第28章
由于出現新證據,審判長宣布休庭,案情有了新發展,汪律師激動的站了起來,蕭鹞被法警帶回來,他拍拍蕭鹞的肩膀,讃道:「剛才你說的很精彩,這麽重要的情報……」
汪律師太興奮了,差點把埋怨蕭鹞隐瞞他求婚的話說出來,不過不管怎麽說,這一局算他們贏了,看那邊律師被頂得毫無還口之力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咧開嘴,見他這麽激動,蕭鹞也附和着笑了笑,至于求婚的真相,外人是不需要知道的。
他轉過頭,看到舒清風已經拿起公文包,随袁泰祥等人離開了,他有些留戀,沒想到久別重逢是在法庭上,還彼此這樣的舌劍唇槍,真是有夠刺激的,看着舒清風挺拔的背影,蕭鹞突然發現,其實他不需要總妥協和包容這家夥的惡劣,有時候針鋒相對也許更能解決問題,既然那麽在意他,那與其因失望而分開,為什麽不因為喜歡而牢牢抓在手裏?
袁泰祥快步走出法庭,坐上車才吐了句髒話,看着手表憤憤說:「人證物證都有了,直接定案就好了,怎麽搞這麽久?還要二審出庭,真是浪費時間!」
「上庭是這樣子的,」舒清風拿下眼鏡,擦着鏡片淡淡說:「袁先生你忘了,三年前張建明的案子拖得比這次還要久。」
「那怎麽辦?剛才你也看到了,情勢明顯對被告人有利,他裝深情,把大家的同情心都騙過去了,照這樣下去,檢察官很容易把矛頭指向我這邊。」
「你這邊?」舒清風擦眼鏡的手一停,看向袁泰祥,問:「袁先生,老實說,何麗純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
不是有,而是——那女人就是他派人幹掉的,他一直忍受何麗純的刁蠻跋扈,無非是因為她手上的股份,不過她多少知道一些他大哥死亡的真相,不能留,所以當股份到手後,他就開始暗中部署除掉她,那晚何麗純跟蕭鹞的對話被監聽到後,他就想到了借刀殺人的計劃,可惜由于時間倉促,布置得不太周全,否則蕭鹞的罪名根本無法洗清。
不過這些事袁泰祥不會跟舒清風說,盡管他們合作得很愉快,在股份轉讓上舒清風也幫了忙,但他畢竟是律師,身分特殊,所以能利用就好,至于信任,是不需要的。
為免舒清風懷疑,袁泰祥一口否定了,說:「當然不是,大嫂的股份已經在我手裏了,我為什麽要殺她?不過她死後,我是受益人之一,很容易遭人懷疑,就像張建明的案子一樣。」
「說得也是,」舒清風懶得戳破他冠冕堂皇的謊言,微笑附和:「你可是奉公守法的商人。」
「所以這件事能不能盡快解決掉,讓那個男人認罪?最近公司內部不太穩定,案子這樣拖着,對我很不利。」袁泰祥說完,想了想,又追加道:「必要時動用些非常手段也可以,那些證人只要多溝通溝通,什麽都會說的,一點小錢而已,需要多少你盡管說。」
剛才舒清風逼問蕭鹞時,袁泰祥還擔心蕭鹞會把何麗純臨死前的胡言亂語說出來,現在看來,那男人并不了解真相,那就讓他做個冤死鬼吧,反正冤死鬼天天有,不差他一個。
舒清風不屑地挑了下眉,這是在暗示他為了将蕭鹞定罪,可以買通證人做假證嗎?如果何麗純之死真的跟袁泰祥無關,他何必這麽做?
「沒問題,我也覺得案子拖得有點久了,」舒清風不動聲色地聽完袁泰祥的叮囑,淡淡說:「凡事速戰速決比較好。」
想到剛才蕭鹞的告白,舒清風就感覺氣血沸騰,他不想再等了,哪怕冒冒險,也要盡快把袁泰祥的罪證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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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風現在天天出入袁泰祥的公司,查到了不少袁泰祥跟政府官員勾結,在工程招标和建築施工中做手腳的事,那些行賄罪和重大安全事故罪就不必說了,從他得到的情報來看,恐怕袁泰祥還跟幾起命案有關聯,這還不包括袁泰安和何麗純的兩樁人命案,所以現在只要他拿到确切的罪證,就可以給袁泰祥定罪,讓蕭鹞重獲自由。
自從蕭鹞被關後,他每天都不好過,擔心蕭鹞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又要跟袁泰祥虛與周旋,原本以為蕭鹞會在法庭上說出真相,所以這些日子他都忍下來了,沒想到那個腦袋一根筋的鳥類笨蛋居然認定說出真相會連累到自己,什麽都不說。他雖然開心蕭鹞對自己的維護,但同時也很擔憂,這種沉默戰術對蕭鹞一點好處都沒有,他可不希望蕭鹞為了他,連自己最喜歡的工作都失去。
舒清風當晚聯絡上大哥,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了,舒清揚聽完後,說:『我知道何麗純的案子跟袁泰祥有關,不過暫時找不到跟他有關的罪證,他背後有政府官員撐腰,如果做不好,反被他反咬一口。』
不管是行賄罪、安全事故罪,還是袁泰安的車禍事件,都相互關聯錯綜複雜,沒有十足的把握,警方不可能馬上對袁泰祥起訴定罪,舒清風知道大哥那邊早就盯上了袁泰祥,想藉除掉他打擊警方和政府內部的蛀蟲,但是他們可以放長線釣大魚,自己卻不能堅持那麽久。
「大哥,我想過了,不如直接進袁泰祥的書房拿證據。」舒清風提出自己的打算:「可是他的書房開啓需要指紋認證,我需要你的幫助。」
想法被舒清揚一口否定了,『不行,如果要動用犯罪手段查資料,我自己也會做,何必用你?』
警察辦案,許多時候也是游離在黑白之間的,所以警匪一家的笑話并不誇張,只是在灰色地帶辦案跟真正的犯罪還相差太多,更何況舒清風是律師,不是警察,他在這方面沒經驗,如果萬一出事,可能連前程都毀了,作為大哥,他不能讓弟弟冒這個險。
舒清風明白他的想法,說:「大哥你不幫我,那我只好一個人孤軍奮戰了。」
『你要挾我?』
舒清揚聲音冷下來,即使隔着電波,舒清風也能感覺到他的冷峻氣勢,不敢再開玩笑,嘆了口氣,說:「我只是實話實說,你想想,只需要幾分鐘時間而已,如果成功了,我們都有好處,大哥你現在的位子已經坐夠久了,該升升了。」
『不用你來跟我陳述利害關系。』舒清揚并不在乎升不升職,舒清風這招對他沒用,說:『你要考慮清楚,如果失敗了,将面對怎樣的後果,那個男人值不值得你這麽做。』
「你認為你弟弟還是十七、八歲沖動的時候嗎?如果沒考慮清楚,我就不會來找你了。計算機密碼我有底,但取指紋需要特別道具,我無法馬上弄到,只要大哥你給我道具,剩下的我自己搞定。」
『舒清風,欲擒故縱這招十年前就用爛了。』
聽到舒清揚的冷笑,舒清風很無奈,原來他的形象在家人眼中這麽糟糕,明明說的是實話,卻沒人相信,還好舒清揚沒再揶揄他,沉吟說:『這種事你二哥比較擅長,我跟他商量一下,回頭給你答複。』
二哥舒清柳是軍人,以前經常參加軍中特殊任務,搜集情報這種事的确是他的強項,有內行幫忙,行動的危險指數也會降低,舒清風當然樂意,忙說:「那趕早不趕晚,你們今晚來我家,一起商量怎麽具體操作。」
看似玩笑的請求,卻掩不住內裏的焦急,舒清揚哼了一聲,愛情的力量還真偉大,一向冷情自私的弟弟居然也有為人擔心的一天,這算是現世報吧,他幸災樂禍地想。
結束通話沒多久,舒清風就接到了舒清柳的電話,舒清柳秉持軍人謹言慎行的作風,他不喜歡跟人閑聊,更不會去打聽別人的私事,所以他是舒家除了父親之外唯一不知道舒清風跟蕭鹞交往的人,即使現在他也沒有多問,聽完舒清風的想法後,讓他報給自己袁泰祥這幾天的行動日程,說指紋取模他會派人去做,舒清風知道具體操作自己問了二哥也不會說,于是只是道了謝。
舒清柳做事雷厲風行,第二天就告知舒清風指模取到,他知道舒清風很急,當晚就約舒清揚去了他家,除了送指模外,還有商定行動細節,又把事先準備好的紅鑽耳釘模樣的微型通話器和種入病毒的随身碟交給他,将操作方法仔細講了一遍,最後說:「我會幫你遠程操作永安公司的監控系統,如果中途出現狀況,你要聽我的安排行動。」
「是,長官!」
舒清柳嚴肅的口吻讓舒清風也跟着緊張了起來,為了緩和氣氛,他把通話器戴到左耳上,看看鏡子,紅鑽耳釘在燈下閃爍着漂亮的色彩,他很滿意這個不起眼的小飾物,說:「很新潮嘛,二哥你們軍隊真是與時俱進。」
玩笑沒達到共鳴,舒清柳很嚴肅地說:「行動不是兒戲,你要小心。」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連累到哥哥們的。」
兩位兄長沒說話,但臉上都不約而同打上「最好如此」的字樣,顯然在他們心中,舒清風的保證完全沒有信譽度。
第二天上午,舒清風找了個聊案情的借口去拜訪袁泰祥,午飯時大家一起離開,坐到袁泰祥車上後,他突然說:「糟糕,我把一份合約忘在辦公室了,我馬上去拿。」
舒清風下了車,卻被袁泰祥攔住,讓助理給秘書打電話去處理,說:「這種小事,讓底下人做就是了。」
見他這麽謹慎,舒清風在心裏爆了句粗口,嘴上卻笑道:「說的也是。」
不過助理撥過去的電話一直占線,他無奈地看看袁泰祥,說:「不知道這些人在講什麽,要聊這麽久。」
舒清風知道那是二哥做的手腳,搶先說:「大家都在忙工作嘛,我還是自己去拿好了,合約內容涉及到一些機密條例,讓別人看到也不好。」
說完,不給袁泰祥拒絕的機會,就轉身快步走進大樓。
袁泰祥的辦公室在十七樓,他喜歡清靜,辦公室離其它部門都很遠,是獨立的一間,開門需要磁卡,之前袁泰祥為了表示對舒清風的信任,有為他配置,他開門後,走到跟裏面休息室相連的房門前,那是袁泰祥的書房,平時只有他一個人能進去,所有重要文件材料都放在裏面。
舒清風先按下密碼,接着用指模通過檢測,書房的門順利打開了,不過接下來才是最麻煩的,時間有限,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把計算機裏的數據調出來。
舒清風打開計算機,把随身碟插進去,病毒将設置的程序解開,順利進入數據庫,裏面檔案很多,他猶豫了一下,索性将所有檔案都選取了,很快計算機程序跟舒清揚那邊的自動連接到一起,看到數據開始飛快傳送,他得意地吹了聲口哨。
耳邊傳來輕響,是在幫他遠程操控監視器的二哥做出的警告:『袁泰祥的助理回來了,還有幾分鐘?』
舒清風看了一眼計算機,數據才走到一半,大概還需要兩分鐘,他問:「兩分,他現在在幾樓?」
『電梯現在在三樓,我幫你阻攔一下,不過最多四十秒,你盡快搞定!』
以舒清柳當年在軍隊中執行特殊任務的經驗,他應該有辦法讓正在運行的電梯控制中樞出現誤操作,但即使這樣,也牽制不了多久,舒清風的心提了起來,緊緊盯住計算機屏幕上迅速移動的數據,很快聽到舒清柳又說:『電梯開始正常運行,他馬上就到十七樓了。』
「快了……」
舒清風說完,就見屏幕顯示出成功傳送的訊息,舒清揚在對面關掉連接,說:『你馬上離開!』
舒清風以最快的速度将程序關掉,抹去進入的痕跡,聽到舒清柳告訴他助理已經進入走廊,正往這裏走,他額上汗都冒出來了,關掉計算機沖出書房,房門剛帶上,手還沒離開把手,就聽助理在他身後問:「你在幹什麽?」
千鈞一發的驚險,舒清風定定神,轉過頭時已是一副沉靜神情,說:「剛才拿檔案時,聽到書房裏好像有聲音,想看看,可是門關着。」
「開門需要指紋認證,請不要擅自碰它,以免引起監控警報系統啓動。」
助理看舒清風的眼中不無懷疑,總覺得他站在門口的動作透着怪異,舒清風去拿桌上的數據時,他走到書房門前看了看,房門鎖着,他推了推門,沒發現有什麽不妥,這才放下了心。
舒清風拿了資料準備離開,手臂突然被拽住,看到助理攔住自己,他心裏一驚,以為露出了什麽破綻,還好助理只是問:「你什麽時候打耳洞了?」
舒清風松了一口氣,他為了行動方便,将鬓發捋到了耳後,剛才太緊張,沒來得及梳理,他摸摸耳垂上的紅耳釘通話器,微笑說:「很早以前就打了,不過上庭不适合戴,所以只能平時戴戴。」
「挺漂亮的,年輕真好。」
助理已近中年,不像年輕人那麽講究修飾,讃了一句後,松開手走了出去,舒清風的心還提在嗓眼裏,心想幸好二哥有先見之明,給了他這種裝飾花俏的通話器,否則一定會被懷疑到。
袁泰祥坐在車裏,對他們的遲歸很不滿,等舒清風上了車,不悅地問:「怎麽這麽久?」
舒清風早知道他會問,面不改色地回道:「電梯中途出了問題,我上樓花了點時間。」
「是啊是啊,我乘電梯時也是突然停下了,本來想叫警衛,結果它又自動好了。」
有助理在旁邊附和,袁泰祥信了,皺眉說:「找人來檢查一下,別出什麽大問題。」
助理照袁泰祥所說的打電話安排下去,舒清風回絕了袁泰祥一起吃午飯的邀請,只請他送自己回事務所。
到了大樓,舒清風下了車,目送他們走遠,他轉身走進去,邊走邊笑,起先還是輕笑,逐漸的笑聲放大,從未有過的刺激感,讓他心情無比愉悅。緊張過後所感受到的那種興奮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他終于明白了二哥為什麽會對從事危險職業樂此不疲了,原來享受危險所帶來的成功感這麽強烈。
『很好笑嗎?』
通話器那頭傳來舒清柳的詢問,雖然任務順利完成,但他擔心袁泰祥懷疑舒清風,所以一直沒切斷通話,聽到他的詢問,舒清風止住笑,很認真地問:「哥,你說如果我現在參軍,從事你以前的工作,成功率有多大?」
一陣沉默後,舒清柳說:『歐洲豪華郵輪半月游,三人份。』
不會開玩笑的人真是無趣啊,舒清風嘆了口氣,不過答應二哥的事他當然不會食言,爽快應下:「等這件事結束,我請。」
舒清柳關掉了通話器,舒清風又打電話給大哥,舒清揚正在讓屬下确認接收到的文件,告訴他文件沒問題,現在只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袁泰祥的犯罪資料,順利的話,晚上就能全部搞定。
『這次你做得漂亮,』舒清揚一貫沉穩的嗓音中帶了幾分輕快的音符,說:『袁泰祥的家底比我們猜想的更不幹淨,如果全部追究的話,夠他坐幾十年牢了。』
難得的被大哥稱贊,舒清風笑道:「我的工作到此為止,接下來就看大哥了。」
電話那頭傳來笑聲,帶了幾分殺意的笑,舒清風猜大哥心裏早有打算,他對袁泰祥的案子這麽重視,恐怕也是想藉此打壓警局裏的對手,不出意外的話,大哥的職位又要高升了,這是好事,不過跟他無關,舒清揚也沒多說,交代他小心後,挂了電話。
舒清風收了線,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計算機,匿名給汪律師發了郵件,聲稱自己是實習律師,旁聽時發現了幾個小疑點,說也許可以幫到他,汪律師不是太笨,舒清風想看了自己的郵件後,他下次上庭時知道該把詢問重點放在哪裏。
檔案發出去了,舒清風這才真正松了口氣,将通話器拿下來,在指間來回把玩着,馬上就要面對第二輪庭審了,一定有場漂亮的仗打,他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