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渡不得

第12章

85.

愛到盡頭，覆水難收。

聽說寫這首詞的時候的李宗盛在被打擾，惱怒之下胡亂寫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寫了什麽，卻沒想到這首歌紅了半個中國。

那天我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夏先生冷着臉坐在沙發上等我。

有些事情知道結局，有些問題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不停地去問。問出了心滿意足的答案又怎樣呢。所以，我們幹脆躲過這樣的問題。別扭地生活着。

你去哪了？喝酒了？

跟傑聊了會天，喝了點酒。

下次能不能告訴我一聲。

知道了。

你身上怎麽還有煙味。我記得傑不抽煙吧。

我抽的。

你抽的？你他媽能幹了哈，還學會了抽煙！

半年前就會了。

你......

好了，你趕緊去睡覺吧。

戒掉！

幹嘛？

把煙給我戒了！

我沒有煙瘾，跟你在一塊這幾個月我都沒抽，放心吧。

以後不準抽煙。

知道了，我以後可不想得肺癌。

快去洗澡，臭死了！

嘿嘿，臭的就是你。

86.

看到一本小說，男主對女主說：我們逃吧。

然後他們逃了。

作者說愛一個人就會義無反顧，抛開一切。

果然是個浪漫主義者。

我希望夏先生對我說：我必須要結婚了。

怎麽都好過這樣膠着，不安的心情。

傑對我說：既然他開不了口，你就開口呗。

我搖頭。

如果能那麽果斷地斷開，我們何必這樣。

不能在一起，又沒有勇氣離開。

渴望彼此，又沒有勇氣出櫃。

結局就在一念之間，一句話之間，我們卻裝聾作啞，這樣拖下去，不見黃河不死心。

87.

夏先生生病了。流行性感冒，拖了一周沒吃藥，加上熬夜，終于發燒了。

燒得昏天黑地，吃藥就吐。

我跟傑告假，在家照顧他。

小蘇，我感覺我要死了。

死毛線死，發燒而已。

我死了你會改嫁嗎？

你果真燒糊塗了。

夏先生又嘟囔了幾句，暈乎乎地睡過去了。

我抱住他的頭，既心疼又難受。

夏先生像個孩子一樣，從未見過他這麽虛弱的樣子，軟綿綿的，很好欺負。也很任性。

我要吃冰的。

不行，你在發燒。

太熱了，我難受。

給你換塊濕毛巾。

還是難受。

我把我涼涼的雙手伸進他的衣服裏，貼上他的肚子。

舒服嗎？

唔~

88.

我把小說發到了同志交友網。許多人給我留言。

有人說被感動了。

有人說看到了愛情。

還有人說希望我寫一篇能有好的結局的。

我一一回複過去。心裏期望着夏先生看到，又不希望他看到。這樣糾結的心情。

89.

六月份，我和夏先生回了趟母校。僅僅是一年的時間，就恍若隔世。

拜見完老師，聯系了袁子和李仔。

他們各自摟了個女朋友，熱戀期的青年男女，荷爾蒙的味道隔着桌子都能聞到。

你們關系真好，畢業了還在一起。

我尴尬地笑笑。

我一直就覺得小蘇像是離不開夏哥似的。

夏先生猛地敲了一下李仔的頭：你小子會不會說話。

夏哥，你女朋友呢？

我不就回個學校嘛，她千裏迢迢的跟過來幹嘛。

喲喲，心疼嫂子啊。

是啊，夏哥肯定是三好男人。

我看你們就是欠揍。

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地聊了很多。感情、工作、生活等等。又是淩晨。

我和夏先生只好找了個酒店住下，第二日再回去。

90.

這座城市的夏季很長。我約夏先生去附近的廣場打球。

我的技術實在一般，但我特喜歡夏先生打球時汗淋淋的樣子。高高大大的人，T恤貼在身上，結實的身體看起來與綠樹一樣有着蓬勃的生力。

籃球也算得上是他唯一有興趣的運動了。

他找了幾個同事，有空的時候便來約球。我負責拖累他，他負責賺分。

91.

日子就這麽還算平穩地過去了。

我和夏先生，常安，阿姨。三者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關系上的平衡，不再互相一驚一乍和互相驚動。

九月的桂花開了。聞起來似乎很好吃，甜膩膩的。

我用閑暇的時間跑到附近的公園，将雨傘倒挂在樹枝上，稍用力晃一晃，金燦燦的桂花就落了下來。再裝到塑料袋裏。

我讓夏先生陪我釀酒。其實我一個人就能完成，但有他陪着，意義不同。

桂花釀其實就是米酒加桂花，簡單的很。我們把它埋在了之前拍合照的那棵桃花樹下。靜候一年。

剩下的桂花做了桂花蜜。鋪一層桂花，鋪一層糖，如此反複。十幾天即可開瓶。

甜死了。

92.

每天可寫的很多，又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筆頭上。我們的每一分一秒都是賺來的。

突發奇想地去了趟博物館參觀。

從荷葉蓋罐到西漢金獸，翩然的線條到金重的器物，镂空的雕刻、精巧的機關。

我恍恍惚惚了很久。

它們穿越了千年得以保存與流傳。是人類創造出來的，而一批批人類都死去了，站在展館外面的我也死去了。它們還在。

一股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它們見過了太多的人，它們的緘默像是瞌上眼的神獸。想要知道它們的故事，只能去問歲月。

我會死去，夏先生也是。

偶開天眼觑紅塵，可憐身是眼中人。

93.

遇到了柳依。在咖啡店。

她褪下了高中的校服，散下了馬尾，我竟沒有認出來。

穿着毛衣和短裙，披上黑色的及踝的風衣，黑色高跟鞋。長發是漂亮的波浪，化着精致的裝。和路邊來來往往的女人一樣，若不是她喊住我，我半點熟悉感也沒有。

你在這裏工作？她遲疑地問。

是啊。

額嗯......好久不見了。高中同學的聚會你也沒來。

當時事情有點多。

近來好嗎？

挺好的，這裏很輕松，你呢？

我也不錯。大學畢業後就進公司上班，待遇挺好。

哦，呵呵。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尴尬的笑了笑。

都是老同學了，不給我打個折嗎？

我請你。

我被調到了這邊的公司，以後說不定會常見面，你還能每次都請我啊。

那就七折？

行啊。

下次我帶同事過來。

歡迎。

方便留個電話嗎，下次同學聚會我還能通知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