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

第22章 ☆、混亂

在本間真希被離職的第二天，學生會首先收到了網球部第二份合宿申請，地點由東京改為神奈川縣內，經費支出銳減。

學生會很快就通過了這項決議。

“這不好吧，”水野吉子顯得憂心忡忡，“沒有幸村和真田壓場，結成前輩那邊……”

“但千佳不會跟幸村作對，也不會正面對上結成千砂。”學習部部長雙手擊掌，攤開，“旗鼓相當，兩敗俱傷。”

“可是結成前輩那邊……”

“那是家事。”女生不耐煩打斷她，“你以為會有我們上場的機會嗎？”

結成千佳端着水杯靠在門後，睫毛微顫。

幸村突然離開是她始料未及的，他比她想象中更果斷，在結成千砂鳴槍前就将自己置身事外。顯然她對東京合宿的阻攔觸動了好友的逆鱗。

明知是結成千砂的棋盤，他們還是按照她的思路往下走。

她轉頭看向窗外，遙遠的地平線彼端被一片森林覆蓋，無一不透出夏日的勃勃生機。

那個方向，是網球部新的合宿地點。

“仁王的狀态不對啊。”丸井文太從場上下來，喝了口水。

切原赤也的頭發濕噠噠的滴着汗水，困惑的說，“仁王前輩好像反對這次合宿，為什麽？”

丸井文太同情的看了眼切原，“這種複雜的事情，單細胞是不會明白的。”

很複雜嗎？切原赤也眼冒蚊香：“……”

“結成千佳真厲害。”

啊咧，這跟前輩有什麽關系？切原的蚊香眼變成了星星眼，“……”

網球部的暗湧比起立海大本部來說，實在只算小風小浪。

好不容易解決了東大學習團到處挑釁的事情，轉眼又迎來立海大一年一度的學習競賽，而結成千砂主動要求參加考試。

“在高等部哪麽多事？”

教導主任不耐煩的揮揮手，“他們要考就去大學部考。”

千佳在記錄本上添了幾筆，突然不經意的說，“老師，或者可以讓高中生也參加競賽。”

“啊？”

“輸了也無所謂。”

教導主任直覺要拒絕，轉念一想，“但是贏了的話，丢人的就不是我們了。”

“沒想到你會參賽。”從辦公室出來，一個短發女生倚着牆壁，“還以為你會有多遠躲多遠呢……怎麽說？不愧是一家人嗎？”

女生一頭利落的短發，神情中帶着顯而易見的倨傲與自信。

“寺內前輩。”

千佳很快确認她的身份，稍微颔首就打算離開。

寺內遙終究沒有她的定力，很快叫住她，“等一下。”

千佳停下腳步，側身望她。幽暗的長廊中，她們都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她似乎在仁王那裏聽過她，怎麽說來着？——“一個野心勃勃，一個忠心耿耿。這樣截然相反的副手，大概只有你姐敢用。”

“學妹，”寺內遙神态傲然，“你姐有沒有教過你一件事情？”

千佳依舊靜靜的看着她。

“在對自己有利的條件下，沒有人喜歡公平競争。”寺內遙漫不經心的擡眼，“你說，現在的局勢對誰有利呢？”

“我從不參與競争，前輩。”

“但你不想把你姐趕走嗎？”

千佳望向她，很明顯，這是野心勃勃的那一位。

寺內遙往前走了幾步，靠在她的耳邊，“如果你願意幫我，我也可以幫你這個忙。”

“前輩想要……？”

“答案。”

在千佳話音剛落一刻，寺內遙已經抛出條件，“如果你能拿到這次競賽答案，我就有辦法撤走學習團。”

寺內遙說完便與她擦肩。

千佳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上課鈴打響，她才不慌不忙的整理裙擺，朝微光湧動的走廊盡頭走去。明亮的光芒照着她一向平靜的臉龐，竟然隐約看到譏諷。

“只要失去冷靜，就代表輸了。”千佳嘴角泛起一絲微笑，終于明白仁王為什麽特地提起姐姐兩個性格迥異的副手。

“這個破綻，有趣。”

網球部又是另一番景象。

集訓不愠不火的進行了一天，真田雖然放心不下學校，但幸村卻堅持呆着這裏。丸井文太納悶的看着本該最焦急的仁王雅治氣定神閑的散步，微妙的不平衡了。

“喂，你不想回學校嗎？”

此時他們正路過一家蛋糕店。

丸井文太指了指店門，小聲暗示，“其實，我可以站在你這邊。”

“恩~小文太想吃蛋糕了嗎？”

“想吃！”丸井文太自認為意味深長的說，“但是沒有錢。”

“沒關系喲，盡管吃好了。”

丸井文太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在心裏琢磨結成千佳太厲害了，仁王雅治居然會請客……當然這兩者有什麽關系，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麽好心？”丸井文太試探的問。

“吃完記得打電話給我，puri。”

“來付錢？”

仁王哥倆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按我說的路線逃。”

“……”

幸村精市将他們的互動不動聲色的看在眼底，“真有耐心。”

“是信心吧。”柳蓮二淡淡的糾正。

“是嗎？”幸村精市不知道想到什麽，沉默許久，“我以前覺得我比仁王更了解她，但……”

兩個人已經落後大部隊很遠，熙攘的街頭人來人往，錯過一個又一個肩膀，幸村精市垂下眼睑，神情莫測。

“其實我一無所知。”

柳蓮二冷靜分享，“有時候，太在乎才會看不清一個人。”

“也許，”幸村沉吟片刻，“……曾經吧。”

仁王雅治好像感應到什麽，回頭對上幸村的視線。

晚風吹過，冰涼的薄荷味穿透人群，幸村精市迎着少年的目光，突然釋然的笑了。

立海大。

即使是不速之客，但由于領導者的強勢，學生會不得不騰出地方招待結成千砂與她的學習團。

會議桌的兩端，兩姐妹之間空氣流動仿佛都緩慢下來。

直到會議在惴惴不安的沉默中接受，所有人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快速往門口移動。結成千砂看着瞬間清淨的會議室，勾起唇角，“走了。”

一直安靜坐在她左邊的立花久美子恭敬的站起來跟上，而右邊的寺內遙懶洋洋的抱臂，好像沒有聽到她說話。

立花久美子停下，不贊成的看了眼寺內遙。彎腰撿起落在門口的廢紙，順手丢進垃圾桶。

“做作。”寺內遙冷哼一聲，轉頭看着還在不急不緩收拾文件的結成千佳，“你的動作太慢了。”

千佳恍若未聞的收拾好文件，越過她，“前輩不覺得最近跟我接觸的太頻繁了嗎？”

“你害怕？”寺內遙輕蔑一笑，“如果你拿到答案，我就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走到門口，千佳轉身，“前輩很想成為第一名嗎？”

寺內遙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很快又掩飾起來。

“我一直都是第一名。”她坦然的說，“在遇到你姐之前。”

“我知道了。”千佳說着，擡步離開。

“你必須跟我聯手。”寺內遙在身後說，“因為你一個人鬥不過她，。”

逆光的走廊，耀眼的光線勾勒着女生姣好的身形，裙擺稍微停頓了片刻，千佳伸手理了理發梢。

“我會幫你拿到答案的。”

寺內遙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校慶的準備工作緊鑼密鼓的展開，競賽活動也步步緊逼，立海大空中流淌着緊張與壓抑的因子。如果用一個字形容現在的校園，大概是——

“亂！”

學習部長不顧形象的抓着自己的長發，“所有的事情都混在一起了！”

水野吉子掰開她的手，“冷，冷靜一點……”

“怎麽冷靜？”學習部部長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我已經熬夜兩個通宵了！明天還要競賽！千佳怎麽會答應那麽荒唐不公平的比賽！”

“她有自己的理由吧……”

“但是，”學習部部長絕望的哀嚎，“她也偶爾理解一下凡人的痛苦啊。”

“噓。”水野吉子拉了拉她的衣袖，“千佳來了。”

即使在整個校園的如火如荼的時候，女生依舊一副寡淡清雅的模樣，穿過忙碌的人群，仿佛漫步在春日的草坪。

“喲，你來巡視凡間嗎，”學習部部長轉頭，死魚眼，“需要給你準備一點香火嗎？”

千佳望了她一眼，“煙熏妝不錯。”

“——！！”

水野吉子及時的按住快要暴走的女生，把她推進會議室反鎖起來，背過身幹笑，“啊哈哈哈哈，她沒睡夠精神不好……”在千佳平靜的目光下，聲音尴尬的變小，“最近學校有些亂。”

“很亂嗎？”千佳問。

“恩！”水野吉子大力的點頭，“沒見過比這更亂的時候！”

“很快就能見到了。”

“……”

“網球部回來了。”

“？？”

水野吉子迷茫的望向千佳的背影，打開會議室的門，“诶，你說網球部這次回來是敵是友？”

“不要問我，”學習部部長露出灰暗的表情，“我已經對她擁有人性這件事，絕望了。”

“……”

雖然在學生會看來，網球部的來意十分暧昧，但是只有內部人士才知道，這單純是一個由訓練場地鑰匙丢失引發的慘案。

當然，在英明神武的幸村部長領導下怎麽會發生失竊事件，也是一個值得考究卻沒有答案的問題。

直至許多年之後，懸案在後輩中口口相傳變得越發玄幻，依舊沒有人知道真相是什麽，這背後又隐藏着怎麽樣的故事。

大巴朝着立海大的方向平穩行駛，車廂內切原與丸井早就鬧成一團，桑原在旁邊手忙腳亂的看顧，真田弦一郎按捺着自己暴起青筋的手，柳生在閉目養神。

仁王雅治突然望向幸村精市。

“部長？”

窗外的風景一幕幕翻覆，幸村移開一直在仁王身上打轉的目光，“在你看來喜歡是什麽樣子的呢，雅治？”

“大概就是，”仁王雅治聳肩，漫不經心的看着遠處，“明知她看你像看戲，也甘願戴上她最喜歡的面具來演……這樣吧。”

清醒的看戲，清醒的演戲，清醒的任由自己跌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