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

第18章 ☆、開始

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帶來一絲春天的氣息。

在人來人往的車站，每天都上演着司空見慣的離別與重逢，在人群中的四口之家并不突出。

結成媽媽不斷的在旁邊絮絮叨叨，事無巨細的叮咛了一遍，結成千砂一邊聽着，一邊用餘光瞥着游離在三人之外的千佳。

她注意到姐姐的視線，微微笑了一下。

“你們回去吧。”結成媽媽還要說些什麽，就被千砂淡淡的阻止，“媽，你今天預約了美容院。”

“爸還要上班。”

“千佳……”

“我放假。”

“課外輔導班呢？”

“提前結束了。”千佳往前走幾步，自然的融入對話之中，“既然爸媽都有事就先回去吧，我留在這裏照顧姐姐。”

最想趕走的人沒消失，反而要單獨面對。結成千砂斜睨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可以了，再笑下去也沒有人欣賞。”

玩具球穿過人群滾到腳下，千佳蹲下來，把球放到跑過來的小孩手上。

“嘁，”千砂冷冷的俯視着妹妹，嘲弄的問，“面具戴太久了，已經忘記怎麽摘下來了嗎？”

千佳不理會她的挑釁，站起來，“車進站了，姐還不過去嗎？”

千砂頓了頓才說，“我買的不是這個時間段的票。”

“那……”千佳聰明的止住話頭，即使如此，姐姐也沒有打算在口頭上放過她。

“眼不見心不煩，我早點出來你就早點擺脫我啊。”

“就先去咖啡店坐一會吧。”千佳好像沒聽到冷嘲熱諷，自顧自的接下去，“姐想喝點什麽？”

“……”

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車站中的悲歡離合。結成千砂注視了一會，突然笑了一聲，“那麽放心的就讓我離開，說到底他們只偏愛你。”

用勺子攪了攪咖啡，千佳不鹹不淡的說，“是因為爸媽更信任姐姐。”

“哦？”千砂睨了她一眼，“你說的話有一句可信？”

“他們對姐的看重，有時候也讓人嫉妒呢。”

“嫉妒到讓我離開的地步？”

“……”

“爸媽就算了，幸村、仁王、黑崎……我真想看他們知道自己被利用之後的表情。”千砂捂着唇角，冷笑，“結成千佳，你不怕衆叛親離嗎？”

“……怕的吧。”千佳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所以我不會讓自己露出破綻。”

“不愧是我妹妹。”

結成千砂轉頭望着妹妹，“以前就算同在立海大，也沒有人把你跟我聯系在一起。因為你太平凡了……那時我就想，你真的只有這種程度嗎？”

“那麽，”千佳無動于衷的抿了一口咖啡，“姐姐是怎麽發現的呢？”

“你不答應去東京，的确讓我措手不及，卻也露出一個缺口。”

“是他嗎？”

“仁王雅治。”千砂眯起眼睛，“不管他是你的借口還是假戲真做，我只知道，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不會把自己逼到僵局”

聽到這個名字，千佳有些恍惚。

“可惜黑崎涼子看不透。”千砂遙望着遠處，“她自以為幫助了曾經的自己，其實是變成了別人手中的籌碼。”

“我真佩服你利用所有人陪你演戲，結成千佳，你很有做編劇的才華嘛。”

咖啡有些燙，千佳放下杯子，“我很好奇。如果換做是姐，這一局會這麽走呢？”

“我大概沒辦法像你這樣不戰而勝。”千砂怔了怔，傲然的笑起來，“這是我和你最大的區別。你喜歡不動聲色的以退為進，但是我結成千砂——只會前進。”

結成千砂最終堅持一個人離開。千佳看着她挺直脊梁步履堅定的走開，一如既往的刻驕傲于骨髓。打開店門時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音，千砂停下腳步。

“千佳，你太喜歡看戲了，但劇本不是每一次都跟你計劃的一模一樣。”她微側着臉，看不清表情，“仁王雅治從來都是變數。”

風鈴聲破碎的在她身後響着，再擡頭時，已經看不到蹤影。

一代人的離去往往意味着新王朝的崛起。

四月，生機勃勃的立海大重新綻放美麗的花朵，校道上再次響起不絕于耳的歡聲笑語。幸村精市惬意的漫步在晨光之中，“新學期呀，又有很多好玩的事會發生了~”

真田弦一郎對他上學當上戲的态度表示不認可，默默的壓低帽檐。

“好玩的事情？”丸井文太很感興趣的湊上來，“真的嗎？比切原還好玩嗎？”

桑原擦擦額角的冷汗，“赤也又不是玩具。”

“文太想念赤也了呢，puri~”仁王雅治笑的不懷好意，看到隊友張牙舞爪想沖過來的樣子，更加得意，“畢竟赤也不在，沒有人陪文太被罰了喲。”

雞飛狗跳中，柳蓮二轉頭對上柳生比呂士的視線，“你搭檔最近怎麽了？”

柳生比呂士淡定的回答，“閑過頭，迫切需要一份翻倍的訓練表。”

“……”

八卦雷達幸村精市同學敏銳的在人群中發現千佳，笑眯眯的站在女生面前，“早啊千佳，在這裏幹嘛？”

“準備開學典禮。”千佳跟網球部的衆人一一打過招呼之後，“我還有事，先走了。”

“很忙的樣子啊，”幸村精市摸了摸下巴，豪爽的揮手，“既然如此，把仁王借給你用吧。”

“……”結成千佳無語的看着他。

被自家部長賣了的詐欺師少年咳了一聲，不甘心的抗議，“我說，我還有沒有人權？”

“當你幹人事的時候才有。”幸村精市迅速的接道， “所以通常沒有。”

“……”仁王雅治也無語的看着他。

過了一會，緩過來的仁王雅治義正言辭的說，“部長你逼良為娼，我是不會接受賣身任務的，puri~”

千佳收拾好文件打算離開，權當他們是早間娛樂劇場組。

仁王雅治突然往旁邊挪了一步，懶洋洋的伸出手攔住她，“我幫你拿。”

“不是說不賣身嗎……”丸井文太唾棄的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在樹葉間陽光細碎的灑在身上，意外的合拍。

“他是拒絕部長。”柳蓮二邊做筆記邊解釋，“然後才能光明正大的獻殷勤。”

“柳生說的對，”被無視的幸村精市摸着下巴，“仁王果然需要一份新的訓練表。”

于是部長大人你今天的反射弧是不是有點長？

時隔三年，他們站在這條幽靜的小道，前面是已經開始忙碌的禮堂。

學生會成員在窗戶邊看到千佳，像找到救星一樣的把她拉走，一邊碎碎念，“天啊你也太慢了吧，再過半個小時就開場了，你可是第一個發言的人……”

千佳側頭，仁王雅治把手中文件遞給她，站在原地目送她走進還沒對普通學生開放的禮堂。

“後悔嗎？”幸村精市在身後問。

清晨的陽光開始熱烈，學生陸陸續續的進場，工作人員開始調試燈光與麥克風。千佳被瑣事絆住，在帷幕邊聽人彙報情況。

終于掌聲響起，她在臺前攤開演講稿。

一片喧鬧中，女生緩慢而冷靜往仁王雅治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以為是誰親手把她送上這個位置。”仁王雅治坦然對上她的視線，嘴角平直，“我從來不後悔喲，部長。”

“也包括了調換她的演講稿嗎？”幸村精市走上前與他并肩，“有時候我真的不懂你是怎麽想的，仁王。”

“是嗎？puri~”陽光斜斜的照着少年修長的身形，為少年俊朗的眉目添了幾分帥氣，“……或許她知道。”

“來的路上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稿子，順手幫你毀屍滅跡了。”聽到禮堂裏不徐不疾的女聲，幸村聳肩，“不過很明顯她已經背下來了。”

“毀掉也沒用，”仁王雅治打了個哈欠，晃晃悠悠的走遠，“我在給她的紙上寫了字，puri~”

千佳剛從演講臺下來，就感受到後臺詭異的沉默。推開僅供學生會成員使用的休息室，幸村精市大咧咧的靠着桌子，以他為中心半徑三米內空無一人。

“喲~”他看到千佳進來，第一時間把視線放在她手上的演講稿上。

千佳折起稿子，放進包裏，“不行。”

“好吧，”幸村自顧自的猜測，“挑戰書？”

“不是。”

“考試答案？”

“不是。”

一連被否認了幾個選項，幸村精市恍然的點點頭，“該不會是情書吧，”他發表了一下見解，“唔，以這種方式遞情書的确有點另類，改天我幫你嘲笑他。”

“……”

看着千佳無語的走出去，幸村精市摸了摸下巴，十分佩服自己，“不會吧？這樣都被我猜中？”

忙碌的一天在夕色中漸漸平緩。窗簾拉起一半，金色的光芒照進房間，恰到落在少年的身上。他坐在地上，微擡着頭看推開門的人。

千佳拔出鑰匙，“就算有事要跟我說，也不用特地換演講稿來約。”

“是怕小千佳忘記喲，所以要讓你深刻一點，puri。”仁王雅治笑起來，眉眼輕佻。

“那麽，有什麽事？”

“攤牌呀。”仁王雅治理所當然的說，千佳的目光閃了一下，避開他的視線，“不過，”少年的尾音低了下去，“我發現我不會玩呢。”

沉默了一會，千佳把鑰匙放在桌上，開門走出去。

“額……”門外的女生尴尬的擡頭，“請問……這裏是不是仁王雅治家？”

結成千佳回頭，少年從客廳的地板上站起來，走到千佳身後熟稔的對女生打招呼，“喲，今井，什麽時候改行送外賣？”

“仁仁仁王君！？”女生震驚的看着他和千佳，毫不掩飾眼中的失落。

女生把外賣丢下，倉促離開的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校外打工是違反校規的。”結成千佳笑了下，“一箭雙雕？”

“不，”仁王雅治的側影暗暗的，散發着致命的吸引力，“是三雕。”

于是，在開學的第二天，桃色緋聞鋪天蓋地籠罩立海大校區。

幸村精市路過興致沖沖讨論的人群，郁悶的嘆息，“消息居然不是我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