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猝不及防 滾出去 ……
著
衛家小院內,程鳶新跟在崔言钰屁股後面,看他自虐般将手放置在剛打上來,冷徹心扉的涼水中,一直浸泡,小臉都皺成了一團,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不冷嗎?”
“當然冷,怎麽不管我叫父親了?”
程鳶新自己要管他叫父親,看他難受,他自己得意,輪到逼着他稱呼了,他反而不得勁了,只追問道:“冷你還泡那麽久,難不成你是在練什麽功夫?要不我也練練?”
小手伸進水中,被涼地迅速撤了出去,“好冰手啊!”
崔言钰不在意的甩頭,漸在他臉上的水珠從臉頰緩緩滑落至下巴,欲掉不掉,他挑起眉稍,望向緊閉的柴房門,眸子裏是志在必得的信心,說道:“你且幫我打一桶冰水來。”
程鳶新睜大眼睛,“你還沒泡夠啊?”
“泡夠了,”他輕笑道,“這桶水給你娘。”
“啊?”
柴房內熱氣氤氲,半人高的浴桶內,衛阿嫱将額前頭發簾梳至頭頂別了個發髻。
她放松地倚靠在木桶壁上,用手彈了下水面,波瀾起。
沒有了戒備的眼神落在紅布包裹的金镯子上,化成一池春水,這镯子,是母親給的,曾經是母親的陪嫁,如今給了她和靈薇一人一只。
她看着看着就出了神,不知自己是不是可以嘗試着信任一下父母。
門外又傳來模糊不清的話語,農忙過後,人都在家中,也變得喧鬧些,孩子的哭聲、紅姑的訓斥聲、小胖子的問詢聲,全都從她耳中過,不留一點痕跡。
就在她雙臂放在桶邊,打算惬意的閉上眼時,房門被突地打開又關上。
警惕地睜開眸子,什麽都還沒看清,一柄破風而來的柴刀直沖她面門,她人在木桶中,下意識要撐起身子,随即注意到進來的人是陸行止!
不過是幾息之間,她目測柴刀投擲的方向,兩手護胸,身體下沉,柴刀從她頭頂上方掠過,被磨得發亮的刀刃,輕而易舉劃破她頭頂發帶,黑發輕柔垂下。
緊随其後一桶冰水,朝她潑來,水花打在她面上,落在肩頭,冷得讓她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霧氣被冰水打散,清晰露出裏面的人兒。
黑發沾在她的臉頰上,水面之上的白皙肩頭與平凡又顯粗糙的臉,形容兩個鮮明的對比。
就在她閉目躲水之際,崔言钰已經拾起桶邊衣裳,手一揚,衣裳飄落在水面遮蓋住水下美景。
他泡得冰涼的手帶着未幹的水,直襲她的臉頰而去,衛阿嫱偏頭欲躲,卻直接躲進他另一只手心裏,像是被他撫摸一般,被鉗制無法動彈。
她被涼的打個激靈,他的另一只手已經順利摸到臉頰處面具翹起的邊緣,一個用力,整張面具都被扯下。
“衛阿嫱!嗯?”
從崔言钰進門,先扔柴刀吸引衛阿嫱視線,而後向她潑冷水,趁着她不察,挑起她的面具,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衛阿嫱不怒反笑,“滿意你看到的嗎?”
崔言钰恍惚又有點不可思議,面前這張臉,根本不是他在揚州知府上見到的阿嫱,簡直就如同衛母年輕時的翻版,除了充滿淩厲和怒意的眸子,幾乎一模一樣。
怎麽可能?
她應該就是那個處變不驚的揚州阿嫱啊!?
手指摩擦兩下,還欲在她臉上找尋面具,被衛阿嫱一把抓住他的手甩開,“陸同知想找什麽?現在看見我的臉也算得償所願了?”
崔言钰這才意識到兩者之間幾近親密無間,目光就要落在被他撕下後扔在木桶中的面具上,被衛阿嫱伸手擡起下巴,只聽她喝道:“滾出去!”
他直起撐在她木桶邊緣的身子,眼神躲閃不再看她,剛才她伸手,蓋在她身上的衣裳已經遮蓋不住全貌,且已經開始下沉,而他匆忙之際也沒看自己拿得是什麽。
自知理虧,清了清嗓子,他轉過身道了句:“抱歉,我認錯人了。”而後,臨出門之際,還将她裝衣裳的包袱,放在了木桶邊緣。
柴房門被關上,衛阿嫱才吐了口氣,木桶裏漂浮着她的裏衣、肚兜和亵褲!
在心裏罵了他一句,打定主意之前交易都不作數,五百兩黃金一分都不能少,全都得給她,她才順過勁兒,重重靠在木桶上。
将浸濕的衣物撈出扔在地上,水面倒映着她照着娘親做的假臉,她就知道,得知她的名字,陸同知肯定會起疑心,早就等着他了。
水波湯漾,她起身将自己埋藏在水下的鎖骨露出,伸手在鎖骨下方摸索,被冷水激過的皮膚上起了密密麻麻一層雞皮疙瘩,原本牢固的面具也翹起了浮邊,被她輕輕掀下。
既然是面具,那能帶一張,就能帶第二張,要是被他輕易見了真容,那她也太失敗了。
許久不見太陽,白的過分的臉出現在水面中,她只看了一眼自己的臉,就從木桶中跨了出去,換好衣物後,将自己準備好的備用面具貼上,便又是那個其貌不揚,普普通通的小丫頭。
柴房外,崔言钰出去後便尋了個地方坐下沉思,衛青澤突然來到他面前,先跟他寒暄:“姐夫,二姐洗好了嗎?用不用我再燒一桶熱水?”
崔言钰眼皮子跳跳,甚是頭疼,之前所推斷種種,如今皆要重新來算,且他今日受到沖擊過大,實在不想跟衛青澤打啞謎,只道:“她已經洗好了,若有事,問我也一樣。”
衛青澤應了一聲,詢問起姑蘇的事情來,看這樣子,是已經開始盤算去姑蘇如何生存了。
“我記得紅姑說你讀過書,也識得字,為何不考科舉?”
“我這個人有點蠢笨。”衛青澤回避崔言钰的問題,顯然是有難言之隐。
崔言钰無意追究,便同他道:“去了姑蘇府怎麽也比現在你種地日子要過得好些,那裏民風不似揚州水鄉奢靡,也不似順天府沉穩大氣壓力重,是一座十分适合生存之地。”
衛青澤又詳細問了,崔言钰一一給他解答,看他的樣子,已經意動,若是這時衛阿嫱提出要走,他定會攔着紅姑同意啓程。
待他走了,在旁邊玩耍,實在一直偷聽的程鳶新摸了過來,着急問:“你不想回順天府了,怎麽跟他說那麽多姑蘇的好處,去什麽姑蘇啊?我們得去順天!”
崔言钰略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他揪着自己衣擺沾滿泥土的手,輕笑道:“姑蘇是去順天府的必經之路,我們到姑蘇大可乘船直接趕往順天府,比趕路要快的多。”
“原來是這樣。”小胖子惶然大悟。
“你為何那麽想回順天,莫不是,你是順天府的人?”
程鳶新瘋狂搖頭:“我,我,我當然不是。”
崔言钰盯着他勾勾唇角,眸光深沉,在衛阿嫱那裏碰的壁,在此時發洩了出來,他收斂神色,“殿下,別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