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認祖歸宗 你平日裏最愛薔……
著
和離可是将紅姑吓的三魂七魄都要散了,哭着拽住衛青澤,“夫君,你別去,我不和離。”
衛阿嫱已經沒有耐心了,今日非得磨磨紅姑這一身臭脾氣,誰給她的膽子處處對父母不敬,父母都沒說分家,她竟敢提。
她對小胖子道:“你去,跑到村長家裏,将人尋過來。”
程鳶新自然是聽衛阿嫱的,不管衛青澤在背後叫他,邁着小短腿吧嗒吧嗒往外跑。
他都沒跑到村長家,就遇見本就打算避開飯點,來他們家道謝的村長。
村長一頭霧水的進門,紅姑哭得嗓子都劈了,“這是咋個了?”
衛阿嫱三言兩語将事情告訴村長,然後道:“希望村長來當個見證,讓他們兩個人和離,和離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這哪是要兩個小輩要和離,分明是衛老尋回來的二女兒,看不下去紅姑平日裏對衛老夫婦的苛待,要休妻。
不過是做人留一線,将事做的漂亮點,和離,對紅姑來講,也算不錯了,但向來都是勸和不勸分。
村長嘆了口氣,還不等他勸解,紅姑先炸毛了。
她抹着眼淚從地上爬起來,那副樣子分明就是要跟衛阿嫱同歸于盡,“你說和離就和離,我嫁到你們衛家,給你們生了兩個孩子,你就讓我這樣走!”
衛阿嫱不在意道:“只要你和離,你和青澤所有置辦的財産,包括兩個孩子你都能帶走。”
本是想用孩子拿捏衛家的,結果衛阿嫱不接招,她哭道:“我做錯什麽了?你說去姑蘇就去,到個陌生的地方,誰知道能不能适應,我還不能反對了。”
“兩回事,”衛阿嫱說,“你不想去,沒人逼着你去,你大可留在這,是你先出口辱罵父親在先,又要分家再後,如何還能再留你!”
紅姑氣急,吼道:“那你又算什麽,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二姐,你離間我們夫妻,逼我們和離,我看你居心不良,你根本就不是二姐,你是假的!”
衛母聽她的話,耳中嗡鳴,眼看着就要犯病,靈薇一直注意着四周,趕忙攙扶她回房,讓她不要再聽。
家中鬧鬧哄哄,有不少人都跟着村長過來,就在小院外站着,紅姑嚷嚷衛阿嫱不是親生的,衛父一股血直沖腦頂,怒道:“閉嘴!”
一直以來都不管事,任由紅姑作妖的衛父生氣了,将紅姑吓得不行,躲在衛青澤身後,自己還可委屈,壓根沒意識到做錯了什麽。
衛父死死看着他們倆,“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再說最後一遍,”他指着衛阿嫱,“她,是你們的二姐,我丢失多年的二女兒,我還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認錯女兒的地步,咳咳咳!”
他過于激動,這一句話說完,肺都要咳出來,衛阿嫱連忙上前給她拍背。
衛父看着衛青澤,甚是失望,“你性子懦弱,本以為給你找個強悍一點的媳婦,你能好點,沒想到沒想到,罷了罷了。”
衛青澤倏地跪下,他一跪,紅姑也只能跟着跪下,這時,她終于感覺到事情鬧大了。
“你們兩個,”衛父指指這個,又指指那個,“一點都看不見別人的好,要不是接下來天災會更嚴重,這裏恐怕會生活不下去,你們二姐會讓咱們一家搬到姑蘇去嗎?”
“紅姑,你平日裏口出惡言,我因是你公公,不能多加管教,你婆母又生着病,我們沒有将你掰正,是我們之過。”
紅姑瘋狂搖頭,十裏八鄉的,誰不羨慕她,上沒有婆母苛待,下有兩個兒子傍身,“公公,不是這樣的,我錯了。”
衛父拉着衛阿嫱,甚是難過,對她說:“莫要動怒,你是女子,動怒對身子不好,這事是父親之過,父親太過高興,竟沒能想到你還面對這閑言碎語,你就是我的女兒,我如何認不出。”
他揚聲對外面的村民道:“大家都在此,我今日就将話說明白,我找回我二女兒了,她身上有獨特的标志,還記得小時候只有我們一家知道的事情,她就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不日就将帶她去衙門辦理戶籍,她是我衛家人!”
外面的人回道:“哎,衛老,我們都知道了,二娘是個好樣的,你有福氣哩。”
他們說完,三三兩兩的散去。
村長尚還在衛家小院,衛老沖他拱手,“讓你看笑話了。”
“都是孩子呢,”村長擺手,勸了一句,“也是為了這個家好,知道錯就行了。”
紅姑立馬接話,哭着道:“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衛青澤也重重給衛父磕了一個頭,“父親,我以後定嚴加管教紅姑,是兒子不是,給父母添愁了。”
他又跟衛阿嫱說:“二姐,紅姑剛才多有得罪,弟弟在此向她給你賠罪,我向你發誓,我定是不會分家的,我日後是一定要給父母養老送終的。”
他眼神堅定,便是連紅姑偷偷扯他的袖子,都被他拂開了,“是否要去姑蘇,弟弟一家全聽父母的,便不和離了。”
衛阿嫱看了他幾眼,她本意也是給紅姑個教訓,沒想真把人家夫妻兩個拆散,只道:“我亦很樂意贍養父母,記住你今日說的話。”
“是,二姐。”
村長見此,欣慰之後,又問出他剛才聽到,一直沒能問出口的話,“你們說要搬到姑蘇去?當真日後災禍不斷?”
衛父點頭,細細将詳情告知,說道:“二娘夫妻建議我們搬家去姑蘇,我們也正在商量,村長也和可以告訴村子裏的人,但我們也不敢真的說,未來一定會充滿天災。”
話不能咬死,村長懂這個道理,且看衛家因着要搬家,鬧出這麽多事,可見事情有九分信度,他也待不住,當下就告辭回去思索。
衛父讓衛青澤帶着紅姑回屋,只道:“去姑蘇的事情再議,你們且先回去。”
到底沒能定下來去不去姑蘇,時間還趕趟,衛阿嫱沒有催促,她現在還在為那句戶籍心緒不寧。衛父的動作卻是快的,他回屋拿上自家的戶籍,又同原本就要和她商議事情的衛母交談了一番,當即就要趕往青州。
“天都快黑了,父親你就算去那衙門裏也無人啊。”衛阿嫱目光落在他手裏的戶籍上,全身血液都在歡呼雀躍,将一朵朵花骨朵炸盛開來。
衛父哎呦一聲,似是才反應過來,“你說的對,父親過于着急了,明日一早我就過去。”
衛阿嫱拉都拉不住他,第二日天還未亮,他就已經架着牛車去青州了,連面都沒見着,整個小院安安靜靜的,便是連幾只雞都縮着脖子擠在一起。
辦理戶籍十分麻煩,尤其是衛阿嫱還是被拐走的,按理青州會審核一番,不是什麽人都能在青州落戶的。
可是衛父才剛剛幫青州躲過了蝗災,有青州知府暗示,衙門上下辦理的速度高了一截,沒有卡衛父任何手續,饒是這樣,衛父拿到新鮮出爐的戶籍時,也已經過去了十多天。
驕傲的金烏都變得懶洋洋的,不再發出灼熱的光線來,溫度一下就降了下去,秋天的涼意頓時席卷衛家村。
這幾日的功夫,衛阿嫱他們也沒閑着,以往都是衛父領衛青澤帶着割下來的麥子去青州交賦稅,如今他忙着跑戶籍之事,事情就交給了衛阿嫱。
青州境內的村子幾乎趁着蝗災來的時候将麥子收割了,所以青州城內往來的人驟然變多,人們不得不再次感謝衛父和衛阿嫱,若不是他們讓提前将麥子收割好,他們可真不知道怎麽辦。
衛阿嫱本就是存着要走的心思,家中除了交賦稅的糧食,剩下的她沒像其他人一般賣了,都留了下來,還趁着青州多了許多賣糧食的人,買了兩車。
花的錢自是她從揚州知府密室中順來珠寶典當的錢,衛青澤見了誰都沒說。
将所有事情安頓好後,衛父帶着戶籍回來了,先去柴房尋了衛阿嫱,巧了他們四人都在此處。
他摩擦着手裏薄薄的紙張,另一只手都不知該放在何處,而後朝衛阿嫱遞了過去。
衛阿嫱只覺這張戶籍拿在手裏重似千金,她終于不是無根的浮萍了,如今也是有家有戶籍的人了,上輩子她連想都不敢想。
衛父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她身上,他道:“你母親病還沒好,要委屈你一段日子,我同她說的是收養你。”
她搖頭,語氣空靈缥缈:“母親身體更重要,這樣就很好,我也能,光明正大喊她一聲,娘。”
她這一句話說的讓人心酸,當場幾人就紅了眼眶,唯獨崔言钰眯着眼想從戶籍上看見衛阿嫱的名字。
衛父伸手想拍拍她的肩,最後移到她的胳膊上,重重拍了一下,他又看向靈薇,靈薇疑惑回望,她眼裏為衛阿嫱開心和自己的羨慕尚未散去。
只聽衛父道:“二娘都跟我說了,你照顧她良多,你們不是親姐妹,卻勝似親姐妹,我和夫人商量了一番,想收養你當女兒,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我嗎?”靈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看向衛阿嫱,只見她輕輕跟自己點頭。
衛阿嫱自知道衛父衛母想收養靈薇,十分為她開心,一直藏着這件事,就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和自己出生入死,又處處護着她的靈薇姐,她想和她有這一紙牽絆,這一世,她要和她做親姐妹。
像是怕吓到她一般,說出的話分外輕柔:“阿姐,你能做我的親阿姐嗎?”
“我,”靈薇低下頭,淚珠子掉在地上,小聲呢喃,“我哪裏配。”
衛父可聽不得這話,說道:“不能妄自菲薄,自你來了後,夫人一直都是你在照顧,因你在家中,家裏大小事,我們都無需操心,不是因為二娘,而是我們真心想認你當女兒,你同意嗎?”
靈薇擡頭,就見衆人都是鼓勵的目光,她貝齒輕咬嘴唇,顫抖着伸手接過了屬于自己的戶籍。
“我自是願的。”
她們這些從小就被賣為瘦馬的女子,這輩子最渴望的事情,就是有個家。
現在,她有了。
衛阿嫱上前為她擦眼淚,越擦越多,她道:“你是水做的不成。”
“還說我,你自己不也是,”靈薇嗔了她一眼,也為她抹眼淚,輕聲道,“謝謝你。”
兩人互相為對方擦淚,小心又虔誠地将寫着她們名字的戶籍收起來,旁邊的程鳶新已經哭成個淚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發出聲音來。
既然認親了,那茶是一定要敬,口也要改的。
偏房內,衛父衛母坐在上首,其餘人站在旁側,衛阿嫱和靈薇一人捧着一杯衛父特意到青州買來的好茶,跪在兩老面前,恭恭敬敬跪下,齊聲道:“父親、母親。”
兩人哎了一聲,接過她們的茶喝了,滿目慈愛,衛母如今好了很多,她知道面前的兩個人是她認的養女,但在記憶最深處,她只記得被拐賣的孩子是五歲,根本無法将孩子也會長大的事情,與衛阿嫱聯系起來。
衛父遞出兩個紅包,在兩人接過時說道:“前塵種種,便都忘卻罷,從今日起,你二人有了新的身份,日後我與你們母親将待你們為親女,也望你們能将我們當做親父母。”
兩人應了後,他看向衛阿嫱說:“你平日裏最愛薔薇花,便給你起名阿嫱。”
又對靈薇道:“你與她是姐妹,喚你阿薇,你二人覺得如何?”
雖然名字是衛阿嫱提前告知衛父這樣說的,但從衛父嘴裏講出來,終究是不一樣的,不再像朝生暮死海中蜉蝣,而是能在這片土地生根發芽茁壯成長的大樹。
她和靈薇有了從父親口中承認的名字,就如同天地給了認可。
兩人對視一眼,均看見了對方眼裏的水花,齊齊再叩首,朗聲道:“謝過父親賜名。”
如此溫馨的認親場面,只有崔言钰盯着衛阿嫱皮笑肉不笑。
縱使天下之大,重名人多如牛毛,且她們兩個人的名字還是衛父賜下,出之有處,也依舊不能打消,他快要燃燒的疑心。
最好別是你,揚州阿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