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誰敢分家 我看誰敢分家!……
著
“若沒有你們提前告知,就真的完了。”
“衛老啊,多謝你。”
衛父是被青州知府手下最得力的衙役護送回來的,與其同行的還有十裏八鄉的鄉親們,這一路走來,瞧見蝗蟲經過的地方半顆草籽都沒有,他們更加感謝。
不光感謝衛父,也感謝有魄力的青州知府。
被民愛戴,有了功績,避免蝗災之禍,青州知府甚是滿意,對衛父也就更高看一眼,這才有了衙役護送衛父回來的場景,給他漲面子,也是在變相告訴衆人,衛父是出了力的。
女兒找了回來,衛父的心氣似乎也随之而回,萬一他要重新從商,青州知府也算是結個善緣,讓他有事便來尋他。
衛父自然要承情,回了家中,便讓他們趕緊準備吃食,好答謝跟過來的村民們。
村民們哪裏肯,大家家中本就不富裕,當下便尋了緣由,說要在天黑之前趕回自己家,便告辭了。
便是衙役也是得了青州知府的話,他們回衙門自然是有慶功宴的,也沒有久留,将人送到便回去了。
衛家村的村民們等人都走了之後,這才你家掐把菜,我家拿完雞肉的湧向衛家小院。
衛父一個人面對着村民的善舉,實在受不住,便硬拉着衛阿嫱,不讓她走。
衛母在一旁望着衛阿嫱和衛父出神,村民是真心實意誇獎他們兩人,也不知道要回避衛母,本來衛母是不經常出來的,家裏人說話都注意着,在外面就避免不了了。
聽着一口一個“二娘随你”、“衛老有福氣”、“還沒恭喜你找到了女兒”的話,竟是沒有發病,她不知怎的,被靈薇攙扶着,心裏十分安定,沒有之前那撕心裂肺的痛。
但她腦子還是轉不過彎兒來,不明白衆人為何會那樣說。
等送走了一個個人,衛母說什麽也要殺一只雞,給衆人炖雞湯,紅姑再不樂意,可自己兒子和夫君也能吃到肉,便沒有說什麽。
炖雞的香味從廚房中飄出,不止他們家,各家各戶的爐竈均傳出菜香,都在慶祝自己躲過了蝗災,衛父和衛母都不是吝啬的,凡是給他家送了東西的,都讓衛青澤承了碗雞湯送過去。
紅姑想鬧,衛阿嫱輕輕瞥了她一眼,頓時老實了下來。
衛母親自将盛着雞翅的碗給衛阿嫱,“姑娘,這幾日當家的不在,難為你帶着家裏人幹活,累了好幾天趕緊喝碗湯。”
明明在他們面前,衛阿嫱已經與崔言钰成婚了,但她執拗的稱呼她為姑娘,而不是夫人,仿佛這樣叫她,她就還是個少女。
衛阿嫱看着碗裏的雞翅出神,被衛母誤會她不喜歡,趕緊跟她解釋:“看我,都忘問你喜歡吃什麽了?你若是喜歡吃雞腿,我再給你拿。”
她拉住欲要轉身就走的衛母,啞着嗓子道:“我愛吃,謝謝夫人。”
小時候,她和夏绮彤處處不同,她說話晚,夏绮彤小嘴叭叭;她喜歡素淨的顏色,夏绮彤就喜愛豔麗的;她喜歡吃雞翅,夏绮彤就愛雞腿。
端過雞湯,碗中滴落臉上淚水,蕩起漣漪。
衛母慈愛的看着衛阿嫱,她的瘋病時好時壞的,此時算是大好,吃過飯,她便叫上衛父要回屋商量事情。
可巧衛阿嫱也有事情與他們商議,便先留住了他們。
她沉思片刻,将早就想好的說辭道之:“衛家村連年大旱,莊稼産量并不高,交了賦稅後,僅能保證不餓肚子,而往往蝗災過後,會伴随着各種天災,諸如陽光更勝,甚至下雨發洪澇。”
“我的想法是離開這,我們去找新的落腳點。”
崔言钰和程鳶新視線在空中相碰,兩人均沒想到會有此等好事,程鳶新立即說道:“我們去順天府怎麽樣?”
“去什麽順天府!”紅姑是最先提出反對意見的,“我們都在衛家村生活多少年了,你讓我們走,我們吃什麽,喝什麽,不是我說,二姐,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我這可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呢。”
衛阿嫱沒理她,這是看向父母,對她來講,弟弟一家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父母,紅姑連父母意見都不聽就跳出來,可見平日裏是如何不拿父母當回事的,因此她只冷着臉。
衛青澤看出了他二姐的不悅,趕忙将紅姑拉下來坐好,“你先別着急,聽聽二姐怎麽說。”
紅姑擰了他一把,氣鼓鼓地坐在一旁。
衛父溫柔地喂自家夫人喝了口水,他年少時做生意,哪裏沒去過,對土地并沒有其他人的熱忱,這衛家村也是女兒丢了後搬過來的,只要能和女兒在一起,不管去哪他都不在意。
但話不能這樣說,他還是詳細問了問:“你可确定接下來天災不斷?”
這可真是問住衛阿嫱了,她有八分把握上輩子就是這裏發生的洪澇和山體倒塌,可怎麽同父親講,總不能說,她自己做了個夢,夢裏老神仙告訴她的。
她卡殼,紅姑可不客氣的怪笑兩聲,被衛青澤再次拉袖子制止了。
倒是崔言钰出乎衛阿嫱意料,竟是幫她說話了,他們兩人是肩并肩坐在一處的,此時他眉眼勾起,看了她一眼,藏在袖子中的手伸出兩根手指。
“夫人說的沒錯,我途徑河南,那裏流民無數,細細打聽之下才問出來,發生蝗災時,他們地裏的莊稼尚未成熟,被啃食一空,他們沒了地裏的莊稼,只能靠以往的存糧勉強果腹,期待來年的好收成。”
他說到這裏一停,看衆人已經被他的話吸引了興趣,且對蝗災心存後怕,向衛阿嫱挑挑眉。
衛阿嫱在桌下摸到他的手,将一根手指掰了回去。
崔言钰用口型示意她:“黃金。”
兩人手指用勁鉗制對方,衛阿嫱無論如何也掰不回另一根手指,想了一會兒,五百兩黃金變成四百兩也是夠用的,随即點頭。
他滿意了,才說道:“發生蝗災便是上天預警,短短一月,熱日當空,直接将光禿的土地照的幹裂,農田不再是農田,無法種植莊稼,百姓們不能生存,只能背井離鄉,流離失所,可悲、可嘆。”
“若我們能及時避開災禍,提前走,想來不會落得流民的下場,”
衆人被他形容的場景弄的頭皮發麻,尤其是那一句上天預警,讓他們心中更是害怕。
衛父本就是決定跟着她走,繼續問道:“去哪裏,你們可有打算?可不能一拍腦門就走。”
衛阿嫱點頭,“我們去姑蘇如何?”
“姑蘇啊……”衛父沉默,這也是座風景優美的大城,“它能讓咱們進城嗎?”
“能!”她的師父就在姑蘇,尋到師父後,便可在那居住下來,養精蓄銳,待她羽翼豐滿後,再去順天府找夏绮彤。
“行,那咱們就去姑蘇,家中物件都得歸整一下,先不急,準備好再上路。”
兩人幾句話間便定下要走,程鳶新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失望又喪氣,不是順天府啊?
他頻頻望向崔言钰,只見他低頭沉思過後,竟說姑蘇不錯,自己心中更添悲涼愁緒。
“我不同意!”紅姑狠狠甩開衛青澤的手,“我不去姑蘇,人生地不熟的,我們去姑蘇能做什麽?連塊地都沒有。”
衛阿嫱知道她對前路的恐懼,神情還算和暖的勸解:“姑蘇城占地是青州的兩倍,機會也更多,你且放心,我會安排好的,到了那你的兩個孩子也能上學,可以識字,豈不是更好,在這個小山村裏,他們不會得到更好的成長。”
“上什麽學!”紅姑一巴掌就要往孩子身上招呼,被衛青澤趕緊擋了,他氣道:“好好說話,又拿孩子撒什麽氣。”
“你們老衛家的種,我還打不得了,上學識字,你也是上過學的,現在不還是個種地的,有什麽用。”
她氣恨地推搡衛青澤,衛青澤暗自憋屈,只是護着懷裏兩個孩子,任由她打。
這還不過瘾,她指着衛阿嫱鼻子罵道:“自你來了之後,家裏沒一天舒心日子,你竟還想把我們帶去別的地方,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你還安排我們,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瞧瞧你,幹巴瘦一人,你還以為自己有什麽能耐了!”
“我們去姑蘇,沒有地可怎麽活,當那下賤的商人嗎?”
“啪!”
衛阿嫱狠狠閃了紅姑一巴掌,用勁之大,将她嘴角都扇出血了,若不是身後有凳子攔着,她只怕會摔到地上去。
衛父就是商戶出身,她竟敢說商人下賤!
紅姑捂着臉,眼淚唰就飚出來了,“你打我!”
她從嫁來這衛家,哪一天不是作威作福的,何時被人打過,哭嚷道:“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就是個攪屎棍,我要分家!”
自古父母在不分家,分家二字一出,氣氛頓時為之一凝。
衛父、衛母臉色難看下來,分外傷心,“紅姑啊。”
衛青澤為難的先去看父母,又哄紅姑:“你別鬧了,說什麽分家。”
紅姑掙脫他,“她打我!我不管,今兒就分家,你去叫村長,讓他過來!”
衛阿嫱一個沒控制好力度,一拳錘在桌上,幾塊木板四分五裂。
她冷聲道:“分家?你以為自己是誰,有什麽權利說分家,剛才一巴掌打你都是輕的,就憑你剛才那一句話,我就算将你浸豬籠都沒有人敢管。”
紅姑瑟縮了一下,就聽她又道:“青澤,就按她說的,去叫村長。”
青澤看着她,真是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了,哀求道:“二姐,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回去會好好說她的。”
“去叫!不要讓我說二遍。”衛阿嫱厲聲道,半點不容質疑。
她看着紅姑道:“我看誰敢分家!你若一日都在此住不下去,和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