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抓住破綻 他眸一眨便燦如……
著
“這莊稼地裏也沒有蟲子啊。”
程鳶新拿着比自己手臂都長的鐮刀,費勁割下一束麥子,沒掌握好力道,摔了個屁股蹲,滿不在意拍了拍,又繼續和麥子奮鬥。
小嘴不住開合,“明天可別給我穿這麽多層了,熱死我了,都快起痱子了。”見衛阿嫱不理他,他提高聲音,“娘你聽見沒有?”
衛阿嫱瞥了一眼自己腳下被碾死的蟲子、胳膊上剛被拍死的蚊子,簡直無話可說。
她伸手扶腰揉了揉,連日勞作之下,挨着山腳的農田已經被她給收割了近一半,有她的加入衛家的地都無需再雇人來收割了。
往年他們都要等別人家的地收完了,請幾個人來幫忙,如今卻是不用了,再算算,估計不用小半月,就能全割完。
衛父忙着晾曬,衛家小弟悶頭只顧幹活,偶爾會站起來望望衛阿嫱這的情況,若是他家中的總角小兒過來玩耍,就叫孩子給她送水。
衛阿嫱摸了這個的頭,又摸了那個的頭,兩個孩子相差一歲,個頭倒是都偏矮小,看上去跟兩歲孩童一般。
她一人給了一顆夜明珠,“姑母給你們玩的,別讓你們阿娘發現了,偷偷放好。”
兩個小孩子不敢接,她給塞進懷中,“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去玩吧。”
“謝謝姑母。”清脆的童音嫩如竹。
衛阿嫱恍惚了一瞬,仿佛看見了養不熟的白眼狼,她收回思緒,真是作甚還想着那個白牙狼,今生她的一切,他別想染指分毫。
身子被撞的差點立不住,低頭一看,可不是小胖子又沒皮沒臉地抱住她大腿了,“娘,你給他們什麽了?我也要。”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領将人往崔言钰身邊一送,“不幹活,別搗亂。”
自從紅姑說過那番話後,崔言钰也跟着出來了,不過他本來就身有重傷,便在山腳下挑了顆樹歇息。
白日裏,所有人都忙碌着,唯獨他最為清閑,看孩子的活,自然得歸他,不過他也并非什麽都不做,他在山上做了幾個陷阱,有時能捕捉到一些山雞和野兔加餐。
程鳶新委委屈屈蹭到崔言钰旁邊,崔言钰駐着樹枝起身,“跟她弟弟的親兒子争寵,你怎麽那麽敢想。”
看他嘴撅的能當鴨子,他道:“走,我教你在山林中捉獵物,如何生火。”
“你會的好多啊。”
錦衣衛難道連這個都要學?程鳶新嘆了口氣,怕自己摔倒,拽住崔言钰的衣擺,崔言钰看了看他拽出褶皺的地方,到底沒有說什麽。
“其實我不用學的,它們都特喜歡往我跟前蹦。”他話音剛落,就有一只野雞撲棱着踩中崔言钰在地上藏的繩索,被吊在半空中。
“你看,我說的吧。”程鳶新興奮的嘚瑟。
崔言钰将野雞解下來,看着程鳶新,沒拿他孩子,而是當一個大人在交談,“好運氣總有用完的一天,你有想過,到時候再置身險境時,你該如何生存?”
“如果你這次沒有遇見我和你阿娘,你能活到現在嗎?”
程鳶新被問蒙了,不過他到底不笨,小腦袋瓜尋思過來,他過于依賴他的好運氣了,當即給崔言钰行禮,小臉上滿是嚴肅:“是我錯了,多謝,多謝……”
這麽嚴肅的道謝,叫父親不合适,但若不叫,他又怕崔言钰看出什麽。
崔言钰一掌放在他的脖頸上,推着他往前走,“行了,跟我繼續走。”
這回程鳶新再沒說過運氣不運氣的話,老老實實跟在崔言钰後面,跟他學如何設置繩索,若是沒有繩索,在林子可以用什麽替代,挖坑挖多深,如何尋找河流,怎麽生火。
崔言钰甚至還親自動手給他演示了一遍,野山雞拔毛。
程鳶新坐在石頭上,板着臉努力學習鑽木取火,沒一會兒小手上就起了一溜泡,好不容易起了火,直接被崔言钰扔過來血糊糊的野山雞給弄惡心了。
“把它烤熟了。”
“可它都沒有洗……”
“這天旱的上哪給你弄水去,在外面沒水你還不吃東西了?”
行吧,說的也對,可烤着烤着,程鳶新看看自己手裏的山雞,再看看躺在石頭上悠哉的崔言钰,總覺得自己被他給忽悠了。
等外表漆黑的野山雞熟透,天都已經暗了。
農田中的村民陸陸續續回了家,程鳶新拿着山雞新鮮出爐的山雞,要去找衛阿嫱求誇獎。
也是怪了,明明靈薇待他更溫柔些,可他就是莫名崇拜衛阿嫱,想得到她的肯定。
田間阿嫱活動了一下四肢,尋了塊空地開始一日的練刀,在家中她不好施展,是以這幾日都是等太陽垂落,四下無人時練習。
她還在練着最基礎的刀法,劈、砍、挑,每日都在重複相同的動作,心急之人肯定是學囫囵個就火急火燎練習再深層的刀法。
然而她不是,她太了解基礎的重要性,無論刀法如何改變,本質還是在基礎刀法上的延伸,打好基礎後,後面的刀法會更容易學。
這些都是她上輩子的師父教給她的,她那時孤身一人,險些為了活命做出殺人越貨的行為,是師父把她帶回去,當繼承衣缽之人教導,可是她,辜負了師父所托。
說不說,現下應該是師父最落魄之時。
“娘,你看我們捉了多少東西!”
衛阿嫱擡頭,就看見程鳶新拎着黑黢黢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跑在前面,後面崔言钰一手駐樹枝,一手拿着野兔、山雞,一大團都看不清是幾只。
她心下了然,八成是因為小胖子跟着進山,所以多抓了幾只,不再理會,她繼續練習。
崔言钰一眼就能發現衛阿嫱刀法又精進了,她馬步紮得更穩,不會再出現之前搖晃的情況,出刀也更快,怪不得那日能和他打個平手。
明明看起來瘦削羸弱的身子,誰能想到她刀舞生風,不可匹敵。
等程鳶新拿着烤野雞過來獻給她要她吃時,衛阿嫱注視外表已經黑如碳的山雞,扭過頭瞥見崔言钰上挑的嘴角,眉梢一跳,将鐮刀扔給小胖子,“你跟我練習刀法,烤山雞就送予你父親罷,畢竟他剛才教導你許久。”
程鳶新心中自責,他确實忘了應該給崔言钰山雞的,急匆匆就跑來找衛阿嫱了,趕忙将雞獻上,“父親,這是孩兒人生第一次烤山雞,你快嘗嘗。”
焦味都能遮蓋住雞肉鮮香,烤的烏漆嘛黑的山雞,簡直是不能吃,崔言钰緩緩看向衛阿嫱,衛阿嫱颔首,“你家寶寶孝敬你的,快吃吧。”
如何能聽不出她話裏的幸災樂禍,面對着程鳶新期待的目光,崔言钰一板正經道:“既是你第一次烤山雞,理應分享給大家,我們回家一起分食。”
“要給大家分,那多不好。”程鳶新有些害羞地扭捏,已經開始暢想大家誇獎他的場面。
見他那副樣子,衛阿嫱也忍不住眉眼彎了起來,時常皺着的眉頭松開,整個人溫柔起來,有一股柔柔的江南水鄉感。
崔言钰吸了口氣,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怕不是得了失心瘋,竟然覺得面前這個堪比男兒的人溫柔?
衛阿嫱沒注意到崔言钰躲閃的目光,跟小胖子說話:“好了,過來,我教你刀法。”
一直都是在紮馬步的程鳶新眼睛锃亮,“我可以開始學刀了嗎?”
她點頭:“馬步已經紮了許久,可以了。”
他開心的歡呼一聲,就差繞着兩人跑上一圈,這個時候倒是像一個不谙世事的稚童了。
待衛阿嫱教了他砍的動作後,他不住的瞄向崔言钰,錦衣衛一手刀法使得出神入化,若能得崔言钰肯定,那他要開心死了。
可惜,崔言钰只垂眸看了一眼就道:“四肢無力,刀上無勁,出刀過慢。”
以為自己是天降神童,其實壓根不是的程鳶新萎靡了。
崔言钰同衛阿嫱道:“你練你的,我來指點他。”
“好。”
他便站在一側,看着一大一小兩個人練習,偶爾衛阿嫱其他動作練完,回到砍的動作時,便會和程鳶新一起刀起刀落。
別說,還真有種母子感,怪好玩的。
而且,他眯起眸子,衛阿嫱這刀法,雖是最基本的,但也讓他過于熟悉了些,錦衣衛武課入門,學的便是這套。
她到底是誰?
有崔言钰幫忙盯着小胖子,衛阿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隐隐感覺自己出刀的速度更快了,而她還能再快。
她師父曾說,唯快不破。
汗滴布滿她身上的每一個位置,衣裳都被滲透了,脖頸更是在反着光,然而她的臉卻幹淨非常。
一直注視她的崔言钰,敏銳察覺到她臉上的面具有些松動,他看見翹起的邊緣了!
所以,這個面具是碰水而掉的?
但他用熱水洗過澡,并未有變化,也就是說,需得用冷水!
原來如此!找到你的破綻了。
他眸一眨便燦如星辰,倒映着衛阿嫱練刀的身影,再一眨,星輝落去,重回寂靜,仿若一切從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