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出場,希望大家有點耐心~ (30)
在葉止面前。
神智有些迷糊的葉止猛然間看見面前出現一個人影,被吓了一跳,低呼了一聲,忙止住步子。這樣一來,倒把睡意去了大半。
葉止見來人是林空桑,方才松了口氣,道:“林大哥,你怎麽來了?”
林空桑看着葉止臉上濃濃的倦意,心下止不住的疼惜,忍不住皺眉道:“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就準備今晚不休息了?”
“魔炎宗攻勢這麽猛,哪有時間休息。不過放心啦林大哥,我撐得住。”葉止展開大大的笑容,連帶着兩人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林空桑心知勸不動葉止,便将身上的香囊解下遞了過去,無奈道:“這香囊你戴在身上,能提神的。有什麽事我能幫忙的盡管說,我一定幫你。我……們不想你太累……要是若冰回來看到你形容憔悴的樣子,我準沒好日子過……”說到最後,林空桑暗自發窘,幸虧拉了妹妹當擋箭牌,不然真的感覺有點怪。
“知道了,謝謝林大哥。”葉止大大方方的收下香囊,湊近鼻子聞了聞,又道,“挺香的啊。果然聞着神清氣爽!”
“那是,這是按着宋師妹的給的方子配的香料,很有效的。”林空桑道。提到宋寒舒,他神色間絲毫不見哀戚。
葉止聞言一皺眉,似乎有什麽地方感覺不太對……
林空桑看葉止神色不太對,立馬知道自己露餡了,忙讪讪道:“呃……我好像不該提宋師妹……”
葉止淡淡一笑,低聲道:“什麽時候,君大嫂成了我們幾人的禁忌了?”
林空桑沉默。
葉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城下,面色被火光照得陰晴不定:“林大哥,你說你會幫我,對嗎?”
“當然!你要我做什麽,我一定盡力。”林空桑不假思索的道。
“現在我還撐得住,不必麻煩你,不過再過五六天,可能就要麻煩林大哥你了。”距離哥哥離開已經有十天了,再撐五天,就出城迎敵,到時候務必要重挫魔炎宗大軍。
“知道了。到時候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林空桑神色堅定,鄭重的承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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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林大哥。”葉止拱手以示謝意,眼中閃着算計的光芒。
魔炎宗的大帳。帳中的氣氛逼仄到極點。
“都打了那麽多天了,停仙樓的人連城門都不出,這該怎麽辦?”監軍依然發揮着他那可憐的智商在問。
祁千紅閑閑的道:“能怎麽辦?費了那麽大力都沒把人給逼出來,那就別費力了。下命令下去,從明天開始,派一小隊人到城下叫罵,其餘士兵抓緊時間好好修養即可。”此次魔炎宗折損那麽多人,也是她沒預料到的。她早就知道,葉止姑娘是個好對手,如今看來,葉止并沒有讓她失望。
不過現在都沒正面交鋒,就折了那麽多人,她可不想再打下去,再打下去的要麽是傻子,要麽別有居心,她怎麽看都不像傻子,那就明擺着告訴人家她是內奸了……她才不要。
在一旁的林空泉聽着祁千紅下命令,心中也多少有點數,知道她是為了避嫌,所以暫時放緩攻勢。他也不多說什麽,默認了她的做法。
然後,監軍就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下命令了。此令一出,整個魔炎宗上下都松了口氣。不是每個人去都能安全回來的。事實上,上了戰場又能全須全尾的回來的,寥寥無幾。
于是,第二天當葉止意外的發現魔炎宗的軍隊沒有攻擊,只是在城下叫罵時,她差點沒笑的背過氣去。那時林空桑剛好也在,聽着城下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他一大早的心情就被破壞了,但是看看旁邊的葉止,她竟然在笑!而且笑得很開心!他也不知該露出什麽表情了。
“別人在罵你,你還笑得這麽開心嗎?”林空桑不解道。
葉止笑道:“我為什麽不笑?別人愛怎麽說怎麽說,我當耳旁風聽聽就過了。我為什麽要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話,來讓自己難受呢?但是現在魔炎宗沒有再繼續攻城,我們的損傷和消耗就進一步減少了,我難道不應該笑嗎?”
林空桑聞言,不禁暗自納罕,有這等氣度這等胸襟的女子,他實在還是頭一回見!即使換做是他,他也不敢保證面對別人的閑言碎語能夠完全的無動于衷,至少不能像葉止現在這樣大笑。
葉止随手招來一個小兵,命令道:“傳令下去,接下來的三天內解除全面警戒,守城的崗次三個時辰一換,讓兄弟們在這三天裏都好好休整休整。”
小兵領命,恭恭敬敬的退下去傳令了。
林空桑這時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得不錯,我們的确是可以趁這個時候好好休整休整。”
作者有話要說: 菜名直接百度……
☆、第 72 章 往事 上
雁蕩山,金坑峽。
葉為三人剛剛收功,從陣中走出。今天的推宮過血已經全部完成了。古歧早早的回屋休息,葉為夫婦眼見時間還早,不想這麽早就睡,于是決定在外面坐會兒再回屋。
溪畔,花叢中,葉為與易若冰并肩而坐,二人皆是無言。清風拂面,香氣宜人,流水淙淙而過,這裏的一切,都讓人無比舒爽。
葉為雖性子活潑,但他也是耐得住寂靜的人。只是易若冰在身邊,他不想就只是兩人在一起看看風景,把這大好時光都浪費了。這可是增進兩人感情的好機會,他才不會放棄。
葉為捅了捅易若冰,狀似很随意的道:“呃,咱們就這麽坐着,不找點話聊?”
易若冰眼睛瞟天,最後十分脫線的答:“想不到聊什麽……”
葉為扶額:“你就講講你從小到大經歷過的事嘛。你小時候不是跟你娘游歷過很多地方嗎?還有近十年,你不是離開玄劍門一直在走南闖北嗎?這些事你都可以說啊。”雖說他們已經成親,但兩人對彼此的了解也僅限于在一起的時光。而這段時光,還不到一年。
“那我說完過後你也要說,我的底細你都一清二楚了,但我對你,除了停仙樓,你的家事我一無所知。”跟葉為在一起久了,她也學到了商人的一點特性,就是充分利用自己的資源,給自己謀福利。
“好好好,那你先說,到你不想說的時候我再說。”葉為滿口答應。
“嗯,好。”易若冰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似乎是在努力回憶這些年發生的事,過了一會才道,“其實我小時候的事都記不太清了,我就從遇見你之後開始講吧。那時我跟師姐……第一次住進停仙樓,後來遭遇了蛇妖這你也知道,離開停仙樓後我們回到三仙島,跟義父交代任務,一切都很正常。但不知道為什麽,剛回到三仙島我就開始心神不寧。”
夜很靜,易若冰的聲音在山間回響,讓葉為聽得入迷。
“我跟師姐商量了一下,覺得問題可能出在幽藍石上,我将內力輸進幽藍石內,結果竟然發現幽藍石上有一些很細小的絲線狀的陰影,後來我發現那個陰影的形狀跟我小時候娘親帶我走過的路線圖很相似,然後我便決定溜出玄劍門,按幽藍石顯示的路線再走一遍中原大陸。于是,我跟師姐先到了……苗疆。在苗疆,我們遇到了一群山賊,他們用蠱毒控制住了那些被抓起來的村民,讓他們無法逃跑。但還是有一個小孩子逃下來了,我們在路邊偶然撞見了他,知道了山賊的事。于是我跟師姐決定整整他們。”
此時,葉為遞了一杯熱茶給易若冰,道:“先喝口水吧。”
易若冰喝過了水,沖葉為笑笑,續道:“師姐做了藥,我把藥帶到山寨撒在了他們的水缸裏,當晚他們就找過來了。我跟師姐沒理他們,到第二天早上,我們才跟他們談交易。想要我們給出解藥,他們就要放人,還要把所有的蠱交出來,不能再用蠱害人。我騙他們說他們中的毒天下無人能解,就是我師姐也只能研制出暫時的解藥,要想活命,還得去蜀中買藥材。然後,山賊們就全跑了。後來我們就進了山賊們的窩點住了一小陣,在那邊游山玩水。守靜訣就是我跟師姐那時在山寨附近的一個溶洞裏發現的。其實那時這套功法還沒有取名字,名字是後來我們回到玄劍門之後才取的。”
“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們就到了哀牢山,去找你們了啊,還跟你們翻雪山,過沙漠,然後我們才離開。”易若冰站起身,盯着眼前的溪水道。
葉為跟着站起來,微微揚首:“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後來那些山賊怎樣了?”葉為總覺得,這批山賊,還有後續故事,不然,易若冰不會撿這個故事來講,這個故事對于他們來說太短,也太簡單尋常了。
易若冰看着潺潺流動的溪水,面色淡淡的道:“數年前,我去過蜀中,那時,魔炎宗還未成氣候,我也不知道魔炎宗的宗主就是顧嫣衾。我去那裏,只是……純粹去游山玩水。在路上,我碰到了一個乞丐。我給了點碎銀子,就準備打發他走,但是誰知道他死死的纏着我,一直大叫‘是你,是你!’。我當時心裏想這人運氣真背,是乞丐還是個瘋子。當下就準備甩人走路,但他竟然又問我還記不記得之前在苗疆發生的事。我心裏才有了疑惑。”
“他怎麽知道之前我在苗疆呆過?我仔細看了看那人被亂發和污垢覆蓋的臉,這才想起,原來這個乞丐是當時的山賊頭子。本來我不打算理他,想走了,但是他沖口而出,說,‘就是你,害了我們全寨人的性命,還害了山腳下村民的命!’我很疑惑,想聽他繼續說下去,誰知這時候他卻不說了,我給了好他幾兩銀子,他才肯說。原來他們中毒之後,立即去巴蜀買了一大批的藥材準備運回苗疆,這一路上折了不少人手,能回到苗疆的,已不足原來的一半。但是當他們返回時,才發現,山下的村民們全都被殺光了,山上的寨子也被毀了。”易若冰的手漸漸握緊,神色也越來越凝重。
葉為聽到這裏已經感覺不好,果然又聽易若冰道:“村莊的人的屍首都堆在村裏最大的空地上,血腥味濃重的幾裏外都能聞見。他們回來的時候,屍體已經漸漸開始腐爛……蒼蠅繞着屍堆嗡嗡的亂飛……那麽多的人,那麽多的屍體,沒一具是眼睛閉上的……那是死不瞑目啊……他們那夥人雖恃強為惡,也殺過人,但一下子見到那麽多的屍體,說不震動那是假的。要他們在一夜之間殺光全村的人,他們也下不去手。後來,他們多方打聽,才知道,原來是隔壁山頭的人,見他們被人趕走了,我們也走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連夜趕到村子裏,放開了燒殺搶掠……衆人商議之下,便決定散夥,反正經此一難,他們也搶無可搶,隔壁山頭的人若是知道他們再回來,必定會斬草除根,而以他們當時的人手顯然難以抵擋,不如就此各謀出路,反倒容易過活。大家分了錢財藥材散夥之後,不知什麽原因,他又走回了蜀中。一路上大手大腳的,把錢財都花光了,到了蜀中,便只能乞讨維生。”易若冰思緒沉浸在回憶之中,眼中的悵惘和悔恨,是那麽明顯。
“那後來呢?你一定是去查證了吧?”葉為小心翼翼地問着。他有點後悔讓易若冰講這些事了。依易若冰地性子,她一定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了。這不是自揭傷疤嘛。不過既然都說了,那就一說到底,把心裏的事都說出來,倒也輕松。
易若冰點頭道:“沒錯,我聽完過後,沒停留,禦劍到了以前我跟師姐到過的苗疆村寨,發現那山賊頭子所言非虛,那個村落的确已經荒廢很久了。房屋破敗蕭條,還隐隐有火燒的痕跡。那裏已經變成了死地。不止沒有人,就連花草樹木,螞蟻蟲子都不見一個……足見戾氣之重……那日剛好下大雨,還吹着陰風,我卻不想躲,就這麽席地而坐,一遍一遍的念往生咒。我全身靈識大開,感受四周的異樣,才發現那裏的陰靈多得我無法想象……我花了四天,才把他們都超渡了。自那之後,我也感染了風寒,病了五六天。迷迷糊糊中,那山賊頭子的話一直在我耳邊回響:就是你,害了我們全寨人的性命,還害了山腳下村民的命!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做的認為對的事,未必會給人帶來幫助,反而會害了別人……縱使我能超渡他們往生,但他們終究還是枉死了……”
葉為一時沉默無言,深深地看着易若冰,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道:“人誰無過,你能做的都做了,自己安心,便已足夠。”
易若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中一陣蕭索:“但是為了我犯下的錯而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過沉重了,我如何安心?你知道,我做事向來沖動,只顧眼前,并不會想得深遠。因為我的這個個性而枉送性命的人,實在是很多……江南的顧老頭和苗疆的村民就是最好的例證。直到三年前,我去到草原,更加肯定了這一點。”
“三年前,又發生了什麽事?”葉為聽得心裏有點發寒,易若冰心裏壓着這麽多事,對她的病情很沒有好處。
“我還是按時間講吧。”易若冰收拾一下情緒,娓娓道來,“我跟師姐在庭州與你們分手後,一直東行,到了草原。在那裏,我們遇上了兩個部族之間的争鬥……”
晚風輕拂,伴着易若冰柔婉的聲音,仿佛也把葉為帶入那段少年意氣飛揚的時光中。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安排這段劇情的主要意思是想提出一個問題,當你懷着善意去做一件事,最後得到的卻是最壞的結果的時候,你會如何自處?我是覺得不能因為害怕有不好的結果就不作為,但是當不好的結果發生時,你會不會自責呢?文裏面易若冰是自責的,葉為是看得比較開,認為只要問心無愧就可以,這也是葉為能開解易若冰的底氣之一。這是我當時給出的答案,所以文裏面這個矛盾姑且算是解決了。但是到了今天,我越來越覺得這個問題無解。所以這是一個看似解決了,實則無解的問題……
☆、第 73 章 往事 下
葉為根據易若冰所敘述的內容,不難想象出當年的情形。
黃沙漠漠,易若冰一行人一路往東走着,就在他們看厭了滿眼的黃色時,他們終于到了草原。路上,他們遇到了了一輛勒勒車,便搭了順風車到了通古斯克族。車主帶他們去見了他們的族長,族長準許他們暫時逗留在族裏,并讓一名叫寶音的姑娘安排他們住下。雖然易若冰沒說,但他也能猜想到多半是易若冰耍了個不大不小的手段才騙得族長收留的。他猜得不錯,易若冰的确是裝可憐,才讓族長收留的。
但是第二天,當易若冰他們剛剛起床,欣賞日出時,變故就發生了。本來易若冰他們吃着早飯看着日出挺惬意的,但是這時候哈薩克族的人來搗亂,放出海東青驚擾牛羊,使得草地上一片混亂。于是宋寒舒先用簫聲安撫牧群,随後找族長問清事情原委。
不用易若冰講葉為也不難猜測,一定是兩族為争地盤而在互相鬥了。
不過易若冰講得更具體一點,至少說了兩族大概的強弱形勢。通古斯克族力量較弱,但卻生存在水草豐茂的牧地上,而哈薩克族雖人人好武,民風彪悍,但資源卻極其匮乏。于是,兩族之間争鬥不休。沒有誰對誰錯,有的,只是立場之分。一切都是因為資源的短缺,都是為了活下來,為了生存。
在生命面前,人與人都是平等的,因為人人都有生存的權力;但是人與人也是不平等的,因為每個人的自身素質都與別人不同,每個人的際遇和心境也不同,這種種差異,讓一部分人富有,讓一部分人貧窮,但更多的人,是平凡的過活,不必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也不指望突然哪天荷包裏會多出錢來。
他們就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抱着自己的一點小念頭,和自己的親人樂呵呵的過日子。但這對于哈薩克族的人來說顯然是難以實現的,因為他們實在是窮,窮得連溫飽都成問題,那就只好搶了。別人倒黴總好過自己餓肚子。當威脅到生存時,一切的道德準則都會顯得蒼白無力。那種情況下,他們奉行的就是野獸的準則,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力量至上。
而對于通古斯克的族人來說,也不能平凡安穩的生活,因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沒有相應的能力守護他所擁有的,那就真的很會招事了。說實話,葉為其實并不同情通古斯克族。要是當年是他在草原,他鐵定管都不管,立馬收拾東西走人。被人說無情無義他也認了,因為他本來就是個天性涼薄的人,這是事實,也沒什麽好抵賴的。但現在,他倒是很想知道易若冰當時是如何處理的。于是他靜靜的往下接着聽。
當聽到易若冰用藥粉讓草原枯萎,并僞造神跡在草地上寫下“和”字,使得兩族和解時,葉為心中很有認同感。易若冰深知只有和解,才能化解兩族紛争,徹底把問題解決。而易若冰對此事的态度也讓葉為很贊同,她沒有偏幫通古斯克族,而是站在局外,對整個局勢做衡量,因而想出了讓兩族通力合作,互通有無,各取所需。這的确是很理想的解決辦法,如果易若冰沒有忽略人心這個易變的因素的話。葉為在聽到易若冰地應對策略後,他就在想,這個方法在理論上的确很可行,很完美,但是那時的易若冰初出茅廬,涉世未深,尚不懂人心難測,難免會把問題想得很理想化,以為人都是重信守諾的。
所以他很想知道,後來,兩族的關系會演變成什麽樣子:“後來呢?那兩個部族後來關系怎樣?還有,那個寶音,後來有沒有什麽事發生在她身上?”
易若冰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相公,突然覺得他好像對什麽事都洞若觀火。其實這不難理解,易若冰稍稍想想,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葉為的老本行是開客棧的,一直在魚龍混雜的地方生活,每天接觸的人不在少數,再加上他本來就是個很有手腕很有頭腦的人,那麽長時間的打磨下來,不成人精怎麽說得過去?
她閉了閉眼睛,接着說出了三年前的事。那是她第一次覺得,她好像從沒有認識過這個世界,也從沒有看透過人心。那也是她第一次,對自己有懷疑。
三年前,易若冰再次踏足草原,本想找當年的熟人敘敘舊,卻沒想到,一切早已人事全非。
當年兩族結盟後,不過半年時間,哈薩克族便撕毀盟約,大肆入境搶掠。寶音不得已,取出易若冰留下的兵器圖,打造兵器,對抗哈薩克族的海東青。但哈薩克族人人好武,實力豈是等閑?就算沒有海東青,通古斯克族應付起來也頗為吃力,處處受制。憤怒之下,寶音與草原深處的惡魔交易,惡魔教她速成法術,而她幫惡魔收服草原各族,助他稱霸草原。
沒多久,寶音便以奇詭妖力大敗哈薩克族,并孤軍深入,奪取了哈薩克族的大部分土地,殺了無數族人,這才使得哈薩克族投降歸順。但是事情并沒有結束,惡魔要的,并不止通古斯克和哈薩克兩族,他要的是整個草原,于是寶音雖有千般不願,但還是得繼續征服其他部落。她努力說服族長在草原上繼續征戰,以保護族人的土地,但族長不聽,并且對寶音突然獲得的力量有所懷疑,處處試探。也許是因為修習妖法,使得寶音的性子變得暴躁嗜血,最終,她發動政變,弄了個傀儡當族長。
自那時開始,寶音心裏的怨氣終于像開了閘的洪水,攔也攔不住,她也不想攔。她受夠了以前束手束腳的日子,為什麽哈薩克族要來搶掠?為什麽她只有向惡魔求助才能獲得力量?為什麽她要把好不容易争回來的土地拱手送給惡魔?為什麽族長要懷疑她?她要做自己的主,她再也不要受束縛了!她要放手幹!她要這片草原,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易若冰到的時候,正是草原上戰亂四起,哀鴻遍野的時候。而寶音,是草原上紛雜勢力中擁有實力最強的一個人。易若冰再次見到寶音,是在聽說了那些流言之後。她自己去找的。
“我察覺到了她身上若有若無的妖力,就想找機會問她是怎麽回事。但是她看出我有疑惑,便讓手下都退去,只有我們兩個在帳篷裏。她說,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想問什麽就直接問。我也就開門見山的問她這隐隐約約的妖力是怎麽來的。她便把這幾年的事情都跟我講了一遍。就是我剛才講的事了。雖然我聽了過後很不認同她的作法,但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态。我想,也許換了別的人,興許會比她更心狠手辣,更絕情。至少,她對我還行。我又問她,如果不是那草原深處的惡魔讓她征服各部族,她會不會有如此野心,想一統草原?她說,也許不會,誰真的會願意整日争權奪勢呢?她只是個女人啊,她也會覺得累,比男人更累……但是她已經不能回頭了,這個念頭已經長在她的心裏了,要除去這個意念,談何容易?我心裏很亂,什麽想法全都在腦子裏亂竄,最後,我又問了她一個問題:在哪裏可以找到那個惡魔。”
“你去找那個……惡魔了?”葉為的語氣很肯定,卻是用問句說出來的。
“是,當時我心裏很憋悶,不找個人打場架,我心裏不舒服。既然知道了惡魔的下落,不找他痛痛快快打一場怎麽行?我是半夜到的那地方,那時又是滿月,剛好看到附近的地方有狼對月長嚎,就湊了上去。那只狼眼睛裏的光,銳利得吓人,好像能看穿你的思想……那是一只比我們在雪山裏遇到的白毛狼王氣勢還強盛的一只狼。我突然明白了,原來寶音口中的惡魔,是只狼妖。既然已經确定了目标,那就沒理由再猶豫,我連酹雪劍都懶得喚出來,就跟它對上了。那只狼妖頗有些道行,我費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才把它給殺了。我砍了狼妖的頭,帶到了寶音的面前,說,那狼妖已經被我殺死,首級就在這兒,是進是退,你好自為之。她看着狼頭發了好一陣的呆,最後才說了三個字:我不退。我也沒說什麽,對我來說,她如何抉擇都與我無關,也影響不到我什麽。只是當天我就離開了草原,到別處逛去了。離開草原的那天,我在想,我可以殺掉妖魔鬼怪,但我卻殺不掉人心中的惡念。這世上妖魔鬼怪雖多,但卻多不過人心惡念……世道艱險,人心多變,我又可以做什麽?我什麽都做不了……”易若冰的最後一句話,是嘆息,但裏面壓抑着的悲憤,掙紮着的無奈,卻像野獸的咆哮,吶喊。
葉為輕輕摟住易若冰,感受着她的無助,面色平靜似水:“我們能做的都太少。”
“不是能做的太少,是根本什麽都做不了!”易若冰竟似在哭泣。
葉為微笑着搖頭:“不,我們能做。人心雖多變,但是可以變壞,也可以變好。我們能做的,就是守住心中的善念,然後用善心去感染別人。雖然聽上去很空泛,但只要你把自己的心打開,與別人用真心溝通,這并不是不可能實現的。而且,你不必太過執着于為何不能除惡,因為善惡本相克相生,有善就有惡,若沒有惡的警醒,人們怎會認知善的美好?把自己的心打開,不僅是一種與人交心的方式,更是一種自己排解抑郁,讓自己看開的方式。”
易若冰目不轉睛的看着葉為說出這番話,雖然是黑夜,但是葉為臉上那種帶着希望光芒的的笑容,讓自己誤以為現在是清晨,好像是朝陽,照亮了自己的深心。這番話帶給她的震撼,比之當年他在庭州寫給她的那封信所帶給她的沖擊,來得更甚。
作者有話要說: 就有點尬……但我不想改了……
☆、第 74 章 戰線
饒州城外,魔炎宗大帳。祁千紅正思量着是不是該讓魔炎宗的人再繼續攻城了。距離上次攻城已經有三天,麻痹敵人這招如果有效的話,那現在也應該見效了。也許這時候進攻,會殺對方個措手不及。但這只是最好的打算。對于葉止,她從未起過輕視之心。她必須得做好心理準備。到最後實在不行了的話大不了一掌把城門轟開。
她不想再等了。或者說顧嫣衾不想再等了。她給祁千紅下了死命令,半年之內,一定要掃平江南,殲滅停仙樓,打開去三仙島的通道。
半年啊……現在是四月,也就是說,在十月之前,她要做好兩件事,一是占領江南的土地,二是殲滅停仙樓。兩者雖看上去是同一件事,實則不然,因為不管是她帶着魔炎宗入主了江南但她只是把停仙樓趕跑,還是她殲滅了停仙樓而魔炎宗并沒有能力入主江南,對顧嫣衾來說,她都是沒有完成任務。沒有完成任務的後果是可怕的。即便是她現在有了一個副宗主夫人這個看似尊榮的身份。
想到此處,祁千紅心中就很想罵那個老妖婆:做事真絕!的确,一個連自己兒子都能利用的人,做事怎會不絕?她從來都不相信林空泉的隐疾是偶然形成的。仙魔同體,根本就是顧嫣衾故意為之,讓林空泉的功力大增的。但獲得強大力量的同時,也面臨着随時走火入魔,精神崩潰的危險。這一點相信顧嫣衾清楚的很,不然她自己怎麽就把原來停仙樓的真元給廢了,只修煉魔功呢?祁千紅在顧嫣衾的身上可是一點仙氣都沒察覺到。
呃……怎麽又想到林空泉身上去了?還是想想打仗的事吧!現在都在饒州耗了大半個月了,想想前面還有那麽多城池,她就頭大……
祁千紅扶額苦想快速攻城的方法,突然聽見門外有動靜,無奈回神揚聲問:“誰?”其實祁千紅根本不用問就知道外面站的是林空泉。問一聲只是形式形式。
“是我。”果然是林空泉的聲音。
“進來。”她有點好奇這個時候林空泉找她有什麽事。
林空泉進來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你準備讓他們罵到什麽時候?”
“明天直接打,不用罵的了。”祁千紅很直接地說了自己的打算。
于是林空泉問:“那你有辦法攻克饒州城嗎?要是他們仍是堅守在城內,不出城應戰,那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真沒辦法,那就只能我們兩個上,直接把門轟開了。不過目前為止,我還不想用這個方法。”祁千紅嘆了口氣,道。
林空泉無奈的想,這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如果饒州真的那麽難打,這個方法反倒是更直接有效。但林空泉總覺得這像是在舞弊……可能也就是因為祁千紅跟他有同樣的感覺,所以才會把這個做候補方案吧。只能說祁千紅和林空泉不是對自己太有自信,就是他們太單純了。戰場之上,哪有公平信義可言?兵不厭詐,古來如此。
“嗯,那好,你準備動手的話告訴我一聲。” 林空泉道。
祁千紅聞言無力道:“我說,你也是主帥,為什麽我現在感覺做事的只有我一個?”
“娘讓你和我平起平坐,同樣擔任主帥,你自然要努力做事。但你既然把大部分事都做得差不多了,我做的自然就少了。”林空泉解惑道。
祁千紅搖頭正色道:“不,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以前的日子裏,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增長內功修為上,對于兵法權謀,行兵打仗,我全然不懂。停仙樓之役,是我經歷的第一場戰役。這幾場實戰下來,我對自己的能力很清楚,我充其量只是個将才,并非帥才。沖鋒陷陣我行,但運籌帷幄,我做得很費勁。但你不一樣,你戰鬥經驗比我豐富,也知道如何指揮。主帥一職,你比我更勝任。所以你為什麽會放手讓我做?難道你想魔炎宗打敗仗嗎?”
“你莫要妄自菲薄,你的素質很高,能力很強,只是缺乏經驗而已。現在讓你帶兵,就是為了訓練你,好讓魔炎宗又多一位得力戰将。”林空泉耐心地安撫祁千紅,想讓她給魔炎宗賣命賣得心甘情願。
“好吧,先不讨論我的能力的大小問題。我問你,接下來你的計劃是怎樣的?” 祁千紅無意再與林空泉争辯,而是把問題抛給了他。
林空泉看着面前的地圖,在地圖上淩空虛劃幾筆,道:“娘讓我們殲滅停仙樓并控制江南,我們要做的主要內容就是在殺了停仙樓的人之後還能保存實力來控制江南。而要想瓦解停仙樓的勢力,最快并且代價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