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忠心”耿耿(八)
不過不管常鎮遠後悔不後悔,淩博今還是開始頻繁地出現在老徐茶館。來多了,他才知道原來老徐茶館一共只有三個夥計,一個泡茶,一個端茶,一個打掃。依照老徐茶館目前的生意,他們的确不需要更多的夥計。
淩博今先和端茶的套近乎,終于知道成雲妹每個月只在月底發錢的時候出現一次。
劉兆立刻認為這是個接近成雲妹的好機會,并開始設定各種作戰方案。
常鎮遠看好戲似的看着,不發一言。
從淩博今真正進入卧底角色之後,劉兆和常鎮遠兩人的角色就像掉了個個。原本是常鎮遠天天催着劉兆對付趙拓棠,劉兆猶豫再三,現在是趙拓棠卯足勁要緝拿趙拓棠歸案,常鎮遠則懶洋洋地提不起勁。
眼見月底将至,郵件上的趙拓棠依舊咬着要見知情人Z這條不松口,而接近成雲妹的計劃又遲遲沒有進展,劉兆有點急了。他四點鐘又召開會議,重點對準常鎮遠。“阿镖啊,光是這樣拖着不是個事兒啊。”
常鎮遠點頭道:“像趙拓棠這樣的人必須要盡快逮捕歸案。”漂亮話誰都會說,在警局呆久了,他當然也懂得這些套話。
劉兆見他說了一句又沒了聲響,心裏很有些意見。畢竟軟硬兼施地提出淩博今去當卧底的是他,可現在興致缺缺的也是他,這算什麽?把他當猴子耍?
“那你覺得怎麽突破目前的困境?”他問。
常鎮遠道:“看老徐茶館開了這麽久,就知道成雲妹和趙拓棠的關系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之前我們所有的資料都沒有顯示出兩人的關系,可見趙拓棠把她保護得很好。”
“這不廢話嘛。”大頭第一個聽不下去了。
常鎮遠道:“而且,成雲妹本人對現狀也沒什麽不滿,不然,她絕對不會隐姓埋名這麽多年。所以要接近她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魚兒瞅着淩博今,笑得意味深長,“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少婦難過美男關。和尚是我們的隊草,英俊潇灑,風華正茂,之前不還有其他隊的小姑娘找借口往我們這兒跑嗎?我覺得成雲妹說不定就一見鐘情,神魂颠倒了。”
淩博今無辜地攤手道:“別陷害我。我們隊的隊草一直是頭兒兼職的。”他說完,發現常鎮遠正盯着他,但自己目光一移過去,他又望向別處去了,不由有些怔忡。
劉兆道:“成雲妹不是犯罪嫌疑人,我們不搞這一套。”
小魚兒吐了吐舌頭。
Advertisement
劉兆道又道: “成雲妹當年跟姚啓隆,公司裏的人叫她二嫂,這說明她和公司裏人是有接觸的。現在她跟着趙拓棠,會不會也沾手公司裏的事呢?所以,正常的接觸還是要的。至于分寸,和尚你自己把握。”
常鎮遠連連冷笑。
什麽會不會也沾手公司的事,不就是給淩博今一個接近成雲妹的光明正大的借口嘛。還有自己把握分寸,就是把自己的責任撇出去了,要是出了什麽事也是淩博今分寸沒把握好,越了線。真虧他想得出來。
他心裏這麽想,臉上不免帶了幾許不屑之意。
劉兆從頭到尾都對他高度矚目,見狀道:“你覺得哪裏不滿意?”
常鎮遠不緊不慢道:“頭兒想過成雲妹和趙拓棠的關系嗎?”
劉兆皺眉。
“一個半路跑出來向自己情人獻殷勤的男人,你覺得趙拓棠會接受?”常鎮遠身體往沙發一靠,沒受傷的腳大咧咧地抖了抖道,“除非他天生喜歡綠帽子。”
劉兆道:“你怎麽确定劉兆和成雲妹是情人關系?”
常鎮遠道:“因為我想不出更合理的關系。總不至于是母子吧?”
劉兆道:“也許趙拓棠看在姚啓隆的份上照顧成雲妹。”
姚啓隆死了,趙拓棠是最開心的人,他還看在他份上?
常鎮遠道:“要照顧哪裏不能照顧?一定要同一個城市窩着?成雲妹是看中這個城市死了他老公,她戀戀不舍,還是看趙拓棠霸着他老公的産業,她興高采烈啊。”
竹竿突然道:“你說成雲妹會不會不甘心姚啓隆的産業被莊峥霸占,所以聯合趙拓棠,搞垮莊峥?現在她可能又會對霸占姚啓隆財産的趙拓棠心生不滿。要是這樣,她和我們合作的希望就大了。”
成雲妹想要搞垮他?
常鎮遠剛要勾起嘴角,随即想到那個被他強制打掉的孩子……臉色又陰沉下來。
小魚兒道:“要是這樣,和尚出現的就太及時了。一個能夠依靠又能夠掌握的帥哥,不是成雲妹目前最需要的嗎?省的,搞垮一個又有一個,不如扶植自己的人上去。”
劉兆這次沒有直接否決,似乎也在思量這種可能性。
常鎮遠道:“用情人的身份接近成雲妹太冒險了。我聽說,成雲妹之所以跟姚啓隆,是因為她的弟弟。”
其他人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他臉上,其中尤以劉兆的最意味深長。
常鎮遠道:“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的。成雲妹有個患病的弟弟,需要錢動手術,所以下了海,但第一天就被姚啓隆看上,跟了姚啓隆,但她弟弟的手術最後沒有成功,還是死了。”
小魚兒唏噓不已。
劉兆道:“這個資料裏沒有。”
“是啊。”常鎮遠用心照不宣的眼神看着他。
劉兆大概又想到了勵琛,嘴角動了動,沒說話。
淩博今緩緩開口道:“她弟弟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常鎮遠腦海中閃現出一個面黃肌瘦卻又懂事的孩子,“不知道。”
尋找成雲妹弟弟的資料着實費了一番功夫。
從戶口上查,成雲妹只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後來還是地方警察問到成雲妹有個從小過繼給親戚的弟弟,不姓成,姓陳,叫陳飛。再查當地醫院的記錄,終于查到他弟弟的資料,但當年的主治醫生去了其他城市。劉兆為了得到最确切詳盡的資料,還親自去出了趟差。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終于把成雲妹的弟弟弄清楚了。
小魚兒聽到劉兆的描述,眼淚噗噗直往下掉,“真不公平!為什麽這麽乖巧的小孩命這麽短,那麽多壞人命這麽長。”
大頭道:“莊峥不也是短命嗎?”
小魚兒道:“呸。活了這麽多年還叫短?這種人一出生就該被掐死。”
這不是第一次從他們嘴裏聽到對自己死亡的評價,但常鎮遠發現自己竟然比以往平靜得多。或許是,麻木了吧?
劉兆看向一直沉默的淩博今,“怎麽樣?”
淩博今低頭想了想道:“我知道怎麽做了。”
劉兆道:“我期待你的表現。”
等劉兆轉身,小魚兒特地把淩博今拉到外面,小聲道:“你打算怎麽對付成雲妹?”
淩博今笑道:“她又沒做什麽壞事,我為什麽要對付她?”
小魚兒嘆氣道:“她是個可憐的女人。” 淩博今點頭認同。
“你……”小魚兒原本想說你別傷害她,但她自己也知道這不可能。卧底的本身就是一種欺騙。她突然摸摸鼻子,自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一回事。哎呀,你自己小心點!成雲妹是小綿羊,但趙拓棠可是大灰狼。”
她甩頭進去了,淩博今又獨自站了會兒,等轉身想進去的時候發現常鎮遠倚着門框看着自己,不知道站了多久。
“師父。”淩博今看着他的目光,心裏猛地一緊。從大掃除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常鎮遠用這種目光看着自己了,但是剛才一剎那,他們好像重新回到大掃除以前。“你不贊同這個計劃嗎?”他謹慎地問。
常鎮遠斂眸,“怎麽會?是我提議的。”
淩博今笑了笑道:“師父是不想我用美男計吧。”
常鎮遠擡起的拐杖微微一頓,挑眉道:“我是怕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淩博今道:“是啊,是師父一路送我到這裏的。”
常鎮遠看了他一眼,吃不準他是抱怨還是別的。
“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師父失望。”
這一刻,陽光在他的背後,頭發閃爍着金光。他的神情堅定,仿佛被某種神聖的意志加持,讓人不敢直視。
常鎮遠只看了一眼,就別開了目光,許久才漫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