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雷區
第二天晨跑,朱一紅和楊堰佳講起小時候的事情。
“院子裏有個胖子老是欺負我,然後我就買了一根假蛇,我跑去挑釁他,還吐他口水,就像這樣,”朱一紅示範起這個動作,雙手叉腰,左右手比劃出一個六置于耳朵上方,屁股還扭來扭去,楊堰佳怎麽看怎麽覺得朱一紅這副樣子太讨打了,“我覺得自己像個大爺,然後三秒後我這個大爺就被胖子提溜起來,扔在地上滾了三圈……好凄慘的童年,最主要,那個時候,我小叔都不幫我,他罵我是妖怪,還罵我不長小鳥。”
楊堰佳續道,“我爸和我媽以前離過婚,我媽站在門口掉眼淚,我爸帶我買糖吃,那時候別提多高興,就盼着我爸和我媽天天離婚。”
朱一紅的胸口突然一窒。
她從楊堰佳身旁移動到楊堰佳跟前,伸出手搭在他肩膀,“以前都不了解你,一旦了解就會很心疼……你記住,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在你身旁,雖然這些話聽上去挺惡心,但是,我會言出必行的。”
兩個人重重的擊掌,然後朱一紅不幸撞到了一龐然大物。
她轉身,先是尖叫一聲,“怎麽是你?”
宋朝嘯淡然,“你希望是誰?”
朱一紅想起昨晚在夢裏夢見宋朝嘯發瘋般的冬泳,若是解夢,是否表示宋朝嘯今天會很冷。
想到這裏,朱一紅釋然,立刻将話題轉移,“你皮膚真好,怎麽保養的?”
宋朝嘯照舊冷着臉,“你們倆在談戀愛?”
楊堰佳不打算解釋,朱一紅亦不打算解釋。
宋朝嘯以為他們是默認,不悲不喜的神情,“我哪裏不好?”
朱一紅望天,天上的白雲重重疊疊。以往都不知道如何使宋朝嘯知難而退,今天倒是好時機,“你很好,不過我對你沒感覺,我喜歡楊堰佳,就這樣!”
肺活量真不錯,一口氣說完,朱一紅心虛的将眼神對準腳背。
一分鐘,又一分鐘,當朱一紅擡頭的時候,不見了宋朝嘯,只有楊堰佳目光專注的朝向火葬場的方位……大概是在思考自己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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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跑道,“你說他會相信嗎?”
“半信半疑,畢竟,是我太優秀了!”楊堰佳不要臉的笑了笑,牙床深深外露。
“呃……”
“宋朝嘯挺不錯!”楊堰佳這樣說道,“真的!”
潛臺詞即是“你應該認真考慮考慮他”。
朱一紅緘默,嘆口氣,亦望了望火葬場。
宋朝嘯回到寝室,百無聊賴的撕下一堆花瓣。
兩個小時後,老大頭一個醒來,震驚的揉揉眼睛。
“宋朝嘯,你幹嘛呢?”
宋朝嘯繼續撕花瓣。
“你大清早的撕菊花,清明節還沒到呢!”
宋朝嘯幽怨的瞪他一眼,“紀念我死去的愛情!”
“就為這個郁悶?不值得!噢……把菊花洗幹淨,待會兒泡茶喝!”
宋朝嘯更郁悶,老子失戀,還給你手工茶葉?
老三也被吵醒了,一雙小眼掙紮着撐開,“剛剛誰在唱周傑倫的歌?”
老大假裝聽不見,大清早的,又不是程蝶衣,誰沒事兒找事兒的吊嗓子。
宋朝嘯則是确實沒聽見,他的眼前飄蕩着朱一紅美麗的身影,她像小鹿般從自己跟前越過,提了提裙角,微笑着,整個世界都融化了。
老四從睡夢中醒來,大家都醒了,他也不好意思再睡下去。
“宋朝嘯,你郁悶什麽呢?”
宋朝嘯不解,怎麽每個人都能看出他很郁悶,眉毛下拉,眼角下垂,“我哪裏郁悶了,我看着這一堆菊花,我想到了梵高,我樂壞了,他畫的菊花,跟我這個一模一樣!”
“邏輯都紊亂了,還說不郁悶,梵高什麽時候畫過菊花,他只畫過向日葵,再說,你想列寧,想居裏夫人,也別去想梵高,他就是因為屢次失戀,最後自殺了。”
宋朝嘯眼角快拉向脖子了,“你的意思是我也該去自殺嗎?”
“那倒不必,人家是失戀,你那是單方面意淫無果,還夠不成失戀。”
老大插進來,“宋朝嘯,你都喜歡那個姑娘好久了,也從來沒有痛痛快快說出來過,這不像你的作風,你怎麽着都得來點大的動向,實在不行霸王硬上弓也可以,網上有家店負責送藥上門……”
宋朝嘯絕望搖頭,“我還是泡菊花吧。”
老大沖老三攤攤手,他是真想幫幫宋朝嘯,磨牙、夢游根本不算事兒,最受不了就是宋朝嘯整夜整夜的說夢話,“一紅、一紅、紅紅……”
老三提議,“朝嘯,不然你去獻花怎麽樣?就這個成功率高,晚上的時候,最好大家都能聽見,她怎麽都不會博你面子。”
宋朝嘯頗委屈,面子是小,關鍵是,“紅紅她不喜歡我這樣!”
老四嘆氣,“宋朝嘯,我瞧不起你,你都沒試過,你怎麽知道不行。”
宋朝嘯若有所思,他有不好的預感,卻隐隐摻雜着期待。
那一天晚上,宋朝嘯一不小心便走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突然就聽到一聲大喝,“王怡然,我愛你,讓我照顧你。”
鄰近的兩棟樓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并同這位仁兄一塊兒吶喊他心上人的芳名,“王怡然,王怡然……”
須臾,一個女孩沖下了樓,如果沒有意外,她應該就是這位仁兄的心上人。
宋朝嘯定定的看着二人,有些邪惡的希望女孩兒沖上去就往男生臉上掄上兩耳光。
靠近了,靠近了……有沒有搞錯!女孩竟然非常不矜持的撲進男孩兒懷裏。
宋朝嘯頓時就不平衡了,這位仁兄一張臉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青春痘。其腳上土黃的布鞋年代感甚濃,恍惚間有一種紅軍二萬五千裏過草地的感覺。
為什麽?就這樣一個人也可以!答不溜扼取外?
所幸,有一個和他一樣不平衡的人。
“喂,喂,同學,我校校規禁止男女同學在公開場合摟摟抱抱,你們這是在破壞校規。”
窗口上站立的群衆紛紛撤離,德育辦的李眼鏡不是一個随便招惹的人物,大家都知道他娶了一個精壯的媳婦,每次他媳婦到學校,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大家親切的稱呼她“哥斯拉”。
“李眼鏡”在“哥斯拉”面前每每都是嬌俏不已,道不盡的小鳥依人。于是,大家都揣測,李眼鏡在家裏的日子一定不太好過,定是與解放前的包身工無異,做得不好時,還要遭到女主人殘酷的體罰和家暴。
時間一長,李眼鏡的心理自然正常不到哪裏去。
本來德育辦其他老師一見學校裏男女生交往過密的行為,通常采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唯獨張眼鏡簡直将此視作自己的愛好,任其畸形發展。
他在學校時,通常就喜歡躲進背光的小樹林,少有人前往的頂樓,操場角落的涼亭。
待兩個人情到濃時,嘴對嘴就要互啃,李眼鏡立馬從犄角旮旯裏跳出來,“哈哈,又讓我抓到一對。”
依過去的形勢,今天這兩個人下場一定會很慘烈。
宋朝嘯冷眼旁觀。又聽李眼鏡道,“光明大道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說,為什麽做出如此有損校風的舉動。”
女生躲在男生身後,男生道,“老師,我也是身不由己……”
李眼鏡頗威嚴,“身不由己?難道你被黑社會控制了?”
随後,三個人一起消失在了夜幕下。
而宋朝嘯呆呆站立在原地,久久的沉思。
第二天,朱一紅送給宋朝嘯一盒巧克力,算是感激宋朝嘯贈予她的柯南睡衣。
宋朝嘯接過禮物,亢奮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再的重複,“這是送給我的嗎?真的是送給我的嗎?”
朱一紅不禁懷疑,宋朝嘯該不會真的被雷給劈傻了吧!
“這兒又沒別人,不是送給你,還能送給誰?”
宋朝嘯反複摩挲着巧克力包裝,小心翼翼的收進懷裏。
朱一紅的心跳好像漏掉一拍,“那個……”
宋朝嘯擡頭,眼睛一彎,像月亮。
“那個……”朱一紅踟蹰,“就只是普通的巧克力。”
宋朝嘯複又将頭埋下,“你和楊堰佳的關系其實不是那種關系,對不對?但是,我還是會吃醋!不過巧克力的味道肯定比醋好吃多了!”
朱一紅避讓開他熾烈的眼神,思考着,要不要告訴他,這種巧克力其實是楊堰佳最喜歡的品牌。
和朱一紅分開以後,宋朝嘯回到寝室。
神情或癡傻,或瘋癫。
将巧克力抱在懷中也不是,舉在眼前也不是。
豪情萬丈的推開寝室門,高歌着,“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他迫切的想要炫耀,可是,歌聲戛然而止,寝室裏只有老三,并且還正在睡覺,這不科學,群衆太少會影響發揮。
他爬上老三的床,“喂,快醒醒!”
嘟哝着,“幹嘛?”
“你見過粉色的巧克力嗎?”
依舊是半夢本醒,“沒見過,我只見過肉色的武藤蘭。”
“好勒!”宋朝嘯從盒中取出一塊模樣甚是乖巧的心形巧克力,“這就讓你好好見識見識。”
他将巧克力置于老三的嘴唇附近,巧克力的香味瞬間充盈老三的鼻尖,“什麽味道?”
就在零點零一秒間,老三做出讓自己悔恨,讓別人痛苦的舉動。
一個翻身,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将夾在宋朝嘯兩指間的巧克力盡數卷入自己口中。
“爽啊!還有嗎?”
宋朝嘯兩拳一砸,眼耳口鼻似乎都能噴出火。
老三畏懼的往牆根擠,只聽“啊”的一聲驚叫,“我的眼睛!”
“接下來還有你的鼻子,嘴!”宋朝嘯惡狠狠的提醒道。
于是,當老大和老四回到寝室,就見到老三半癱在床上,氣喘籲籲。
宋朝嘯則翹着二郎腿,很沒有良心的在一旁看《知音》。
“老三,你怎麽了?”
老三先是謹慎的打望一眼宋朝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沖上來的宋朝嘯好生的款待了一番。
“我、我,”老三結結巴巴,兩眼泛着淚光,“我什麽都沒說呀!”
宋朝嘯更來勁,“打的就是你什麽都沒說。”
老大看不下了,“朝嘯,我們是兄弟,是一個集體,你知道嗎?小學的思想品德課就教育我們一根筷子很易斷,三根筷子不易斷,一把筷子斷不了。”
宋朝嘯疑惑,“有這節課嗎?”
老大取出筷子,“有沒有暫且不說,我們來試試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他丢給宋朝嘯一根筷子,宋朝嘯輕輕一掰,斷了!
老大含笑,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又遞上三根,還是斷了。
依次遞加,到第十根,依舊被宋朝嘯輕輕掰斷。
老大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最後不得不使出殺手锏,整整的一捆,可惜,還是輕輕松松斷成兩截,散落了一地。
老大只好認輸,兩手一攤,“當我什麽都沒說。”
宋朝嘯擡腳往外,準備散散心,剛走了兩步,想起落下了重要的東西,又往回走,在衆人困惑的眼神中,揀起桌上的《知音》。
“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長廊上響起一聲長嘯。
鏡頭往回,寝室裏,老大正在進行說服教育,“叫你不長記性,你就記住了,關于朱一紅的一切,都是雷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