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個人
朱一紅郁悶的抱上書踱回寝室,一路走一路自言自語,“《水浒傳》怎麽了?怎麽了?”
郁悶的推開寝室門,正要向同伴們求教《水浒傳》哪裏不對。
就見葉詩文頭罩毛毯,咿咿呀呀的念念有詞。
朱一紅以為她正在反串賣印度甩餅的廚子。
再定睛一看,宋曦頭上拴了一根布條,赫然寫着“法海”。
難不成葉詩文正在cos白娘子?
要了親命,哪有白娘子長成這樣,分明就是花果山檢票員。
朱一紅這才想起班級裏好像有什麽活動慶祝五一還是六一。而葉詩文所演的這出,正是法海将許仙擄走,白娘子如何歷艱涉險将許仙救出,從此兩個人過上幸福的生活。
“法海,你這個卑鄙小人,雖然我白素貞貌美如花,傾國傾城,是美貌與智慧的化身,但是我對愛情忠貞不渝,你不要再觊觎我的美色了。”
張雨婕飾演的許仙躺在地上□□着,“啊,娘子,救俺。”不過聲音太微弱,很快被法海蓋過去。
“貞貞,我法海形象氣質俱佳,隔壁尼姑院的院花又給我寫來情書,都被我果斷的拒絕,你憑什麽看不上我?”
張雨婕再次□□,不過還是被蓋了過去。
“哼!我的心裏只有我家官人,你算哪根蔥?死禿驢,你給我哥屋恩滾!”
倚在地上的張雨婕抱住葉詩文大腿,絕望的重複,“救俺!”依舊被蓋了過去。
“貞貞,你不喜歡我也就算了,你居然還找了個女人搞蕾絲,天啊!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家官人沒有喉結。”
“虧我當年還叫你一聲海哥,你居然卑鄙到侮辱我家官人的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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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詩文回身見到朱一紅,“青兒,青兒,快打死她。”
朱一紅先是恍然大悟般,“噢!”接着,“哔哔哔,動感光波!”
法海大手一揮,“你不要以為只有你會這種西式的法力,別忘了我和上帝一起喝過二鍋頭,'變身!'”
……
躺在許仙遲遲不見有人理睬他,只好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走了。
演出完畢。
“一紅,你覺得我們這個怎麽樣?”
“爛!”
“你就不能含蓄點嗎?”
朱一紅蘭花指微微上翹,溫婉一笑,好似林妹妹附身,“爛!”
誰讓她們只給自己分配了一個跑龍套的角色,出鏡率還不如法海手中的那破碗。
剛爬上床準備好好休息,宋朝嘯打來電話邀她進城逛街。
拒絕的理由不必太美好,直接回絕,“沒心情,我不去。”
“你要想好哦,張然還說要請我吃大餐。”
朱一紅一瞬來了興致,“張然?”
大餐不是重點,她已經過了愛做夢的年紀,張然所謂的大餐了不起就是一份肉夾馍。
“你們兩個大男人手拉手逛街合适嗎?你等着我,三分鐘後回合。”
三分鐘後。
銀杏樹下的宋朝嘯讓朱一紅有些失神,心髒的某個角落一陣柔軟,不可思議的悸動。
她平複自己紊亂的心跳,上前揉了揉宋朝嘯的頭發,“你頭發多久沒洗了?這麽油。”
宋朝嘯甩開她的手,“沒眼界的農村人。”
“你說誰是農村人?我農村人我怎麽了?”
宋朝嘯陪着笑臉,“高貴冷豔的農村人,最招人喜歡了。”
朱一紅臉紅得能滴出血來,“你亂說什麽呢!”
宋朝嘯這才意識到這樣的玩笑話好像朱一紅向來不太喜歡,他郁悶的摸摸後腦勺,“對不起!”
朱一紅擡腳往前,不理他。
宋朝嘯忙追上去,“紅紅……紅紅……”
坐上公交車,朱一紅坐靠窗的位置,宋朝嘯坐她身旁。
“你能告訴我,我們相識這麽久,我有什麽……什麽讓你喜歡的地方嗎?”他突然像個孩子,低垂腦袋,兩手交錯,竟然不敢直視對方。
朱一紅将這一切看在眼裏,“我們班見過你的人都說你很好看,很陽光,笑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我在這個學校裏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像個仙人一樣。”
他笑了,“你要是足夠了解四川方言,就知道,'仙人'絕對不是褒義詞。”
朱一紅噘嘴,“那我不說了。”
宋朝嘯又道,“那是你第一次見到我,卻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在那以前,我常常看見你去學校後門的第二家店鋪吃炸土豆,常常看見你去學校的圖書室坐靠窗位置看書,常常看見你去報亭買雜志,常常看見你一個人坐在籃球場坐很久……我很想靠近你,說贖罪似乎太嚴重,但是,就是很想靠近你,想知道你現在怎麽樣了,還是那麽自卑嗎?對人人都是一副笑臉,然而,這樣的笑又帶着寒意,讓人無法靠近……我從來都不認為你有多麽的糟糕,哪怕你以前是個大胖子,在我眼裏也很可愛,圓滾滾,很害羞,也很有禮貌。我記得中學的時候,無論是什麽樣的事情找到你,你從來都不會拒絕,哪怕以我跟你的交情,你根本不必為我做到那種程度,你幫我趕過作業,幫我買過零食,幫我找過教材……你從來都沒有拒絕過我,你真的是一個很溫和的女孩兒,那時候,我常想,你要是沒那麽胖,我會不會喜歡你呢?原諒我當時的以貌取人……不過現在,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并不需要外在的條件,拿破侖都可以愛上一個寡婦,而我只是一個平庸之人,我喜歡你,所以哪怕是你臉上的雀斑在我眼裏也很可愛。”
朱一紅似懂非懂,或者說,她根本就抗拒着這樣的表白。
她沉默望向窗外,玻璃窗上隐隐約約倒映着宋朝嘯從期待到失望的面孔。
她不能回應,也無法道出拒絕的話,她相信,宋朝嘯能夠明白她的心思。
這種沉默一直延續到與張然碰面。
朱一紅說不出自己的怨氣到底來自哪裏,也許是張然不經意間流露的笑意,好似在說,“你們倆有□□。”又也許是張然今天的狀态看起來一點都不好,普普通通的衛衣,還有未經打理的頭發,充分說明他對這次的“會面”一點都不重視。
“醜死了!”
張然習慣性的揉揉她的頭發,“你說誰呢?”
朱一紅擡頭仰望他,所有怨氣都在他的一笑裏灰飛煙滅。
張然又對宋朝嘯說道,“你看,我就是太慣着她,別人往她頭上拉屎,她肯定還問別人要不要紙,也只有對我,兇得離譜……”
若只是這麽一句,朱一紅肯定會偷笑,你知道就好,我就是對你橫,偏偏張然又補充道,“如果你以後跟她在一起,就不要步我的後塵。”
朱一紅的心好像碎成了無數塊,她幾乎是哽咽着,“你煩不煩?不要再說了!”
她不想回頭,看着腳下的路,越來越模糊。
“對啊,”宋朝嘯解圍道,“我跟她八字還沒一撇,有戲的時候再說呗。”
他假裝很灑脫。
原本是一次簡單的逛街,卻在這樣各懷心事的狀态下,詭異的拉開序幕。
朱一紅顯得興趣缺缺,宋朝嘯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逛街的痛苦對他來說絕不亞于挂科,至于張然,他壓根就不知道宋朝嘯把他呼喚出來是何目的。
三個人游蕩在商場裏。
宋朝嘯充分顯現他養雞場未來ceo的本質,以一種睥睨蒼生的姿态,“這件、這件、還有這件,包起來。”
朱一紅在心裏小小的感嘆,“有錢人!”
宋朝嘯面對一臉驚嘆號的朱一紅,“不好看嗎?”
朱一紅搖頭,“不知道,我是農村人。”
獨留宋朝嘯一個人咬牙切齒,“你也太記仇了吧。”
朱一紅同張然一邊走一邊道,“一雙襪子188,他要是不把襪子扣腦袋上搶銀行,完全不能實現它的價值。”
張然深有同感,“不過,搶銀行不是都用絲襪嗎?”
掃蕩一圈後,三個人選擇就近找一家火鍋店吃火鍋。
等上菜的空檔,宋朝嘯眼睛定格在朱一紅,朱一紅的眼睛定格在張然,張然的眼睛定格在火鍋。
待服務員上菜的時候,張然這才将視線移向服務員體毛頗重的手臂。
朱一紅很郁悶,服務員很好看嗎?張然連眼睛都不眨,可是,再好看,那也是個爺們兒啊。
宋朝嘯這時從袋子裏掏出小袋子,羞答答的将小袋子推到朱一紅面前,“紅紅,我給你買的睡衣。”
“睡衣”畢竟是一個暧昧的詞彙,“什麽時候的事情?”
“剛剛。”
“你怎麽會給我買睡衣呢?”與此同時,朱一紅想到了蕾絲,想到了吊帶。
宋朝嘯有不好的預感,“你就收下吧,不貴,還是柯南頭像。”
柯南,柯南啊,應該不是情趣類的吧,朱一紅有點眩暈,是選擇尊嚴,還是選擇柯南呢。
朱一紅果斷的選擇了柯南。
接下袋子,“今天這頓我請,謝謝你!你想要什麽禮物?”
宋朝嘯小小的澎湃,她居然問我要什麽禮物,他強壓住笑,“什麽都好,只要是你送的。”
張然咳嗽了兩聲,示意他差不多就行了。
朱一紅夾起土豆放入宋朝嘯碗中,這樣的感覺實在太奇妙,宋朝嘯飄飄欲仙,朱一紅為他夾菜!夾菜耶!而且,還是他最喜歡的土豆。
也許是飄得太高,摔下來也特別的疼。
“吶,這就是給你禮物,反正我最讨厭土豆了,難吃還粘鍋。”
又将肥牛夾到張然碗中,“小叔,你吃吧,這是你最喜歡的肥牛,肥而不膩。”
“侄女真好!”
“小叔更好!”
宋朝嘯的頭頂升起熊熊的怒火,“我也喜歡吃肥牛!”
他以為看在睡衣的份上,朱一紅怎麽着都得為他夾兩筷子,但是呢,朱一紅是絕對沒有一丁點此類的想法。
不僅如此,甚至提高效率為張然夾菜,“小叔,你快一點,小心被宋朝嘯搶光了。”
宋朝嘯已經怒到極致不知何為怒,因而表情極為扭曲。
張然火上澆油道,“朝嘯,你怎麽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不是要駕鶴西去了吧,如果真是這樣,記得上去以後幫我占個好位置。”
蒼白的臉終于有所回暖,不再是單純的白,一瞬,就又透出一絲絲黑,“我不僅幫你占個好位置,我還要每天晚上來陪你睡。”
張然道,“我有狐臭。”
“那正好,我有腳臭。”
朱一紅很無辜,她只想好好吃頓飯,可是為什麽,突然間一點胃口都沒有。
飯畢。
宋朝嘯去廁所,朱一紅和張然站立在火鍋店門口。
朱一紅的腦子裏盤旋着一個念頭,想要擁抱張然,可是會不會很別扭。
不管了,她豁出去的想。
她的動作很緩慢,輕輕的向他靠近,雙手環過他的腰,他似乎小小一震。
“怎麽了?你最近都很奇怪。”
“沒怎麽,還沒跟男生這樣過,想試試什麽感覺。”她胡謅。
“能有什麽感覺,我是你小叔……”
卻被她粗暴打斷,“別動,別說話。”
她收緊雙手,腦袋陷進他的頸窩。
抱得越緊心越疼這句話,果然不是假話。
她閉上眼,多希望,時間就此止步。
然而時間卻還是那個時間,不疾不徐的往前挪動,待宋朝嘯走出大廳,就見這麽一副生離死別的畫面。他試探着叫出那個名字,“朱一紅……”
她松開了雙手,回身沖宋朝嘯笑了笑。
張然打趣道,“什麽感覺?”
朱一紅搖頭,“沒有!你也沒感覺?”
“怎麽可能沒有,”他正色道,“我最大的感覺就是你的胸實在太平了。”
朱一紅佯裝捶打他。
到了分道揚镳的時刻,張然向左,另外兩人向右。
坐在出租車裏,可以從後視鏡看到張然的背影。
如果這是一出偶像劇,張然一定站在原地深情款款目送她遠去,背景音樂播放《千裏之外》。
然而,跳脫了偶像劇,現實裏的情景,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背影,沒有留戀,沒有目送。
她些許失落,直到後視鏡再沒有那個身影。
“那個……”宋朝嘯最近越來越不像自己,比如,一面對朱一紅,說話總結結巴巴,“你想試試跟異性親密動作,完全可以找我啊。”
宋朝嘯只是開個玩笑,所以當朱一紅真的撲到他懷中時,他反而不知所措起來,雙手高高舉起,整個身子僵直得連呼吸都異常艱難。
當他思索着如何流暢、自然的過渡到下一個動作,如何有氣派的将朱一紅放倒,并擺出一個《亂世佳人》的經典動作時,朱一紅卻已起身,雲淡風輕的說着,“你該減減肥了。”
宋朝嘯只覺烏雲壓頂,他不得不悲哀的承認,他這個大情聖,居然被這個勤勞質樸的農村人給調戲了!
“可是,神啊!能不能讓我再被調戲一次。”宋朝嘯默默望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