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到不了
适應一個人像土匪一樣強行闖入自己的生活,然後再适應這個土匪像蒙娜麗莎一樣蒙起神秘的面紗。
大一到大二,從頻繁的偶遇,再到死不相見,宋朝嘯真的沒有再出現。
這所走完全程只需兩分鐘不到的校園突然間多了幾份神秘感。
也許素來溫和的朱一紅從沒嘗試過這般的語出傷人,所以在大一臨近期末時,偶然想起宋朝嘯,她不禁有幾份自責,也許她應該用更為含蓄的方式,而不是如此直接的方式。
到大二時,這份自責已基本消失殆盡,她甚至快忘記她的生活中曾有這樣的一個人。
寝室裏的姐妹,宋曦和她的第二任男友也分手了,正處于空窗期;葉詩文和張雨婕還是老樣子;朱一紅則是在她的無邊苦戀中繼續煎熬。
無法和寝室裏的姐妹們同步的時候,她常和楊堰佳一起泡在圖書館裏,楊堰佳喜歡看學術類的書籍,朱一紅看得雜,《知音合集》也看,《基督山伯爵》也看,但就是不看學術類。
或許是因為兩個人相似的家境和背景,使兩個人格外的惺惺相惜,雖然楊堰佳話不多,但是朱一紅知道他是真的把自己當做朋友。
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做朋友,既不可能交流關于十字繡的心得,也不可能“NBA”“CBA”……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去哪裏?”“圖書館。”
在別人眼裏,楊堰佳和朱一紅之間的關系還是帶有幾分暧昧色彩,尤其是他們辟謠時的那句“只是朋友。”——這根本就是娛樂圈裏搞對象的明星們用爛的臺詞,不說“朋友”也就算了,一說“朋友”,誰知道你們是哪種程度的朋友。
但作為當事人,朱一紅心有所屬,楊堰佳不一定知道,而楊堰佳心系何人,朱一紅卻不能不知。
從大一到大四,再到畢業後的兩年,前前後後的六年時間裏,楊堰佳一直都是喜歡着葉詩文的,關于這一點,沒有人比朱一紅更了解。
開學,陸陸續續有新生來報道,朱一紅有些感慨,大二了,這就大二了,恍惚間,還是才入校的樣子,去年的這個時節,還是新生,走在學校旁那條泥濘的小道,滿目的期盼。
現如今,小道還在,僅僅,不再是當年的無名小道,今天,它有了一個頗為壯觀的名字——“動感地帶”。
這就一年了呀,時間真快,彈指一揮間吶。
這一學期,張然似乎也忙碌起來,每次與朱一紅通話總是匆匆又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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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的日歷上顯示着兩人見面的時間,真讓人心寒,因為這學期一次都沒見過。
那些呼之欲出的,關于想念的話,總要在挂斷電話以後才有勇氣将它釋放在空氣裏,“我很想你,你也想我嗎?”
電話那頭回應她的永遠都是忙音。
她能怎麽樣呢?她不是小孩了,要她充嫩扮傻的糾纏着張然,牽挂時便打一通電話,想念時便立馬去見他……她做不到。
她寧願一個人面對着日記本,重溫以往的回憶,又或向它傾述自己的思念……如此,也好過放任自己去擾亂張然的生活。
放回日記,朱一紅坐在床頭陷入沉思。
宋曦最受不了朱一紅這幅樣子,帕金森綜合症也好過朱一紅玩兒深沉。
“一紅,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朱一紅從沉思中醒轉,“你說!”
“你先過來,我們兩個靠近點才有交頭接耳的氛圍。”
宋曦就是個搞地下黨的好材料,就算不是革命年代,她的危機意識也完全可以成為一個有作為的狗仔,朱一紅相當無奈,“寝室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需要什麽氛圍?”
“我害怕有人在外面偷聽。”
“你又不是王菲……你往操場裸奔一圈也不見得有人多看你一眼,誰有興趣打聽你的私生活?”
“你什麽意思?”宋曦的雙手朝胸前的兩個半球一托,“我很有料的,好不好?”
“行行行,怕了你了,我承認你發育得好,”說着,朱一紅翻下自己的床鋪,又爬上宋曦的床,裝模作樣的将嘴湊到宋曦耳邊,悄聲道,“你要說什麽,大波妹。”
宋曦嬌嗔的握緊粉拳,輕輕一砸,“讨厭。”
朱一紅倒吸一口涼氣,“不許撒嬌。”
“好啦,說正事,”宋曦正色,“我想跟你說個事……你知道我為什麽和前面兩個人分手的那麽快嗎?”
朱一紅搖頭。
“他們都想和我那個,我爸是老師,我媽是會計,我從小循規蹈矩,我沒想過做出格的事情,我高中也談過戀愛,我和他只牽過手,我們當時還挺緊張,現在想起來,真覺得那時候好單純,牽手後第二天我們兩個碰面,都埋着頭,不好意思說話……不像現在,說什麽玩兒不起柏拉圖,老是晚上約我,我又不是傻子,我才不去呢,你看,拒絕他幾次,就說我不愛他,然後就一拍兩散了,這才多久,就又找了一個女朋友,昂首挺胸的從我眼前走過,顯擺誰呢。”
朱一紅當然明白宋曦所謂的“那個”為“哪個”,就這一點,朱一紅自認自己還是相當權威的,畢竟當年自己躲在被子裏看《挪威的森林》時,寝室裏的幾位可能還在院子搓泥巴呢,別的不說,反正葉詩文是這學期才知道□□其實不是英語方面的教育片。
“我現在都不想談戀愛了,是我運氣不好嗎?好羨慕葉詩文,她男朋友對她真好,”宋曦躺下身,“要是有一個人對我那樣好,就算把自己交給她,我也無怨無悔。”
“可是,葉詩文好像根本就不喜歡他。”
“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喜歡楊堰佳嘛,雖然楊堰佳樣子還不錯,不過仔細想想也就只是模樣不錯,他們家住南區,你知道南區是什麽樣兒嗎?臨川唯一沒有被拆遷的貧民窟,我有個親戚就住那邊,上個廁所還要走半裏地,一家人擠在一個豆腐塊一樣的地方,只有單間,竈臺修在走廊上,房子裏擺好幾張床,睡覺的時候就拉上簾子。”
“哪有你說的那麽遭,我覺得楊堰佳人很好。”
“我沒有說他不好,只是闡述客觀條件……其實,我也相信感□□沒有絕對,一旦喜歡,就跟瞎了眼一樣,哪還在乎那麽多,一紅,你有喜歡的人嗎?”
她遲疑的搖搖頭,“沒有。”
宋曦明了,“你有,只是不願意講出來對嗎?那個人是……”她沒能将名字說出口,轉而續道,“就像我,我也有一個很喜歡的人,但是不能說,可我把這個秘密藏得太久了,我需要一個人和我一起分享這個秘密。”
朱一紅看到宋曦從枕頭下抽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張畢業照。
她交到朱一紅手中,“你猜猜,是誰?”
朱一紅随便點出幾個比較順眼的男孩,宋曦皆連連搖頭,朱一紅又随便一指,道,“不會是這個人吧?”
宋曦一怔,“你怎麽猜到的?”
朱一紅大張嘴巴,“不會吧,他明明是老師。”
“老師又怎麽了?他現在不是了,在一個單位上班。”
“好看的确是很好看,不過,你也太那個什麽……驚世駭俗了一點吧。”朱一紅顯得語無倫次,為什麽這個寝室裏就沒一個人的感情走向是正常的呢?這一個個都在上演飛鳥與雨的傳說……
“他是我們班物理老師,教學水平很一般,我們是他的第二撥學生,我理科不好,只有物理好,他很喜歡我,高考完還送過我一個玩具熊。我們班好多女生喜歡他,畢業後還有人向他表白,不過都沒下文……我沒有湊那個熱鬧,人都畢業了,就當暗戀一場,沒什麽大不了,不過最近又聯系上了,我總感覺我們倆之間的關系越來越暧昧,我也說不清那是什麽感覺,很微妙。”
“然後呢?”
宋曦接着道,“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繼續。”
朱一紅拍拍宋曦的肩膀以示鼓勵,“你喜歡就不要畏縮。”
事實證明,朱一紅的話很管用,但如果朱一紅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她一定會拼盡全力的阻止彼時還沒有跳進火坑的宋曦,可是,是誰說過,千金難買早知道。
發展很快,半個月不到,就有好消息傳來,這令朱一紅羨慕不已,如果她與張然之間沒有那層血緣阻隔,她一定會像宋曦那樣無所畏懼的向前沖。
一個下雨的夜晚,朱一紅從窗口看到送宋曦回寝室的男子,待宋曦走進寝室,朱一紅悄聲問道,“是他嗎?”
宋曦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嘴角泅着笑。
“沒看見臉,不過光是看到照片就知道人一定不賴。”
宋曦的臉一紅。
“确定關系了嗎?”
“算是吧!”她淺淺笑道,臉頰上的緋紅顏色更深。
朱一紅也笑着,只是略顯僵硬,心中有酸楚,真好,不管結局是好是壞,總歸是有結局,總好過不好不壞,永遠到不了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