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下面埋的是……”……
當下, 六雙眼睛都緊緊盯着老板,從有沒有哪一秒像如今這樣期待他的下文。
然而,忽然一個棍子就從背後擲來, 正中老板後腦勺。
遠處傳來響徹山谷的叫罵:“孟胖子, 你在那裏叽叽歪歪什麽!還不快過來!”
老板皺巴着臉捂着腦袋上新鮮出爐的大包,面色喪喪, “瞧見了吧,這老頭有暴力傾向, 反社會, 不能讓他下山去為禍人間!”
“哐當”一聲, 一搪瓷碗正中老板後背。
老板戰術下蹲, 露出茅屋前兇神惡煞,舉着把砍柴刀的黑瘦老人。
“再不過來, 下次就扔手上這個!”
“這個……”
“個……”
雄渾的聲音,一圈圈撞在山谷之間。
紀湫和商皚以及祝桑,紛紛瞠目結舌地木在了原地。
好不容易被紀湫轉移了注意力, 壓力和緩些的祝桑,被這汪老先生兇悍的模樣, 給吓懵了。
果然, 和前田先生的怪, 不是一個級別的。
三個人, 與挂彩的老板, 戰戰兢兢, 小心翼翼地探身進小屋。
屋子裏黑漆漆的, 幹燥地熱風蒸在皮膚上,發幹發緊。
透過微弱的火光,可依稀窺見簡陋蒙塵的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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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桑恭敬地試着喚一聲, “汪老師您好,不好意思冒昧前來……”
汪老先生自顧自忙活着,訓斥了一聲孟老板,直接讓祝桑尴尬咽下後半句話。
“孟胖子——”
孟老板連忙跑過去,“咋的了?”
簾子後面傳來汪老先生突如其來的怒吼:“不是叫你給我帶條棉褲嗎!想凍死我可以直說!”
“柴都濕了,米都是蟲!”
孟老板也跟他對吵,“咋的了,還要把你老人家供起來?”
……
老人家暴跳如雷,簾子裏雞飛狗跳。
外頭的人面面相觑。
紀湫:“怎麽辦?”
祝桑:“你覺得呢?”
人間清醒商皚将小肉手平放在爐子前,“人家就是不歡迎你們,有什麽可猶豫的。”
紀湫和祝桑把商皚望着,一時無話。
确實,商皚說得對。
但是紀湫和祝桑怎麽可能就這樣掉頭走掉。
是他們前來求人家,可不能這麽臉皮薄。
這個時候,孟老板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說得跟我樂意似的!”
身後跟着“噼裏啪啦”一堆鐵器碰撞的聲音,可見那汪老先生氣得連碗櫃都給砸了。
孟老板吓得跳了下,往簾子裏瞪了眼,大咧咧走過來,搬了個凳子就坐下了。
三人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中,你看我我看你,不發一言。
可就在紀湫以為孟老板會各種控訴一番時,卻見他一擡頭,便又是一副樂呵呵的笑臉,剛剛的陰霾似乎根本沒有存在過。
三人對這突如其來的反轉,有些猝不及防。
孟老板卻似沒有發現幾個年輕人的驚訝,自顧自聊了起來,“剛剛我們說到哪兒了?”
紀湫接收到孟老板的眼神示意,思緒急轉,“啊——地底下的東西?”
孟老板恍然:“對!”緊接着,他換了一副陰森森的神情,“就這個下面,其實是古戰場。”
祝桑湊近一些,火光映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古戰場?下面……都是士兵?”
孟老板噘着嘴,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模棱兩可。
反正無論如何,下面确實埋着屍骨,至于什麽身份……
“你們上來的時候,應該有留意到左邊那條小路吧。那裏面啊,有個法陣,邊上有尊石像。”
一聽這話,紀湫就背脊發涼,商皚也皺起眉,祝桑更是心有餘悸。
紀湫低聲詢問,“我之前有聽說過一個神話,關于圖梭和巴椤,那條路盡頭的……是這兩位嗎?”
祝桑和商皚紛紛露出同款訝異,紀湫剛剛那個狗血故事竟然不是編的。
孟老板似乎沒料到紀湫會提起神話傳說,饒有興致地賣着關子反問:“你們聽到的神話,是個什麽樣子?”
紀湫不知老板是何用意,略帶茫然地簡單把妖怪圖梭和大英雄巴椤的故事說了下。
說實話,本身這種老套故事,确實令人挺沒興趣的。
但孟老板聽後,卻流露出一種別有深意的笑容。
“神話沒有錯,你猜得也沒有錯,确實那個陣底下是圖梭,不過石像……”
簾子忽然被大力扯開,“你們家長都是教你們來別人家享受的?我的爐子不要電?煮開水不要柴火?沒事幹就給我滾!”
破口大罵完,暴躁的老先生剜了一眼,又大力撈開簾子進去了。
紀湫和祝桑被吼懵了,而商皚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一臉風平浪靜。
半晌,商皚發言:“喊你們進去幹活。”
紀湫和祝桑當下來不及懷疑,跌跌撞撞,你推我擠就忙着追了進去。
商皚嘆了口氣。
別問他為什麽知道。
因為家裏有個同樣暴力傾向的爺爺。
紀湫看上去一臉無所謂,但當她真正看到了曙光,卻又比所有人都跑得快,就連一腔熱血的祝桑都被遠遠甩在後面。
商皚若有所思笑了下,将手換了面烤火。
紀湫進了簾子,才發現裏面還有一間地下室。
黑黢黢的地窖,滿是灰塵。
汪老先生坐在凳子上,正在制作樂器。
屋內只有一個茍延殘喘的白熾燈照明,光線十分微弱。
商皚不緊不慢跟上來的時候,看見紀湫和祝桑呆呆立在原地。
在這陰晴不定的老人面前,多少顯得有點緊張。
祝桑開口,“汪老師,我們需要做些什麽?”
汪老先生頭也不擡,充耳不聞。
借着光亮,眼見着他滿是褶皺的蠟黃面孔更多了幾分陰沉,不耐煩的火氣噴薄欲出。
祝桑被這不善臉色斥退。
紀湫代替吃癟的祝桑上陣,上前選了個不近不遠的距離,恭敬蹲下,擺出一副虛心請教的後輩模樣,“老先生,這是什麽材質的,都沒見過。”
試圖緩和老先生對陌生人的敵意是一回事,當下她确也好奇這一顆顆鑲嵌在木頭裏的東西。
汪老先生動作未停,卻總算開了口,但多少還是有幾分不屑。
“骨頭都沒見過?”
老先生輕描淡寫一句話,對于在場三人而言,卻如同驚雷。
紀湫下意識就想起白天所經歷的一切,以及孟老板口中的“古戰場”。
她滿臉是笑,卻一下子重心一挪,直接從蹲姿落地,其過程相當自然。
別問,問就是腿有點軟。
老先生全然不知,專心地拿着磨砂紙把“都塔爾”上的骨頭顆粒磨平。
“不識貨,這是天然的骨頭,發黑發黃在正常不過。來,把這根給我切下,弄成米粒大小的立方體,就像我手上的這樣。”
老先生頭也沒擡,只用下巴指了指對面案臺。
那上面擺放着一根處理過的骨頭。
因為已經切割成一塊塊的,所以分不清是那個部位。
祝桑和紀湫,只覺得有些莫名抗拒。
好像能确定百分之八十不是他們想的那樣,但還是對這百分之二十提心吊膽,畢竟……古戰場哎,完全不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