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當你是妻子,你卻把我……
紀湫語重心長:“說來話長”繼而又惡劣一笑, “不過可以長話短說。”
祝桑:“我姑且聽聽……?”
紀湫:“那孩子經常偷看他爸洗澡,所以對他爸的了解比對自己更清楚。”
兩人同時意味深長地回過頭。
商皚:雖然我聽不見,但我隐約覺得有人造謠我。
一行人驚惶未定, 重新到鎮子上已經是下午四點。
他們坐到餐廳吃了第一口熱飯, 才猛然回過神來——竟然已經回來了?
下山後的記憶呢?
哦,坐了牛車, 到了集市,選了早上吃過油茶的餐廳, 點了碗蛋炒飯。
精神恍惚到這個份上, 可想而知最後被黑影追逐的逃命環節有多麽驚悚了。
大家都沒吃午飯, 一直挨到現在, 噴香的蔥花炒飯瞬間喚回了胃部饑餓感。
丢失旺仔牛奶的商皚,丢掉了平日裏養尊處優的霸總包袱, 吃起了街道巷尾的煙火美食。
紀湫餓壞了,好一番大快朵頤,直到滿足了空空的胃, 喝了口菜湯才有了說話的力氣。
“祝桑,你剛剛是不是也看見了?”
祝桑腮幫子塞滿了飯粒, 沖她非常認真地點頭。
紀湫就像被人監視了似地, 把聲音放到最低, “黑糊糊的人形怪物對吧?像游戲裏科學實驗下的怪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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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湫做賊似左右瞟, 跟鄰座的婦女對上眼, 對方吓得連忙捂住錢包。
紀湫心無旁骛, 繼續形容:“我看他身量怪怪的, 走起路來像是關節都不會彎曲,像一頭大黑熊,你說它是怪, 還是鬼,還是外星人?”
商皚冷不丁背後惡寒,責怪她:“煩請你不要這麽細致,少加點類比和描述,實不相瞞,我又想吐了。”他腦子裏有了畫面。
紀湫癟了下唇角,愈加得寸進尺:“渾身黏糊糊的東西,還在滴答滴答往下掉,走路不會彎曲膝蓋,像個變異的怪物,看不清臉說不定根本就沒有臉……”
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的商皚眉頭越擰越緊。
祝桑卻在這個時候忽然眼睛直了。
他半張着嘴,牙齒裏還關着沒來得及嚼爛的食物。
祝桑吃飯動作的忽然停頓,讓商皚和紀湫也忘記了鬥嘴。
紀湫發現祝桑目光落在她身後,瞳孔肉眼可見地震顫。
祝桑說不出話來,擡起抖成篩子的手,無比艱難地朝她身後指了指。
紀湫和商皚機械性回過了頭去……
剛剛他們話題的主人公,就站在面前。
“嗨呀,真是煩,挖筍的時候踩到了泥坑,摔了一跤,滿身都是泥巴,才換的新衣服就這麽給糟蹋了!氣死人咧!”跟老板娘埋怨一通,把背上竹簍放下,裏面放着滿滿當當的筍。
老板娘把他耳朵一揪:“你還埋怨,老娘剛給你買的衣服,你白衣服穿出去,黑衣服穿回來,還好意思!誰叫你挖筍穿白的?你個鐵憨憨!”
紀湫和商皚如鲠在喉。
祝桑靠在椅子上一臉癡呆。
紀湫:鼻子白疼了。
商皚:旺仔牛奶白吐了。
祝桑:白扛了一路小崽子。
飯桌上一時間安靜如雞,大家盯着飯菜心情複雜。
而這個時候,熱情的老板娘使喚着丈夫把新制好的鹹菜每桌一份嘗鮮,老板在樓上應了一聲,三兩下搗騰幹淨,端着個大盤子每桌上菜碟。
當老板來到紀湫這桌的時候,眼睛忽然瞪成銅鈴。
“嗨呀!你們不是剛剛在山上遇見過的那幾個登山客?”
三人不約而同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啊啊——哈,是的,您沒有認錯,就是我們……”
老板身子一正,激動之色頓時充斥面龐。
“你們也真是,這種天氣,沒有導游就進山來,要是遇到危險咋個辦咧?我想追上來提醒你們,你們跑什麽啊,真是的,剛剛我還氣了一路,生怕你們出事!”
“哈哈哈,不過你們平安就好啦!”
祝桑:“老板真是熱心腸,多謝老板。”只是老板請您以後追上來提醒游客的時候,起碼有個人的樣子好不?
那副滿臉漆黑,只露出兩顆白白的眼球骨碌碌亂轉的樣子,實在叫人晚上做噩夢。
大家如釋重負時,忽然見老板搬了個凳子過來。
剛剛還一臉火氣的老板,忽然就樂呵呵地湊了過來,興致勃勃地搓手手,“你們去山裏幹嘛呀,阿糯溪那個鬼地方,一般沒人去。”
紀湫:“為什麽?”
老板用看智障的表情看她,“爛呗,就一個舊時代的破公園,腦子被驢踢了才去——哈哈哈,我不是在說你們哈。”
三人:……
老板您高興就好。
因為知道自己确實有夠傻的,竟然被吓到狂奔下山,紀湫的歡笑多少有幾分勉強,“其實我們是要去找一個人。實不相瞞,有點音樂的事情想要問他,但是阿糯溪還是有點偏……”
老板再次瞪圓了眼,“搞音樂的?我的個天鵝!”老板将他那張實實的大掌拍在桌面上,把商皚的碗給吓掉了,“我剛好認識!是姓汪那糟老頭子對不對?”
大廳裏回蕩着老板雄渾的大喇叭聲。
紀湫愣了一下:“不是別號吟沙先生麽?”
老板忽然滿臉嫌棄,“tui!還吟沙,取個文绉绉的名字,就是汪老三,排行老三,真名來福!汪來福!”
紀湫:“……”
祝桑:“……”
商皚面無表情,默默撿起了自己的碗筷。
半小時後,商皚拖着疲憊的身子,愁眉苦臉地坐上了老板的小貨車。
他現在心情非常不好,滿眼殺意地看向窗外,小指甲把指頭都掐出了紅印子。
紀湫在邊上累得鹹魚癱,祝桑亦是如此。
前排老板見車廂氣氛死沉,開始活躍氣氛。
“你們是一家人吧,一起來旅行真不錯,哈哈哈,你瞧這孩子滿臉開心的,真可愛。”司機摸了把商皚的頭,“孩子幾歲啦,上幼兒園了嗎?”
“滿臉開心”的商皚眼睛氣到要滴血。
老板全然不覺,又道:“妹子,那是你弟?喲,長得真不錯,很俊,親弟弟吧,你倆真像!一樣好看哈哈哈哈。”
祝桑頓時就一個起身,話到嘴邊,卻還是給咽了下去。
忍一時,越想越氣,可再氣也只能忍着。
他太累了,沒工夫糾結。
商皚也深吸了口氣,望着樂觀無比的老板,心中默默發出疑問:您覺得您很幽默是麽?
老板見狀,笑嘻嘻道:“孩子饞了吧,來,哥哥給你糖吃。”
商皚由衷地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奇怪。
年輕的,讓他喊叔叔。
商皚看了眼後面氣到不願面對世界的祝桑。
而老的呢,又讓他喊哥哥。
商皚如是感慨,拒絕的話剛說出口,就看見老板手裏一枚大白兔奶糖。
他閉着眼,用那未被馴服,不聽使喚的幼崽小肉墊給抓住。
“謝謝。”其實老板可能也不老,只是長得着急。
奶崽子字正腔圓,很有成熟風度,只是一口奶音,聽上去顯得故作深沉。
這可把老板看樂呵了,“哈哈哈,這孩子,跟個小大人一樣,哎,都是妹子你教導有方啊!”
紀湫剛剛開小差去了,一聽老板點名,她也沒聽清內容,就點頭致意微笑。
商皚:手裏的大白兔奶糖突然就不甜了。
他收回剛剛的想法,老板他就是老。
第二次站在阿糯溪的山邊,紀湫疲憊的臉上寫着“我可以”,祝桑的臉上寫着“死磕”,而商皚的臉上卻寫着“我悔”。
商皚再次于心中反思——我真傻,真的。
他剛剛明明可以找借口待在餐廳的,為什麽都沒想着反抗一下呢?
好在,這次進山,因為有自稱經驗豐富的老板帶路,大家雖說多少有些懷疑,但至少看見老板那五大三粗,目似銅鈴的辟邪架勢,跟個行走的護身符一樣,還是比頭一次踏實很多。
紀湫腳底板走得發燙,像是腫得沒了足弓,一踩地就刺麻得站不穩,只能咬牙死扛着往上爬。
商皚亦是如此。
他小身子板更是缺乏鍛煉,身體素質差到讓這位曾經的拳擊武道愛好者産生極大的心理落差。
在搖搖晃晃,要倒不倒的步伐中,他的臉上呈現出的表情更多是一種無法接受。
走到岔路口,喋喋不休的老板沒有停頓地朝第二條路行去。
等跟着他鑽進那蒙絡搖綴的藤蔓下時,三人內心的後悔更甚——果然是這條路,他們明明都已經走對了,就差一點!
出了晦暗不明的植物迷宮,老板撥開枝繁葉茂的綠色簾幕,呈現出了一派開朗明亮的景象。
在那闊遠的薄暮下,小溪自林間蜿蜒而下,在低窪處彙集成一汪綠瑩瑩的水潭。那水潭靜水深流,像一顆神秘莫測的瑪瑙寶石,蘊藏着千穴萬洞,筋骨脈絡,貫穿綿延的豐沛靈氣籠罩水上,令人雜念全消,如登仙界秘境。
而那潭水之畔,有一處古樸茅屋,該是那位汪老先生的住處了。
大家心中都松了半口氣。
行至山坡下,老板卻忽然神秘兮兮地轉過身來,嚴肅地低語。
“跟你們講,那個糟老頭子怪得很。挑三揀四,脾氣還大,孤僻不合群,還是個咬卵犟,別跟他對着幹,到時候被掃帚掃出門都算客氣的。”
老板手舞足蹈,誇張形容,讓紀湫松了的半口氣,又提了上來。
再看祝桑,他已是一臉決然赴死的表情。
紀湫嘆了口氣。
果真還是太小,再怎麽表現得不近人情,終究是個養尊處優的單純少年人,對未知的前路迷茫,對事業熱愛如命,也把在意之事上的阻礙視為洪水猛獸,大抵是一腔熱血奮不顧身,什麽事情都可以破釜沉舟,斬斷後路。
前段時間在前田先生那裏留下心理陰影,如今又遇到個怪老頭,他恐怕現在是壓力山大。
紀湫從祝桑那裏收回目光,東張西望:“這倒是個修仙的好地方,還挺像楊過和小龍女的古墓。你說這裏陰氣森森的,會不會下面真的有……”
商皚看她又要叭叭叭,當下打斷:“古墓不見得有,煩人精我身邊倒是有一只。”
這個時候老板詫異地回過頭來,“你們都知道了?”
紀湫和商皚哽住。
老板一臉不妙,“嗨呀!可千萬別跟別人說,這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