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商皚:就算我不是人,但……
就像是虛空中存在某種感召, 不知不覺,三人來到了平地中央。
踩着滿地的枯枝落葉,果實穢漿, 紀湫清晰看見對面枝繁葉茂的綠植中, 露出一張男性石刻面孔。
祝桑小心翼翼地靠近,把樹葉輕輕撥開。
石像露出全貌。
此人盤腿而坐, 撐着一片偌大的葉子,雙目閉合, 像在沉睡。
商皚看祝桑還在湊近觀察, 忍無可忍, “行了, 你快點回來吧。”
紀湫如夢初醒,也在向他招手。
祝桑好奇心切, “別催了,我就看看他手裏到底拿着什麽……”
紀湫只好作罷,低頭吓商皚。
“你知道麽, 我剛剛還聽說,這個石頭人像還會移動哦, 你想不想見識一下, 反正天色還早, 可以等。”
商皚從眼睛縫裏盯她。
可話音剛落, 就有冷飕飕的東西砸在了臉上。
紀湫一愣, 擡頭望天。
不知什麽時候, 竟烏雲罩日, 天空開始落下小雨,倒豆子似地越來越大。
前面祝桑也被雨珠猝不及防砸到,“這什麽鬼天氣, 剛剛還熱得要死。”
不耐煩地埋怨完,跳下石坎,發現鞋帶掉了,便又心煩意亂地蹲下系鞋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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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紀湫和商皚還在互相推卸責任,商皚說紀湫烏鴉嘴,紀湫說商皚迷信,眼看争執無休無止,忽然被對面祝桑一聲驚呼給吓懵了神。
祝桑幾乎是直接從地上吓到起飛,驚恐地望着石像不發一言。
紀湫和商皚心生不詳,也不敢輕舉妄動。
祝桑很快回過神來,極度安靜地走過來把商皚和紀湫往外面推。
走了一千米左右,祝桑還在把他倆往前推,紀湫看距離也夠遠了,才忍不住側回身。
“好了,到底發生什麽了?”
祝桑回頭警惕地看了一眼,東張西望後,還是催促着往前繼續走。
終于,到了岔路口,三人總算停了下來。
祝桑背後已經被冷汗濕了一大片,紀湫和商皚見狀着實有被吓到。
“祝桑你說吧,商皚他心理承受能力還行。”
商皚雖然小臉蒼白,但還是沒忍住鄙夷紀湫一眼。
有本事你說話別發抖。
祝桑撫了撫胸口,“剛剛我在石坎上系鞋帶,正要換另外一只,就看見那個石像移了位置。”
“起初我還只是懷疑,但仔細想了想,我确定沒有記錯。”
“因為我怕踩到石像,所以就正好往旁邊挪了幾十厘米,就在一塊紅磚邊上,可一轉眼,我再看的時候,那腳就緊緊挨着紅磚了。”
“我都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動的!”
祝桑抓了抓頭發,像跑了八百米,大口大口地呼了幾次。
紀湫心髒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商皚也是隔了好半天才找回呼吸:“你怕不是在編吧?”
祝桑忽然氣到肺管子炸:“我有紀湫這麽無聊?”
紀湫:“好好說話,勿cue無關人等,謝謝。”
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忽然就停了。
再三思量,他們還是對剛剛的事情存有疑惑。
默念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往第二條小徑而去。
第二條小徑和剛剛那條小土路不同,小徑往上,砌了一些簡陋的土梯,有些難走。
沿着似乎漫長沒有終點的路途走了很久,好不容易頂峰近在咫尺,卻忽然又見下坡青石梯。
青石板材質古樸,是舊時代的産物,現在已成為苔藓植物的安樂窩。
商皚拉着紀湫的衣角,越走越覺得空氣壓抑。
“紀湫,真的還要走嗎?”
這越走,仿似就走到密林深處去了。
雖然确實有路,迷路倒不至于,可周圍氣氛簡直不是一個“陰森”能形容的。
紀湫卻像被迷了心竅,堅定不移,“來都來了,這個時候倒回去不就白費了時間?”
她到底對盛典和姚萬鈞的事情存有幾分勝負欲。
商皚閉了小嘴,眼珠子卻時不時左顧右盼,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紀湫其實也覺得很疲憊,鼻炎在深山嚴重不适,空氣呼入,有如刀片割着鼻腔軟肉。
祝桑站在一個小亭子前,回頭看紀湫表情有些難受,皺巴着通紅的鼻子,眉頭緊皺。
“喂,你不舒服要說啊。”語氣微有不耐。
紀湫點點頭。
走到亭子中央,紀湫矮着身子往裏面探了探。
亭子本身四面透風,可它的右側卻修了木架,近幾年無人管理,藤蔓瘋長,一圈圈地把木架繞得呼吸不暢,那老身子骨拖着笨拙樹葉,一陣風刮來就左搖右晃,夜裏看上去指定得像個張牙舞爪的大妖怪。
裏頭的天光就更是晦暗不明了。
“只要有路,怕什麽?”
紀湫打算進去瞧,走之前看身邊空空如也,就回頭去看。
商皚站在遠處的石梯上,身穿被迫營業的白襯衫套米色毛衣馬甲,外面松松垮垮挂着黑色棒球服夾克,卡其色小工裝褲,有模有樣地紮進小馬丁靴裏,被姐姐大媽們打扮得像個小潮男。
身子小小的,爪子笨笨的,滿身的潮牌在瘦弱的骨架上完全喪失形狀。
此刻商皚在隋錦強制性購買的小黃鴨書包裏掏了半天,不知道在找什麽。
紀湫正準備催他,忽然餘光見商皚身後草叢一陣異動。
她頓時心咯噔一下,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不知是慌的失語,還是害怕發聲反而會打草驚蛇。
但很快,那異動又歸于平靜,甚至祝桑擡眼之時,對面一派平靜,像是那動靜只是錯覺。
商皚覺察到對面紀湫神色不對,困惑地抱着沒收拾好的書包走近。
“怎麽了?這個表情。”
紀湫搖頭,“沒什麽。”
商皚鄙視她一眼,把書包夾在咯吱窩,左手拿着一罐旺仔牛奶,右手一片暖寶寶。
“喏。幫我拿着。”
紀湫下意識就接住了那片暖寶寶。
商皚有條不紊地背好書包,又打開旺仔牛奶,往嘴裏倒了一口。
吞下去後,瞥她一眼,“我不用那玩意,是那兩個女妖怪給我買的,你不要還我,免得占位置。”
暖寶寶封面寫着“月經寶,女性的福音”,紀湫忽然就懂了商皚為何将它視為燙手山芋了。
紀湫撕開,預熱後悄悄隔着衣物敷在鼻子上,呼吸順暢多了。
商皚年紀小,受不得餓,喝了一罐旺仔牛奶後,就恢複了力氣。
進入涼亭後方的時候,商皚還是友情提醒了一句。
“你們真的要進去……?”何必呢,裏頭一副危機四伏的亞子。
紀湫沒有猶豫,點了下頭就跟着進去了。
商皚遲疑了片刻,嘆了口氣,轉身找垃圾桶扔罐子。
正當他準備追上去,忽然聽見裏面起此彼伏的尖叫。
不出片刻,紀湫和祝桑都驚慌失措地從裏面跑了出來。
商皚驚疑不定:“怎麽……”
“呢”字還沒說完,就被祝桑一個提拉扛在肩膀上就跑了。
商皚颠得難受,艱難地在祝桑背後擡頭一看。
從那朦胧的雨霧間,影影綽綽的植被後,一道黑乎乎的人影手腳扭曲着靠近……
商皚一激動:“嘔——”
祝桑:“我去!小崽子!”
商皚:“我的旺仔白喝了……”嘤嘤嘤。
一口氣逃命到山下,徹底安全以後,祝桑把商皚往地上一扔。
商皚小短腿打了個架,吧唧摔在地上,又飛快爬起來撲向紀湫。
“我只有一罐旺仔牛奶吖……”心痛到無法fu吸。
事實證明,孩子要是餓了困了,那就什麽傲氣也沒有了,只有嬌氣。
紀湫驚魂未定,哪有心思哄他,非常敷衍地承諾,“買!愛喝就買!買它一百來箱,讓你頓頓都喝!”
商皚擦幹眼淚:“那就沒必要了……”
上山的時候,爬了三個多小時,下山的時候,竟然不到半小時就出來了……?
何等的差別?
所以就更詭異了。
紀湫:“難不成我們其實遇到了鬼打牆?那時只是沒發覺?”
祝桑:“你怎麽就能确定我們現在看到的不是假象?還有,你确定我是祝桑,他是白雪?”
商皚在邊上沉着眼。
你是不是祝桑我不知道,但我不是白雪,是商皚。
商皚毫無懷疑,紀湫卻忽然退開百米遠。
“我竟然無法反駁!”紀湫眯起眼,大放厥詞,“你們這群妖魔鬼怪,休得近我身,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本人乃萬劍宗地八百二十代嫡系弟子……”
“夠了。”
“而且我自帶黑暗光環,是打不死的大boss,吃虧的只能是你們!”
“夠了!”
紀湫望見祝桑陰笑消失,換上平日不屑神色,而邊上商皚也是标志性的欠揍表情,她才終于将信将疑地挪了過去。
仔細望了這二人半晌,又深思熟慮問,“祝桑每天平均摳多少次腳?”
祝桑大驚:“你……”
紀湫逼近:“回答我!”
祝桑咬牙切齒:“我從來不摳腳。”
紀湫這才滿意,忽然又湊近正忍着笑的商皚,“商皚的紅痣長在左邊屁股還是右邊屁股!”
看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在戲精面前獨善其身。
商皚陰沉着臉:“在腳底板……紀湫你果真偷看我洗澡了!”拳頭捏了又捏。
正要準備好好質問一番,祝桑忽然警惕,“為什麽到他就換問他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