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紀湫,你是真辟邪
據說, 那位老先生就住在這阿糯溪山裏,爬到頂上,不出意外的話, 應該就能見到他了。
一路走來, 看這“阿糯溪”的光景,倒不像是想象中的原始森林形态。
祝桑頭也不回地在前方走, 紀湫和商皚一前一後走走停停。
“這裏應該是開發過景點的,只是荒廢了。”
阿糯溪作為一個廢棄景點, 有指示路标, 有全景圖, 四面八方姑且算是有路可走, 階梯也修得整整齊齊,只是在風雨侵蝕下有些殘段濕滑。
商皚:“連當地人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個景點, 荒廢不止一年兩年了。”
起先紀湫和商皚還有一句沒一句地尬聊解悶,直到兩人都有些累得腰酸背痛,走不動道。
紀湫靠在一棵樹上歇腳, 叫住前面那不停還在往上爬的人,“哎——別走了, 走不動了。”
祝桑聞言, 面色冰冷的悠悠轉過身, 在遠處以審視的目光把紀湫望着。
對視片刻, 他冷淡地地掉頭回來。
直至走近, 都沒用眼睛瞧一下紀湫。
青年看上去突然有了距離感, 不冷不熱地站在一旁, 嘴角也垂着,一件灰色衛衣套在身上,口罩推到下巴, 兩手揣在兜裏,挂在脖子上的鏈子在清冷的天光下閃爍着。
紀湫對這氣場感到困惑,“祝桑,你哪裏不舒服嗎?”
祝桑被問得生氣又無奈,感覺自己悶悶不樂一路簡直白費。
“沒有。”
紀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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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桑眉梢一跳,“冒昧問一句,那些在你身邊的人,壽命怎麽樣。”
紀湫:“都還挺長壽,怎麽了?”
祝桑帶着情緒的目光落在紀湫身上:“哦,沒被氣死真的是奇跡。”
紀湫頓了頓,才領悟過來,當下不樂意了。
“說得你就不氣人一樣。”
祝桑氣到口吃:“我氣、氣人?我能有你會氣人?”
紀湫:“所以我克你,你克我,正正好抵消,瞧你那陰陽怪氣的調調!”
祝桑:“我什麽時候陰陽怪氣了,我脾氣好又坦蕩!”
眼看又要吵起來,商皚高深莫測地在旁邊咳嗽一聲,又意味深長地審視着祝桑。
“祝桑,你跟誰都能吵起來,要不你先走吧,別讓我看見你,我和紀湫過會跟你在山頂彙合,這是維護和平的唯一方法。”
祝桑靜靜打量商皚一會,發出個不屑的音節,“憑什麽我要一個人上山,留你們獨處?我偏不呢!”說完對崽子極度惡趣味地咧了下唇角。
商皚氣得小臉通紅。
這廂紀湫寬容大度地理了理頭發,企圖緩和一下旅途氣氛。
“算了,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姐姐我原諒你。”
說着就轉身朝□□踏去。
身後祝桑卻一臉驚怒,仿佛是被正正好戳到了逆鱗。
“我哪裏看上去小了?”
遮到眼前的樹藤,被他一把攥脫。
糾結了一路的問題,終于還是被激到脫口而出。
“紀湫你自己算算,我才比你小幾個月,嗯?牛車上便宜還沒占夠!?喂——你聽見沒。我自己有姐姐,不缺你這個,別上趕着湊啊我警告你。”
在他一疊聲的質問下,紀湫頭也沒回,悠哉悠哉地扶着腰往上爬。
她當然沒有閑心去探究祝桑在姐姐弟弟問題上如此糾結的緣故。
只有商皚,在這個時候悄悄別過半邊臉去,欣賞祝桑一臉暴跳如雷卻無處可使的別扭樣兒。
給祝桑看見了。
不止給看見了,對方還預備要上來揍他。
于是紀湫就莫名其妙地發現商皚跑了起來,而祝桑匪夷所思地追了過來。
一大一小又開始追追打打。
祝桑勢必要把商皚變成小沙包出氣。
商皚也打算讓祝桑吃癟,以給他本就不爽的心情雪上加霜。
很快,三人就走到了石階盡頭。
他們怎麽也沒料到,這樣一望無盡的蜿蜒長梯盡頭,竟還要三條支路。
這要走到何年何月?
要是沒選擇對,是否還要倒回來重新再走?
紀湫心力交瘁。
如今她感覺自己腰都要斷了。
祝桑面不改色,心情也确實有些沮喪焦慮。
商皚則拿書包墊着坐在石頭上,抱着小水壺,眼神冷漠。
他非但覺得事不關己,還腹诽他們辦事效率低下。
這件事很明顯到最後得血本無歸,他倆卻還是費心勞神地去做,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商小皚心裏叭叭着,嘴上卻懶得多管閑事。
而自從剛剛紀湫以年齡之事跟祝桑鬥過幾句嘴後,祝桑這一路沒再搭理她。
紀湫仍舊沒發現。
祝桑不跟紀湫說話,紀湫也沒話跟祝桑說。
但紀湫無聊是真的,就只能找商皚。
“喂,你好奇剛剛阿蘭跟我說了什麽嗎?小白雪?”
商皚跟祝桑針鋒相對到現在,紀湫找他卻晾着祝桑,原本有點點小得意,可這小得意剛剛冒出芽,就被後面緊跟着的“小白雪”給掐滅。
他眼睛一斜,脾氣很不好,“好奇!你說吧!”不就是自己留的鈎子沒把別人吊住胃口,卻把自己給憋壞了嘛,大度的奶崽崽成全你。
紀湫心滿意足,便開始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其實是一些極度可怕的事情。”
“你們知道的,這地方位于南方山脈,巫術文化濃厚,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講究的地方挺多,禁忌也是一點也碰不得。”
“就在剛剛,你們知道為什麽我忽然就不說話了嗎?”
“因為我上來的時候看到樹枝上捆了一些五顏六色的布條,那是鎮壓的法陣,經過的時候,人是不能大聲說話的,那些東西一點風吹草動也聽不得……”
眼瞅着默不作聲往左邊那條小路攀援而上的祝桑,後背不自控地顫了顫。
與此同時,商皚的手爪子也不聽使喚地打翻了水。
紀湫冷着聲音說話,忽然猛然一停。
商皚心頭咯噔一顫,就看見紀湫慢慢地回過了頭,用毫無神采的眼睛,望着商皚背後空氣。
商皚咽了咽口水,“你……在看什麽?”
紀湫目不轉睛,“你回頭自己看看。”
商皚眉頭一下子就蹙了起來,背部緊緊繃着,遲疑而瑟嗦地扭了扭脖子。
四下張望,他确實感受到陰風,卻沒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紀湫,你真的有看見什麽?”
紀湫這才收回視線,“你沒發現嗎,那棵樹上長的果子紅彤彤的可漂亮了,看來你觀察能力極差。”
商皚:……
看着商皚再次氣紅了的小臉,紀湫花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害,你也太警惕了,有這個必要嘛?”
商皚神色越發莫測。
“你自己是個什麽人,心裏頭沒點數?”
紀湫一聽,幡然醒悟。
她可是自帶黑暗光環的終極女反派啊!是比妖魔鬼怪還要瘆人的世界大殺器!那可是真的辟邪,可想而知,她的生命安全妥妥的!
思及此,紀湫開心地轉過了頭。
“言歸正傳,剛剛還沒有講完。”
“據說啊,幾百年前,這阿糯溪山裏有一個大妖怪,叫圖梭,它作惡多端,禍亂四方,大肆傳播疾病和災難。山裏的村民深受其害,在饑荒和瘟疫中苦不堪言。但後來出現了一個英雄……”
紀湫正說着,一個沒注意,踩到石頭上的青苔滑了一下。
大驚失色中,卻又穩穩站好。
支着頭望了一眼身邊枝葉橫生的陡崖,按了按胸口。
前後都因她這身子一歪而吓得不輕。
祝桑向紀湫伸出手,沒說話,表情卻帶着點責怪。
紀湫這邊愣了下,正快要領會,身後商皚越過身側,把書包挂在了祝桑伸出的手上。
“謝謝。”
祝桑一臉不可置信地瞪向商皚,商皚亦臉不紅心不跳回敬。
電光火石,兵刃交接兩秒,紀湫在邊上禮貌一笑。
“我就不需要了,這點東西我還是背得動。”
祝桑把目光轉而放在客客氣氣的紀湫身上。
一秒,兩秒……
把書包往商皚脖子上一挂,頭也不回地走了。
紀湫:“祝桑你是鐵砂腳嗎?都不累的慌——咳咳,我繼續講故事。”
商皚把一心撲在說話上的紀湫不動聲色地朝裏面領了領,自己在外面走。
耳畔是紀湫的喋喋不休:“那個名叫巴椤的大英雄把妖怪封印了。英雄為了護一方平安,就日日鎮守着封印,最後成了一塊石頭。”
說完後,一片鴉雀無聲。
紀湫感到驚訝:“哎?你們發表點意見啊?就沒點心得體會嗎?”
商皚板着一張臉:“一聽就知道是假的。”
紀湫一臉鄭重把商皚扯到身邊,低下頭目光灼灼,“絕對是真的,賭一瓶娃哈哈!”
商皚幾乎都不想跟她說話了,這故事這麽狗血老套,他又不是兩歲半的小孩子——他三歲半了!
紀湫極力說服的時候,沒注意到前面忽然停下腳步的祝桑。
當下一頭撞上,猛地後退好幾步才站穩。
“你突然……”
“好像是真的。”
紀湫:“什麽?”
祝桑站在狹小的山門前,看不清表情。
“你剛剛說的,有可能是真的。”
他低低重複。
商皚和紀湫困惑地對視一眼,懷疑着上前去。
祝桑微微側過身,讓開蒼涼慘白的天光,露出百米開外斷壁殘垣下的法陣。
之所以一眼就感覺是法陣,是因為那模樣着實透着一股神秘莫測的味道——石頭壘成奇形怪狀,每一塊中間都漏出合适的縫隙,縫隙裏又塞着一些五顏六色的布條,密密匝匝,即便歷經風雨,也全然沒有一塊擅離職守。
除此之外,裏三層外三層,還架了好多金絲銀線,在半空中結成堅不可摧的羅網,就像是要把什麽給死死困在裏面。
然而,這都不是最詭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