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論如何将綠茶撕成抹茶……
紀湫剛到電梯,就遇上了從會議室出來的好友。
好友隋錦,紀湫的閨蜜,如今是M公司的高管,今天這架勢,應該是來商氏談合作的。
隋錦忙正事,但馬上要結束了,紀湫就在旁邊的茶水間等着。
商氏的茶水間配套齊全,前面冷櫃裏還有各式各樣的甜點,紀湫這幾天生活作息不規律,胃有點不舒服,得吃點東西墊着。
吧臺邊正好有個小姐姐在忙活,紀湫走過去笑眯眯地問,“請問上面櫃子的餅幹是允許吃的嗎?”
楚月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擡起眼時,目光自然不善。
對面的紀湫顯然也看出來了異常,笑容存疑。
事實上結婚前,原主和楚月認識,并且交鋒過,但紀湫穿過來以後還沒機會見到她。
紀湫不認識楚月,但楚月卻不知道這件事。
她困惑這個冤家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自己。
但結合自己妹妹在商氏的廣告半道被掐的事情,她覺得紀湫多半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楚月心中嘲諷一笑,冷臉,“不可以。”
話音一落,恰好就有個職員走過來取了那罐餅幹。
職員興致勃勃把餅幹遞給楚月,“這麽好吃,你們怎麽都不吃,再不吃就要壞啦。”
楚月笑着婉拒,同事悻悻走了。
翻車難免臉上挂不住,心有不忿地回頭看了紀湫一眼,卻發現紀湫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名牌上,嘴角似乎還有嘲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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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頓時心裏就開始冒疙瘩。
實際上紀湫只是認出這個黑長直的豐腴美人,就是與自己有着命運羁絆的楚月罷了。
這也能碰上,也真是冤家路窄呢。
紀湫笑容漸濃,擡眼對上楚月那張充滿敵意和厭惡的臉。
顯然楚月認為紀湫來者不善,故意找茬。
她當即将手裏的宣傳冊一拍,端起咖啡就要走。
那仰起頭高高在上的姿态,極力在表現對紀湫的不屑和輕蔑。
楚月十四歲來到紀家,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自以為算是很了解紀湫,一個懦弱無能,連家人都不待見的廢物,有什麽值得瞧得起的地方?
然而偏偏這種人卻運氣極好,搖身一變就成了商皚妻子。
實在是荒謬。
更何況,紀湫還仗着現在的身份,打壓自己和妹妹。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實在令人想吐。
女人的直覺是相當敏銳的,只是楚月一個輕蔑的眼神,紀湫瞬間就體會到了她此時滴血的嫉妒心。
紀湫手持劇本,不僅知道楚月的底細,還清楚她日後的野心。
不過是貧民窟女孩,卻因為之前碰巧收留了走失的紀骁而平步青雲,沾着紀家的光一路來到商氏。
瞧不起紀湫,又何談瞧得起恩人紀家?
更荒唐的是,楚月利用紀湫在商氏一步步站穩腳跟,還見縫插針安排自己的妹妹楚賢勾·引商皚,姐妹倆妄圖手握兩大豪門,共同建造不可撼動的金錢堡壘。
而紀湫,則是被踩在腳底的跳板,既會失去父母的家産,也會被搶走丈夫,以及忍辱負重争取來的一切,淪為名流中茶餘飯後的笑柄。
這種人,竟然也有資格對紀湫使臉色?
可笑至極。
紀湫面色凜然,一把拉住了準備憤然離開的楚月。
楚月被紀湫這麽一碰,就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大力将胳膊一掀,滾燙的咖啡意外灑落,大半淋到她自己的腳上,痛得她叫了一聲,同時伴随着杯子破碎的清脆聲。
走廊上稀稀拉拉幾個員工停止了交談,往這邊看來。
紀湫在意外發生的時候也下意識躲了躲,回頭發現對面楚月小臉被黑發遮住,肩膀開始一聳一聳。
事發突然,紀湫和楚月應當都是始料未及的。
但顯然小綠茶平時十分注重演員的自我修養,一秒入戲。
楚月繃緊了脊背,紅着臉擡起頭,忍着淚水地望向紀湫。
“你為什麽要跟我們姐妹倆過不去!”她啜泣得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像是紀湫把她往逼上死路。
“我妹妹跟商總什麽都沒有,為什麽你要害她解約,這筆錢是我們現在唯一的期盼了。我們都已經忍了,你為什麽還要欺負我?”
楚月哽咽着,抖索的聲音加大了,帶着控訴。
“你生活奢侈,不懂我們普通人的苦。但你知不知道,你一頓飯錢,就是我們一個月的生活費——我們現在有多艱難你知道麽!家裏老人生病要用錢,還債要用錢,一切都要用錢,經紀公司賠償金也要用錢,你卻……”
楚月哭得越來越起勁,辦公區域的隔音玻璃門被推開,哭聲傳了進去,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了過來。
楚月再哭下去,紀湫絕對會被她名聲搞臭——堂堂總裁夫人,吃飛醋逼哭勤勞員工。
紀湫餘光瞥見玻璃門被推開,有人拿着紙巾一臉同情地過來。
見狀,紀湫嘆氣。
既然楚月先發制人,那就不怪她來個反将一軍了。
她當做沒看見,掏出一包紙巾,親自為楚月小可憐拭淚。
同情者停在五米開外,呆了。
只見紀湫柳眉細蹙,充滿憐憫的杏眼盈滿水光。
“不哭不哭啦,看你這樣我心都揪成一塊了,要不是看到你,聽你對我這番訴說衷腸,我都不知道世界上會有這麽可憐的人。”紀湫語氣十分哀傷,比當事者還要難受,“你辛苦了,快別難受了。”
楚月一愣,還不知紀湫在玩什麽把戲。
旁邊不明真相的衆人也都紛紛木然。
他們還沒來得及占隊了,怎麽反轉如此之快,到底怎麽回事?
難道不是總裁夫人在欺負小員工?
就在大家滿腹疑窦之際,紀湫在楚月慌張詫異的目光中,連忙開拍下一場。
“太可憐了,你家這麽困難,公司難道都沒有出一份力嗎?”紀湫回頭拔高了音量,帶着幾分正義卻又不失溫柔的譴責,“你們人事部主任在哪,快給我叫過來,看把孩子逼得!工資少到哭鼻子了。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克扣了員工薪水?”
大公司裏的職員都忙,哪有閑心刨根問底不相關的事,只會不帶腦子地看看熱鬧做消遣。
楚月的即興表演雖然可圈可點,但紀湫并沒有如她所願跟她演針鋒相對的戲碼,反而另外抛來了“總裁夫人慰問員工,員工一紙訴狀告到禦前”的新劇本。
“課代表”紀湫簡潔明了把矛盾一點,抱着瓜還在糊塗中的群衆們,立馬就從混亂裏有了點思路——
“生活艱難”,“老人生病用錢”,錢這錢那的,好像确實像是在哭慘啊!
吖——瓜突然好啃了呢!
目瞪口呆的衆人裏,有個還算清醒的,趕緊叫了行政主任蔣飛雪。
楚月眼看事态超出預料,頓時慌了:“我不是……”
紀湫趕緊上前将紙巾往她臉上怼:“我知道我知道,我們都懂你心裏的苦。”
楚月現在已經處于下風,更何況楚月上司已聞訊趕來。
四十多歲的幹練女人踩着黑色高跟鞋,氣場淩人,她從人群主動讓開的道路走去,見到紀湫恭敬問候了一聲,才目光威嚴地望向楚月。
“你怎麽回事?哭窮哭到總裁夫人這裏來了?公司獎金少發給你一分了?”
楚月被自己領導劈頭蓋臉一通罵,急得睜大了眼,“我沒有……”
但她現在想要把節奏帶回去,就得吐露出更多的信息來,這不一定會對自己有利。
主任肯定是知道楚月工作能力和不該有的小心眼子。
別人不清楚楚月的關系,主任哪裏不清楚,楚月是通過紀湫關系進來的,現在紀湫說着這麽不着調的話,其間無奈顯而易見。
蔣主任是個有眼力見的人,自然配合得天衣無縫。
不等楚月再打腹稿,蔣主任再次出擊,“那你來夫人這裏哭什麽哭,你有事不知道找領導?工作一塌糊塗,叫你整理的檔案現在還沒弄明白,有空過來賣慘,不知道花心思多提升下能力?還要我把你掉到項目研發組,你扪心自問,自己有這個資格嗎!”
空曠的辦公區域,回蕩着蔣主任訓斥聲。
員工在自己的位置上交頭接耳。
“那是誰啊?”
“楚月,前幾個月剛進來的新人,自己沒什麽能力,憑關系進來的,但就是不知道是誰的關系了。”
“我聽秘書小陳說,最起初她只是公司打雜的,後來不知道怎麽,進了行政部,眼下行政部還沒站穩腳跟,就又想去研發部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研發部是什麽地方?哪裏是她這種人配進去的。”
“這人腦子就像是有病,糊塗的很,做事完全不着邊際,現在看來确實精神不正常,跑來跟總裁夫人哭慘。——蔣主任也是不喜歡楚月很久了。”
“我去,年度迷惑行為,我要笑一整年。”
“夠了夠了,今年的笑料夠了。”
“不過總裁夫人真是跟想象的不一樣啊,看上去像個任性的小公主,沒想到這麽溫柔單純。”
“別說,我太喜歡這種可愛的白富美了。總裁在家裏寶貝死了吧。”
“危險發言!”
熱火朝天聊天之際,有人留意到門外楚月不堪重辱地捏着拳頭走了。
“蔣主任是什麽人物,行政部的老将,專業說教二十年,沒人能承受得了她兩句話。”
紀湫望着楚月憤然離去的背影,假仁假義表示感慨,然後笑着摸了下蔣主任手臂,安慰她不要動怒。
“蔣主任來公司很久了吧。”
蔣飛雪臉上已經斂住了火氣,恭敬地回答她:“有二十年了。”
紀湫:“公司有您這樣的員工,真是榮幸之至,我家商皚承蒙您照顧了。”
蔣飛雪自大年輕時就跟着公司風風雨雨一路走過來,經歷了多少人事變動和黨派鬥争,是公司的功臣,也算是商皚長輩級的人物。
紀湫提起商皚,幾乎就是承認她明白主任今天的做法,接下了她的人情。
蔣主任:“您過獎了。”
笑容已證明了一切,她在被紀湫肯定的同時,也肯定了紀湫。
而與此同時的樓梯間,充滿着悲傷的因子。
低泣聲連連,聞者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