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名叫尚埃的男人死了
一天兩夜的溫泉度假村游結束,商皚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至于紀湫,在家裏昏天黑地寫了兩天小說,已經完成了第一個案件。
紀康和紀骁也不知是不是被商皚吓到了,安靜如雞。
杜婉玉那邊被兒子放了鴿子後,也按兵不動。
紀湫樂得清閑,放下電腦心無旁骛睡起了大覺。
晨光熹微時,她起來驚奇地發現自己放在客廳的電腦不見了。
找了一圈,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給商皚公司去了電話,撥通內線,紀湫壓着火語氣陰沉,“商皚,你偷我電腦是何居心!”
商皚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不簡單。
打開電腦一瞧,頁面第一行字就寫着“名叫尚埃的男人死了。他作惡多端,自食其果。”
接下來是:“因為個性孤僻,性格古怪,死了兩個月才被發現,這時屍體已經白骨化。又由于他生前得罪太多人,仇家太多,尋找兇手有如大海撈針,為警察排查工作增加了不少難度。據唯一的知情者了解到,死者生前在工地搬過磚,在垃圾場撿過廢品,在陵園守過墓,給鴨店殺鴨,但由于死者性格原因,皆與雇主發生過矛盾。警察順藤摸瓜,又找到了死者妻子。見妻子帶一小孩,妻子稱這是死者孩子,但眼光犀利的刑警發現孩子眉眼與死者全然不同,調查下去,竟發現這個小孩并非死者親生,孩子父親是死者發小……”
辦公室外,助理聽見裏面有砸桌的重聲。
紀湫久久沒等到回應,喊了好多聲,“商皚,商皚你有在聽嗎?算了!我親自來換電腦!”
商氏大樓,位于市中心最為繁華的地段。
然而即便是在這茂盛的鋼筋泥土森林中,商氏三棟大廈猶如龐然大物泰然矗立,體量令人咂舌。
太陽遠遠落在雲端,陽光從高處灑下,顯得格外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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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來往匆忙的制服精英中,一個膚若凝脂,骨骼纖長的女子闖進衆人視野。
茱萸色的小香風套裝休閑中不失優雅俏皮,一頭黑發紮成馬尾辮,在空中活力地一搖一晃。
但墨鏡下的小臉,顯然有愠怒。
年輕女人走路帶風,到門庭處被前臺攔下。
就在衆人都在暗暗猜測其人身份時,女子将墨鏡取下,音量不大,但內容足以讓公司八卦群爆炸。
紀湫,“我是你們總裁夫人,要不讓我上去,要不就喊你們商總下來。”
衆人吸了口涼氣。
總裁夫人好霸氣,竟然喊商總親自下來。
過了兩分鐘,商皚特助忙不疊下來把紀湫迎上了電梯。
那些關于紀湫自作多情上門冒領身份的議論也就戛然而止。
楚月坐在總裁辦的辦公桌前,看着紀湫衣裙飄飄從眼前掠過,抿了唇。
邊上同事們窸窸窣窣的議論不絕于耳。
“氣場好大。”,“皮膚好白”,“對總裁這麽任性必然在家裏是公主待遇吧”等等評論傳到楚月耳中,引起她一陣醋意。
楚月以沖咖啡為由,在所有人都向紀湫問好的同時,借口離開。
紀湫自然也沒發現,此時與她擦肩而過的女人,就是書中那位與商皚有染的秘書楚月。
準确來說,楚月是半個小三,她妹妹楚賢是真正的小三。
一對綠茶姐妹花。
公司暖氣很足,紀湫穿兩件都有些熱了。
商皚的辦公室溫度要低一些。
辦公桌前,商皚只穿着一件白襯衫。
挺括的立領虛掩着喉結,偶爾浮出幾許被摩擦出來的紅痕。
紀湫進去的時候,聽聞動靜的商皚擡起眼。
一雙眼睛晦暗不明,讓紀湫不寒而栗。
紀湫腳步一停,往後傾着身,似乎随時準備逃走,“我怎麽感覺你一副看過我小說的樣子?”
商皚已經走近,紀湫說話間,目光被迫随着他的靠近而擡高。
聽聞紀湫的明知故問,商皚唇角勾了下,“你覺得呢?”
紀湫被窺見秘密,心底生起不适:“你怎麽能私自偷看……”
小說二字還沒說出來,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腰窩,略一使勁,紀湫腰腹就往前靠去。
她吓得趕緊擡起兩只手,抵住對方胸膛,嚴防死守最後的距離。
“你、你幹嘛!”
面對紀湫慌亂的命令,商皚似乎是沉吟了幾秒,才将深沉的眸子從低處擡起。
“我說一句,你退一步,既然這麽排斥,你其實大可不必過來。”
對紀湫那副警惕的樣子感到不耐,說起話來也費勁得很。
紀湫聞聲,有些尴尬地避開視線。
“那、那我不耽誤你了,你快把電腦給我吧。”
商皚覆在那小小腰窩處的手,不可查地輕輕撚了撚。
長睫掩去眸色,別有深意地恍然,“說起電腦,我忽然想起來了。我好像應該慶幸一下你不愛關閉頁面的不良習慣。否則我也不會看到你驚世駭俗的才華。”
紀湫瞳孔一縮:“收住,你別再繼續危險代入了,誤會一場!”
商皚無視她的尴尬和心虛,緩緩念叨,“死後兩個月白骨化了才被發現,仇家多到給警察找麻煩……”
“工地搬過磚,垃圾場撿過廢品,陵園守過墓,獸禽店殺雞殺鴨……”
紀湫的暗算被撞破,極力側過臉去,避開他熾熱審視的目光。
商皚忽然湊近許多,漸漸低沉的嗓音,帶着熱氣撲到紀湫耳廓和面頰。
“孩子還是發小的。啧這男人真慘,頭頂是內蒙古牧場吧。”
“之前沒發現,你還是個靈感人才。”
每說一句,便逼至更甚,大有千軍萬馬黑雲壓城之勢。
紀湫腦子卡頓了,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占據之地何其狹小,此刻更是兵臨城下,退無可退。
“準備接下來怎麽寫?”
“怎麽不說話?”
商皚的氣味使勁地往紀湫鼻腔裏鑽。地面像鋪了燙鐵,紀湫弓着腳往旁縮開半步,卻猝不及防踩到未知物。
紀湫頓時吓成驚弓之鳥,趕緊上爪揪住商皚才勉強站穩。
這一變故,膝蓋就像被猛灌了劑麻藥,雙腿瞬間被酵成了兩根軟蔫蔫的面條,靈魂都失重。
“鄙人拙作,靈感來自生活,現成的原型比較好寫。”
在這樣緊張的時候,還能抽空回答,可見她十分堅強。
但很快她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擡頭一看,商皚臉色已是烏雲密布。
“是我誤會了,你應該是個現實主義人才。”
紀湫眉心一跳。
“啊啊不,經不起推敲,真的沒有原型,個人yy,不必在意。”在線手搖小白旗。
“你yy的,我更需要在意了。”
紀湫保持別扭的姿勢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更遑論膝蓋還持續在發軟。
即便她有舞蹈基礎,但也經不起這樣糟啊。
忍到極限,她心一橫,怒而戰術起身,将商皚猛然一推。
然後發現推不動,就自己向後跳了一步。
“文學有藝術加工的,你不能太當真,而且退一萬步來說,你怎麽能看我的電腦呢,電腦上的文字是我的隐私,隐私隐私,顧名思義就是要遮住的東西,你極力掩護的東西被人看了你是一種什麽心情?”
商皚閑散地靠在書桌邊沿:“我沒有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情。”
紀湫聽到這話,小白旗往回一揣,眼中充滿了鄙夷。
遮掩?今後你要對我遮掩的事情可多了!
紀湫不屑的目光将商皚來回打量,把商皚弄糊塗了:“你這是什麽懷疑的眼神?”
紀湫腦子裏閃過原書劇情:“話別說這麽全,很容易被打臉的。”
商皚感到莫名其妙:“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
紀湫冷笑一聲,“當然,我遠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我已經看光了你的一切。”你的下場,你即将要做的肮髒事,我全都提前知道了。
商皚不懂她話裏真正的意思,只覺得紀湫這話篤定得過于荒謬。
甚至那句“看光”,讓他開始回想自己洗澡的時候門有沒有關嚴實。
但他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畢竟紀湫應該是沒有這種膽子。
既如此,那唯一的可能就……
商皚垂眸,眼尾掃過清淺的笑意。
“與其去從他人那裏調查一些虛實難辨的事情,不如直接來問我。”
紀湫:“啊?”
商皚頗有興味地環起手,“想知道什麽,我本人親自告訴你。”
紀湫滿腹疑窦,對于商皚這句話,她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絕對是誤會了,但她具體不知道是誤會了什麽。
“我想知道,你什麽時候把電腦還給我。”
商皚眉梢微挑,見她轉移話題別開目光,唇角略顯揶揄。
他回手撈過電腦,輕巧有如抓着一張薄紙。
紀湫上去接過,對方卻不松手。
她茫然愕然地看去。
商皚用那雙無波無瀾地眼靜靜望着,并簡單發出兩個音節,“删了。”
紀湫當然不樂意:“不行,我打字也很辛苦的。”
商皚:“那就別想要了。”
紀湫先一步松了電腦,“随便,我反正有備份,回去我就立刻發表,大不了日更。”還威脅她?真是絲毫沒有求生欲。
系統幸災樂禍地冒出頭來:【哈哈哈哈,你以為她調查你是因為喜歡你啊,她是為了方便殺了你,例如,在你常吃的食物裏下毒,在你常看的書裏抹□□,用你固定的洗臉巾擦馬桶……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回憶一下牙刷有沒有臭味。】
【瞧你還心花怒放的,自作多情了吧,無地自容了吧。】
【該陪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在逼一個最愛你的人即興表演……】
【你是魔鬼中的天使,送我最心碎的方式,是讓我笑到最後一秒位置,才發現胸口插了一把刀子~~~~】
【其實我不想對你戀戀不舍,但什麽讓我輾轉反側,啊~~~心如刀割~~】
【早知驚鴻一場,何必情深一往~~~~】
商皚太陽穴突突直跳。
跑調的歌哼完,又開始嘲諷。
【我說什麽,她早就對你起了殺心,連寫小說都會情不自禁地把你寫死,可見你就是個地裏沒人要的小白菜。盒盒盒盒,喊我一聲系統爹,爹保全你性命,帶你走上人生巅峰。】
商皚指尖僵了僵,咬牙切齒地狡辯,不——糾正。
“寫的不是我。”
在強忍着魔音繞耳,和挖苦諷刺後,商皚決定,被誰打臉,也不能被區區系統打臉。
紀湫卻以為這話是在對自己說的,一瞬間的愣怔後,立刻笑彎了眼:“很好的,很好的,早該有這種覺悟了,我都說了不是寫的你,你非要鑽牛角尖。”
她說話間,大度地拍拍商皚肩膀。
“沒事,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
說罷,從商皚手裏攥過電腦,抱在懷裏對他禮貌一笑。
轉身之際,松了一大口氣。
商皚終于是一絲笑容也挂不住了。
系統:【你竟然完全沒有計較和生氣,難道真的不是寫的你嗎?我竟然錯了,我竟然錯了,無法相信,簡直無法相信。】
系統抱頭懷疑,十分消沉。
商皚:所以,顏面盡失的是你,以後你就消停點吧。
系統:……不!
在門開的瞬間,秘書們恰好瞥見紀湫身後的商皚。
秘書們紛紛戰栗。
“是不是誰要遭殃了?”
“總裁笑容真是前所未有的核善呢。”
“還不趕快在群裏通知一下,恐怕又要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