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起争端
趙均同趙老夫人請了安,坐在位上捧着茶,關切地問道:“母親今日身子可還康健?”
旁邊的紫屏看了眼趙老夫人,早上醒來老夫人見到芙姨娘抄寫的佛書,字跡娟秀工整,一瞧便是用了心。她是吃齋念佛之人,見芙姨娘真心對待,這會兒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不過她還是答道:“昨兒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氣。”
趙均看向紫屏,雖不喜紫屏站出來替老夫人作答,但看在她得老夫人看中的份上,還是接話:“怎的?誰敢惹母親生氣?”
趙均着實想不到有人能惹他母親。
老夫人在侯府地位超然,當年老侯爺在世,老侯爺護着老夫人。後來老侯爺去世,這些兒女長大,兒女護着老夫人。
多年以來兒女孝敬依舊,怕她膝下孤獨,哪房添了新兒,孩子能走路就将孫輩們送到慈安堂相陪。
大房掌管中饋,因着武安侯爵位落在大哥身上,大房那邊對慈安堂更是精心細致,下面的人謹慎伺候,府裏缺了誰用度都不會缺了老夫人,事事緊着老夫人。
“三爺納了新妾,勾得三爺天天宿在她房裏,昨兒請她來慈安堂,她居然出言頂撞老夫人。”紫屏話裏話外都在指責嬌芙。
芸風站在屏風後側,看了看老夫人與二老爺,今日本是她當差伺候,現在她只能落得在旁邊幹看着的份,還見紫屏處處貶低嬌芙。
可她又不是沒見過芙姨娘,她分明瞧見過芙姨娘,眉間溫和,笑意淺淺,說起話來慢吞吞的,可嗓音好聽,很是好相處的人。
雲鴛在芸風旁邊,低低地湊到她耳邊問道:“她所圖為何?”
她們原是同一批長大的丫鬟,現在芸風越發看不上紫屏。
她心思見不得人才如此挑撥,要是紫屏敢直接求了老夫人把她賜給三爺,芸風倒是敬佩她,現在耍這些手段下流。
不過芸風不曾直言,在雲鴛面前只裝傻充愣,将話按在心底。能得在老夫人伺候的都是人精,芸素來謹慎慣了。
“紫屏別再說了。”大清早老夫人不欲動怒,她哪不知動怒傷身,可一想到她孫兒被人勾着貪戀男女之歡,她胸中就蹿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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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見到芙姨娘生氣就別見她,管教的交給郁兒,他行事素來有分寸,也不是那種不顧身子的人。”
趙老夫人冷哼一聲:“你在替芙姨娘說話?”
“我是想讓母親想想郁兒,他若知曉他前腳剛走,您就為難他的人,往後他還如何安心離家?”趙均眉頭皺起從進來至今一直未舒展。
老夫人總覺得嬌芙出身青樓,便是無論誰都勾搭,她這話說出來又引歧義。對人存着偏見,就非得将自己兒子孫子都和嬌芙捆綁在一處,玷污的不僅是芙姨娘的名聲,更讓整個趙家抹羞。
“我怎麽沒想他?正因為想着他,才不能狐媚子在他身邊。”趙老夫人自認為自己無錯,偏偏兒子不理解自己,那股氣又蹿上直到頭頂。
“母親想過郁兒就應明白,如今芙姨娘是郁兒的人,您看不上她出身,覺得她出生低微就罷了,渾身污穢算什麽?她渾身污穢,那與她相處的郁兒能幹淨?”
“這是誰傳揚開來的!我幾時說過這話?我是覺着她心機深沉,讓她好生在佛祖面前淨心。”老夫人不認這事,她嚴聲強調:“我讓芙姨娘來佛堂抄書,是想讓她淨淨心,抄完便能回去,不曾說她渾身污穢,更不曾刁難她。”
“既然母親不曾說過,還請母親細查慈安堂,看看是誰興風作浪,胡亂傳揚主子的事。”
“你是說我害郁兒?縱容慈安堂的人亂嚼舌根,連這些人都管不住?”要拿她慈安堂動手,趙老夫人自是不肯。她若現在查慈安堂,指不定讓人以為她老了,連小小慈安堂都管不住。
她不管府中庶務多年,哪怕下人不敢怠慢,但有實權與沒實權全然不同。她得用的只有身邊幾人,再将慈安堂攪得人心惶惶,她哪裏還有武安侯老夫人威嚴與體面。
“母親自然不會害郁兒。”這便是有些胡攪蠻纏,事情皆有慈安堂而起,根子肯定在這,哪怕威懾府裏亂嚼舌根之人,下回慈安堂再發生事端,還是會将事傳揚出去。
老夫人不願意查身邊的人,趙均也不能強逼老夫人,他也不能幫嬌芙說話,免得某些心思龌龊的人再傳出難聽的話,将家裏攪得雞犬不寧,母子二大清早便不歡而散。
既然老夫人不肯查慈安堂,趙均便自己着人調查,凡事抓到敢亂嚼舌根一律嚴懲不貸,将事情控制在侯府內,免得傳揚出去。
還得跟大哥那邊叮囑幾句,若大房管着府裏事務卻讓下人亂編排主子,還不如将管家權交出來。
他二房無人掌管中饋,哪怕交給老夫人都行。
兒女始終是趙均最後的底線,這事這回僥幸,不曾落到有心人手中,若有人借此大肆做文章。今日讓渝州城百姓覺得護着他們的将軍污穢,他日戰事平息,是不是得将污穢之人除淨,以慰天下安寧?
趙均雖不上戰場,但卻不得不走一步想百步。武将是君王手中的刀,用你時自當竭盡全力用你,不用你時封鞘入塵是最好的結果。
更怕的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他得守住趙家,別讓趙家落得敵國破,謀臣亡的下場。天下已定,臣固當烹,這種虧趙家只吃嘗過一次便夠了。
趙老夫人見趙均頭也不會的離開,頓時有些洩氣,兀自揉着太陽穴,顯得疲憊不堪,蒼老的聲音低低道:“我也是替郁兒着想,怎麽就不對了?”誰會料有人從中作梗,竟然借機玷污趙郁名聲。哪怕她心中有氣,氣趙郁不愛惜自己羽毛,非得納青樓女子為妾,可也從未想過毀掉他。
“您對三爺護犢之心,慈安堂上下都知道,二老爺不是在氣您,只是氣府裏不知好歹的下人。”
經紫屏這一提醒,老夫人倒是想起件事,眸含厲眼,“芙姨娘謄抄了一宿的佛經,到底怎麽回事?”
紫屏愣了愣,旋即搖頭:“奴婢不知,是黃嬷嬷守着芙姨娘抄寫經書的。”
雲鴛暗道不好,紫屏竟然想拿她娘在老夫人面前示好,她忙拉着芸風的手,懇求道:“還請姐姐替我遮掩一二,我這就将我娘喊來。”
芸風看了眼雲鴛,她們的争端她從不摻和,不過拖延下時間她還是能做到的。
黃嬷嬷匆匆忙忙趕到正堂,可以見到她頭上發絲都是亂的,這般儀态出現在主子面前是失儀。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上下打量了眼神色匆匆的黃嬷嬷,“這麽這般狼狽?”
雲鴛跟在黃嬷嬷身後,屈膝行禮跪在老夫人面前,替黃嬷嬷解釋:“老夫人,我娘昨晚一宿沒睡,一直在佛堂陪着芙姨娘,到今日清早才回房間。”
說完她朝老夫人磕頭,語氣不敢顯得委屈,開口便是認罪。
“雲鴛請求老夫人原諒。雲鴛着實心疼阿娘沒休息,清早起來,雲鴛替阿娘守了芙姨娘一段時間。是雲鴛沒跟老夫人說清楚,芙姨娘抄了整宿,将佛經交給雲鴛才離去。”
她言辭懇切,裏面是對黃嬷嬷濃濃的護母之情,哪怕老夫人一句話就讓她娘整宿未眠,她也不敢說半句老夫人不好。
那邊黃嬷嬷目露擔憂地看着雲鴛,又知自己在主子跟前失儀,不敢出言說話不安地理着衣角。
這事還能如何追究,老夫人倒不好再責怪。
“起來吧,你是好丫頭,如此還能護着你娘。”老夫人讓芸風将雲鴛扶起,看向黃嬷嬷:“你生了個好女兒。”知曉黃嬷嬷一宿晚未睡,讓她下去休整。
雲鴛越過老夫人,淺笑看向紫屏,紫屏登時後背發冷。
黃嬷嬷本就得老夫人看中,紫屏怕雲鴛再往上升,她們母女兩加起來威脅她在老夫人面前的地位,便想趁機将黃嬷嬷拉下來。
黃嬷嬷若知保不住自己,肯定會想辦法不讓雲鴛受牽連。只是她沒想到事情不僅沒往她想的方向發展,反而讓老夫人越發看中雲鴛,自己肯定也遭了黃嬷嬷和雲鴛惦記。
慈安堂的勾心鬥角嬌芙并不知曉,她回到南苑便喝了幾口粥,困到臉差點砸到粥碗裏,好不容易喝完,躺在床上昏昏睡去,一覺睡到天漸漸擦黑。
哪怕昨晚羅嬷嬷想法子弄材料,茍尋就得知嬌芙被老夫人刁難的消息,如今他也沒法子光明正大地幫襯嬌芙,只能暗地裏幫扶着。
現在眼下情況,他越往南苑湊,老夫人越以為三爺看中嬌芙,肯定越不喜歡嬌芙,只有等三爺回來才行。
嬌芙天黑醒來,以為自己只需抄一晚上經書就好了,結果羅嬷嬷聞言直道她天真。
果不其然,被羅嬷嬷言中。
她因着前一天白日睡得太飽,晚上睡不着覺,天還未亮便起來了,大概卯時三刻慈安堂那邊又派人來請她。
這回來接她的人不是紫屏,而是老夫人身邊的芸風,她長得憨厚讨喜,對南苑的人态度比紫屏好上不上,但依舊改變不了嬌芙要謄抄佛書的結局。
每日都去慈安堂謄抄,從清晨抄到天擦黑,并未規定嬌芙抄多少,但必須留在佛堂,日日茹素吃齋,嬌芙只當做老夫人讓磨煉性子了。
這段日子也不是沒收獲,趙二老爺處置了番府裏奴仆,嬌芙日子好過許多,那些流言頃刻間消散。
每次芸風接送她,嬌芙都讓芸風領她走不同的道,她倒是将侯府差不多都摸熟了。
而且因着每日來慈安堂太早,離開得太晚,竟然沒碰見侯府其他主子,這倒是省了嬌芙很多事,回南苑的路上還有閑工夫邊走邊停。
只是這一抄佛經抄了兩月,羅嬷嬷知道她在慈安堂用齋,哪怕晚上給她留點吃食也是齋飯齋菜,兩個月都吃齋,她嘴裏無甚,再是覺得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趙郁總算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狗男主終于要回來了,提前了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