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情思動
趙郁對上這雙幹淨而專注的眼睛,竟然有種于心不忍的感覺。他的心底掠過異樣,神情卻冷漠疏離如舊。
嬌芙的眼睛忽地被蒙上一只大手,寬厚溫暖覆在她臉上,擋住清晨漸漸升起的陽光,指腹帶有常年握刀劍的薄繭,抵在她白嫩的肌膚上有些癢,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随後聽到趙郁的聲音傳來,“三日後爺派人接你入侯府。”
這事就這麽定下了,嬌芙似乎覺得自己摸準趙郁的脾性,淡淡的笑了,伸手将他的手拉了下來想看看他,結果他頭都不回的從嬌芙身旁走過。
竹雅雙腿猶如千斤重,看着嬌芙笑顏如花,三爺溫柔地縱容她的要求,與柳媽媽談嬌芙贖身之事,可明明不該是這樣的,享受這一切都人應該是她才對。
醉玉樓的姑娘婆子盡數散去,這場戲被人津津樂道。好些人不知前因後果,頗有些稀裏糊塗的感覺,不過三爺要納醉玉樓花魁為妾的消息,卻足夠轟動整個渝州城。
哪怕趙郁不在嬌芙身邊,因着茍尋還在場,嬌芙不好與聞禮知有過多交集。為了聞禮知好,也為了自己好,嬌芙與上官晚點了點頭致謝,随後便與倚綠弄琴她們回北子閣。
茍尋一直跟在嬌芙身側,還不停地往後看。只見那位風流蘊藉之姿的聞公子站在榕樹下,久久不曾挪動腳步。
他将視線收回,落在快他幾步的嬌芙身上。只見嬌芙自始至終都不曾往後回看一眼,茍尋暗自嘆了口氣,不由诽腹:主子真是多心,非得讓他跟着嬌芙姑娘。
“你不是說三爺要替你贖身?怎麽現在變成嬌芙!”眼看嬌芙就要落敗,結果前有聞禮知阻止,後有三爺出面維護,看得清栀郁結于心,回到房間質問竹雅。
竹雅見清栀不停地來回踱步,心裏煩躁得很,現在還朝着她吼,本就一團亂麻的腦子越發不能思考,當即大聲反駁回去:“你問我,我哪知道!”
她也感到委屈,明明那日三爺在她耳畔說了好多話,低聲哄着她開心,共赴烏雲。可今日三爺卻像是換了人似的,不僅從頭到尾都不看她,分給她眼神,還要替嬌芙出頭。
“會不會是三爺誤會了?”也不是沒這種可能,或許三爺并不知道那晚的人是誰,聽到嬌芙因為失身而被罰,将那人誤會成嬌芙。
“誤會?”竹雅跟着清栀道。
清栀見她疑惑,反問她:“那你怎麽解釋三爺替嬌芙贖身,納她為妾的事?這是三爺答應過你的。”
“對!對!對!”被清栀點破,竹雅慌亂地起身,“三爺肯定誤以為那晚的人是嬌芙,而嬌芙居然也不解釋。清栀,你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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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栀看着情緒激動就要沖出房門的竹雅,坐在圓凳上不為所動,甚至閑情逸致的吃了塊蜜棗糕,竹雅走到門邊發現清栀未追上來,頓時停下腳步,轉頭望着悠閑的清栀顯得尴尬。
“清栀?”竹雅喊了聲。
“嗯?”清栀擡頭,“怎麽了?”眼神迷茫地看着竹雅,似乎不知她是又想拿她當擋箭牌使。
“你幫幫我吧,清栀。”
“竹雅,我不了解事情經過,那晚到底如何只有你最清楚,我幫不了你。”哪怕之前犯蠢,但虧吃多了,清栀如今也開始學聰明。反正好處不會有她份,現在與找嬌芙麻煩,吃力不讨好。
竹雅沒想到清栀倒是進步神速,本來還想再利用利用她,結果使喚不動了,她索性撕破臉皮直接威脅:“別忘了,陷害嬌芙的事,有你的手筆。”
清栀騰地站起來,緊緊盯着竹雅:“這事抖落出來你也逃脫不了幹系,休想哪它威脅我。”
她先前察覺到竹雅利用她,甚至想讓她背黑鍋,還願意幫她,是因為她說三爺要納她為妾,她不想得罪她。現在她能不能對付得了嬌芙還兩說,她何必怕她?
沒有清栀幫襯,其他人靠不上,竹雅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另外想辦法。
回到自己住處,竹雅剛好碰見白菊廊檐下修剪盆栽。
白菊剪下根明顯突出的枝葉,見到竹雅陰氣沉沉的回來,幸災樂禍地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居然癡心妄想想搬倒嬌芙。”她雖是被禁足,沒能圍觀清晨發生的事,可在其他姑娘口中聽到了幾句,不用想,鐵定精彩。
“我會淪落至此還不是因為你!”竹雅怒氣沖沖,跑進房間內,白菊房門被她關得作響。
她設計讓白菊得罪嬌芙,如果能除掉嬌芙,她跟着白菊水漲船高。不能除掉嬌芙更好,只要白菊受到懲罰,最好是不能接客,那屆時白菊肯定會将她推出來留住以前恩客。
這是竹雅能出頭的機會,只要她接了客,就能成為醉玉樓的姑娘,而不是伺候人的奴婢。她撺掇白菊對付嬌芙,果然白菊遭到處罰,半年時間不能接客,誰知白菊竟然被禁足,都不想讓她接客,替她留住客源。
竹雅動作迅速,白菊沒反應過來,回過神趕緊跟了進去,就見她站在自己梳妝臺前,她一把推開竹雅:“就這麽跟姑娘說話的?”
“不能接客,你現在也算姑娘?”竹雅譏諷出聲,刺到白菊痛處。
“你放肆!”白菊指着竹雅,手臂不停地發抖,她餘光瞥見自己另一只手裏還握着剪刀,拿起剪刀對着竹雅:“你滾!別再讓我看見你。”
反正東西拿到手,竹雅正想離開,将東西放到衣袖裏,頭也不回地離開,任憑白菊一人靠着梳妝臺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剛出房門就碰見有丫鬟捧着托盤也從房間出來,笑着與對方作禮,“櫻子你們家姑娘真好,這是給嬌芙姑娘準備的吧?”
櫻子為人腼腆,哪怕對方誇獎她家姑娘,她也不太好意思:“是,嬌芙姑娘要走了,這是作別禮。”其實大家知道三爺要納嬌芙為妾,不僅僅只是羨慕,更多的是怕嬌芙秋後算賬。畢竟姑娘間相處,又是競争對手,難免磕磕碰碰,誰也不知道嬌芙會不會記在心上。
“剛剛我跟白菊姑娘提了要送禮的事兒,她雖然将東西給了我,可也将我罵出來了。”竹雅拿出她順手從白菊梳妝臺上偷拿的玉佩,目露難色:“就這種成色的玉佩,誰能拿得出手?”
櫻子看了眼竹雅手中這塊玉佩,就連自己托盤上的蜀繡都比不上,确實拿不出手,不過她不敢說實話,只道:“都是姑娘的心意。”
“白菊姑娘是在為難我。”竹雅搖搖頭,像是恍惚想到辦法似的,希冀地看着櫻子:“等下到北子閣你能不能先在門口等着,等我先将東西交給嬌芙姑娘,你再進去?”
櫻子遲疑了下,竹雅在旁邊使勁兒求着她,沒有辦法櫻子只能答應,見竹雅露出歡喜的笑容,櫻子跟着她笑,完全忽略了竹雅滿是算計的眼神。
她心裏算計得明明白白,準備借着這次機會見嬌芙,讓她親口承認她包庇的那男人不是三爺,只要嬌芙敢承認,櫻子就是她最好的證人。
兩人有說有笑的往北子閣去,竹雅将櫻子留在房間外,一進房間,視線就停留在嬌芙身上,目光含著惡意,就像吐著信子的毒蛇盯着嬌芙,眼裏滿是陰寒和惡毒。
嬌芙正在整理東西,回頭看到竹雅站在房門口,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她,愣怔了下。
她與竹雅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竹雅算計了她,她還沒來得及找人算賬,現在又用這種目光看她,實屬莫名其妙。
待到嬌芙想仔細看清楚,竹雅臉上卻挂起和善的笑意。
“姑娘東西整理好了?”
弄琴聽到聲音回頭,因着竹雅是白菊的丫鬟,弄琴直覺不喜竹雅,說話不怎麽客氣:“有話直說吧,沒見到我們正忙着呢?”
“三爺身邊的茍尋呢?”竹雅問道。
嬌芙看向竹雅,“你有事?”趙郁來得匆忙,走得也焦急,茍尋跟着趙郁回侯府了。
雖然她确實想見茍尋,通過他見到三爺,不過竹雅見嬌芙不回答,她還有櫻子在外面,就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直接開口說道:“我只不過是想問問嬌芙姑娘,姑娘護着的男人不是三爺吧。”
“嗯?”嬌芙心中止不住發笑,打量了眼竹雅,“我為何要同你說?”
“嬌芙姑娘,你搶了人東西,确定不準備解釋解釋?”竹雅含笑的臉瞬間拉了下來,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些可怖。
嬌芙下意識後退。
趙郁捏着下面呈上來的密報,面色沉沉,猶如黑雲壓境。
因着回來就去了醉玉樓,直到現在他才看到李伯恩調查的密報,上面事無巨細地記載着來龍去脈,甚至于包括對話。
他以為程西寧真能安分下來,就看在程道青的面子放他一馬,誰知背後小動作不斷,讓人給他下藥。
與其說是下藥,不如說是下毒——情毒。
這毒最狠的不是中情毒之人,而是替中之人解情毒的人,若解毒之人非處子之身,那解毒之人會七竅流血而亡。
程西寧想要殺的不是趙郁,而是他沒能得手的嬌芙。
他以為嬌芙早已委身與趙郁,便給趙郁下情毒。只要趙郁睡了嬌芙,嬌芙必死無疑,而趙郁身上得背上人命官司。若是趙郁但凡有點對嬌芙動心,親手殺死自己喜歡之人,确實誅心。
而他此前找了醉玉樓的姑娘,以将人送到趙郁床上為條件,讓人幫忙下藥,也全是假的。睡了人家姑娘,還将這事推到趙郁頭上。
趙郁心中憋着一股郁氣,下不去吐不出。想不清是因着被人算計壞了名聲,還是自己無辜牽連嬌芙,讓她差點遭人害了性命。
“程西寧人呢?”
“給主子下藥後,他以養傷為借口躲到程家莊子裏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趙郁指尖劃過密報,在程西寧名字上輕點了幾下,面無表情地開口:“那他不用回來了。”
李伯恩并不感到意外,主子放過程西寧一馬,他自己不珍惜,現在這般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随後趙郁指尖微動,食指移到密報上另外兩個名字上——清栀與竹雅。
“爺記得淮南王上個月剛收的小妾突然暴斃而亡,她們尚有幾分容色,既然都想當妾,那就滿足她們。你讓人将她們給淮南王送去。”
這種處罰不可謂不重,淮南王的名聲狼藉,素愛虐待女人,他府裏暴斃的小妾沒有十人,少說也有八/九,落到他手中,生不如死。
李伯恩剛準備出去辦事,忽地又聽見趙郁喊住他,只聽見趙郁道:“對了,還有那牡丹,別再讓她跟嬌芙接觸。”
牡丹?好像是有這號人。
李伯恩應諾,躬身退出。他記不太清牡丹是否參與其中,不過既然主子提了這人名字,肯定是惹怒了主子。他只管辦好主子交代的事宜。
在旁邊伺候的茍尋,聽到趙郁要處置牡丹,不自覺看了趙郁好幾眼,心裏思忖是不是要提醒管家,好好将嬌芙姑娘的院子打理出來。看主子的态度,下面的人小心點伺候着姑娘總是沒錯。
作者有話要說:追妻火葬場會有的,修羅場也會有的誰認真誰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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