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迫為妾
衆人紛紛回頭,見到來人狠狠愣住。
趙郁身上是一貫墨黑色的衣裳,只是在袖口衣擺滾邊绛紅色暗繡,細密精致而繁複。他負手踏着晨曦曙光而來,踏過的步步前行路,像是戰場上奮勇厮殺的一刀一劍,裹挾着浴血殺戮後的銳利鋒芒。
他目光淩厲,剛毅冷冽,看向聞禮知那只牽過嬌芙手腕的手,只看了一眼便挪開視線,落向立于他身側的嬌芙身上。
她素衣散發,眉目舒展,只是清瘦了許多,站在那裏仿若浮雲,輕飄飄的不帶任何力度。
嬌芙察覺到趙郁視線,她主動遠離了聞禮知,朝他走了幾步停下來,淡淡勾唇輕笑,喚了聲:“三爺……”哪怕遭了罪還是淡然姿态。
她對趙郁的到來并不驚訝,好像她一直堅信他會來替她主持公道。這種認知讓趙郁心情好上幾分。
竹雅見到趙郁,眼底忍不住露出喜悅之色,不見趙郁朝她而來,以為自己站在人後,趙郁瞧不到她,急切地走出來。
結果剛到跟前就見趙郁道:“爺說了會接你出去,你為何不說出實情?”
這話卻是對嬌芙,而不是對她。
竹雅臉上維持着僵硬笑容,站在旁邊無所适從,想沖上去質問,卻生生忍住。她等了這麽久,步步為營才走到今日。現在當衆撕破臉皮不是明智的事,她有耐心繼續等下去。
嬌芙搖搖頭,低聲解釋:“我不能污了爺的名聲。”畢竟她看出趙郁不願承認那晚的事,嬌芙怕自己說出實情,徒惹惹趙郁厭惡。
兩人的交談間插不進任何人,旁邊的聞禮知神色一頓,不自覺攥緊了手,那份好不容易松動的情意又堅若城牆。若是三爺再晚來一步,許是他還有機會,可沒有如果。
仿佛察覺到聞禮知目光,趙郁神色漠然,忽地擡臂,慣于握劍節骨分明的手微籠,扣住嬌芙肩頭,将她納入懷中:“柳媽媽擺這麽大陣勢,為難我的人作甚?”
嬌芙微驚詫,她想到趙郁可能會出手拉她一把,卻不想他竟然直接承認。還未等她有所反應,就聽到他道:“不是說想要爺替你贖身,如今爺來了不高興?”
渾厚的聲音壓得極低,該聽見的人卻都能聽見,嬌芙哪敢否認,就怕趙郁說完又臨時反悔,她仰頭看向趙郁,恰到好處的感激與孺慕:“高興啊,多謝爺。”
清栀眉頭皺起,心裏震驚無比,卻不能表現太過,如今三爺這般開口詢問,跟親口承認無區別。如果嬌芙維護的那人是三爺,那竹雅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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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落在嬌芙臉上,那張臉自見到三爺後,眉眼舒展,笑容婉媚,眼神清澈而專注,有種千帆歷盡她依舊如泠泠山泉純淨般的味道。
趙郁目光落在柳媽媽身上,讓人不寒而栗:“爺覺得今日之事還需柳媽媽解釋清楚,爺不過幾日未過來,怎麽還用起了刑?”
“不敢,不敢。嬌芙是我親手栽培起來的,我哪裏舍得動她。”柳媽媽連忙搖頭,不知是不是該慶幸她沒着急用刑,要不然真不知如何收場。
她笑嗔對嬌芙道:“你這丫頭,那人既然是三爺怎麽不跟媽媽說清楚?若知道是三爺,我也用不着生氣。”怕趙郁深究追責,自己脫不了幹系,說完不等嬌芙接話,柳媽媽趕緊轉移話題,“三爺想替嬌芙贖身?”
趙家如今鋒芒太甚,若聖上覺得趙家無懈可擊,就算現在因局勢原因重用趙家,心中必然也忌憚趙家,将趙家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等局勢大定,用不上趙家人後,趙家肯定率先被清算,還不如現今将把柄遞給聖上,讓聖上覺得趙家盡在掌握之中。
為君者不怕官貪財銀錦帛,好美人沉溺□□,就怕他無欲無求,偏偏還功高蓋主,威名遠揚。
財帛動人心,可大周連年戰亂,民不聊生。此番景象,貪財只讓平頭百姓難上加難,倒是貪色上可大做文章。
貪官污吏人人喊打,上首騰出手有借口打壓,甚至能将人連根拔起,可貪色最多只是私德有虧,指不定還有人道一句英雄當有美人作陪。
思及此次跟徐子初商讨之事,她倒是好選擇,趙郁松開放在她肩頭的手:“爺不僅想替她贖身,還準備納她為妾。”
柳媽媽被趙郁的話砸暈,反應過來喜不自禁,她就說嬌芙有本事,竟然能勾得三爺親口說出納她為妾的話,“行!”
柳媽媽一口答應,提都不提嬌芙贖身需要的銀錢,她手裏的姑娘能與三爺搭上關系,她醉玉樓在渝州城還怕人找麻煩?
在場衆人都感到詫異,羨慕嬌芙好運道,能得三爺青眼相待,嬌芙愣愣地看着趙郁,這與說好的不同,完全讓嬌芙措手不及。
“你跟爺回侯府。”不是在和嬌芙商量,而是直接通知她。他說話時眸光盯着嬌芙,目光深重,直叫人覺得刻薄寡恩。
嬌芙別開眼,不敢與趙郁直視,只得垂眸說道:“爺、爺先前不是說替我贖身……”放我自由?
後面的話在趙郁深沉目光下,嬌芙不敢說出口硬生生停住,雙手攥成拳頭。
她不想嫁給趙郁做妾室,能夠脫離青樓回到良身才是她的目地。
小日子不求珠釵環繞、錦衣玉食,踏實安穩就好。如今世道混亂,但這渝州有趙家坐鎮,百姓皆被庇護得很好,求生不成問題。
嬌芙演技煉就得爐火純青,将小心思隐藏得好,不過卻瞞不過趙郁,也不曾瞞過雖然不曾看她,卻将全部心神放在她身上的聞禮知。
聞禮知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踏出那一步走向前,頂着趙郁猶如凝成利刃的目光,替嬌芙說話:“若是嬌芙姑娘願意,我可以替姑娘贖身,還姑娘自由。”
他将‘自由’二字咬重,眼眸直直望着嬌芙,仿佛再說只要她點頭,他立馬就能掏銀子将她帶走,還不會逼迫她委身為妾。
嬌芙面上有絲松動,哪怕不想連累聞禮知,可他提出的要求于嬌芙而言太有誘惑力,她不想給人做妾,被困在一座不大的院子,只能仰人鼻息而活。若是知道要給趙郁做妾,那還不如在醉玉樓自在。
他看出她不情願跟自己,微垂首能看到她發頂,聞到她發間淡淡輕笑,趙郁斜眼看了下聞禮知,眼裏露出勢在必得的神色,沉笑着低沉朝嬌芙開口:“就憑你這張臉和身段,留在醉玉樓還有人捧你,若是不願意能拒絕一二,出去後遭人惦記圈養玩弄,可真就投門無路了。”
他知道嬌芙最恐懼的東西,特地再她面前一再提及,只為讓她區服。充滿惡意的聲音停頓了幾息,似乎還在嬌芙身上掃視了番,将人的整顆心狠狠揪住,才又道:“嬌嬌的自知之明怎麽沒有用在這點上?”
他聲音低沉,猶如情人間的低喃,說的話卻朝着嬌芙撕開血淋淋的現實。
在旁人眼裏趙郁卻是又深情又溫柔的靠近嬌芙,安撫她的不安與緊張,好一對璧人,若不是嬌芙身份實在低微,都讓人忍不住想道一句:天造地設。
嬌芙臉色泛白,良久沉默無言,不敢看聞禮知,手卻不自覺抓上趙郁腰間單□□尾綴金黑色玉革的腰帶,嬌柔嗓音含上幾分顫音:“請三爺帶我走。”
聞禮知跟着面色蒼白,那一刻的勇氣轟然倒塌粉碎。他不知自己為何着了迷似的,寧願與三爺為敵都要帶她走,可能是因為她從心底而來的溫柔,也可能是歷經時間險惡,依舊保持純淨的一顆真心,可如今是真的輸了。
驀然,聽到她回答的趙郁薄唇微扯笑了,朝聞禮知微微揚眉,傲然又冷寂。
他眼神如惡狼般狠厲,輕輕浮起絲絲滿意,拍了幾下抓住他腰帶的纖纖細手。
“乖。”男聲沉沉而有磁性露着悅色。
他喜歡乖巧的人,嬌芙深吸口氣,壯着膽子擡眸,迎上那雙從未正視過她的深色黑眸。跟着他淺淺而笑,乖巧的像只幼小的奶貓,溫順無害。
猝不及防,趙郁對上她笑意盈盈的眼眸,猶如他房間那顆黑曜石。趙郁微怔了下,若是他眼力極好,只怕會覺得自己看錯,那一瞬認命的人不是她。
明明方才還在害怕,下一刻唇畔便染上笑意。他內心深處,那股子想看人在絕境裏掙紮的惡意驀地冒出。
“爺跟柳媽媽談談事宜。”他還得拿到賣身契,這樣嬌芙才能為他所用,趙郁才能放心:“你回去收拾東西,爺等下去北子閣你,嗯?”
竟是想當日就将嬌芙帶走,柳媽媽怕夜長夢多,也想嬌芙趕緊跟趙郁離開,不需要趙郁催促,他們立馬就能交接。
突然幾句話間,要從一處樊籠換到另一處樊籠,嬌芙不免心裏生出害怕,長吸幾口氣,懇切地求着他:“容三爺寬限幾日,東西一時半會也收不齊,只需給我五日……不,三日便可。”
嬌芙眼淚沾染了眉睫,她卻笑着看向趙郁,怯怯地眼神,生怕他不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狗吧?真是狗死了……
啊!
小聲說:不過還挺有魅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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