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南行暗查墨吏
過了新年,便是籌備皇帝南巡,忙翻了各個衙門,沿路的州府道更是不勝惶恐,加意翻修行宮,以備乾隆巡幸。乾隆卻降下聖旨,命各地不得勞民傷財、鋪張浪費。
過了三月,天氣漸漸溫暖舒适起來,各宮的地龍都減了炭火,各宮的小宮女們也穿着得輕盈起來。蓉格兒和葦兒着一身紫紅色湖绉絲棉襖,長長的辮梢上系着大紅絨線發繩,綴着大紅絲穗,越發顯得頭發又黑又亮。
“聽養心殿那邊說,皇上這次南巡,要帶咱們公主?”蓉格兒算是消息靈通的,這話說出來,已是有八成把握。葦兒因而也喜形于色:“怪道現在,連延禧宮幾個小丫頭見了我也比以往客氣了。果然咱們公主越發得皇上寵愛。只不知公主跟着南下,咱們倒是有沒有機會也出去見見世面?”
蓉格兒笑着說:“我也想。只是哪敢指望!主子剛剛被馬總管叫去見皇上,回來自然有信兒。”
過年時,冰兒随着回到紫禁城,繁冗的節儀把她煩得幾乎要告病,直到過了正月,已經開春,還是蔫蔫的樣子。這次面聖回來模樣卻大不相同,兩只眼睛亮汪汪的,幾乎光彩要流溢出來一般,進門未待幾個宮女嬷嬷招呼,一把抱住蓉格兒,大笑道:“皇上要帶我去江南!”
說還不算,扯着蓉格兒連轉兩個圈,蓉格兒給她拉得幾乎站不住腳,告饒說:“我的好主子!您慢些!奴才腿腳老了,可禁不住您搓揉!”
冰兒正在興頭上,甩開蓉格兒又去抓葦兒,葦兒含笑避開身子,道:“罷了罷了。我也禁不起主子你。”冰兒性子豪爽,不以為忤,笑眯眯道:“你們就是弱不禁風的。要把你們丢到江南哪條不認識的街上,只有哭鼻子的份兒。”
蓉格兒便來了勁:“怎麽?我們也有機會去?”
冰兒想了想說:“這倒不知道。不過皇上說,這次南巡駐跸杭州,不準備帶很多人,不給百姓添麻煩。”葦兒和蓉格兒不由有些失望,直催着冰兒道:“那皇上是怎麽跟你說的?”
乾隆說了不少,有些是冰兒半懂不懂的。
進了養心殿,只有她一個人觐見,地上還鋪着軍機大臣“叫起”用的跪墊。冰兒很少進西暖閣這個機密機要的重地,進門覺得手腳都沒處擺放。乾隆卻是很放松的樣子,淡淡笑道:“你不必多禮了,就坐跪墊上吧。”
冰兒也不知道這“坐”不過是席地而坐——亦即跪坐——的意思,便老實不客氣一屁股箕坐在墊子上,見乾隆皺了皺眉,又改成盤腿趺坐,乾隆無奈笑笑道:“罷了,夏蟲不可語冰。你老實坐着別動。朕說什麽時不許插嘴。不然,朕就叫人把你叉出去。”見冰兒眨巴着圓溜溜而明亮的眼睛,乖巧地點頭,又喜歡起她這一派爛漫的稚子神情,說:“朕昨兒個晚上剛收到的六百裏加急,好消息。舒赫德和兆惠帶的健銳營雲梯精兵,協助你舅舅已經攻克了數十座碉樓,勢如破竹,莎羅奔那裏已經派人來談和議,傅恒加急折子來請示朕。”說到這裏,他也不繼續講細節,不過眉眼舒展,是很久都沒見過的愉悅神色。
冰兒也不由高興起來,乾隆又道:“這裏也有你的功勞。這次朕下江南,準備帶你一塊兒去。”
這才是意外之喜。冰兒幾乎蹦起來:“真的!?”
乾隆鼻子裏輕輕發出鼻音,冰兒連忙重新坐下去,屁股安分了,心卻不能安分,激動得“怦怦”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君無戲言。”乾隆又說,“江南是大省,蘇州、鳳陽你都是去過的。感覺吏治如何?”
“什麽叫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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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當官的為人怎麽樣?對百姓好不好?”
冰兒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回答說:“蘇州府臺很可怕,我不喜歡。定遠縣太爺……兇也兇,也幫我過,好不好說不上來。”乾隆覺得白問了,正想叫冰兒告退,冰兒又道:“不過,我聽人說,當官的為了謀自己的升遷,往往不會特別顧百姓,當着上司是一套,當着百姓又是一套。”
“這話你又是聽誰說的?”
“我師父以前常這麽說,所以他最恨當官的人,我們去賣藥時,離得老遠見到當官的儀仗,都要狠狠吐口口水呢。”
乾隆沉吟未語,半晌道:“禦史試中,有人風聞彈劾江南巡撫那舜阿,倒有些如你所說……你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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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聖谕即下,只道乾隆奉皇太後前往杭州禮佛,順道徐、揚、蘇、紹等地,兼着視察黃淮堤壩,準許百姓叩阍陳奏,既盡孝道,又忙國事。一路接洽繁華自不待言,皇太後身體康健,高高興興玩遍蘇杭,最後回程時,駐跸在蘇州府中蘇州織造署行宮。太後一路玩得也有些累,見四月間煙花極勝,姑蘇山水相依,更是氣候舒适、風光獨好,便有些慵懶,要在行宮多休息兩日,閑來邀得一些命婦作陪。
乾隆笑道:“皇額娘在這裏舒服,不如多住些日子,朕打算親莅揚州查一件案子,過幾日就帶幾個侍衛前往。”
太後吃了一驚:“怎麽?只帶侍衛?皇帝要白龍魚服微行?”
乾隆陪着笑點點頭。太後嗔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帝萬聖至尊,有什麽案子不好叫人去查,還非得自己多跑一趟?”一邊随侍的娴貴妃也跟着道:“之前不是已經去過了揚州?那時怎麽沒查出什麽嗎?皇上龍體貴重,還是多加保養為善。”
乾隆聽娴貴妃也敢幹涉自己,聲氣便有些不善:“之前在揚州,你哥哥自然侍奉得周到,朕放眼望去,只知道揚州好山好水,外帶一群好官好良民。所以也想自己去看看,是不是花團錦簇的外頭,也沒有敗絮其中的裏頭。”娴貴妃吃了一噎,讪讪閉口不言,心裏暗道不妙。
乾隆出了太後所住的宮室門,冷了臉對随駕的馬國用道:“雖是在外頭,也一樣外言不入,內言不出。江南巡撫那舜阿現在揚州,你派人瞧着,如果行宮裏有消息傳遞,立刻與朕拿住拷問。敢有事出,朕先要你的腦袋!”馬國用見他辭氣這麽淩厲,驚得背上出汗,身子直躬得近乎接地。等乾隆到了自己所住的行宮宮室,見冰兒倚着門坐在地上,握着那支玉簫發呆,不由沒好氣地說:“出來就可以放肆了麽?你這是什麽樣子?”
冰兒其實正在等候乾隆,忙一骨碌爬起來,跪下匆匆請了個安,見乾隆步伐匆匆往裏走,忙膝行幾步跟上,大聲說道:“皇阿瑪,女兒有事相求。”
“你以為朕好打抽豐麽?有事相求!會不會說話?”
冰兒不由有些委屈,但見乾隆畢竟停住了步子,雖未回頭,側過了身子似乎在等她回話,忙道:“回皇阿瑪的話,蘇州是冰兒半個故鄉,從小兒在這裏生活。這些天玩的地方我反正也都去過,不覺得稀罕,但想……但想去一處故地。”
乾隆一想就明白她想去的是哪裏,頓了頓道:“胡鬧!你怎麽去?”
冰兒語氣裏已經帶了哭腔:“甭管怎麽去,不去一下,心裏不會踏實。”她見乾隆似欲說話,搶着道:“我知道,那裏現在也許啥都沒有了,就是啥都沒有了,也想去看看。我義父撫養了我六年,雖然做了對不起朝廷的事,但是與我無關,我只想去看看,就看一眼,好不好?”
乾隆沉默良久,只道:“你先進來。”
傍晚時分,外面還亮堂,到得裏頭,就需要點燭了。乾隆回身坐下,見冰兒頰上兩道晶瑩反射在燈光裏,問道:“還值得哭麽?”
冰兒想都不想答道:“皇額娘去世,不論十年百年,皇阿瑪想到就沒有難過麽?”話音未落,額頭上已經被飛來的什麽東西擊中了,随着清脆落地的一聲響,冰兒感覺額頭上一陣劇痛,随即什麽東西暖暖地蜿蜒而下。乾隆似是愣了一愣,又丢過一塊手絹來:“趕緊摁着!”
手絹輕軟,飄飄悠悠還是落在地上,冰兒俯身撿起手絹,眼睛餘光看着身後地面,看到一攤晶瑩剔透的琉璃碎片散落一地,想來是桌上的琉璃鎮尺或水洗之類的沉重小物,這樣零零一地,反射着燈光,點點閃亮,恰如自己一片傷心,碎落一地,也撿拾不來,想着辛酸,眼前就覺得朦胧,恍惚間隐隐見乾隆一身绛色平金的亮緞袍子,在燭火中熠熠耀眼,暈成圈圈光環。
俄而,一雙手扶住自己的肩膀,耳邊響起關切的聲音:“我瞧瞧。”別扭地扭身不肯,乾隆嘆了口氣道:“你拿什麽作比不好,非要用你額娘?慕容敬之一個叛黨,值當用你親娘來比麽?”終是拿開冰兒雙手,細細看傷:傷在發際線上,腫起的紫色大包上頭,赫然裂了一個小口子,血流得倒也不多,此時已然止住,暗紅褐色的新痂薄薄地粘連在傷口上,蜿蜒下來的也是一道暗紅,又被絹子擦到別處,整張臉都顯得狼狽。
乾隆便吩咐傳随行的禦醫,冰兒見他确有心疼的神色,趁機道:“皇阿瑪,剛才是我說錯了,我心裏急,就顧不得了,你讓我去吧。”這個時機找得好,乾隆無奈只得答應下來,等禦醫前來包紮好,見她頭上這樣難看的一道箍兒,又嘆氣道:“這算是什麽幌子?也罷,你穿身男裝出去,拿帽子遮掩着點。叫趙明海陪你。——記着,不管現在那裏怎樣,看完立刻回來。”
冰兒回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果然不出乾隆所料,不去還只是念想,去了就是徹底傷心。冰兒回來時兩眼紅腫,抽噎聲尚未停止,顴骨處留着淚痕,再被尚餘料峭的晚風一吹,皴起了一片。趙明海不敢多言,繳了旨就退了出去,乾隆吩咐道:“你明日早上,不管當不當值,到朕這裏來。”又吩咐宮女去打洗臉水,拿塗面的香脂,轉臉才對冰兒道:“看到什麽了?”
冰兒想着就悲從中來,聲音又嘶咽了:“義遠镖局已經不在了。我阿爺——我義父家也沒有了……”
也不是沒有,只是原先幾楹老屋,如今荒落破敗,分成若幹隔間,租給一些貧民,原先格局自然不複存在,院落裏他們兄弟姐妹們練武玩耍的地方,如今晾着人家的腌菜、內衣,堆疊着馬桶雜物;就連那棵長得老高的銀杏樹,也只餘下樹樁一根,權作了腳凳,其餘不知做了何家的桌椅木柴?“物是”還罷,“人非”更加不堪。打聽得半日,說到“慕容”,周圍人就跟避瘟神一般躲在老遠的地方指指點點、側目而視,唯有一個老太大聲用蘇侬軟語道:“這家早破了!犯的是殺千刀的罪呀,要死的死掉了!” ……
乾隆見女兒又哭得滿臉是淚,撫撫她的頭發勸慰道:“國法如此,又能如何?你傷心也沒用,不說忘懷,至少也不要總是萦懷了。朕打算後日就動身去揚州,微服前往查案。你随朕一起去吧,朕就不帶禦醫了,也不帶太監和侍女了,嗯?”
冰兒驚愕地擡頭看,乾隆一臉“所言不虛”的神色,鄭重地對她點點頭。冰兒心情略寬,收了眼淚,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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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只帶了趙明海等十數個武藝高強的侍衛,換着一身尋常中上人家男子的長衫馬褂,賃了一條小船,過江到了揚州。一路上侍衛們目不轉睛注意着周圍的動向,冰兒心還懷想着義父慕容一家,眼神有些怔忡,乾隆則瞧着船艙窗外,亦在出神。
煙花三月,雖然是逆流向蘇州西北方向到揚州,不過一路上江水清流,白日熙熙攘攘盡是船只,晚來澄光如練,月華似水,不過一夜行程,已經到了江對岸的矶頭。
下船後請腳夫挑了行李,又租了輕便的滑竿,乾隆笑道:“有趣,風物萬象,盡在眼簾。”果然,揚州行去,桃紅柳綠自不待言。但見人流熙攘,繁華之景有勝京師。好風光熏醉人心,乾隆心裏熨貼,臉色也較之前好了很多。一時走得有些饑餓了,見不遠處有座堂堂皇皇的酒樓,乾隆道:“進去坐坐。”
一行人進了酒樓,夥計迎上來,見他們個個鮮衣華服,急急打了個千,問道:“各位爺、姑娘,看樣子是遠道來的吧?你們這可來對了地方!揚州誰不知道我們太白樓哇!客官這身打扮,必是讀書人吧,想必知道詩仙李白有詩雲:‘煙花三月下揚州’,這李太白來揚州時,就在不才小店大醉而歸,還題詩一首:‘金樽美酒鬥十千,玉盤珍馐值萬錢’,說的便是不才小店……”
聽他吹了那麽一大通,乾隆微微哂笑,後來有點不耐煩了,笑着打斷道:“今天可長了見識,李白寫詩不羁狂放,正配你。”
小夥計聽出他的揶揄之意,尴尬地笑道:“客官是讀書人,咱不過小時候路過書塾時胡亂聽兩句罷了。……爺您用點什麽?”
“就幾樣這裏的招牌菜,再一壺好酒。”
小夥計忙道:“好嘞!這就去備!小店的招牌菜是蟹黃獅子頭、炝虎尾、木犀魚翅,還有西湖醋熘魚——哎,別看那西湖在杭州,咱瘦西湖的大青魚一樣鮮得您打嘴不放。李白詩仙還有詩雲……”他突然停了口,想來是想起了剛才的出乖露醜,忙自失地一笑,一哈腰下去張羅了。
乾隆一面好笑,一回頭一看,幾個侍衛還站着,忙道:“別立規矩了,這也不是時候。都坐下,一起吃吧。”不一會兒,菜上了,先幾色葷素小冷盤,再就是熱騰騰的獅子頭,正軟嫩嫩地爬在黃芽菜上,散發着誘人的香氣;炝虎尾也上了,原來就是炒鳝段,覆着濃濃的醬汁,真似虎尾一般;再一會兒,醋熘魚和木犀魚翅也擺上席來。菜都是色香味俱全,乾隆吃一口贊一口,飯畢,一下給了小夥計五錢銀子賞錢,夥計先在後堂還有些牢騷,覺得這客人不好伺候,此時眉眼都喜到了一塊兒,千恩萬謝地拍了無數馬屁。乾隆笑笑,吩咐夥計再泡壺好茶來,自己冷眼觀察周圍,只覺得揚州百姓一派安居樂業,大街上繁華不減自己禦駕巡幸揚州之時,心裏且喜且得意,看來所謂的“暗無天日”的條陳實在是誇大了。
“各位爺行行好!——”這時,一個身着破爛衣衫的中年婦人拖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跪了進來。夥計一看,忙趕上去打發道:“你走吧!有用麽?如今的世道你還不清楚嗎?巴巴兒的讨人嫌!”
“一人有難,本該八方支援。你這算什麽?!”乾隆看不過去,喝止了夥計,吩咐冰兒道:“冰兒,取一兩銀子給她。”冰兒依言,遞過了銀子。周圍人一片咋舌:一兩銀子,中戶人家夠兩個月嚼谷!
那婦人看了看銀子,卻并不伸手接,反而拖了小男孩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乾隆以為她客氣,忙伸手虛扶:“并不值什麽。不必大禮,趕快起來。”那婦人不肯起身,臉上是倔強不屈的神色:“我先謝謝爺——并不為銀子——為的是爺是個善人!爺是讀過書的,小婦人也讀過一點,爺若能為我解一解‘忠孝節義’這四個字的意思,小婦人來世結草銜環也是樂意的!”
乾隆何曾見過這陣勢,有些不知所措地四下一望,夥計忙上來解圍:“莊大嫂,你也過分了吧!我們大家念你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女人,總是客客氣氣的。可你老是砸我們家的生意!這也不談,人家遠道來的不懂,難不成你也想把人家攪進你們家的是非去?!”
乾隆何等敏銳,已知其中必有問題,但一時半會兒又弄不明白,拉開夥計問那女人:“到底是什麽事?”
“客官別問得太多,小心惹禍上身!”
那莊大嫂子卻不依,放聲哭了起來:“我怕誰?我早就不想活了!反正如今也沒人敢為我伸冤,都是縮頭烏龜!那舜阿、範崇錫這兩個殺千刀的,還有哈德依、寶慶這些不得好死的狗,都殺千刀,都絕子絕孫!!!”
夥計見她瘋了一般大聲罵起來,又見周圍人越圍越多,變了臉色道:“莊家娘子,你要送我們小店上絕路麽?我們和你可是無冤無仇,你斷送了我們一店人的生計,你又有好處了?……我勸你:人死不能複生,平一平氣也就過去了……”
“呸!你全家死光了,你就平平氣過去?!”莊氏一口啐了夥計一個滿臉花,夥計怒道:“辣塊媽媽!你給我滾!不滾老子動手教你滾!”這時,旁邊一個方臉青年卻拍案而起:“你這是什麽話?!人家一個女人家何等的不容易,心裏有苦楚還不讓發嗎?!你是人麽?——莊大嫂子,你放心!李秀才幾個已經托禦史把進上的折子遞上去了,這次沒讓姓範的截住,該到皇上手裏了。皇上若是明君,自會明白的!”
乾隆先還想勸解,聽到此處卻低頭不語,心裏頗不是滋味兒。枯坐了一會兒,剛想發話,突見幾個人站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微服私訪是很值得意淫的橋段。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