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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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非常之長,幾乎是兩更的字數,把作精光榮家史交代完畢。
以及,範教授和作精是怎麽相遇的,在最後。
何秋大約是看出來謝冬芽不太愉快。
“怪我,沒能早認出他,就能在沒定演員合同前,讓casting回掉他了。”
謝冬芽搖搖頭。
“他去年熱播了一部小成本網劇,人氣不錯,又有點演技,适合角色,因為想上大制作,才肯接受我們壓下去的報價。綜合考量,他确實是所有備選裏最合适的那個。”
何秋點點頭。
“也是,不選他,次一選的要比他貴三十萬呢。就是接下去一起幹三個多月的活,尴不尴尬啊?”
謝冬芽站起來,找起了面膜,最後終于在盥洗臺上找到了。
她一邊貼着面膜一邊說:“從他來試鏡到昨天的圍讀,有兩個多月了吧,從演員副導演、演員導演到你我,他都見過好幾次了,你看他那态度,就像才認識我們一樣。”
何秋問:“也就是說,他沒想跟咱們攀舊情啊?”
“這麽尴尬的舊情,有什麽可攀的。”
何秋贊嘆:“這三年時間,練出了一個狠角色啊!”
一讨論起公事,謝冬芽想起了她一直沒問範文軒的那茬子事。
“範教授那裏有《江樓明月》的劇本,你知道這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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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面前,謝冬芽和行業裏所有人一樣,尊稱範文軒為“範教授”。
何秋一臉茫然,“不應該啊,謝逢春對口我發的劇本,我直接轉給你、蒙導、還有思思。星言那兒就思思一個口子,她一向專業嚴謹,不會對外發劇本的。”
“謝逢春這次帶的編劇團隊都有誰?”謝冬芽問。
“你還不知道他?他接的活兒哪有小編劇出頭之日。我至今沒見過他這次找的小編劇們,也不知道他們叫什麽。”
謝冬芽聽出了何秋語氣中的不屑,笑了笑,“好在他心裏明白《江樓明月》是大IP《江樓二十夜》同一世界觀的套拍劇,錦文姐又特別重視,這回找的執筆小編劇水平不錯,蒙導也很滿意。”
何秋開啓了嘲諷模式,“他大概終于知道了不能光顧着狂撈總編劇署名,也要對項目負負責,讓自己的編劇作品在豆芽的評分上上及格線,不然以後哪有人會繼續找他寫劇本?這年頭,沒人在乎他是不是姓謝。”
聽到最後一句話,謝冬芽長嘆一聲。
“時代在進步啊,終于進步到,謝這個姓沒人在乎了。”
這是母親張諾一輩子都沒有勘透的在乎。她搖搖頭。
何秋的嘲諷模式還沒有結束。
“謝逢春在乎啊,《江樓明月》下個月開機,他通稿已經在準備了,謝大師唯一一根獨苗男孫,這次要占盡鳌頭。”
謝冬芽長到三十五歲上頭,活得一直勁兒勁兒。即算和範文軒婚後那兩年面臨的她這輩子最頭大的問題時,她依舊覺得不是什麽人生大難題,反正可以用離婚解決。
唯一讓她會發自內心黯然那麽一下的,是何秋嘲諷模式的最後一句。
謝冬芽,謝逢春,從名字上,就能看出這個家族的區別對待。
冬芽是什麽?是冬天落葉後的枝條上長出來的新芽。新芽完全長成綠葉,可不就是逢春了?
祖父寫過一篇散文,就叫《冬芽逢春》,節選的段落被記錄在中學語文課本的課外必讀精選裏,在恢複高考後,幾乎是閱讀理解輔導課本裏必選內容。
有一個寫出來的文章是全國同齡人都讀過的祖父的感覺怎麽樣?
謝冬芽的感受是,不怎麽樣。
她的不怎麽樣,來自于對她母親的逆反。
在越劇團做當家花旦的張諾,是個往上三代住在徐光啓舊宅附近小洋房的上海千金,父親從複旦大學畢的業,進的報社做主編。
這家報社從謝冬芽的外公當主編那年算起,再往前數二十年,主編便是謝冬芽的祖父,報社就是他創立的,在解放前人稱他一聲“報業少帥”謝大師。
“報業少帥”辦報寫文,投筆從戎,才華斐然,信衆無數。在那個崇拜大師的年代,人人都愛他。
但年輕時的驚濤駭浪,都會變成年老時的平靜沙灘。
謝大師雖然情史頗為豐富,但是成婚很晚。直到四十五歲上頭,才有了兩個兒子。兩個兒子不是同一個媽,一個留在南方,一個去了北方。
謝冬芽的外公、張諾的父親,在當主編的第五年就去世了,去世之前纏綿病榻足有一年,把本就不多的家底耗了個精光。張諾四歲時,跟着謝冬芽的外婆,被迫從徐光啓舊宅附近小洋房搬了出來。
至少要在精神上回到徐光啓隔壁小洋房做上海小姐,是張諾自小的矢志不渝。
她在天蟾戲院唱紅了以後,追求者很多。精打細算地挑選追求者,是她給自己定的小目标。
八十年代初,大家都很趕時髦,會去迪斯科廳跳跳舞。那時候能去迪斯科廳的,不是家裏有兩把刷子,就是自己很有兩把刷子,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張諾在迪斯科廳碰到了謝大師在南方的那個兒子。這個兒子名字叫海遙,因為離開爸爸遠,又在上海。
但是沒有關系。張諾想的是,謝海遙的爸爸,離自己的爸爸很近,不但很近,而且遠遠高于自己的爸爸。
在張諾眼裏,這一道光環已經遠遠勝過金錢、外貌、人品、能力、興趣等等擇偶條件。
她除了這一道光環,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謝海遙和張諾結婚,謝大師不是太滿意。
一個是,張諾雖然出身在書香門第,但那已經是昨日黃花了無煙塵了,實打實看當前的門楣,的确是不太夠的上自己家的。
還有一個是,張諾拼着要榮歸精神故裏的結婚态度,肯定是不會遷就自己這個兒子的。
大師就是大師,把兩個問題看得十分透徹。
謝海遙和張諾結婚,首先當然因為看上了她那幅當家花旦的好皮囊。
但是紅顏易老,沒兩年就會看厭,沒有其他的因素補充進來,情感很快就會枯竭。
而張諾本人也扼殺了其他因素誕生的可能。因為她就是想要夫婿覓封侯。
偏偏謝海遙的資質不要說離自己的爸爸,就是離那個在北方的親弟弟,都差那麽一大截。親弟弟做到大學講師,著作出版了不少,他還在報社做着不鹹不淡升職無望的編輯,沒有任何自己署名的文學作品。
張諾很焦慮。
她的焦慮堆砌成夫妻之間溝通的障礙,障礙激發了兩人潛在的性格缺陷。
缺陷在謝冬芽出生的那個月第一次暴露。
謝冬芽和謝逢春是同一年同一月出生的,都在冬天。
謝大師的晚年,早沒有了青衫少年俊逸潇灑的豪情,變成一個庸俗的一心想要抱孫子的什剎海太極老人。
孫子存在的價值是什麽呢?
當然是在未來要繼承老人當年的豪情,把“謝”這個姓氏流芳百世下去的。
丈夫既然資質差那麽點,張諾是把期望寄托在肚子裏的孩子身上的。得到謝大師的認可,她的矢志不渝就完成了。
張諾人生第一階段目标,因為謝冬芽的出生,破碎了。
女嬰出生一個月後,和她同姓的男嬰也出生了。
謝大師分別賜名:冬芽、逢春。
孰高孰低?孰優孰劣?孰重孰輕?蓋章為證。
這是一重奇恥大辱,對心比天高的張諾來說。
恥辱讓她更無法容忍丈夫的平庸了。容忍到極點,便借口謝海遙沒有照顧好襁褓中的謝冬芽,而大吵一架。
這一架把夫妻兩個人的性格缺陷全部擺到了臺面上。
有了一個開始,就絕對會有後續,後續之中也有偶發的肢體沖突。
倒也不是單方面的,每次沖突之後,張諾和謝海遙各有損傷。到最後,派出所都懶得管他們這對男女武力值相差不大的夫妻。
是的,謝海遙之平庸,連打架都未必是自己先動手,也未必打得過妻子。
為了挽回一點男人的面子,他會率先展開冷暴力扳回一局。
他的冷暴力讓張諾更加看不起他。
龍生九子,為什麽偏偏她挑了幹什麽都很弱的那一個?
謝冬芽自出生起,就是父母蒼白無力、味同嚼蠟、冷漠如霜的婚姻見證人。
大約是沒有見過別他人家幸福的婚姻生活,她小小年紀就習慣了父母的相處方式。
有一個小小觀點在她逐漸成型的世界觀裏率先形成:結婚是比所有事情都要麻煩的事。
而另一個麻煩事,是每年跟着父親北上去祖父家過年。
拜年的時候,長輩們慣例會發壓歲錢。謝逢春因為他的性別,收到的壓歲錢永遠是自己的一倍。包括她自己那位和謝逢春毫無血緣關系的親奶奶給的。
不公平。她想。
她對和她并不親密的父親吐槽。
謝海遙就那麽閑閑一句,“有什麽不公平的。”
謝海遙在謝冬芽六歲那年,拿了父母給的錢,選擇離婚出國。
六歲的謝冬芽,翻了個白眼想,潑她涼水的父親終于走了,謝天謝地。
張諾說她天性涼薄,是謝海遙遺傳給她的。
六歲的謝冬芽回嘴張諾,你也沒好到哪裏去。張諾無言以對。
後來,成年的謝冬芽常常想,她的這對把婚姻生活過得一塌糊塗的父母,還是有互相吸引對方的深層原因的——就是那份涼薄天性。
而自己,完美繼承了下來。
何其不幸運?
繼承了不太好的基因,和沒有繼承到任何好基因,其實都不太幸運。
謝家第三代,謝冬芽有謝冬芽的不幸運,謝逢春也有謝逢春的不幸運。
謝大師當年所思所想的“冬芽逢春”的美好願景,被“才不過三代”擊破。
謝逢春和謝冬芽同一年考上了南山藝大,一個念電視編導系,一個念舞臺美術系。
謝冬芽才知道相隔這麽多年再聚首的謝逢春,身上的基因也不過如此。
張諾雖然矢志不渝的那個志被磨滅得七七八八了,但因為謝大師蓋章的“冬芽”二字,又讓她着實氣它不過,便又生出了新的心氣。
她堅決地做了一個因材施教的母親,發掘了女兒的微末才華。
在張諾的訓導下,謝冬芽在六歲前,接受過歌唱、跳舞、體操、美術等各項興趣班的熏陶。雖然她希望女兒繼承衣缽,把自己的越劇事業發揚光大,但最後通過謝冬芽的表現判斷出,各項興趣裏,她顯然對美術更有天賦。
張諾倒也沒有硬把往東長的苗苗掰到向西方,她盡心盡力地把女兒的天賦進行了培養。
謝冬芽最後是憑借畫畫技能點,考上了南山藝大舞臺美術系服裝設計專業。
她其實報了全國東南西北四處學院的美術專業,通過了其中三所的專業分,最後選擇了南山藝大。
因為南山藝大在北方,而張諾這輩子除了結婚擺酒,就沒出過江浙滬,連謝大師的入殓儀式,都沒有出席。
這意味着什麽呢?
意味着張諾在謝冬芽求學四年,絕不會出現在她的校園裏。
母親對北方仇視之深,謝冬芽表示給了自己終于不用再和母親鬥志鬥勇鬥嘴的自由。
一個自說自話自立志的主觀能動性太強的母親,也一定會生出一個自說自話自立志的主觀能動性太強的女兒。
一山難容二虎,一屋難容二主。互揭其短無時盡,針鋒相對無絕期。
謝冬芽北上求學這天,張諾和她竟都是感覺松了一口氣。
在南山藝大的軍訓時,成年後的謝冬芽和謝逢春初次照面。
血緣啊,就是奇妙啊,就像磁鐵,早晚讓互不對眼的親戚通過某種渠道互相滲透進對方的生活。
謝逢春在軍訓的第一天,自我介紹時,便得意洋洋、自豪無比地把家庭背景、祖上三代給交代了。
站在人群裏的謝冬芽和諸位小時候都在語文考卷上讀過謝大師的文章的同學,一起肅然起勁、熱烈鼓掌。
謝冬芽這個人有點毛病,就是不想說別人說過的話。
她在自我介紹時,只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性別。
因為她介紹性別,還引來同學們一陣哄堂大笑,紛紛誇贊她風趣幽默。
謝冬芽微笑着和謝逢春交換了一下眼神,血緣讓他們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相忘校園是他們都應該選擇的正确方式。
但天不從人願。
大一的某個夏夜,謝冬芽在圖書館撿到一本筆記本。她随意翻了翻,想看看是哪位同學丢失的。
筆記本的第一頁寫着主人的名字——“範有中”。名字有點普通,諧音有點搞笑,但是三個字寫得極好看,筋骨分明。
她往後翻了一頁,是一段劇本的一場戲。
也就那麽短短幾百字,人物性格飽滿、情節沖突激烈、臺詞富有哲理,關鍵字很好看。
她還沒看完,還叫範有中的範文軒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時候的範文軒,剃着極短的寸頭,眉目清隽雅潔,個頭一米八零,一身表演系的條件,就是一看便知不是表演系的。
表演系哪有把缺錢穿在身上的?範文軒上身的廉價T恤和下身學校發的運動褲明顯已經洗到發白了。
謝冬芽覺得老看着他寒酸的穿着不太禮貌,于是看向他的臉。
看真切了也沒覺得好看,畢竟學校裏有表演系,不缺長得登峰造極的臉。
範文軒說:“這是我的筆記本。”
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謝冬芽想,要不撩他一下?這個學校裏,表演系的不用撩,自動會給你發電。能把撩不動的撩起來,才有成就感。
謝冬芽拿出随身帶的鋼筆,伸出自己的手。
“驗證一下,把你的名字寫到我的手心裏。”
範文軒一愣,覺得此女腦子有毛病。
“那我不給你了。”論撩人,謝冬芽也是從張諾那裏遺傳了個妥妥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範文軒皺起眉頭,接過謝冬芽手裏的鋼筆,迅速在她的掌心寫下“範有中”三個大字。
有一點點刺痛,更多的是癢。
謝冬芽多少覺得沒什麽勁兒,主要是對方海闊天空退的這一步實在太快了,沒有難度。
她看看掌心的字,字是無辜的,字是好看的,筆記本是他的。
謝冬芽把筆記本還給了範文軒。
半個月後,謝冬芽在電視編導系的系報上看到了在署名“範有中”的筆記本裏看到的那場戲。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系報上的署名是“謝逢春”。
電視編導系的下鋪在寝室夜談的時候,說,什麽大師的孫子啊,好意思啊,讓大四的師兄給他寫劇本還署自己的名,還跑去系報要版面。
謝冬芽嘲笑道:“你們系報也夠搞笑的,居然就給登了。”
下鋪說:“系報主編說,這場戲寫的實在太好了,不登對不起這才華,反正全系都知道謝逢春出錢讓大四的師兄給他寫東西出風頭的。”
謝冬芽問:“他自己知道大家都知道嗎?”
下鋪說:“不知道吧,畢竟大家在他面前,都會給自己小時候做過的閱讀理解題三分薄面。”
瞧瞧這話說得,既刻薄又圓滑,真不愧是未來要做編劇的。
謝冬芽的基因裏姓謝的那部分開始作祟,她被冒犯到了。
本來她以為不會,但是,他的祖父因為謝逢春的一個行為,被調侃、被嘲弄、被低視。
這一刻小時候過年時少一半的壓歲錢已經變得毫不重要,謝冬芽血液的記憶裏被全班同學朗讀祖父文章時的自豪感被調動了出來。
她呵呵一笑,“你們系風真夠高風亮節的,讓出署名這種奇恥大辱都能忍。”
下鋪說:“賺錢的事,署名不重要。給謝逢春寫一場戲三十塊錢,他還給介紹到他爸爸同學管的報紙發表,稿費對半分。師兄他是靠全國作文大賽拿到的保送名額,才從貧困村裏出來的,家裏根本付不起學費。別的同學可以不在乎這點錢,對他來說這是學費和生活費啊!”
好一個範有中,她認得他了。
謝冬芽咬牙,他才是潘多拉魔盒的鑰匙。如果他不把自己送到謝逢春手裏,謝大師何至于被小輩後人如此編排?
謝冬芽用了一周的時間,滿校園找範有中,最後在學校小超市找到正在收銀的他。他每周有兩個固定時間在小超市打四個小時工。
這天某當季當紅飲料牌子在學校搞一折促銷,來蹭便宜貨的同學們在櫃臺前排成長隊。
結賬只有範有中一個人,他手指快速地在收銀機上操作着。
謝冬芽站在超市門口,從口袋裏掏出十張百元大鈔。
張諾在越劇團唱紅後,在經濟上獲得了解放。而嫁給謝海遙後,謝大師的光環到底還是輻照到過她,她在越劇團多了很多訪外和演講的機會,又得到了戲曲學校的特聘,每個月基本工資加獎金,已經遠遠超越了同齡的同行們。
謝海遙出國後,做起了進出口貿易的生意,每個月有一筆不菲的撫養費存入張諾的戶口。他雖然沒有繼承到父親的文學才華,但是自力更生出了商業才華。
而謝大師,臨終時公平地盡出了為人父和為人祖父最後的責任,将房産和存款均分給兩個兒子和他們各自的家庭。
故而,她謝冬芽,自小到大,在花錢這件事上,就沒有被虧待過。
這便是她的姓帶給她的福利。
她認,而且很肆意地使用。
還不到二十歲的謝冬芽,還從來沒有在乎過誰的感受,包括她的親生父母。她更不會在乎面前這個窮小子。
謝冬芽當着排在範有中面前等結賬的十幾個同學的面,把十張大鈔拍到櫃臺上。
範有中擡起頭,目光溫和,“同學,請排隊結賬。”
他以為她是來購物的。
“一千塊預付金。以後謝逢春給你多少,我就給你多少,只要你別再做謝逢春的槍手”
謝冬芽口齒伶俐,聲音清亮,響徹小超市。
一句話畢,四周瞬間就鴉雀無聲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說着的話,好事地看着他們倆。
範有中的眼睛看着謝冬芽的眼睛,開始像是溫和而平靜的海面,然後緩緩起了波瀾,波瀾一波一波地堆成了巨浪。
這一刻時間過得很慢。
會打一架嗎?謝冬芽想。
打架她熟悉,她的父母親自演練給她看過。她甚至估計了一下自己和範有中相差十五厘米的身高,會不會對自己動手造成劣勢。
沒事,範有中人瘦,自己是體育課扛把子,所有運動考試成績滿分選手。
動手未必輸。謝冬芽昂着頭。
巨浪慢慢在範有中的眼中消解了,又恢複到平靜無波的溫和。
他拿起放在櫃臺上十張鈔票,塞回到謝冬芽的手裏。
“如果你不買東西,別在這裏耽誤其他人結賬。”
謝冬芽微微張了張嘴,她的嚣張氣焰就這麽被撲滅了,就在大庭廣衆之下。
年少所有的輕狂不過一個瞬間,記憶咔咔咔行雲流水地從謝冬芽的腦海裏滑過。
她抓到最後一個重點,問何秋。
“這次謝逢春發過來的劇本确實寫得不錯,也确實有點奇怪。臺詞風格、情節設計、人物審美都不是他低俗直男擅長的那套東西。”
何秋表示同意,“他說他帶着小編劇一場戲一場戲磨出來的,但文化審美、作品風格和行文文筆這個東西,就跟基因一樣,刻在寫作者的骨子裏,是不會變的。觀衆可能看不懂,咱們專業的,誰不明白啊。”
謝冬芽把臉上的面膜撕下來,捂着臉輕輕按摩着沒有完全吸收的美容液。她的聲音低低的、不太确定地從指縫裏傳了出來。
何秋豎着耳朵,憑借着對謝冬芽語音、語速、語調的熟悉,才聽清楚。
“你說,範教授是不是又給謝逢春當槍手了?”
謝冬芽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看了大家在私信和後臺的留言,回答幾個問題。
一. 張萌這個名字在《怪你過分美麗》原著中沒有出現過,不像徐陵和郝邁,是在原著中出現過的。在劇本裏,我們需要一個制片人角色,于是有了這個人物。名字不是我取的,18年那會兒,我不知道會有後來的撞名。圖片而我更喜歡我取的謝冬芽這個名字。看完這篇的你們,應該已經明白了。
二. 寫謝冬芽這個人物,是我在片場看到制片人的工作和演員們表演時就想好的,只是最近有了範教授這個人物的概念,他跳進了我的腦海裏,于是最後促成了這個故事。他們是天生的CP,在我準備好的創作時機裏,跳到了我的鍵盤上。
三. 故事不會寫長,全文結束也不會超過十萬字吧,這點我肯定。
四. 這篇不會像16年連載《潔身自愛》時,因為出版而只在公衆號連載一半,我會在公衆號上把小說連載完畢,出版不出版,沒有關系。時至今日,寫作于我來說,是為了自己開心,能實現開心自由最重要。
五. 說出版不出版不重要的另一個原因,也是這篇小說裏的很多情節,還是會實現影視化的。不過,大家閱讀的時候,不用代入任何演員。圖片
六. 今天的正文加廢話特別得長,但我仍然得說一句,最近更得勤,是因為《我要逆風去》的劇本寫到接近尾聲,我得了點空檔時間。我承諾肯定把這篇小說更新完畢,但我不能承諾能日更到全文大結局。大家多擔待。
七. 有不少筒子在後臺查找《潔身自愛》和《侬本多情》的關鍵詞。在公衆號裏,《侬本多情》是免費的全本,而《潔身自愛》的內容是不全的,感興趣的筒子可以去掌閱查找《只為遇見你》閱讀。在掌閱和微信讀書,上架着我以前的幾部作品,有的收費,有的免費,我也鬧不太清楚,都是早年授權的。
八. 以後創作可能都不會寫太長的故事,也不會計較是不是能夠出版,所以基本都會在公衆號連載完畢。筒子們的閱讀和評論,是我一個老作者在創作上能得到的最大動力。圖片
最後,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