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第二天一早,何秋親自開着劇組的奔馳商務車來接謝冬芽,沒忘記遵照她的囑咐多帶了一條圍巾。
謝冬芽上了車後,立刻圍上了圍巾,然後就開始打盹。
何秋一邊開着車,一邊瞄着坐在最後一排隐身在黑暗裏的女制片人。
六人座的車,車裏只有兩個人,至于坐這麽後面嗎?
何秋還沒問出口,就發現謝冬芽眼睛一閉,掩耳盜鈴。
可不就是掩耳盜鈴?在她戴圍巾之前,何秋就看見了她脖子上的草莓印。心裏想的是幸好今天劇本圍讀取消了,既沒有男導演,也沒有男演員和這樣狀态的女制片人共處一室。
當然,她擔心的不是謝冬芽,而是好不容易嗑來當男主的流量。
流量一出現,狗仔可以買你面子跟你客氣放你一馬,代拍和炮姐們可不會給你臉。他們的設備就算隔個百八十米,都能把制片人的黑眼圈拍清楚。
到時候講也講不清楚。
何秋越想越慶幸,她知道謝冬芽根本沒睡。
“今天劇本圍讀取消了。”
“我什麽時候允許了?”
謝冬芽溫柔又強硬的聲音鑽進何秋的耳朵裏,增加了她的耳壓。
謝冬芽是一副知性清淡的文青長相,發脾氣的時候一板一眼斯斯文文。雖然文化人的憤怒值有上限,所以她通常會配合手段,最終把聲音修煉到不怒自威的效果。
但何秋理由充足。
“昨晚十點,男主經紀人說他發了風疹,今天不能來圍讀了。我給你打電話了,你手機不在服務區。女主那邊聽說男主不來了,說圍讀他們對手戲多,對手不來,她來了也白來。圍讀劇本上也沒有男二多少戲,梁導說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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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冬芽沉默了一會。
是她的責任。她是今早在範亦可的床底下找到自己手機的。
範亦可房間的信號一直不好,範文軒沒有找人解決問題。這點她很贊同範文軒。他們倆都沒打算把範亦可培養成wifi兒童。
昨晚她和範亦可唱戲唱一半,想休息一下挪去客廳看手機,被觀察力敏銳的範亦可一把把手機奪去藏了起來。
等範亦可終于睡着後,她貪婪地看着女兒酣睡的紅撲撲的小臉蛋,竟看得忘了找手機。
再後來嘛……
謝冬芽在自己回味之前及時打住。她拿起手機,翻了幾下,給出方案。
“把導演女一女二男二叫上,今晚去四季開個會議廳。”
四季是男主目前下榻的酒店。
夠狠!何秋一邊想一邊點個頭。
“通知宣傳,立刻馬上找營銷號發男一帶病圍讀劇本的敬業通稿。”
何秋又點個頭。
“讓劇照師傅一起去酒店,多拍幾張現場照,讓美工第一時間P完發官博。”
何秋繼續點頭。
“多找幾個保安,确保其他人等的安全。”
其他人等指的是風聞而來的粉絲們。
何秋瞄了一眼後視鏡裏坐在暗處的謝冬芽。
謝冬芽冷笑一聲,“和他經紀人說一聲,進組以後就不要再拿小號打游戲了,特別是帶不同時區的妹子一起打。免得第二天通告遲到。”
“他”指的是男主。
雖然早就習慣,但何秋還是産生了冒冷汗的生理反應。她已經确定男一的經紀人不是制片人張萌的對手。
但,這不代表她何秋能對付得了被抹了面子的經紀人。
何秋小心問謝冬芽,“你今晚去嗎?”
謝冬芽摸了摸脖子。
塗粉底嗎?遠程鏡頭是拍不到了,但是劇組八卦好事之人近看肯定看得出來。
最後出現在劇本圍讀現場的制片人張萌是一個重感冒患者的狀态,穿着連帽衛衣,把帽子戴腦袋上就沒摘下來過,脖子上圍了厚厚的圍巾。
劇組同事們向她表示着熱心的慰問。唯一沒有慰問她的是男一,看上去一直乖乖坐在導演身邊,垂頭耷臉的,但脾氣都在發在暗暗握緊的手機上。
畢竟二十出頭,既氣不過,又不敢動。
小油條,敢跟她這個老油條比誰更硬?謝冬芽冷冷地看着男一嗤笑了一聲。
圍讀完了,微博發了,通稿發了。謝冬芽才回酒店房間,整理了一番後,昏睡在浴缸裏。
這兩天睡眠嚴重不足。
實在是這次留住範文軒家是一時興起,而且時間真的太短了。照她往常的慣例,她會留出一周的時間陪他們父女倆,奈何這回兩部劇同時開機,留給她的空閑時間有限。
如果有一周的時間,範文軒是不會讓她這麽累的。
不對!謝冬芽在浴缸裏驚醒過來。
範文軒這次有點生氣。
氣什麽呢?
謝冬芽站起身,拿起浴巾擦幹身體,換上綠色的搖粒絨卡通睡衣。
她從小喜歡穿白和綠,為了和她的名字建立儀式感。
後來和範文軒在一起,範文軒死也不肯跟她穿綠色的情侶裝。她理解。所謂作精的儀式感就是這麽莫名其妙。
謝冬芽照着鏡子,佩服自己三十五歲高齡還能坦然地把家居服穿得如此幼稚,不禁臭美了一番。
何秋趕在謝冬芽入睡前,過來和她講八卦。
“你還沒看出來我們男二號是誰嗎?”
謝冬芽想着男二號那張整得到處是痕跡的臉回憶了一下,沒搜索出合适的片段。
“三年前,在橫店麗景。我送你‘小狗派對’做生日禮物那次。”
記憶的閘門打開了。
謝冬芽尖叫出來,“他當時不叫現在這個名啊!”
“叫這個名字,但是當時用的是英文名。後來咱們又沒用他,你也懶得去了解他叫什麽。”
謝冬芽扶着額頭。
“我知道了。”
她知道範教授為何那樣了。
女制片人,也是會經常碰到各種奇形怪狀的事件的。
謝冬芽記起來了。
曾經,這個不知道叫John還是Johnny的小男孩,鬼鬼祟祟地跟着保潔阿姨一起進了她的房間。
她正忙着拆劇組同事送她的生日禮物,也沒多加注意。
後來保潔阿姨走了,她一擡頭,小男孩沒走,戰戰兢兢站在她的面前,把上身衣服全脫光了。
謝冬芽低頭管自繼續拆手裏的禮物,是何秋送的,包了個裏三層外三層,特別不好拆。
謝冬芽以為不搭理小男孩,他會自覺一點,結果發現不是每個人都有體察人意的技能。所以,她帶着平和的表情說了兩個字。
“出去。”
說完後,謝冬芽把拆得七七八八的禮盒放到一邊,拿起手機給駐組的演員導演發微信。
幾個暴怒的表情發過去後,演員導演立刻連回了幾個冒虛汗的表情,說正飛奔過來。
她沒擡頭的功夫,男孩子應該鞠了一躬。
“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特別喜歡這個角色。”
謝冬芽擡起頭,和男孩子對視了一下。
二十出頭的孩子,一看就是靠挨餓瘦的身,根根肋排貼着皮,拉拉垮垮的。跟大他十幾歲的範教授根本不好比。
謝冬芽平生最恨對自己身材都不能有效控制和管理的演員。
她拿起沒拆完的禮物盒繼續拆,一邊問了一句,“常駐北京嗎?”
男孩子不敢答,點了點頭。
低着頭的謝冬芽沒看到,不過,看到沒看到都不影響她例行公事化地報個地址,“朝陽區青年社區西區28號502。”
小男孩一愣,沒有反應。
正好謝冬芽手裏的禮物盒也拆出來了,一個極簡白的包裝盒,印着一行又一行的英文,沒有任何圖案。她也沒仔細看,順手拿起一邊茶幾上的小剪刀,把盒子上的塑封膠劃開。
“滋啦”一聲後,傳來小男孩木頭木腦小聲小氣的聲音。
“我們——是回北京做嗎?”
謝冬芽的白眼差點翻到頭頂上,她的憤怒值開始升高了。
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謝冬芽拿着開了口的包裝盒,起身去開門。路過小男孩身邊的時候,說:“找一個叫Simon的,辦張健身卡,把形體練好了再跑組。”
她說完,徑直走到玄關,打開大門,準備讓外面的人進來,拖着小男孩滾蛋。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剛剛才想到範教授,範教授就像她的召喚獸一樣站在門口,手裏提着一只蛋糕盒。
謝冬芽她根本就沒做範文軒會出現在門口的心理準備。
看到房間裏打赤膊的小男孩,範文軒溫和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謝冬芽手一抖,何秋送的禮物本體從包裝盒裏掉了出來,落在範文軒的腳邊。
何秋這個人,執行力一流,馬屁功夫也一流。不管給哪個劇組的制片人當制片主任,她都能把制片人、導演、主演們伺候得舒舒服服。
但她入行後就一直跟着謝冬芽。原因無他,她是謝冬芽的爺爺的學生的女兒。關系說出來是繞了點,但在少女時期就熟透的關系,組團做項目的時候,不用花時間訓練默契。
所以何秋雖然有點怕公事公辦的張萌,但是私下和謝冬芽卻是百無禁忌。
她送給謝冬芽三十二歲的生日禮物“小狗派對”是在國外網站上精挑細選出來的,還拿過一個什麽設計獎,可以讓熟齡的謝冬芽感受一下另一種絕妙的滋味。
何秋當年下完單後,在心裏狠狠地誇自己創意絕佳,一點都不要臉。
“小狗派對”的設計再精妙,也能一眼從外形上看出來是幹什麽用的。
當時範文軒的眼神在自己腳邊的“小狗派對”上停留了一會,然後大步流星地跨過去,伸手抓住小男孩赤裸的肩膀,把他拖出了房間。
謝冬芽全程腦殼短路做樹樁。
她可以和演員導演說清楚的事情,此時此刻卻很難跟她的前夫說清楚。
範文軒把“小狗派對”撿起來,颠了一颠,确認是剛剛拆封的。
“還沒用?”他問。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謝冬芽說完就在想,她需要解釋嗎?她現在單身啊,她解釋這個幹嗎?
“你想用嗎?”他又問。
謝冬芽一想起那一年讓她尴尬到可以當場埋葬了自己的生日當天,就想掐死何秋。
她這兩天為什麽會這麽累?
“小狗派對”真不愧是拿了獎的設計,讓一個只要想研究某個物件就一定會研究得透透的人一用,那只有四個字——“如虎添翼”。
當然,自範文軒不經謝冬芽同意,沒收了何秋送給謝冬芽的生日禮物至今,他統共也沒用過幾次。
真是謝謝他不用之恩,兩個加起來超過七十歲的人,真不能随随便便讓自己超負荷。
超負荷就是一種懲罰。
謝冬芽問一臉八卦的何秋。
“我們是和思思喝酒那天,官宣的男一男二的對吧?”
何秋點點頭,“你定的日子啊,用官宣後男一熱搜帶過來的流量再去跟平臺講講價。思思說明天和我對新的預算了,萌姐啊,搞定平臺還得靠你。”
謝冬芽卻在想,怪只怪範文軒記憶力實在太好了。整得自己爹媽都認不出來的人,他愣是能給認出來。
這位男二號啊,現在身材健壯,姿态大方,士別三年,刮目相看。
倒是範文軒一點沒變,認出了他之後,和第一次見到他後一樣,又一次用了“小狗派對”。
想到這裏,謝冬芽又生出了把面前這個爺爺的學生的女兒掐死的心。
“小狗派對”是我編的,這個世界上沒這個東西哈。
我也希望能日更到完結。
這一年都在寫逆風的劇本,太過運籌帷幄的敗類徐斯讓我極度想寫一個和他反差很大的男主,然後就有了範教授。
後面應該會讓徐斯在這個故事裏客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