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渡

第9章 ☆、章

天府天君好像做了一個很遙遠的夢，夢中一片桃花紛飛，遠去的背影看不出是誰。

醒來之時，夜色正深。桌面上的燭臺早已燃盡，結在一起的燭蠟透過微弱的月光滲出一絲慘白。

閉上眼睛，那個桃花紛飛的場景再次映入腦海。但這一次，來人卻面容清晰，[阿辰……]

[你命中有劫，需到凡間歷化]

[命中注定，不可逃避]

[待你渡劫之後，我們一起回南宮]

[到底是我的劫還是她的劫？！]

[那是我的東西，那是我用千年修行換來的東西！！]

[從今往後，我的命中，再沒有你！]

支離破碎的語言，天府天君不禁覺得有些頭痛，依靠到牆邊，眉頭深鎖。

[你想知道些什麽？]孤辰看着眼前這個深夜來訪的男人，厭惡的表情露骨的擺在臉上。

[所有]

[我記不得了]側臉，留下幾道陰影，孤辰不禁含起一絲苦澀，[都已經過去，何必再糾？]

[既然已經過去，你又何必不能釋懷？]

[你怎知我沒有釋懷？！]

[因為……你喜歡我]語氣聽不出情感，天府天君透過孤辰的眼睛，銳利的想要看清真相。

[是]孤辰死死的抿住嘴，[是又如何？我是喜歡你，你來就是想聽這個？那好，我告訴你，我喜歡你，很喜歡，喜歡到恨，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

[告訴我，所有的事情]

[你的命盤上……也有一個情劫]孤辰嘴角含起一絲不經意的得意，[那日帝座來南宮，我躲在屏風後面，聽的一清二楚]

[然後？]

[我的命盤上有，當然，姐姐的也有……帝座說，我跟姐姐其中一個，便是你的情劫。那一日，你告訴我，我的情劫在凡塵，那姐姐，自然就是你的情劫。]睫毛微動，面上閃過一絲落寞，[你說，阿辰，你命中有劫，需到凡間歷化。你說，阿辰，命中注定，不可逃避。你說，阿辰，待你渡劫之後，我們一起回南宮]

冷笑，[可是，命中有劫需要到凡間歷化的應該是姐姐。命中注定，不可逃避，但逃避的卻恰恰是你。多麽諷刺。說什麽一起回南宮，其實，你從我踏出南宮的那一刻起，就沒打算我能再回去！]

[因為……不管結局如何，等待我的，都只有三道天雷劫……]

[我……何其辜？我的劫，不是由我生，卻要全部由我擔。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那一日，你送我出南宮，我其實……什麽都知道的……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能說一句，阿辰，我們回去吧，可是……你沒有，你只是頭也不回的把我扔在了那裏。後來，我跟高郎在一起，我還傻傻的等着你，等着你帶我一起回南宮，雖然，我自己也知道……也許，你不會來的。可是，我就是傻啊，就是那麽傻傻的等，天真的等，一直等啊等。再後來，高郎死了，我跟随他的魂魄來到忘川河，我很害怕，因為我不知道該怎樣往下走，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回到南宮。于是，我就一個人坐在忘川河邊，天天看着南宮的位置，傻傻的想着，也許，你很快就會來接我，可是……可是……]

在淚水落出眼眶的前一刻，嘴唇被柔軟的封住。意識變得朦胧，往事綻開的裂痕太過悲傷，仿佛永遠不想再重複一遍。

天府天君感覺，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這樣吻過孤辰。

[那麽，你可知道天山靈芝？]

溫柔瞬間消散，孤辰的眸中恢複冷漠。[你問這個幹嘛？]

[沒，就随口一問]見孤辰退後一步，有些防備的看着他，天府天君不禁勉強扯出一個佯裝的笑臉。

冷笑一聲，孤辰垂下眼睛低喃：[我早該知道……]

[說什麽想要記起以前的全部，天君您直接問天山靈芝的下落便是。從前亦是這樣，為了達到目的，不停的給別人設下溫柔陷阱。]冷漠的眼眸變得深不見底，[孤辰只是一介最不起眼的小妖，天君還需要費這種心思，真是可笑。]

[你知道天山靈芝？]步步逼近，天府天君絲毫不介意孤辰的冷嘲熱諷。

[沒見過，你知道，我不敢匡你]

[你亦說過，沒見過五行天書]

沉默，孤辰死死的咬住嘴唇，卻再不肯說話。

[我從前，傷了你的心]

[你傷的，又何止是心]

背對着天府天君，孤辰眉頭深鎖，手緊緊的握起，任憑指甲嵌進手心。

[天山南翁說，靈芝贈予了一位有緣之人，所以……]

[我沒那麽好的福氣，天山靈芝何等精貴？豈是我這樣的妖孽可以觸碰]冷笑的自嘲，卻聽得天府天君一陣揪心。

孤辰沒有說謊，那朵天山靈芝，的确是被她拿走，可是，卻不是由她來用。

正所謂替他人做嫁衣，孤辰算是做的十分徹底。

[除了那朵靈芝，這天下恐怕再無能救書生之法]

[所以？你以為我拿了靈芝故意刁難？你以為我在故意報複你跟寡宿？]

[阿辰……]

[呵，也只有你會那麽卑鄙！]頓了頓，孤辰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貍，[老實說，我的确知道天山靈芝在哪。你想，當年寡宿身受天雷一劫，重傷現形，本應該千年道行毀于一旦，怎麽就跟沒事兒似得投胎為人了？]

[是寡宿拿了靈芝？]

[她沒那個本事！]眼睛憤憤的可以噴出火來，[是你，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天府天君，是你……給她的]

[當年，她受天雷一劫，你心疼不已，便将那朵世間最珍貴的靈芝給了她。]

[那一日，我躲在忘川河邊，看你急急的從天而降，我以為，你是來接我回南宮的。可是，你卻連看都沒看我一眼，便匆匆的走進了幽冥殿。你對冥主說，你要你的小徒兒投胎為人，不再受修行之苦。可冥主不應，說寡宿沒有為人的命盤。于是，你便拿出了靈芝，并許下她千年的修為。]

[可真是令人感動！我躲在門外，看你懷裏抱着寡宿，将天山靈芝一口一口的喂進她的嘴裏。哈哈哈哈哈～可是，你知不知道，那朵靈芝，就是你許給寡宿的千年修為，是拿我的修為換的！！]

千年之前，仙魔大戰，天府天君重傷而歸。整個南宮上上下下皆都人人自危。只有小小的孤辰，不辭辛苦，跨過千山萬水，來到天山腳下。一步一叩首的拜上萬丈山峰。

直到額頭鮮血淋漓，直到膝蓋磨破露骨，直到掌心血肉模糊，直到眼睛留下血淚。

就連無欲無求沒有情感的天山南翁都不禁動容，深嘆孩童可憐。孤辰許下，願以千年修為，換取天山靈芝。願以一己性命，換取天君周全。

可是……就是這樣一片感天動地的心意，到頭來，卻被天府天君一口一口喂進了他人的嘴中。

這……讓孤辰怎能不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