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胎記
“端慧進宮那年，正值我父皇痛失他心中所愛第十三個年頭。據我母後說，端慧是長得有些像那個女子的，但是天下美貌的女子多有相似，父皇的好幾個妃子，就都長得有些像那個離宮出走的女子，這也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端慧進宮不久，就被父皇寵愛有加，這種寵愛，毫無理由，甚至一度超過了桐妃娘娘。”
這一段我從端慧和容懷瑾口中都聽過，絲毫不差，只是我不明白，容天衡為何要特意提到端慧。
他看了我一眼，“別着急。你聽我慢慢說。”
我怎能不着急？我這都快急死了。
“當年我和端慧走得近的時候，曾經聽她說過一次緣由。那是她剛進宮不久，有次和瓊芳宮中的宮女玩耍，不小心被樹叢割破了衣服，而當時，父皇正好到瓊芳宮看她，目睹了這一切。端慧的領子被勾破，露出右肩上的一處紅色胎記，像極了雲朵的形狀。我父皇當時便如堕雲端，因為，他想起，那個離開的女人後來曾托人送了一封信到宮中，說生下了一個女兒，肩上有一雲朵狀的胎記。”
“什麽？”聽到這裏，我實在按捺不住，“你的意思是，端慧才是老皇上的親生女兒？”
容天衡搖了搖頭，“我父皇以為是，可是他多番查探，确定這只是個巧合。端慧确确實實是傅将軍的親生女兒，這一點有當年的接生婆和府裏的乳母作證，是不可能假的。再者，若端慧真的是抱養的，将軍府的人必定不會隐瞞，他們也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夠過上好的生活，不會故意隐瞞不報。因此，我父皇為此很是失落。但他思念愛女的心情又無處宣洩，端慧在這個時候出現，帶着同樣的胎記，便成了他宣洩的對象。他将所有的父愛都加注在她身上，可以說，他對端慧比我和少琮還要慈愛得多，因為他心中一直對那個女子懷着深深的歉疚。”
“哦。”一腔的希望又落空，我就知道，不應該高興得太早。
容天衡又繼續道，“這個秘密我一直沒有對人說，主要是，我當年答應端慧要保密。而且，我也不喜歡多生事端，若這件事傳揚出去，必定會有別有用心的人來冒認，因此我一直守口如瓶。我也曾差遣心腹去打探下十幾年前的事情以及那個女人的下落，可是年月已久，終究不了了之。我也就沒再挂心這件事，畢竟，我那個妹妹在宮外長大，就算接進宮中，也未必是件好事。”
我點了點頭，認同他的說法。
“後來，就是我們成親那天。”他停了停，有些艱澀地開口，“我當時并不知道端慧是發現了你的身世，那個丫頭也存了私心，拼了命地來阻止，卻不敢告訴任何人原因。她希望用一種兩不相害的辦法，既阻止了這場悲劇，又能保全她在父皇心中的寵愛。”
“可是，她是怎麽發現的？”我身上并沒有任何胎記啊？
這會我才忽然醒覺，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抓住容天衡的手，“天衡，我想起來了，我沒有胎記啊，我不是老皇上的女兒，你看，我沒有胎記。”
我說着就要去翻領子給他看，他耳根赤紅地避開了目光，“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來和你說這整個故事，讓你釋懷。”
我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下來，“天衡，謝謝你，我，我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許是高興得太過了，竟然變成了不可抑制的哭泣，這些天藏在心中的陰霾瞬間消散，心上開了個缺口，痛苦的東西争先恐後跑出，化作淚水湧出眼眶。
Advertisement
容天衡伸出手，卻在觸碰到我的鬓發的時候，輕輕落下，改為在我的肩上輕輕拍打，“別哭了，對孩子不好。”
待我停住眼淚，已經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他抽出手帕，遞給我擦眼淚，笑道，“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哭起來，像個孩子，勸也勸不住。”
我不好意思地擦幹眼淚，這才問他，“那到底端慧為什麽會誤會我是真正的公主？”
“這些日子她半夢半醒，我也是一知半解。但是她知道的特征只有那個胎記，想必當時她确實在你身上看到了什麽，只是，我聽少琮說，”他說到這又是一停，臉上有些羞澀，“他說你身上并沒有這個胎記。”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容天衡的羞澀從何而來，一時間自己也無所适從，只好沉默不語。
“所以，想必那天，你身上短暫時間地出現了印記，可是後來又消除了。而這件事情，後來不知為何，又被我父皇知道了。當時他已經病入膏肓，只是心心念念要見你一面，結果卻連事情也沒有解釋清楚，就駕崩了。”
竟是個誤會！幸好，是個誤會。
容天衡又道，“我去玉裏找端慧的時候，就隐隐覺得，我大哥囚禁端慧是為了一個秘密，可是當時我還沒見到端慧就已經被分開囚禁起來，後來端慧又失心瘋，我一直無從知道真相。直到端慧親筆的信被流傳出來，我才知道，這個秘密是什麽。我當時很害怕，我害怕你的一生會被我們兄弟從此毀去，我夜不能寐，簡直快要發瘋。”
“天衡……”想到他曾這樣為我擔心，我心中感動莫名，卻不能對他有任何回應。
“我去找少琮，我想，若這一切真的不幸成真，在朝臣沒有行動之前，我要将你救出去，你知道，為君者有時候是需要作出一些犧牲的，他在其位，有時候身不由己。但我見了他，才知道，這是個天大的誤會。大哥以為他掌握了一個秘密，卻怎麽也沒想到，連當事人也根本不清楚，他想和少琮來個兩敗俱傷，可他畢竟不了解少琮。皇位從來不是他最在乎的。大哥這麽做，卻正好遂了少琮的心願。”
“什麽心願？”我心上忽然一陣不安。
容天衡沉沉地看着我，“難道你看不出，他是打定主意，放棄皇位和你去過普通百姓的日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