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直接過去。”溫庭慢條斯理的站起身,拎着袋子去了廚房開始削起蘋果來,一舉一動間如同名流公子般的優雅透了出來,那是一種長期培養下才能擁有的涵養和貴氣。
溫庭喜歡蘋果,從前一天總要吃三五個,拜這喜好所賜,溫庭的身材和皮膚一直很好。
溫妮有些發愣的看着溫庭閑适的舉動,半晌才點點頭,說:“好,你別遲到。”
溫庭低低的應了一聲,繼續專心致志的削着蘋果。直到拎着包換了鞋出門,門合上的一瞬間溫妮才回過神。
華億是業界頂端的娛樂公司,旗下歌手藝人數不勝數,無數的人進了華億,在屏幕上不過露了個臉又沉了下去,現在還有很多藝人,有那麽一點知名度和實力,可惜那些人的位置都不是很穩固,一點□□和小小的瑕疵就可以讓他們元氣大傷淪為末等,最終能爬到經久不衰位置的只有那麽屈指可數的幾個人。這些影帝影後在國內有極高的知名度,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大量的閃光燈和眼球,圈裏人見到都要喊一聲大哥大姐,這些人也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實力不俗。
任何一個經紀人的夢想都是同一個,就是培養出一個一線帝王級人物。偶像出道可以迅速蹿紅,憑借出色的外型吸人眼球,但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極難轉成實力派。在這個看臉的時代,偶像兩個字代表的就是出色的外型,就算再有實力也很難變成帝王級別,因為他們會被外界冠上偶像兩個字,被優異的外型抓住眼球,至于內涵已經變得可有可無,有實力也大部分都會被忽略。
自從十九歲踏入這個行業到現在,溫妮已經三十一歲了。十二年間在演藝圈摸爬滾打,磨練出了溫妮如今毒辣的眼光和幹練的手腕。三年前第一次被告知做MEN經紀人的時候,溫妮其實是不願意的。當時的溫妮有三個藝人要帶,其中有一個很有前景,有可能圓了溫妮的夢。所以總監說讓溫妮只做MEN的經紀人,專心致志的這個偶像團體,相當于斷了溫妮的夢,可惜的是溫妮毫無辦法。
更何況,華億是更加偏向于影視圈的。只不過如今的藝人都是演而優則唱,所以才會有歌手。
第一次見到MEN五個人,溫妮是帶着挑剔的眼光的,即便再過不滿,向來對工作認真負責的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好好培養幾個人了,畢竟他們将是溫妮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唯一的經濟來源,經紀人的提成可是來自于藝人的收入的。
溫妮做好了下狠手的準備,發現問題嚴厲指責,對這一幫二十出頭,甚至還有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絕對不能手軟,不然他們很有可能被浮華的娛樂圈迷亂了眼睛,做出一些不能挽回的錯事,毀了他們自己,也毀了溫妮這個經紀人的名聲。
初見面的時候,溫妮就做出了強硬的姿态。幾個年輕人畢竟沒怎麽經歷過世俗,被溫妮強硬的形象所震懾,倒是達到了溫妮的目的,這三年來幾個年輕人對溫妮都是比較客氣也算聽話的。相處久了,溫妮也漸漸摸清了幾個人的性情。
如果說五個人之中,溫妮看好鐘子蘇的聰明,衛寧的大方,易斌的認真,周少恒的穩重,那麽溫庭,她就只能說一句:花瓶。
對于溫庭的相貌,溫妮是絕對發自內心的贊嘆。娛樂圈裏不缺俊男美女,可好看到溫庭這個地步的還是很少的,純天然無污染的自然美,擁有傳說中的無死角美貌還是個大長腿,溫庭單單是站在那裏就會吸引目光,那雙清透的眼睛看過來,任何人都無法生起讨厭的心思。
可溫庭除了長得好看,真的沒什麽優點。說溫庭木讷吧,他也不算。說溫庭聰明吧,又不太會說話,唱歌一般,跳舞一般,演戲還沒接過,不過據說以前沒學過,接觸下來除了一張臉好看甚至不會勾起別人問姓名的欲/望。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特點,用花瓶這個詞來形容實在再合适不過。
如今MEN越來越火,這樣一個花瓶做了MEN的隊長,隊友的心思可想而知。再加上溫庭說話向來直白,有時候一個熱絡的場面他一句話就弄得冷場了下來,所以溫庭的人緣不怎麽好,隊裏除了鐘子蘇,其他三個都不怎麽和溫庭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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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鐘子蘇……
溫妮撇了撇嘴,鐘子蘇的确聰明,懂得做戲,懂得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資源,借由一切可以爬的東西往上攀,溫妮喜歡聰明人,也見多了這種行為,所以對此已經習以為常的她不讨厭鐘子蘇。再加上那些暗地裏的傳聞,溫妮對這個頭腦有些簡單的花瓶确實沒什麽好感。
不過剛剛的溫庭似乎……有些變化?
明明容貌沒變,聲音沒變,說話同樣不多,可溫妮就是有這種感覺。
不過,那又怎麽樣呢?花瓶永遠是花瓶。
☆、電話
溫庭很快就接到了第二通電話,電話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姓名的是小蘇,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反應過來這是鐘子蘇。電話接通的一瞬間,鐘子蘇溫潤的嗓音傳了過來:“小庭,怎麽關機了?”
語氣親昵語調溫柔,簡簡單單的七個字硬生生說出了纏綿的味道,溫庭的頭皮麻了一下,他現在可以确定從前的溫庭真的和鐘子蘇有暧昧關系。
溫庭不想在現在和其他人有感情上的糾葛,以後也不想,他不知道從前的溫庭是如何和鐘子蘇相處的,不過以後的溫庭注定了不會和從前一樣。
“怎麽了?”
對方的平靜似乎出乎鐘子蘇的意料,他頓了頓,語氣裏掩飾不住關心的說:“小庭,你沒事吧?”
“沒事。有什麽事麽?”
這種客氣疏離的語氣不是溫庭的,可熟悉的聲音真切的告訴他,這就是溫庭。鐘子蘇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又飛快展開,語氣中帶着一絲關切的說:“沒事,下午一直聯系不上你,我很擔心。”
食指摸着水果刀的刀背,溫庭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讓你擔心了,抱歉。”
電話另一端的鐘子蘇笑了笑,“幹嘛對我說抱歉呢?”
這是告訴溫庭,兩個人是不需要說對不起的關系?
溫庭無聲的冷笑,鐘子蘇這種表現比普通朋友多了點旖旎的味道,也不像戀人那麽熱絡,沒猜錯的話,鐘子蘇和溫庭應該是處于暧昧階段。從前的溫庭應該是真的喜歡鐘子蘇的,而鐘子蘇恐怕也知道這件事。兩個人不是戀人,大概并沒有捅破這一層窗戶紙。那麽不願意挑破關系的鐘子蘇做出這種暧昧的姿态,是為了好玩還是什麽別的理由?
溫庭可不願意陪別人玩這種沒意思的游戲,“待會見。”
鐘子蘇“嗯”了一聲,聽着電話另一端傳來的“嘟嘟”聲放下手機,臉上的笑意絲毫沒變。
除了溫庭,另外四個人都是一同住在公司安排的一棟公寓裏,此時的鐘子蘇正坐在保姆車上,開車的是跟了三年的助理楊洋。四個人接到溫妮的電話就從公寓出發,也是在電話裏,他們才知道溫庭開機了。
做為隊裏與溫庭最親近的好友鐘子蘇,自然要打電話表示一下關心。
電話接通的時候車裏就變得十分安靜,這會看見鐘子蘇挂斷電話,坐在對面的衛寧和易斌相互看了一眼,衛寧說:“溫庭?”
鐘子蘇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易斌好奇的問:“怎麽了?”
鐘子蘇臉上的笑意有些勉強:“沒什麽,可能小庭身體不太舒服吧。”
這句話其實包含了一層隐晦的意思。
MEN之中五個人,溫庭算是被另外三個排斥在外的。沒有任何特長的隊長,與他們四個住在集體公寓不一樣,單獨居住在另外的豪華公寓裏,不懂看眼色的直白話語,大屏幕上特意的描述以及公司若有若無的優待,這些都讓他們覺得有些嫉妒,有些不甘,有些讨厭。
娛樂圈不缺花瓶也不缺實力藝人,想做大明星,外在內在條件都要有,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運氣,是能夠抓住的一瞬間的機遇。
長得再漂亮,唱歌再好聽,演技再高超,沒遇到賞識你的人,照樣不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他們幾個人都是華億公司從大學裏招來的新人,剛開始進華億的時候都是青澀的毛頭小子,但大家都有各自的特色。而做為一個花瓶,溫庭沒有任何特長,顯然是有極大的機遇才會變成MEN的隊長,擁有這些比他們更好的待遇。
年紀輕輕的他們更加容易羨慕嫉妒恨,尤其對方與自己同在一個隊伍裏。何況溫庭确實不怎麽會做人,說話何止無趣,簡直是無趣到了極點,除了鐘子蘇,他們三個都是不願意和溫庭打交道的,不過是面上過得去而已的關系。
鐘子蘇是公認的性格好又細心,會說話又會照顧人,腦子轉的快做事情利落,懂得東西也比其他人多,明明年紀不是隊裏最大的一個,幾個人卻都是把鐘子蘇當成真正的隊長,很多決定都由鐘子蘇來做。
從剛剛鐘子蘇的表情可以感覺到,溫庭在電話裏似乎沒說什麽好話。三個人本來就是偏向鐘子蘇的,這會覺得鐘子蘇大概受了溫庭什麽委屈又不好說,心裏對溫庭更加不滿了。
衛寧嗤笑了一聲說:“溫庭說什麽了?”話裏話外的不待見是個人就能聽出來。
鐘子蘇搖了搖頭閉口不談,轉過頭去看車窗外不停變動的街景。
周少恒不着痕跡的看了專心開車不發一言的楊洋一眼,低聲說:“下午的采訪因為他沒來受了電視臺不少冷話,難道他就沒點不好意思的感覺嗎?”
鐘子蘇皺了皺眉,不太贊同的說:“小庭他是隊長,絕對不會故意關機的,肯定是因為其他事情耽擱了才沒來的。”
“隊長”兩個字讓幾個人心又沉了沉,一時間車裏沒人再說話。而鐘子蘇把頭靠在車窗上,背對三人的眼裏看不清情緒。
到了彩電塔,楊洋把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場。這裏的停車場出入口都有保安,非工作人員是不讓進來的,出入也都需要身份名牌,媒體是沒辦法跑到停車場來偷拍了。幾個人大大方方的下了車進了電梯,高速電梯幾個呼吸間就到了90層。
“真是坐不慣這東西。”衛寧揉着耳朵撇撇嘴。
電梯門開,溫妮正站在電梯門口,衛寧的話剛巧落在了耳朵裏。對待其他四個人溫妮的态度要軟的多,她笑了笑說:“總會習慣的。”
幾個人都點點頭喊了句“溫姐”,溫妮也點了點頭:“走了,房間已經訂好了。”
“小庭到了麽?”鐘子蘇問了一句。
溫妮頭也不回的說:“等下溫庭直接去鼎大,吃飯就不來了。”
鐘子蘇一頓:“小庭不來了?”
“嗯。”想起剛剛接到的溫庭的電話,溫妮嘴角抿了抿。華億董事長要見溫庭,她一個經紀人自然不能說什麽。
溫庭确實不能去了,因為他接到了第三通電話。當時的溫庭翻遍了屋子找到駕照和車鑰匙,走到玄關準備出發的時候,電話再次響了起來,名字顯示:葉景。
雖然演藝行業在商政兩個圈子裏被評價為末等,華億集團做為業內頂尖的娛樂公司,董事長葉景在名貴人士的圈子裏還是有一席之地的,曾經在某些宴會上,溫庭和葉景也見過幾次面。溫庭的公司旗下包含金屬冶煉與鑄造,S市地鐵、航空等工業金屬都有溫庭公司的參與,兩個人行業沒有有幹系的地方,見面也說不上什麽話,充其量是叫得出名字的關系。
不過這并不妨礙葉景的名聲傳到溫庭耳朵裏,據說這位三十歲的董事長情場商場作風截然不同,打過交道的業內人士和他傳過緋聞的女人成反比。這事說起來很令人匪夷所思,葉景的公司是娛樂公司,公司裏的女藝人女歌手可以按卡車來計算,葉景能守身如玉這麽多年着實夠奇葩。
不過這位董事長找溫庭會是什麽事?如果是公司業務的話,不是應該傳達指令通過經紀人告訴溫庭麽。
溫庭接了電話,秉持着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話的原則默不作聲。電話另一端的人也沉默一會,接着,一道低沉的男音傳了出來。
“溫庭,出來碰個面吧。”
炎國看重人情多過實力,娛樂圈也不算幹淨,各種某規則成了家常便飯,溫庭通過視頻發現原主沒特長還能做一個偶像團體的隊長,除了家裏夠實力或者走後門的原因想不出別的理由。翻遍電話也沒有找到父母聯絡方式,溫庭對原主的家庭一無所知,不過從原來的行為舉止裏猜測,原主大概不是什麽名貴出身,畢竟氣質是需要從小沉積,沒有那麽多高層次的累計堆砌不出一個高貴的公子哥的。溫庭其實挺怕原主是靠某規則爬上來的,聽見葉景雖然強硬但很生疏的語氣隐隐松了口氣,他是真的怕又出現一個和原主不清不楚的人。
葉景的語氣聽起來和溫庭打過交道,兩個人因為什麽理由扯上關系溫庭不知道,只要不是某規則就好。不過溫庭還是覺得,有必要弄清楚為什麽董事長和名下公司的小藝人有瓜葛,畢竟溫庭有點知名度也沒達到一哥的地步,按理來說葉景沒必要見一個偶像歌手,這種層次的在公司裏太多了,抓一把都可以炒盤菜。
溫庭看了眼手表,約好的飯局恐怕不能去了:“好。地點在哪?”
“克賽亞。”
低頭穿鞋的溫庭挑了挑眉,克賽亞是S市的高級法式餐廳,不過兩位主廚的風格不是溫庭喜歡的,他的嘴其實很挑。
“Aurora的味道比較好。”Aurora同樣是法式餐廳,溫庭更偏向于這家的口味。
葉景似乎沉默了一會,半晌才說:“好。”
挂了電話,溫庭又給溫妮打了個電話。溫妮的口氣有些着急,恐怕是擔心溫庭又消失,溫庭就平靜的告訴溫妮,自己要見的人是華億的董事長,咱們的頂頭老大。等到溫妮驚訝之後語氣微妙的挂了電話,溫庭想,恐怕這位幹練的經紀人女士已經發現溫庭的性/取/向了,就算沒有,大概也是覺得溫庭和葉景有點那什麽。這也不怪溫妮,剛才的溫庭也有這種猜測。
長久的商場浮塵讓溫庭明白外界的眼光從來不重要,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自己過,實力可以令人畏懼,那些名聲都是虛的假的,犀利的手腕才能抓住切實的利益。雖然溫庭不是同/性/愛,但也并不排斥,不會和某些人一樣,裝作大義凜然說着嘲諷惡毒的語言。
不過畢竟身處娛樂圈之中,這種事還是要保密。做為藝人的經紀人,溫庭并不擔心對方會說出去,這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溫庭被抨擊只會讓經紀人利益蒙受損失,他們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
至于現在溫庭的性/取/向……
恐怕沒有機會驗證曾經是女人如今是男人的溫庭,現在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了。
挂斷電話的葉景給助理打了電話,告訴對方預約改成Aurora。想着溫庭平淡的語氣,葉景的眼睛沉了沉,起身穿上外套就出了辦公室。
☆、葉景
車窗外的風景不停的劃過,葉景坐在沒有絲毫颠簸的車裏沉思。
葉家是四口之家,葉景有一個小他三歲的妹妹,葉晴,去年嫁到了新西蘭,如今定居國外很少回來。葉景從小做為公司接班人來培養,繼承了父親葉誠一與母親江曉慧的高智商,自小養成了老成穩重的做派。葉晴的性格大半繼承了母親江曉慧,從小就是個外熱內冷的。葉景瞧不上葉晴一些陰狠的做派,葉晴也不太待見葉景的一板一眼,一母同胞的兄妹兩個人關系沒有多好。再加上父親和母親感情也不好,葉景對家庭和親人的概念很是淡薄。
母親十幾年前就病故了,之後父親的身子也不太好,近幾年愈發的嚴重了起來,長期的病痛讓五十五歲的葉誠一看起來像七十多歲的老人。葉景早早接手了公司的業務,繁忙的事務壓迫之下,葉景一點薄弱的血脈之情莫名的迸發,加上父親早就不再管任何葉景的事,自由自在之下葉景就開始對父親關心了起來,盡可能的滿足父親的要求。
葉誠一年輕的時候是個花花公子,桃花債數不勝數。江曉慧嫁進葉家之後,葉誠一雖然有所收斂,暗地裏還是偷偷摸摸的找女人,有那麽幾個女人的事葉景甚至都聽說過,所以葉誠一和江曉慧的感情一直都不好。
對于母親的評價,葉景會很客觀的說一句:毒辣。江曉慧對葉誠一的風流不管不問,暗地裏沒少下黑手,有的女人最後乖乖離開葉誠一,有的女人鬧出不少事情。鬧得最大的一個,葉景聽說是逼的人家自殺了,據說這個女人還有個孩子,最後被送到哪裏就無人可知了。
葉景聽了這麽多年,聽着聽着就習慣了,何況如今父親病的厲害,說句難聽的也剩不了多少日子,葉景願意讓父親安安穩穩的渡過這幾年。所以當父親在三年前告訴葉景,他有一個異母弟弟在孤兒院長大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把這位大少爺接回來養着。福利院出身麽,從小沒過過什麽好日子,接回來幹巴巴的供起來就好,養一個人又用不着精力,多給點錢就是了,再說還能了了父親一樁心事。
找到那孩子的時候,葉景的心情卻複雜起來。那孩子叫溫庭,今年才不到二十歲,沒考上大學,在福利院裏幫忙。長期的營養不良讓他臉色變得很不好,一身幹淨但很舊很廉價的衣服空蕩蕩的套在身上,頭發也沒經過良好的打理,剪得參差不齊的,淩亂的貼在腦袋上。
當時的溫庭正在院子裏掃地,偌大的庭院裏只有他一個人,那種蕭索凄涼的場面讓葉景有些過意不去。流着同樣血脈的葉景從小錦衣玉食,年輕的弟弟卻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造成這一切的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葉景心裏多少有那麽些不是滋味,于是生出了想要補償的心思。
溫庭說不想回葉家,葉景就給溫庭在外面買了套房子。溫庭說想工作,葉景就把人安排到公司,交代總監找一個不錯的經紀人全心安排打造成明星。溫庭說不想別人知道自己是私生子,葉景就對助理以外的所有人隐瞞下來。
這些事都很簡單,唯一有點難度的是溫庭并不喜歡葉家,甚至拒絕去看望葉誠一,而葉誠一非常想要見溫庭一面。
溫庭在公司裏出現身邊總是有很多人,見到葉景,溫庭就會避開視線躲在別人身後,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葉景也不想強迫溫庭做不喜歡的事,當着外人的面從來也沒有說什麽。不過,私下裏聯系溫庭的時候,對方也總是避而不見,就連電話都很少接。
這一次能把溫庭約出來,實在是出乎葉景的預料。想到父親的托付,葉景又有些頭疼。
溫庭肯出來,不代表願意去葉家。
開車的助理Michael從後視鏡裏看見自家老板一臉深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Boss,二少肯出來見你就是一個好的開端,就算一時半會二少不同意回葉家,時間長了也會慢慢變的。現在二少不是願意和Boss出來吃飯了麽?”
葉景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的說:“你說溫庭是怎麽想的?親生父親都不肯見。”
Michael若有所指的說:“恐怕咱們體會不了那種被抛棄的心情,二少的心思也就不能猜透了。”
葉景頓了頓,想起當初第一次在福利院見到的豆芽菜少年,背景是清清冷冷的落葉飛揚,這場景配上一段傷感懷舊的BGM,絕對是一部催人淚下的電影片段,葉景趕緊甩甩頭掃開這種詭異的畫面感。不過溫庭恐怕對葉家是有怨言的吧,不肯回去也在情理之中。父親抛棄了溫庭這麽多年,如今風燭殘年想起這個在外流落的兒子,換做葉景也不會對這個半路父親有多少感情。
到了Aurora,葉景一個人下了車,餐廳門口的服務生有禮的帶着葉景往裏走。
Aurora是S市知名法式餐廳,主廚是地道的法國人。餐廳的環境優雅高尚,酒菜味道純正地道,這樣的Aurora消費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能接受的,所以來這裏的人都是名流貴胄,其中也不乏政治人物。為了保護每一位來這裏的人的隐私,Aurora大廳沒有設置桌位,全部采用隐秘性很好的包廂,隔音效果相當好,好到房內殺人解體外面也聽不見聲響。歐式風格裝修的大廳富麗堂皇,一個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彈着黑色的鋼琴,琴聲悠揚悅耳,讓人從進門起就感受到了古老的歐洲貴族韻味。
溫庭一踏進大廳,這種氛圍就撲面而來。這地方他來過太多次,每個包廂面積大小都知道,面對奢華的廳堂,溫庭面色平靜的跟着服務生,腳步不疾不徐沒有絲毫停頓。
穿過大廳沒走幾步服務生就停了腳,做出請的姿勢說:“葉先生就在這間包廂。”溫庭點點頭。
“祝您用餐愉快。”服務生說的是法文,這也是Aurora的一個特點,每個服務生都是略懂法文的。
“謝謝。”溫庭同樣回了一句法文,微笑着走了進去。
服務生臉上微笑,心裏暗暗驚奇,在這裏工作幾年的他見過不少貴人,熟客的臉記得一清二楚,這個年輕的少年第一次來,沒有表現出任何驚奇的樣子,那句謝謝說的也很标準。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們店又多了一位年輕的貴客。
看見溫庭進來,葉景盡量控制臉上的表情讓它變得柔和些,等到溫庭坐好身子就發出身為兄長的關愛氣場:“最近怎麽樣?”
溫庭臉上的微笑恰到好處,多一分谄媚少一分僵硬,語調平淡的說:“很好。”
猜不到葉景和原主關系的溫庭覺得對方的語氣很熟稔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沒決定好對葉景的稱呼,索性也就不說了。葉景倒是有些驚訝的樣子,看起來還有點高興?
葉景的确挺高興的,溫庭不像以前一樣躲避他,看這從容的模樣,似乎心裏對他沒什麽隔閡了?
接過旁邊的侍者遞過來的菜單,葉景随口問了一句:“想吃什麽?”
在福利院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類高檔餐廳的溫庭出人意料的點起菜來:“鲑魚卵佐荷蘭醬汁,蝦仁酪梨沙拉,奶油蘑菇濃湯,主菜鵝肝排配珍菌。”
溫庭合上菜單看着葉景:“97年份Romane Conti?”
葉景目瞪口呆,雖然他不心疼錢,可溫庭這副喝慣了幾萬塊炎國幣一瓶的紅酒模樣,這副吃慣了法國菜熟悉到菜名朗朗上口的模樣是從何而來?!就算這三年來接觸高端餐廳多了也不至于這樣吧……
葉景不知道溫庭其實真的喝慣了也吃慣了。
很快調整好表情的葉景點點頭說:“可以。”當然可以了,Romane Conti獨占世界第一葡萄酒寶座,這麽多年從來就沒有被拉下來過。
等到侍者拿走菜譜出去,葉景沉默了一會,臉上的表情有點猶豫,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隐。溫庭有些奇怪,他是真的猜不透葉景到底要幹什麽了。溫庭手機裏存的名字不是葉董葉總葉先生,就葉景兩個字,看得出對這個大boss沒有什麽尊敬的感覺,他真的很難揣度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臉上還是那副微笑的模樣,葉景不說話,溫庭也不說話。一個是怕說出來吓跑溫庭,一個是不知道說什麽怕露出馬腳,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
到底還是葉景打破了沉默,一向沉着穩重的董事長此刻的表情有點忐忑:“溫庭,爸這幾天不太好。”葉景頓了頓,小心翼翼的問:“你知道爸一直想見你,他病了這麽長時間也沒有多少日子了,你回去看看他?”
溫庭一愣,就聽葉景接着說:“你在福利院這麽多年,對爸沒有多少感情我能理解。可畢竟他年紀大了,你也是他的兒子對不對?”
溫庭從來沒聽說過葉家有第二個兒子,一直以來只知道有葉景和葉晴這兩個繼承人,聽見葉景的話‘私生子’三個字劃過腦海,看葉景的表情這件事恐怕是真的,堂堂華億董事長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那麽一切就說的通了,為什麽一個花瓶可以做組合的隊長,一個人住那麽大的房子,葉景會聯系溫庭碰面,不過溫庭的媽媽呢?
溫庭心思飛速翻轉,臉上還是那副淡笑的模樣,看着葉景一向沉着穩重的臉上一點點忐忑,溫庭垂下眼睛,“身體……怎麽樣?”
按照目前的形勢來判斷,恐怕溫庭連葉誠一的面都不想見,對這個爸爸沒什麽好感,溫庭就沒有喊出稱呼來。
葉景聽溫庭的語氣并不像以前那麽堅決,就松了口氣說:“不太好。前天陷入深度昏迷,今天淩晨才好轉,爸清醒的第一句話就是喊的你的名字。”
想着那個蒼老的男人,葉景的語氣變得低沉:“你還年輕,當你再大一些的時候就會發現,人與人之間的血緣不是避而不見就會斷開的。爸的日子真的不多了,你一直不肯見他,以後一定會留下遺憾的。”
葉景也是在這幾年變得看重血親,大概這就是所有人的通病吧。年輕的時候無所顧忌,天大地大唯我獨尊,年紀大了想的就多了,人也變得越來越念舊。
對面的溫庭垂下頭,那雙放在桌子上的手緊緊的握着,骨節清晰的呈現出來。葉景不說話,他在等溫庭的決定。
溫庭覺得表現糾結的時間差不多就不再做戲,手慢慢放松擡起了頭,葉景有些緊張的直視着溫庭的眼睛,等着他接受或者拒絕,像他公司裏等待宣布試鏡通過與否的小藝人。
那張好看的臉笑了起來,嘴角兩邊的弧度優雅完美。
“好,我會去見他。”
溫庭皺了皺好看的眉毛,“可是今天不行,晚上我要去鼎大錄音棚。”
葉景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你有時間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們一起回去。”
☆、癞皮狗
葉景覺得這大概是他和溫庭最愉快的一次見面,溫庭的話不多,每一句都是熱情不足客氣有餘,不過比起從前的繞道而行,葉景已經覺得很知足了。
兩個人出門之後,葉景發現溫庭打車過來的,就特意送溫庭去了鼎大。其實這也不怪溫庭,因為溫庭找到駕駛證和車鑰匙,最後在家裏的地下停車場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車,沒辦法才打車出的門。
溫庭下了車,回身說了句“謝謝”,葉景欣慰的說:“你我兄弟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溫庭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輕飄飄的說:“我先走了,回去的時候路上小心,哥。”最後一個字聲音小的好像蚊子叫,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出來,溫庭說完就轉身走了。
被這一聲“哥”喊的受寵若驚,葉景愣了半天才關上車窗。Michael看着自家老板呆愣愣的模樣忍着笑說:“Boss,直接回大宅嗎?”
葉景好像才剛回過神,聽見這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如果說從前的葉景對溫庭補償的心思比較多,那麽溫庭的一聲‘哥’就讓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還有個弟弟這個事實。看着那個鑽進大廈旋轉門的背影,葉景輕輕笑了笑。
溫妮告訴溫庭,錄音棚在三十層。溫庭上了電梯,按下30的數字。電梯裏只有溫庭一個人,看得出鼎大的保潔工作很認真,電梯裏面擦的油光蹭亮,裏面的人影清晰可見。
幹淨好看的眉眼,挺拔修長的身形,一個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小透明,雖然好看可是很陌生。
電梯很快到了目的地,溫庭下了電梯,有那麽一瞬間的茫然。
這一層樓空間非常廣闊,看起來像是溫庭以前的公司部門一樣繁忙,來來往往的人走的走,跑的跑,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匆忙的模樣。溫庭沒看出哪裏像錄音棚的樣子,剛巧一個帶着眼鏡女人走了過來,手裏拿着一疊A4紙。
“你好……”溫庭想問問錄音棚是什麽方向,因為他不知道錄音室長什麽樣。
女人用眼角掃了一眼溫庭,然後像揮蒼蠅一樣揮了揮手走開了……
……
溫庭再接再厲,這次過來的是一個男人,溫庭決定直接切入主題。
“請問錄……”
男人用眼角掃了一眼溫庭,像拍蒼蠅一樣揮了揮手走開了……
……
什麽情況?
從來沒有被如此對待過的溫庭有點愣神,回頭看了一眼牆壁,上面挂了兩個大大數字标識:30。
沒錯,這裏是鼎大,這裏是三十層,這裏有錄音棚。那麽那兩個人為什麽會像對待蒼蠅一樣對待他這個蒼蠅?不對,如此對待他這個大活人?想要成功,首先要學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