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之後胃裏犯起了惡心,許言趴在馬桶邊上吐了起來。坐在冰涼的地磚上,許言隐約感覺自己在等着誰。可是在這空蕩的房子裏,在這冰冷的瓷磚上,沒有等來Lin,也沒有等來秦升。
幾乎是爬回了床上,許言慶幸地發覺床頭櫃上有一壺茶水,喝了幾口,又重新躺了回去。吐空了胃,饑餓感湧了上來,掃視了整個房間,沒有看到有任何食物,許言摸一摸自己的頭,這一撞真是不輕,想想不吃也罷,吃了怕是也要再吐的,反複折騰自己還不如就這麽餓着。
半夜的時候,房間裏來了人,在床邊悉悉索索半天,給許言換了頭上的紗布。許言緊閉着眼睛沒有睜開,手在薄被下緊緊抓住床單,忍住頭上一下一下抽搐的疼痛,來人動作很快,用力也很輕巧,許言直覺這不是秦升——他不在這裏!他不在!
來人擦燃了火柴,點起了焚香,而後輕輕掩上門退了出去。許言猜測着秦升是想給她一個海域的監牢,就算應羽問起,他也好說自己是車禍一場故去了,或者幹脆和應羽他們切斷聯系,不再來往,以他的背景和手段,強行撤資根本不是什麽難事,那麽應羽和陸凡西怎麽辦?頭很痛,自己都顧不得了,卻還是擔心那兩個人,許言暗自嘲笑自己的确是僞善得可以。這一撞怎麽就不能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把什麽記憶都統統抹掉?為什麽自己就沒裝成個植物人?為什麽頭上的傷口疼得那麽明晰,而眼淚又流得這麽無力?
反反複複的念頭纏繞了一整個夜的夢境,許言渾渾噩噩地迎來了一個孤獨的清晨。
放不開
許言前一日幾乎是在床上躺過的,此刻精神終于好了一些,頭雖然還有些悶悶的,卻也沒有那麽痛了,于是慢慢吞吞地拖着步子挪到了樓下去找些吃的。來到樓下發現這房子果然是空無一人,廚房裏倒是溫着一小鍋粥,一旁的桌上用罩子罩着幾個小菜。許言取了勺子,就着鍋便吃了起來,都是些素的涼拌菜,清清爽爽的,許言餓了一整天,于是不知不覺吃了許多。吃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許久未看的電視,許言換着頻道,然後發現那幾個中文臺竟是還在,正巧是整點的新聞,看起來似乎是天下太平。
有電話響起,許言很驚訝這個房子裏竟然會有平常的電話,愣了許久,才從沙發裏摸出一支電話來,接通,那一頭很安靜。許言本能地想是秦升,想叫他的名字,卻又忍住了。
“許言。”傳來的果然是他的聲音,“我想你大概有好一點,他們說你傷得不算太重,也沒有發燒。”
“嗯。”許言回答,“還死不了。”
“我在B市。”
“嗯。”許言有料到。
“我不想放你走。”秦升的聲音聽起來很堅定。
“所以把我關在這裏嗎?”許言說出口又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急急剎住了本想接下去說的話。
“對,所以把你關在那裏。你逃我追,我厭倦了。”秦升肯定地回答她。
“你可以不要追啊!”
“那你又為什麽不敢開槍?最好的機會握在你手裏。”秦升很平靜地反問,“你在怕什麽?怕殺了我你也回不去,是嗎?”
被說中了,許言想不出話來反駁他。
“我原本想,如果你搭飛機來找我,我們就重新來過。一只狗,一片海,兩個人。如果你覺得罪惡,不想生我的孩子,我們就不要生孩子,兩個人過下去。可是,我覺得我想錯了。我給你的自由都讓你用來遠離我了!許言,乖乖在海邊把傷養好,這一次若你還想逃開,那就準備好是一場拉鋸戰!”秦升挂了電話。
許言聽着話筒裏嘟嘟的忙音,心在怦怦加速——秦升是打來宣戰的!好像這支電話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封閉的監牢裏,許言奔出房子,站到海邊,用力一擲,把電話扔進了海水裏。天空雲團密集,攔住了陽光,平日裏看起來清亮的大海此刻渾濁無比,雨季沒有結束,才剛剛開始,海風吹來,許言難得在這個溫暖的國度裏感到寒冷了,頭上的傷口隐隐在抽搐,許言赤腳屐着拖鞋踩着濕漉的淺灘上,想這真是糟糕透頂的冬季了。
秦升挂斷電話,舒一口氣,她總算清醒一些了,知道怕死也知道拒絕,可自己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撥一通電話給手下交代要看住她。正說着,忽然看到電腦屏幕上閃爍着來自應羽的郵件,點開,是問兩人進展的。秦升寥寥幾句挂斷電話,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敲響鍵盤回複她,“我放不開她。勿念。”
一餐
應羽看了秦升的回複,只覺得大事不妙,秦升這樣一句勿念來結尾好像在講也許許言不會再回來,暗示着一切并不順利。而秦升說放不開她了,那麽就是不願給許言選擇了,他已經做了決定了,不管許言的心有沒有向着他,人是無法離開了。應羽在着急,慌忙撥國際長途給秦升,打不通,再撥給許言,依然是不通。再撥出電話時,應羽選擇打給航空公司,訂了一張去往B市的機票。如果說自己是秦升打開許言內心的第一個缺口,那麽自己現在必須做點什麽來一個了結。
傷好得太快往往讓人有些不适應,總有些假想存在于區區幾日養成的習慣裏,假想着傷口還滴着血,還疼痛,不敢去碰。回避着傷處,許言躺在床上不自覺地轉向另一頭,讓有傷口的一側向上呼吸空氣,潛意識強迫着自己在睡夢中始終維持着一個姿态。許言每日醒來時總要嘲笑自己真是痛怕了,小心翼翼到如此地步。秦升這次是做絕了,書房裏的書搬了個一幹二淨,夏日裏還能去海裏泡着謀殺時間,而如今入了雨季,海水也冷了下來,這僅剩的消遣也沒有了。房子裏的電話沒有再送新的來,許言只有在看電視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還與外頭有聯系,于是每日常常窩在客廳的沙發裏對着液晶屏幕,有時新聞反反複複地播,都能默誦了,許言依然堅持看下去,因為不知第二天還能不能看見——頻道随着天數漸漸減少。許言大口地吃着飯,心想這樣一場冰冷的拉鋸戰,自己又怎麽敢帶傷上場?
頻道完全消失的那天,液晶屏上一片雪花,然後是一段視頻。秦升坐在B市的房子裏,地上是昏迷的應羽。“你的朋友來看你,你打算怎麽招待?許言,做一頓飯吧,這是你欠我的。晚上我帶你的朋友來赴宴,如何?”
許言按下按鍵,畫面熄滅了。雖是白日裏,可外頭早已烏雲密布了,光線微弱,許言沒有開燈,于是僅那麽一瞬的呆滞醒過來後,突然害怕起這是不是已然是夜晚了,急急地去看鐘,呼了口氣,原來才是中午。
廚房的冰箱裏被裝得很滿,許言努力地挑挑揀揀,偏偏心煩意亂把東西撒了一地,撿起來,塞回去,又再掉出來,許言惱了幹脆不撿了,抽出自己要的幾樣扔進水池裏,清洗了起來。一頓三個人的晚餐要做些什麽?一頓人質交替的晚餐又能吃得下些什麽?許言幾乎又覺得頭上的傷口在牽扯着頭皮了,伸手摸一摸卻發現根本不是傷口在痛,是真真正正的頭痛在侵襲。
時間還是漫長,于是熬一鍋雞湯以便等待,端一把椅子坐在那裏看着藍色的火焰溫和地散發着熱量,鍋裏的湯慢慢煮開,氣泡咕嘟咕嘟地在發出聲響,外頭的雨終于也忍不住落下了天際,有雷聲從海的遠處傳來,閃電卻在窗外無比靠近地閃了一下,廚房裏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小燈,燈光不自然地閃了一下,許言心裏一顫,突然害怕這昏天暗地的天氣會攔阻秦升來吃這一頓無味的晚餐。
時間慢慢逼近黃昏,房子裏熱湯飄香,許言洗淨一身油煙,換一條秦升最中意的長裙,披散開頭發,打開房子裏所有的燈光,倚在門口,滿心祈禱暴風雨不要來光顧。
過了一刻,隐隐約約海的另一頭駛來一艘船。
晚餐開始
船靠岸了,秦升沒有打傘,走在最前面,後頭跟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抱着應羽。許言站在門口跟秦升點點頭算是招呼,再看應羽依舊昏迷,被安置在了沙發上。兩個随從悄然離場了,開走了岸邊的船。許言去廚房端一鍋雞湯來,陪着幾個小炒和冷菜,鍋蓋一掀香飄滿室,秦升默不作聲地喝了一碗,好似很疲累,老座位,兩人手肘輕擦。許言不開口,也舀了一碗喝起來。
“你手藝很好,就是對我太吝啬了,喝你這一碗湯太不容易了。”秦升說得很平靜。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