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節
不在此,令她不免頗為心傷,猶豫片刻後也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實,響頭磕了好幾個才依依不舍地退下庭去,更是一步三回頭地看着左丘飏。
而一些入仕已久的大臣更是疑惑不已,更有的已經開始猜測皇上此舉是不是有什麽政治目的——是不是想要聯合首野攻打卞國。
在衆人正熱議紛紛的時候,左丘颉不緊不慢地道:“現在時辰已到,想必宮中已是繁燈點綴,諸位便起身去觀賞罷。”而後回身沉聲道:“起駕。”
衆人紛紛下跪:“吾皇萬歲——”
【箭場】
玄直看着宮裏這熱鬧非凡的景象,心中卻突然想起已久不見的姐姐,不管是紅牆綠瓦的深宮還是天地為家的江湖,他們要背負的東西一樣重,念此鼻頭竟然一陣發酸。
加上為鐵寨複仇一事,本來就是一條難熬的路,自己既然選擇了,就得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義無反顧……忽然心裏一陣疙瘩,但又說不清的感覺湧了上來。
到底是什麽?
又一次麻痹自己,不讓有關的想法浮現在腦海,玄直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出了箭場。
然而剛出了箭場,便被眼前宮中的美景驚呆了。
他走過一個一個花燈,恰似聆聽了一門有一門的心事,感覺世上的人就像這花燈一樣,結識得如走馬觀花,恰是美麗也易被忘懷。
“玄直!”
他順着那熟悉的聲音回首,只見艾祁恰站在那湖畔轉角邊向他招手,而他身邊則是一位打扮華貴、相貌昳麗的少年,一看便知是個皇族中人。
“艾祁!”玄直笑着走過去。
只見他旁邊那位少年見了他眼前一亮,便微笑道:“原來你就是玄直,果然名不虛傳!”
玄直向他微微作揖:“正是屬下。”
“這是五皇子,咱倆從小玩到大。”艾祁毫不拘束道。
玄直聞言心中一顫,原來這就是當今最得寵的五皇子,連忙要跪下道:“屬下參見五皇子……”
“哎,跪甚?”左丘飏見狀忙上前扶起他來。“以後玄直便是本殿的朋友了,我想咱兩年歲相近,一定無話不談!”
“屬下出生貧寒,恐怕要與五皇子交談還有距離。”
“這有什麽距離?”左丘飏不解道,然後轉向艾祁:“果然像你說的,真是個謙虛的主!”
艾祁也附和道:“玄直,阿飏這個人一點也沒有皇子的架子,我和他做朋友那麽多年了還不知道麽,你也就別恭恭敬敬的啦!”
玄直還是頗有猶豫,要知道這個五皇子可是當今皇上最為親近的人,要是可以和他交上朋友……
“就是,”左丘飏上前拍了拍玄直的背,“本殿有那麽可怕嗎?”
“并不是殿下可怕,而是禮數……”
“你別跟阿飏他講啥禮數的,他在宮裏向來沒大沒小!”艾祁調侃道。“你這樣對他,他才會生氣吶!”
玄直忍不住也露出會心的笑容,便颔首:“那屬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別屬下屬下的自稱啦。”左丘飏笑笑道。
玄直颔首,心中油然一股暖意,便覺得這個五皇子是個實好的人。
三人邊走邊談,發現彼此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琴棋書畫、六藝經傳無所不聊。左丘飏和艾祁十分好奇玄直在民間的生活,而玄直自是早有應對,既掩蓋了自己身份,又将在江湖上游走練武的經歷有模有樣地描繪出來,兩人皆是聽得興奮不已。
三人說說笑笑,覺得相見恨晚。
忽一聲響,霎時黑色的夜空上綻放出五彩斑斓的花火,印得地面白光閃耀,處處生輝。原來是到了宮裏放煙花的時刻,三人皆忍不住駐足觀看。
艾祁忽然一拍腦袋道:“哎呀,我忽然想起來娘叫我煙花一響就得出宮回家,我得走了!”
“那阿祁先走罷,別讓老人家等急了,本殿和玄直再逛逛。”左丘飏笑道。
“那麽我先告辭,有時間再會咯!”艾祁招招手便離去。
只剩下左丘飏和玄直,二人繼續沿路賞燈。終于走到了錦繡門那花燈盡頭,看着眼前遙遙黑暗的後宮,擡頭望着那将圓未圓的明月,清輝印玉面,微風拂衣袖,心自然靜如止水。
“五皇子。”玄直猶豫了許久終于開口。
“何事?”左丘飏目光從皓月中移了回來,嘴角略帶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總感覺五皇子似是有心事。”
“喔?玄直何以見得?”左丘飏心中激起一波漣漪,他沒料到這對方竟能猜中自己的心事,畢竟和他相處那麽久的艾祁都未見端倪。
“我也不懂如何個說法,只是見五皇子神色沉沉,有時似不在狀态,神思想必是游移的。”
左丘飏聞言微微發怔,半晌才道:“那麽明顯嗎。”
玄直見他承認了,便道:“我雖不知道五皇子心事為何,但凡事稍覺得沉重,便要想辦法排解,以免傷了心神。”念及此,玄直也是想到了自己肩上的深仇大恨,一想到這仇恨就是拜眼前人的父親所賜,不免覺得滑稽至極。
“你說得對,”左丘飏颔首,“我們都很年輕,将來更是世事難料,若是為一點事傷神過多也是不值。只是……”
“只是?”玄直見他說到此神色忽有些暗淡,便關心道。
“沒什麽。”左丘飏恢複了笑容。“咱們回頭罷,這錦繡門後面就沒燈可看了,去別地轉轉也不錯。”
“好。”玄直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二人便繼續結伴而行。
只是?
只是父皇,你并不是讓兒臣覺得不值得傷神的人。
【藍府】
宋言初從俠叔堂一路走回藍府,皇帝生辰,街上的熱鬧自然是與以往大為不同,他想到今晚與微生逆的約定,心裏的歡喜不多,努力将今日微生逆與左丘宇之事深深地埋入心底,但卻難以釋懷。
宋言初走到微生逆門前敲了敲門但卻無人回應,稍一用力卻發現門未關起,輕輕推門而入只見微生逆伏在書案上沉沉睡去,他緩緩走進,滿室是微生逆喜愛的檀香,不知為何對方獨愛這一種香料。
他走到微生逆身旁,仔細端詳這個十八歲的少年,少年樣貌絕佳但卻少了那本該有的陽光活力,多出幾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郁。
不羁放浪的少年如今毫無防備地伏案而眠,呼吸均勻,緋紅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在呢喃着一些話語,像個乖巧的孩童。
宋言初不覺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除下自己的外衣輕輕披在微生逆的身上,白衣覆上那紅衣,某種情意的糾纏。
“師父……”
一聲痛心卻情意滿溢的呼喚從微生逆唇中溢出,那被桀骜與張揚包裹起來的脆弱在此時盡顯無疑。
宋言初渾身一顫,仿佛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那為微生逆披衣的手冰涼得像是浸入了寒潭三尺,柔和的目光也變得無神。
“謬音……別離開我……”微生逆哽咽着夢呓呢喃出一個揪心的名字,少年初始的一段愛藏埋心間但卻在此時悉數陳列,眼角漸漸濕潤,就如同那日決裂的痛徹心扉。
宋言初下意識咬下嘴唇,緩緩收回那位微生逆披衣的手,對方的話語讓他有些無地自容,原來他和溯回,只是一場夢。
過了一會兒,微生逆忽而驚醒,看到身旁呆滞的宋言初便一下子回到現實,他連忙站起道:“言初,來很久了嗎?”
“沒有,剛到罷了。”宋言初強扯出一絲笑容,搖搖頭。
“我整理一下,我們去逛花燈。”微生逆将自己身上的白衣重新披到宋言初身上,露出些柔情的笑容。
“好。”
【無客客棧】
一路上二人無話,微生逆依舊牢牢牽着宋言初的手不放,生怕人潮将二人沖散,兩人并肩便來到了無客客棧。
“溯回,怎麽到客棧來了?”宋言初掩去心傷,溫和地問道。
“我來找雲修意,言初等我一會兒。”微生逆說着便放開緊握宋言初的手,走進客棧。
宋言初眼神落寞的看着空空的手,再望向遠處的紅衣,不管他如何努力扯開嘴角但也笑不出來。
不一會兒微生逆和雲修意從客棧中走出來,宋言初擡手作揖,強顏歡笑道:“雲少俠有禮。”
“宋大夫有禮。”雲修意二人也作揖道。
“走吧。”微生逆輕笑着攬過宋言初往外走,雲修意緊随其後。
宋言初臉色越發慘白,與微生逆相握的手松了又緊……
【長陵城街】
三名樣貌不凡的男子并排走在長陵城街道上,還好今日街上活動多,氣氛火熱,多數人都是結伴而行,加上夜晚光線不足,他們三人倒是沒有很引人注目。
此時三人的氣氛也甚是怪異,大家皆是不語。
宋言初心裏百味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