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節
丘宇站起來道。
“三皇子何事?”
“侯爺這分明是耍賴!”左丘宇說道此面上頗有得意之色。
“此話怎講?”顧隰笑容不變。
“父皇命侯爺以《紅葉賀》為題,但侯爺全篇不但從未提‘紅葉’一詞,且內容也和紅葉毫無幹系!”
“所以呢?”
“所以……所以侯爺在耍賴啊!”
顧隰雙眼微眯,緩緩道:“為何以紅葉為題,詩中就一定要有紅葉呢?”
“這……這因為……”左丘宇結結巴巴起來。
這時黃滔閱忽然道:“不知我可否來解意顧侯爺的詩章呢?”
“大可。”顧隰作揖道。
“這紅葉即楓葉,燦爛于秋日,寄托了人們無限的哀思與情愁,且楓葉還有一種寓意,那便是思念與絕情——這源于它常常與霜同時出現,顧侯爺的詩講的應是一位思念夫君甚切的女子,苦苦等候無果後便決定了斷情思罷!”
顧隰面上喜憂參半,黃滔閱的一席話仿佛觸及心弦,道破了他近日來一直困擾的情愫。心中更是佩服,又是深深行禮道:“黃大學士所言極是,不愧為博覽群書,才冠翰林,晚輩實在佩服!”
“侯爺過獎。”
左丘颉也甚滿意,道:“倚青這詩做得意蘊深遠,全詩雖從未提及‘紅葉’,但處處寄托這紅葉之情思,可謂佳作。”
“陛下過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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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見了無不心有所感,今日是皇上的生辰,而這顧隰竟然做出了如此凄婉哀怨的詩作,不免有點不合時宜,但皇上卻毫不在意,可見其極受恩寵。
而左丘宇認清了自己的無知,臉上霎時挂不住了,但又不能輕易離開,于是臉上青白不定,看上去真是別有一番趣味。
而顧隰本人作詩過後便一言不發地繼續喝酒,神色時而游離,時而專注,搖擺不定。左丘衍在一旁看得是洞若觀火,便也知道了個八九分。
過了些許時候,忽然顧隰發出一聲長笑來:“啊哈哈哈哈哈……”
衆人都是吓得不清,有些大臣更是對顧隰此舉極為憤怒,這裏是天子生辰壽宴,身為一名臣子竟然敢如此狂妄,簡直找死。
但左丘颉倒是莞爾道:“倚青何事大笑?”
顧隰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好不容易鎮定下來道:“今日各位曲水流觞,即興賦詩,讓本侯忽然覺得天地之浩大,宇宙之廣闊,人生能有幸如此,雖諸位取舍萬殊,靜噪不同,但都能放浪形骸之外,以詩詞歌賦為語相交心,實在令本侯高興!”
左丘颉道:“宇宙之廣大,雖能在今日快活,但一死生為虛妄,齊彭殇為妄作,人總歸入土為安。那麽倚青認為在世最要之事為甚?”
衆人聽見皇上竟然問出此種問題,無不安靜下來。
顧隰卻毫不猶豫道:“如陛下這樣的萬歲天子,自是不用在意。但對臣這般的人,在世上便要把握住機緣,莫要他如水般從手中溜走了,這樣恐怕後悔一輩子也來不及了罷!”
在座無不聽懂了顧隰的意思,無非就是為情一字,可要捉住,談何容易?
左丘颉聞此嘴角忽而有一絲淡淡的笑意,眼神居然浮上了一絲短暫的哀愁,然而只是剎那便消失,迅速恢複了帝王的威嚴沉聲道:“倚青真是性情中人——那麽今日定不能辜負了這良辰美景吶!”
“陛下所言極是!”姜衡立刻附和道。
“咱們便繼續罷!”
衆人又是一陣詩興大發,這樣下來天色便漸漸暗下去了。于是左丘颉命群臣稍作休息,随後便開滿漢全席,食飯後便是要迎接外國使者的獻禮了。
注:部分詩詞引自《源氏物語》,特此注明
4.
以卞國為首的其他使節都獻上了精美的賀禮,可謂眼花缭亂,一應俱全。終于,到了首野國使節——也就是傳說中有着神秘賀禮的國度。
首野是南蠻之國,雖現已是十月,但其使節的衣着仍是極具民族特色,讓人覺得有趣。只見他恭恭敬敬地上前,雙手合十,團坐而下,行了一個首野國特有的跪拜禮;“祝貴國君主功德無量,萬壽無疆!”
說完忽而站起退下,緊接着忽然擊缶搖鈴的聲樂響起,缶和搖鈴是南蠻人最常用的樂器,其兩者和聲極具動感和震撼,節奏感極強。衆人仿佛被這一巨大的擊鳴給驚醒,都直起身板來要瞧個究竟。
彈指一揮間,一個身着首野服飾的妖嬈舞姬旋身滑入庭中央,驚豔四座,身上銀飾随搖曳好似天上繁星,令人目不暇接。待看清那舞姬的面容後,在場大多數官員不禁都咽了一口唾沫,庭院內頓時掀起了一陣歡呼,紛紛認為這首野的禮物果然是與衆不同。
只見她身姿一晃,不過多時便扭動地舞至左丘颉前,極盡妖媚之事,曼步輕點,神态挑逗,真可謂鸾歌鳳舞。在場的絕大數大臣們無不呼吸凝滞,目不轉睛,舞姿真可謂南國有佳人,輕盈蛇腰舞。
但恰是這樣的舞姿也不能讓左丘颉有半點動容,只見他懶洋洋地靠在龍椅上,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渾身解數的南蠻舞姬,毫無反應。
而顧隰在剛見到此舞姬登場時心裏就已經笑翻天,這首野國的賀禮絕對是對牛彈琴,難道他們不知曉靖國國君已經有十多年未招宮女麽?這後宮早已是一片蕭條,還锲而不舍地送女人,簡直無知。
那舞姬見左丘颉似乎沒有回應,便靈機一動,蓮步輕移,剎那來到左丘飏跟前。
左丘飏見她忽然來到自己跟前很是疑惑,而下一秒這舞姬居然一下子拉起他來直牽到庭中央,即刻明白了是要他配合舞蹈來着。
她如此舉動把在場人吓得不輕——這舞姬選誰不好,偏偏挑上了五皇子,不過這也能說明她的眼光實在不賴。而顧隰心中更是為此人捏了一把冷汗,眼角一斜,便已看見左丘颉冰冷的側顏。
而左丘飏心本善良,自然不會拒絕,況且他也略為通曉南蠻人的舞蹈,故跳起來應該不成問題,故也打起笑容來配合。
而這舞姬近看到左丘飏的驚才風逸更是心花怒發,笑靥如花,她是真第一次見到如此的男子,繼而一細看,忽瞟道這五皇子脖子上戴了一條銀鏈,上系着一條銀龍,小巧可愛,心中更是怦然心動。
頃刻間樂聲驟然大起來,整個舞蹈進入高潮階段,二人動作愈發加快,身體貼合得愈發如膠似漆。除對二人的舞姿贊美不已外,在場人更是驚異五皇子的驚才絕豔,只是初次配合卻能如此如魚得水,實是千年難逢的俊才。
然而左丘颉的目光也愈發冰寒,那椅手幾乎要被他生生捏碎般。他一動不動地盯着左丘飏和那舞姬如蝴蝶翻飛般纏在一塊,極其親昵的動作,那舞姬勾人地将頭顱倚在左丘飏脖頸旁,如蛇般靈巧的手撫摸這左丘飏胸前的肌膚……
看到此景左丘颉唇邊竟然勾起了一絲扭曲的笑意。
這恰被顧隰瞧在了眼裏,他便什麽都知曉了。
音樂戛然而止,二人的動作定格一時,接着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和驚嘆。
左丘飏微微作揖後便回到位置上,那舞姬卻一臉留戀不舍,似是已經動情了般。
這時那首野的使節得意揚揚地走了上來,跪下道:“這是我們國度最棒的舞者,玳拉。還請靖國君主笑納!”
左丘颉聞言嘴角的笑意加深,他緩緩道:“真是份不錯的賀禮,朕收下了。”
全場聽後一片震驚,這是十多年來左丘颉納的第一個女人。而顧隰卻是心中有數,眼神下意識地看向左丘飏——只見他臉上浮現了一陣茫然的神色,還有那毫不掩飾的失望。
這對父子真是太有趣了,顧隰笑着想道,忽而想起自己那随風飄零般毫無着落的心意,不免也是一陣茫然。
首野使節立刻笑得合不攏嘴巴,連忙連磕了幾個頭道:“謝皇上,謝皇上!”
然而左丘颉下一句話更是令全場驚呆:“今夜便叫她來迷紅殿東閣來待寝罷。常廣你來安排。”
“是,陛下。”心腹如常廣,早就明白左丘颉的意思。但他并未立即離去,而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觀察衆人的反應。
左丘飏聞言驚愕地擡起頭,緊咬嘴唇,一絲哀傷浮現在臉龐,卻無法讓龍椅上的人看見。
然而他這幅神态恰被另一人盡收眼底——坐在他旁邊的左丘衍緩緩地伸手撫摸了拇指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一言不發,眼神閃過一絲淩厲——宛若洞若觀火,神機妙計,皆在他手中運作自如。
而首野使節早已驚喜地說不出話來,那舞姬卻是神色莫定,她吃驚之餘卻用眼角輕瞥了左丘飏一眼——然而後者心思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