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節
媚眼流波,神态魅惑動人,堪稱絕世,赫然是左丘颉本人——技法可謂精湛,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兒臣不才,這段時間裏特向宮中畫師讨教,加強了對人物描畫的練習,想親自為父皇獻上一副畫像,望父皇的姿容永駐,龍顏不老。如若畫得不好,還請父皇責怪了。”
這哪裏叫畫得不好?那線條流暢,渾然天成,将人的一颦一笑一舉一致描繪得細致入微。在場許多習畫多年的老臣都不免啧啧稱奇,道這五皇子真是天賦凜然,無論琴棋書畫一學皆是得心應手,令人羨豔不已。
在座的其他皇子公主們既是心中嫉妒,又不得不承認這份禮物确是無人能比。而左丘颉早已驚喜得無法言語,過了半天才似是找回自己的聲音:“朕喜歡……飏兒的禮物,朕很喜歡。”
左丘飏粲然一笑,收起卷軸道:“只此一物不免太過簡陋,兒臣還另有一物要獻給父皇。”
衆人停止了剛才的紛紛議論,都睜大了眼睛要看看左丘飏獻上的又是何種珍品。
只見左丘飏大步上前,直至左丘颉的跟前跪下,忽然拉過了左丘颉的左手,從衣袖中拿出一個小巧的戒指來——那戒指是純銀打制,銀環上特系了一鮮紅色楓葉狀的水晶,瑩潔剔透,如怒放的火焰。
左丘飏極其鄭重地執起左丘颉的左手來,緩緩将這枚楓戒套入他纖細的食指中。
“這是兒臣為紀念這次在迷紅殿的盛宴,望父皇能永遠記住今日。”言罷擡起頭來朝左丘颉一笑,那笑集聚了無可比拟的魅力,仿佛世間所有的雜塵都煙消雲散,天地間只有此人。
左丘颉呆了好久,如墜雲端般,恍恍惚惚了一陣子,忽覺得眼眶有點濕了,忙笑道:“謝謝飏兒……朕很喜歡。”
“謝父皇。”左丘飏行禮後便回到位子。
群臣們皆是唏噓不已,這五皇子的禮物俨然把所有的賀禮都比了下去,更不說後面的那些皇子公主了。
而左丘衍面如沉水,依樣獻上了自己的禮物——不過是一襲看似極為普通的灰色狐裘。
“眼下天氣漸冷,兒臣便親手為父皇制了一件裘衣,此裘衣是用麓原上的灰熊皮制成,抵禦靖國的風寒綽綽有餘,望父皇龍體安康,大有作為。”
在座的不免懷疑起來,這七皇子才能平平,這等做工精細的狐裘怎可能是出自他之手,未免太強詞奪理了點。
只有顧隰心中明白,這物件的确是他做出來的。這左丘颉身體畏寒,向來怕冷,而以左丘衍的性格也不會送那些讨巧卻華而不實的禮物,這狐裘也是送其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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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颉眼神閃爍,道:“朕對此賀禮十分滿意。再者,衍兒此次治水功勞極大,朕也是該好好賞賜一番,不知道衍兒想要何種賞賜?”
左丘衍聞言便露出一副似乎是有所動容的樣子,便道:“兒臣鬥膽向父皇請求擴大府邸占地。”
此言一出,衆位都唏噓不已。要知道這七皇子的府邸在衆皇子中算是最小的,這樣的請求還真是攀比心顯露無疑,不免嘲笑不已。
而顧隰則雙眼眯起,心道這家夥還真不簡單,擴大府邸看似是炫耀榮華富貴,實則是要招來更多的心腹,甚至私藏軍隊,來服務儲君之争,此才是真正的長遠明策。
左丘颉略加思索,答應道:“朕同意便是,至于具體擴建幾許,到時再商議。”
“謝父皇恩典。”
接下來的二位公主分別獻上了瓷器、繡品,雖說也稱得上的別出心裁,都終無法與五皇子的賀禮相比。而五皇子見此卻并沒表現出得意洋洋之色,反而是陷入深思,頗有憂慮。
3.
獻禮之後便是衆人齊賀,詩興大發。而這迷紅殿真是處處有驚喜,可謂建造手法高妙。不知觸及了何種機關,原本殿前的那大片平地忽然分裂成兩半而開,漸漸露出了地底下的玄機——在場群臣百官皆是第一次看見,無不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在這地底下竟然是一宏大而蜿蜒崎岖的曲水流觞!
左丘颉微微一笑,起身道:“朕希望能在今日多一些詩情畫意,故特地設下此席來與衆子女和愛卿一齊效仿古人流觞賦詩的雅興。各位愛卿都是才高八鬥,想必這曲水流觞作詩并不是難事罷?”
群臣聞言皆紛紛下跪道:“謝主隆恩!”
由于座席有限,故只能派出群臣中最為才華橫溢的人來。最終坐上流觞曲水之旁有如下之人:左丘颉及其四子二女、顧隰、賈逍、劉倡、胡不泊、姜衡、高潤及聞名的文淵閣大學士黃滔閱十四人。還有刀筆吏親自上前專門将此詩記錄下來,以流傳後世。
“按規矩,這一葉作舟,置酒于其上,若是在誰面前停了就得作詩一首,如此一共十次。若是有幸中了最後一個作詩之人,那就得朕來命題,來賦長詩一首了。”左丘颉言罷勾唇一笑,便将那扁舟放入流水中。
微風起,那流觞之水始終奔騰不息,長葉漂浮不停。
一圈的兜轉轉來,二公主、黃大學士、四皇子等等一一出口成章,詞意從迷紅楓景到離愁別緒,讓人大開眼界,
倒數第三個恰輪到了左丘衍,他起身從容地喝下一杯,然後望向衆人,依舊是一副漠然的表情,卻出語驚人:“念君切切,吾心随往,惟吾身而,了知吾情。思君戀君,忘我随去,奈何身不遂心,空往孤心對流去。吾心非汝心,所感兩相異,日暮歸途窮,欲告亦無力。”這真是一首赤裸裸的情詩無疑了。
“看來七弟是有喜歡的姑娘了啊。”左丘宇忍不住出口笑道。
“剛才各位皇兄皇姐及衆大臣們都以‘情’做主旨,我不過是照葫蘆畫瓢,有樣學樣罷了。”左丘衍言罷坐了下來,神态安之若素,而眼角卻有一簇火焰,因在座某一人點燃。
真如命中注定,接下來輪到了今日的壽星左丘颉。只見他不慌不忙地起身先飲一杯,随即道:“思君君不知,我心常恻恻,猶似岩中水,奔騰而無色。 庭前生小竹,籬內托根深。漸漸出牆去,青青向世人。 山中生小竹,移植在庭前。從此承恩養,不思返故山。 桔子開花日,聞香憶戀人。玉顏何絕世,宛似神仙人。”
群臣百官聽聞無不拍手叫好,恭維之言一應俱全。
接下來就剩最後一個了,按原來的約定,此人必須聽從皇帝的命題,來賦一首長詩。若是不能,只能接受所有人的罰酒了。
衆人的心都極其興奮地看着那扁舟随波逐流,悠悠轉轉,只見就将在左丘宇面前停下——左丘宇見此臉色僵硬,心中大聲叫喚不能停——好在一陣微風襲來,那扁舟忽而又改變方向,這下恰停在顧隰面前,不偏不倚。
“原來是倚青中了頭彩啊。”左丘颉笑意盈盈地看着顧隰。
“哎呀,還請陛下趕快懲罰臣罷。”顧隰絲毫不在意般調笑着。
左丘颉正在思索着命題,忽然風大了起來,吹得滿庭楓樹嘩嘩作響,些許的紅楓紛紛落下,有幾片落在水面上随意飄零,那鮮紅愈發醒目,而有一片恰落在左丘颉肩頭上,那楓葉的赤紅與金黃的龍袍相得益彰,美不勝收。
左丘颉左手執起那片楓葉,目光恰落在食指上的那枚楓戒,嘴角笑意更深道:“那倚青就以《紅葉賀》為題賦詩一首罷。”
顧隰望着滿庭緋紅,在這深秋之際不免有些感觸傷懷——落葉真是無情物——近日裏的事情一一在腦中閃過,最後潛意識裏只剩下一道黑色的身影,陌生而熟悉……恍然間,靈感如泉湧般,顧隰便一手執着玉龍,另一手拿起酒杯迎風而起,對着滿庭的楓葉,袖袍翩飛,目光深遠。一首長詩便成:
心多愁恨身難舞,扇袖傳情知不知?前生多少冤仇債,此世離愁如許深?……縱能仰望雲端相,幽恨綿綿無絕期。
真是叫人好生傷心。顧隰嘴角浮現一絲苦笑,忽然間感到心中那一道黑色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仿佛看見那人在楓樹下伫立,那面容漸漸看清。
霍十方……
反應之後顧隰大驚,心中的那晦澀的一角漸漸明朗起來,剎那間心中電閃雷鳴,兜兜轉轉,如月破初雲,水滴石穿,聰明如顧隰,一下子異常清醒過來——原來,本侯也會有今日今時,為情所困之刻,想當日自己還嘲笑不解因謬音醉酒的微生逆,如今情困亦來到他自己的頭上。
置本侯于這地步的便是你啊,霍十方。
大徹大悟過後顧隰便強壓下此事,立刻笑靥如花地放下酒杯朝向衆人道:“本侯做完了。”
“侯爺且慢!”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