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楔子 (32)
比以前弱了許多,居然被他折騰得昏了過去。
他的心肝回來了,她從來沒有變過,更沒有讓他失望過,他再也不會允許她離開。
直到第二天太陽初升,如果不是擔心卧室裏的孩子一會醒來要媽媽,恐怕他還不會放過懷裏早就精疲力竭的女人。
像過去一樣,抱着女人去沖澡,可這小的可憐的浴缸,齊程彎着身子報怨着,還得摟着昏昏欲睡的女人。
悄悄溜進卧室,雪兒還未醒,打開衣櫃,找到一件女式睡衣。正要離開,卻被還在熟睡的孩子吸引住了,幾乎和念端小時候一個模子,白的近透明的皮膚,眉目秀美,左臉上淺淺的酒窩讓他心中一悸。
正要像過去一樣給女人換睡衣,她卻一手搶過來,坐起,自己穿上,然後又躺了回去。齊程看着她發腫的腳腕,還有一處像有愈合的痕跡,不禁問到:“又傷到了?”
大概累壞了,雲端伏在沙發上沒回應。
“端,跟我回輝閣。”已經穿戴整齊衣冠楚楚的齊程自信的和自己的女人發號施令,她如此愛他,他也放不下她,那就一切如前,只要他肯原諒,她從不會拒絕。
“你走吧,當什麽也沒發生過。”女人終于發了聲。
“你有妻子,有兒女,我不應該和你在一起,昨晚的事,不該發生的,當然我也有責任。”她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齊程是有些底氣不足,他和玫之的女兒月琪已經三歲了,他無法再像四年前,可以勇敢的和她提出離婚。
“過幾天我就回內蒙,你不必擔心我。”雲端拉過沙發上的薄毯,蓋住自己。
“還有,我想見見念端。”
“你留在輝閣,想見就能見,我可以和玫之說,讓他過來和你們母女團聚,以後,你們三人就生活在一起,她會同意的。”齊程有些急躁,反正不論如何,不能讓她離開了。
“同意什麽?作你的情婦?”
“如果,我真的和關寧發生了什麽,今天你還會這樣對待我嗎?”雲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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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用問,過去四年已經說明了一切。”她自嘲的說。
齊程無語。過去每次兩人鬧矛盾,他也會冷落她,但只是冷落,暗地還會請人照顧她或是派人盯住她,而這四年意義完全改變了。
他可以請人一天就查清她四年來生活的地址,分娩的日期,鄰居,同事。卻在四年裏,真實的抛棄了她,即使看到她為他裁的西服深受感動,即使磁帶事件真相大白,丁助理同情的不斷暗示,他都再也沒有過問任何與她有關的信息,原因只有一個,在他心中,她不幹淨了。
她能活到現在,又回到這個城市,雖然一身寒酸,都是她自己掙來的生活,和他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如果不是她情急說錯了話,去除了他對她不貞的判斷。他的本意是要奪走雪兒的,然後讓她獨自生活在輝閣像過去那樣由他供養着,但絕不會允許她撫養他的兒女,哪怕是她生的。
“知道嗎?我甚至後悔,關寧帶我走的那會兒,我頭腦不太清醒,如果清醒些,我一定會做一次關寧的女人。”
“我知道過去對你太過份了,你生我的氣,恨我,故意離開,都行,可既然回來了,就別走了。”男人坐到她身邊,将她扳過身來,晨光中,褪去了青澀的女人美貌如故,離開他久了,開始有自己的小主意了,他心中輕笑。想起卧室中的孩子,“雪兒需要好的教育和環境,我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兒連冰淇淋都吃不起。”
他的話似乎提醒了雲端,她略作沉思,“也是,既然你們父女有緣相見,我也想好了,把她留在你這兒。”女人下了決心。
齊程有些意外,松開她,立起身,默然的俯視着她,身上的冷意漸漸凝聚。
沙發上的女人,無視來自上方的威壓感,“所以,我想見見念端,以後不會再來麻煩你。”女人說完,拖着酸痛的身體去了廚房,開始淘米熬粥,給女兒準備早餐,如他不存在一樣。
咔的一聲,房門合上,男人離開了。
女人的手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把切好的胡蘿蔔丁和火腿丁投入粥鍋裏。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
第 112 章
三天後。
“哇,媽媽的雪兒真漂亮!”雲端拍手贊到。
雪兒穿着媽媽新買來的粉色公主裙對着大衣鏡得意的轉着圈。
“媽媽咱們要去哪裏?”
“去一個像宮殿一樣的漂亮房子裏,公主住的地方。”
“好棒,那我會變成公主嗎?”雪兒高興的歡叫。
“會,住在那裏的女孩子就是公主。”雲端拿起梳子,給女兒紮起兩只可愛的小辯。
雲端換上一套白色喬其紗套裙,這是她在超市買的,用臨行前清格勒送她的一根銀簪将長發挽成簡單的發髻,畢竟是去見多年不見的兒子,打扮的不能太随意。
“雪兒,媽媽明天會出門幾天,過一陣才回來,你得先和那天救你的叔叔住一塊,他家還有兩個小朋友,一會兒你還能見到其中一個。” 說着,雲端擡起雪兒的小手親了一口,紗布已經摘下了,還有些粉色的燙傷痕跡,但醫生說孩子皮膚愈合的好,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失。
“是嗎?那有人陪我玩了,太好了。”
“對,乖乖聽叔叔的話,等媽媽來接你。”雲端擡起女兒的小臉,仔細的端詳着,多漂亮,她的女兒,的确應該住在宮殿一樣的房子裏,像公主一樣的長大。
雲端終于帶着雪兒站在曾經非常熟悉的門口。
馬上有人拉開房門,引她們向會客廳走去。
雲端盡量的走的穩些,她不想讓兒子看到她異常的一面,可惜太難了。他正站在他的父親旁邊,也和父親一樣穿着黑色西裝,小小紳士的模樣,見到雲端,主動說了聲“阿姨好”。
雲端愣愣的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傻傻的笑了一下。
齊程走過來,抱過雪兒,對着胖胖的臉蛋兒親了一口,把她送到念端面前,男孩斜瞄了一眼雲端,這個女人怎麽總盯着他看個沒完,打招呼連話都不會講,好無禮。但從小教養良好的他,裝作無事一樣。
畢竟是孩子,他拉過小女孩的手,表達了自己的心聲:“我好同情你。”
“同情?”四歲的雪兒還無法理解太多詞彙。
“嗯,”念端沉痛的看着她,又瞄一眼她身後的女人。
怎麽還在盯着他,讨厭的女人。
“這有好吃的,”念端拉着雪兒坐到客人沙發上,前面的茶幾上,擺滿的各種新鮮的水果和兒童零食。
雲端貪婪的看着多年不見的兒子,何止四年,他一歲不到,她就瘋了,五年多了,她當年懷中的粉團,已經長這麽大了。
她遠遠的坐在一張沙發椅上,看着兩個孩子拆着零食包裝,念端很有哥哥樣,雪兒好多食品都沒見過,他就像小大人一樣一樣的告訴她,非常耐心。
“雲端,我們過來說幾句話。”齊程站在門口叫她。
她只能起身,跟随齊程來到走廊。
他的腳步沒停,一直來到她過去的房間門口。
他推開門,依然無比的奢華,一切飾品都換成嶄新的,卻和過去保持一致,能作到這點很不容易。
齊程拉起她的手,女人頓了下沒的掙開,任他牽着來到那個烏木首飾櫃前,打開櫃門,所有的首飾都在原處,帶了四年的玉镯,價值連城的至愛,藍寶石的訂婚戒指.....
“本都打算賣掉的,可突然舍不得了,我怕哪一天你回來,看到空空的櫃子會傷心。”齊程的陰影覆蓋住她,雙手環住她的腰。
“別走,求你。”他輕吻着她的發,像過去相愛時一樣。
今天,他看她第一眼時,仿佛見到了十年前,清爵西餐廳裏,讓人驚豔的18歲雲端,他終是負了她。
被男人環在懷中的女人感慨的打量着這裏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謝謝你,沒把它們賣掉,還有這個房間,呵。”雲端有些哽咽,臉上卻噙着笑。
“好好待雪兒,她還不熟悉你。”說完,她用力掰開他的大手,轉身離開房間。
經過會客廳,看到念端正為雪兒組裝着最新的變形金剛玩具,雪兒完全被吸引住了,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她。咬咬牙,她終于朝門口走去。
齊程注視着她颠簸的背影消失,緊抿住唇,強抑着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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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那個女人了。”劉銘之坐到妹妹身邊。
“我還警告了她,不過,看她的境況,我覺得這個女人有點骨氣。就算齊程求她,也不會回頭了。”
“哥,我的事,你別再管了,我和齊程現在很好。”劉玫之翻開女兒月琪今天用彩色鉛筆畫的畫。
“好?我進來就聽文嫂講,你們齊家園子裏又多個雪兒小姐。正讓下人布置房間呢!”
“是,可那個女人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只是把孩子還了回來。”劉玫之合上女兒的塗鴉作品,不由的慨嘆。
劉銘之略為吃驚,也不再說什麽了。
**
“什麽?婚禮?!”齊程砰的放下電話,胸中似火在燒。開玩笑,跟演苦情戲似的把孩子留下,就是為了和別的男人沒有負擔的結婚?有你的雲端!
可随即,他又覺得一絲不對,有什麽變化了。
是,這次,她真的不要他了。
而自己早已無資格束縛她,從他抛開她與劉玫之成婚,他就失去資格了。
齊程一個大字,将自己抛在床上,緊閉着雙眼,像被初戀情人抛棄的少年,心中無限的委屈和酸澀。她不要他了,這次是真的。
曾經被他冷落,被他誤會,被他折斷了腳,他背着她娶了別人,甚至被他逼瘋,最後她都會原諒他,再回到他身邊,她從來都舍不下他。
現在,她的心終于傷透了,或者說,早就傷透了,在馬爾代夫,她故意裝醉說出挑戰他底線的話時,就不打算要他了。
她生下雪兒可能只是一時的不忍,對他這個孩子父親,她早就不再留戀。
她寧願回到那個偏遠的大草原,和一名普通人結婚,放棄和他的兩個孩子,放棄奢華的輝閣,放棄未來無數人欽羨的生活,她用行動表明了擺脫他,遠離他的世界的決心。
他的雲端,不,早已不是他的了,有着一直被他忽視的傲骨。
**
雲端離開快一個月了。
他翻看着丁助理派人上個星期發回的烏彌鎮的照片,難得的藍天白雲,水草豐美的地帶,那個叫清格勒的人也在其中,相貌平平,但眼神深邃,應該是個性格堅毅,辦事果斷的人。據說在當地是頗受尊敬的醫生。
還有雲端,照片拍的很遠,但也能看出她過得很快活,舉手投足帶着他不熟悉的自信,孩子們圍着她似乎在問她出門這些天的見聞,梳着兩根長辨的雲端穿着蒙古族紫色長袍,像朵美麗的格桑花兒,嘴角含笑,正在認真的聽孩子們說話。
婚禮應該在今天,她終于要屬于別人了。
她在他身邊六年,沒有帶走一件首飾,卻給他留下兩個孩子,滿室的記憶。
他想有所表示,并已經布置下去,不久以後,烏彌鎮上會出現現代化的體育館和圖書館,全部免費面向當地人開放。
雲端班上的孩子們一定會高興的吧,那她也會跟着高興的,這就足夠了。
**
漆成白色的鐵藝秋千上,月琪和雪兒正各自抓緊手邊的把手,随着推力,一次次蕩到到空中,興奮的咯咯笑着。
王鳳薔負責推秋千,保養得法的臉上滿是欣喜的笑容,瞧瞧這兩個孫女,漂亮的跟畫上的天使一樣。
齊伯仲去世後,她一蹶不振,天天頹坐在窗前發着呆,不論是她喜愛的孫子念端,剛出生的孫女月琪,還是園子裏生機盎然的景色都絲毫激不起她一絲熱情。
齊程甚至請了心理醫生過來,可醫生說老太太清醒的很,她只是沉浸在故人逝去的悲傷中,想辦法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吧,可以讓她早日振作起來。
狠狠心,齊程讓劉玫之,把兩個孩子都送到她房裏,說玫之最近忙,請她幫忙照看兩天。
齊宅,奶媽,傭人齊全,哪用得着她來伺候孩子。
王鳳薔連頭都懶得回。
可居然真沒有人過來幫她,喊了半天人,沒人應,走到一樓,發現只有做飯的廚師,幾名灑掃的傭人,外面有幾個粗使的園丁在花園裏忙着,聽他們講,她身邊的文嫂,團嬸,加孩子兩個奶媽都剛剛回家探親去了。
她只能氣呼呼的回到樓上。還用說,這一定是她兒子想的妖蛾子。
可沒辦法,床上的孩子不斷的啼哭,懂事的念端摟着她的胳膊說妹妹早上還沒喝奶,一定是餓了。
孩子的哭聲讓人心焦,她只好親自去了嬰兒房中,找來奶粉,沖好,再放涼了。
她養育過兩個孩子,這點事難不過她,念端看到妹妹吃飽了,就拉着奶奶去園子裏玩,她抱着粉團一樣的小孫女,看着念端騎着可愛的小矮馬到處亂沖,把剛種好的玫瑰花田給踩個亂七八糟,幾個園丁氣得在後面追又追不上,終是露出了些許笑容。
沒幾天文嫂,團嬸都回來了,消失的奶媽也出現了,開始幫忙照顧兩個孩子。
現在念端已被齊程送到私立幼兒園,明年就能上小學了,一下子又多了個雪兒。
果然像雪一樣白淨,完全遺傳到了雲端的美人基因。哭鬧了幾天要媽媽,可畢竟才四歲,齊宅好吃好玩的太多了,慢慢的雪兒漸漸忘了雲端。
齊家一向人丁不旺,齊伯仲就是家中獨子,誰能想到呢,齊程居然是三個孩子的爹了。
對雲端,她是愧疚的,她為人向來是寬厚的,但對兒子深愛的這個女人,她作的的确很過份。
現在她生的兩個孩子都回到齊程的身邊。齊程和玫之看起來也算恩愛,可她再也沒見到兒子與雲端相處時發自心底的笑容。
尤其這幾天,甚至顯得有些暴躁,據她對兒子的了解,公司再大的事,哪怕上次的遺産危機,一下子拿了二十億出去,也沒見他有何壓力。
估計和過去一樣,那個女人又在他心底興風作浪了吧。
**
劉玫之扶着酩酊大醉的男人進了卧室,終于讓他躺在了床上,又幫他脫下鞋子,外套,蓋好被子。
累得滿頭大汗的女人,去向洗手間準備沖個涼。
“端,”
一個字就讓她腳步停駐。
“別走。”男人接着喃喃自語。
她從未見過他喝醉。把他送回來的司機小吳,也一臉抱歉,說今天齊總心情不佳,一下班也不回家,非讓他陪着吃飯,沒想到,根本沒吃幾口菜。2瓶2000年的XO倒空了,攔也攔不住。
“就兩瓶?”劉玫之問。見瞞不過,小吳只好無奈的比出個八的手勢。
**
天天喊着她的名字又如何?劉玫之關上浴室的門,打開花灑。
只有她,能容忍丈夫帶着兩個與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一起生活。
齊程欠她的,永遠都還不完,自然也永遠無法離開她。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3 章
雲端環顧着裝飾一新的蒙古包,窗子,門口貼着大大的喜字,桌案上放滿了她的學生們送來的各色哈達和小禮物。
烏彌的牧民現在很少住在帳篷裏,風景如畫的烏彌已經有成為旅游區的趨勢,這裏是尼娜用來接待游客的地方,現在特意為她裝扮成接親的新娘閨房。
雲端坐在潔白的羊羔絨毯上,烏亮的長發披在背上,尼娜在她身邊細心的為她梳妝,一會清格勒的接親隊伍就會趕來了,之後,他們會一起先去鎮上登記,再回來這裏設宴招待大家。
尼娜滿意的看着鏡中的雲端,衣裝并不昂貴,可人卻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美的新娘了。
一身繡着金絲鳳凰的紅袍,不盈一握的細腰上紮着七彩綢帶,上面墜着繡着平安喜樂的香包。平時的兩根長辯改為用銀簪盤成高高的發髻,綴着幾朵紅色的珠花。頸上,是一只金項圈,最中央拴着塊雕花的金鎖片,上面镌刻着蒙語的永結同心,這是清格勒用多年的積蓄請人為她打造的,說是要鎖她一輩子的。
娥眉入鬓,秀目如水,櫻唇似火,加上一身紅豔的裝束,此時的雲端美的尤如神妃仙子。
雲端低頭看了一眼右手,雪白的腕子上,是媽媽留給她的略顯粗糙的龍鳳金镯。媽媽,女兒終于要出嫁了,從此,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了,或許并不精彩奪目,卻是我可以掌握的人生。
外面喧鬧了起來,尼娜高興的站起來……
齊程醉酒就是在這一天。
劉玫之看着丈夫公文包中散出的照片。
她終于出嫁了,她的确美貌,一身質地粗糙的紅袍,俗氣的金飾,卻難掩豔光四射,且英氣十足,雖然還是很瘦,卻不再像以前見到時楚楚可憐的模樣。那個扶她上馬的男人就新郎吧,滿臉喜悅和深情,他一定深愛着她。
大概新娘子不太會騎馬,有些害怕不敢拉缰繩的樣子,新郎幹脆将她抱上自己的馬,策馬而去,周圍迎親的人們穿着各種顏色的蒙古族衣袍,有的騎馬,有的騎摩托,跟在後面,浩浩蕩蕩的奔向遠處。
**
雲海放下電話,他剛剛祝福了姐姐和清格勒。
按理,姐姐結婚他應該回去的,可卻終沒有成行。
他不忍見她嫁與他人。
他是她的親弟弟,怎麽會不清楚她的想法,她和那個男人相戀多年,并為他生下兩個孩子,她還能愛上誰?
這場出于現實選擇的婚禮,在雲海眼中無比尴尬。
呂志誠高興的揚着手中的兩張電影票推門進來,“蝙蝠俠,The Dark Knight Rises,怎麽樣,本城首映,晚上八點的。”
見雲海背對他坐着,沒有理睬他,奇怪的走過來。
“今天我姐嫁人了,嫁了我跟你提過的那個醫生。”雲海終于出了聲。
呂志誠呆了呆,也沒有言語。
“我不知該替她高興,還是難過。”雲海雙手扶額,疲倦的說。
呂志誠和雲海同年考入麻省理工攻讀博士,兩人也被分在同一間宿舍,多年的相處,兩人關系同兄弟一樣。
目前,呂志誠已經有了女友,是當地的華裔女孩,可第一眼,雲海就看出她和姐姐有幾分相像。這家夥倒真是癡情。
現在原版要結婚了,他應該會傷心一陣子。
兩人還是去了影院看了蝙蝠俠,果然精彩,畫面令人震撼,情節扣人心弦,只是很多觀衆不解為什麽有個華人男孩看這種電影能感動得泣不成聲。
**
恒達重工一直是龍騰的機械供應商,現在關寧代于陌仁管理恒達,免不了與齊程打交道,關寧發現,齊程對他的敵意再次消失了,甚至在今年的祭祖中,邀請他一同參加,王龍騰泉下有知,也應該瞑目了。
論起血源,兩人還是表兄弟,漸漸兩家關系熱絡起來,有時還一起辦個家庭聚會,可是兩人都避開談論那個女人。
距雲端結婚有三個月了,齊程發絲中的白發已經向鬓角外漫延了,而他還未到三十三歲。別人只道齊程為了龍騰能夠上市壓力頗大。只有劉玫之知道這段日子,他是怎麽熬過來的,她能作的,就是張羅大家出去運動,聚會,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因為兒時一直生活在父親偏愛妹妹的陰影中,三個孩子中,齊程盡力做到不偏不倚,可劉玫之,還是看出他對雪兒格外的偏疼,連念端都感覺到了爸爸不再像以前那樣關注他了。
已是深秋,齊程一家和關寧一家在離齊宅不遠的陽明山莊聚餐,這個飯莊建在山上,其實山并不高只能算是高地,但植被豐富,空氣清新,可以遠眺整個城市。
四位大人加五個孩子真是熱鬧,正吃着高興,在喝楊梅汁的雪兒,沒捧住杯子,一下子都灑到了身邊的齊程衣服上,這位父親看看女兒沒事,拿起餐巾大概擦了擦領口,就和大家打聲招呼,先回家換身衣服,一會就趕回來。
開車五分鐘就回到了齊宅,想着雪兒還等着他剝螃蟹呢,洗了把臉,就進了更衣室,随便翻了一套西裝換上就往外走,正要下樓梯,隐約聽到母親所在的三樓有人說話聲,似在争執。今天的聚餐王鳳薔以身體不适呆在家裏沒有參加。怎麽,是因為有客人要來?
咚咚咚,有人踩着高跟鞋下了樓,經過二樓時,不經意看到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忙有些心虛的低頭快步離開。
心中最後一絲不解也消失了,誰能想到呢?原來一切的關鍵在母親王鳳薔這裏。
剛剛離開的女人是May。
當時除了他,還有母親調查過關寧,她當然知道他是誰的兒子。
這個May應該一開始就被她放在雲端身邊,雲端和May相處的很好,東西也随意放,平時房間又都是May負責收拾的。在她離開去山東尋母的日子裏,那盤磁帶母親一定聽過了,然後讓May放在陳嫂房內,并惡毒的模仿了雲端的筆跡和語氣。
誰也不會想到自己的母親以一種近乎同歸于盡的方式來破壞兒子的感情吧,亦或維護作為齊伯仲妻子的尊嚴在她心中已經重于一切了。
雲端發瘋後,關寧在郵件中向他道歉,在大四實習期間,曾在王鳳薔的授意下,接觸雲端,雲端在實習時發生的電梯事件,在火車上莫名遇到他就是例子,他喜歡她,當然願意接下這個任務,接近雲端不過是将計就計,
當時母親還不知道關寧的真正來歷,只以為這個小小的實習生為了升職,願意受她的籠絡。偏偏一點不見效,兒子還是離不開她眼中的這個狐媚子。直到她聽了May送來的那盤磁帶。
在父親離世時,母親主動通知了鐘瑩,看來她也後悔了,可是他的雲端,再也回不來了。
他寂寂的走下樓,開車離開。他無法過多的埋怨母親,如果他足夠信任雲端,一切也不會變得這麽糟,上次雲端帶着孩子回來,他都在算計着怎麽把雪兒奪回來,他從未完全信任過她,哪怕雲端給了他一次次機會。
知子莫若母,他的母親成功的把握了他對雲端的猜忌,利用了他的不安全感。
晚上,兩家在山莊告別,各自回家。齊程抱着雪兒,劉玫之抱着月琪,牽着念端,一起坐進後面車廂。
雪兒伏在爸爸肩上,沒到家,就睡着了,口水都流出來了。
齊程習慣性的把手伸到西裝口袋裏,打算拿出手帕給她擦幹淨。
卻抓出了一把紙鈔,他不由的苦笑,這是雪兒燙傷那天,雲端趕他走,胡亂塞到他口袋裏的,居然還在裏面。真不知道,他怎麽挑了這套衣服穿上了。
劉玫之忙從背包中翻出的兒童面巾,給雪兒擦着口水。
齊程正要把錢放回口袋,卻看到雜亂的紙鈔中夾着一小張白色的收據。
他一手按着孩子的背,一手從錢堆裏抽出那張紙。
這是一張交費單據,交費項目是市三院的切片腫瘤篩查和檢測試劑。
日期正他和她重逢的那天。
他平靜的将它連紙鈔塞回口袋,摟緊了雪兒。
“我一會兒出去一下。”齊程對妻子說。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4 章
一個小時後,一架直升機閃爍着燈光從輝閣頂層起飛。
齊程坐在駕駛員身邊,雖表情平靜,內心已近崩潰。
與張醫生的通話還如雷聲般在耳邊轟鳴。
“是的,她的确來我這個檢查了腳腕。不過,作為醫生我有義務為她保密。我只能說這些了。”
“既然你說了,是她兩個孩子的父親,我想我可以告訴你。你真的毀了她。”
“骨癌晚期,一切都從她的腳腕受傷開始的。愈合的本來就差,雖勉強長好,但後期因勞累或受力不均,傷口又惡化過幾次,受傷與感染這本就是骨癌的常見誘因。”
“怎麽說呢,治療與不治療意義不大,但我和腫瘤科的大夫會診後,還是勸她先試着進行化療。”
“是,如果早期截肢了,或許能保住命,可太晚了,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她的整條左腿,包括背部,甚至肺部,而且過了快半年了,擴散的位置只會更多。”
“她,以為我經驗,應該不超過過半年。這也不好講,看病情發展,看精神狀态,不過半年算最長的了。”
“她并沒有來複診,藥都沒有領。”
“如果你想見她,抓緊吧。但願她還活着。”
**
六個小時後,淩晨時分,飛機終于降落在廣袤的草原之上。
草原的深秋更加寒冷,他很容易打聽到了雲端的住處,那位牧民舉着馬燈為他和飛行員帶路,嘆息的說:“天仙一樣的人物,要走了,可憐的清格勒婚都沒有結成。”
齊程心中刺痛,他寧願她健健康康的活着嫁人,也不願她痛苦的保持着貞潔死去。
“這是清格勒的家,雲老師也住在這兒,唉。”牧民指着前面一個整齊的院落。牆是鐵栅欄,可以看到裏面的房子。
齊程向牧民道了謝,并拿出鈔票給他,卻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明顯被侮辱的樣子。齊程聽說有些地區民風純樸,沒想到真是如此。
只能再次道謝,牧民遠去了。
齊程太着急了,沒有考慮這個時候雲端應該在休息。
要不再等幾個小時,天亮了再說,兩人正準備追尋剛才的牧民,好借宿一會兒。卻見院子裏的房間燈亮了起來。
女人痛苦的□□在寂靜的夜裏如此清晰。雲端腿受傷時,再難受都咬牙挺着,而現在,要有多痛,她才會叫出來。
齊程再也忍不住了,翻牆而入,瘋狂的敲門,門很快被打開了,一個身着蒙古長袍的高大男人正警惕的看着他。
“清格勒,雲端她怎麽樣了?”齊程大聲的問。
“你們是誰?”清格勒疑問,他并沒見過這兩個人。
“讓他們進來。”裏面有女人的虛弱聲音傳來。
話音未落,齊程已經推開擋在門口的男人,沖了進去。
一把将炕上的女人看也不看的摟在了懷裏。
“唔,”雲端痛得冷汗都出來了。
“你給我放開她!”清格勒氣得拽他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你弄痛她了!”
齊程這才意識到自己莽撞了,忙松開她,輕輕把她放回到炕上。
他仔細的打量她。燈光下的女人,還是很美,只是臉有些浮腫,看起來并不很糟。
他的手上粘着一縷頭發,應該是他剛剛抱着她,扯掉的。
頭發就這麽輕輕一碰就會脫落?齊程恐怖的看着那縷頭發,曾經他最愛抓起她濃密的秀發深嗅。
“我先給她打一針止痛,有什麽話,等會兒再說。”清格勒已經拿着一次性針管走了過來。拉開雲端衣袖露出纖細的胳膊,上面已經滿是針眼。
注射了藥的雲端幾分鐘就睡着了。清格勒将被子為她拉好。示意另兩位去跟他去另一個房間。
“你,就是那個齊程吧。”清格勒将奶茶罐放在爐子上。
“是,你是清格勒吧。雲端,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願意,她是老天給我最好的饋贈。只願她能多活一陣子,我就滿足了。”清格勒盯着閃爍不定的爐火說道。
幾個人都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奶茶香氣已經漂溢出來。清格勒倒出三杯奶茶,又拿出些奶酪,肉幹,示意齊程兩人不必客氣。
三個大男人就在淩晨微明的天光下,圍着爐子喝着奶茶,吃着肉幹,聊着天。清格勒将雲端四年來的生活毫不吝啬的透露給齊程,或許也是一種炫耀,這四年,是他陪着雲端渡過,看着她漸漸成熟,開始學會承擔責任,面對困境。
“她在尼娜家的帳篷裏産下了雪兒。”
“知道為什麽叫雪兒嗎?本來晴好的天,而且已經進了三月,突然下了鵝毛大雪,雲端就給起了雪兒這個名。”
“早産,孩子出生時才4斤多,居然活了下來,當時她體質很差,分泌的乳汁很少,我就天天去十幾裏外,哈塔爾的一個親戚家取奶,他家有個産婦,呵呵,聽說奶水太足,每天都要倒掉一些。雪兒就是吃她的奶長到了一歲多。”清格勒不無驕傲的說。
“別人都說她像神女一樣有種魅力,再頑劣的孩子都會乖乖聽她的話。可她付出的艱辛只有我知道,她從未像以前的老師訓斥過孩子,她總是鼓勵他們,好像有無窮的耐心。最後這些不愛上課的家夥都被她收服了,有的已經上初中,學習成績都是頂尖的。”
齊程一聲不吭的聽着,雲端有着少見的溫柔寬和的性格,這也是他深愛她的一點,只是這份美好,被他毫不留情的踐踏了。
“一開始,我總覺得她不快樂,總像在等着一個人似的。四年了,她的爸爸和弟弟都過來看過她,她慢慢的适應了這裏。她也好像心死了一樣。”
“現在公路發達了,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