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偷糧
‘當當當’，深夜時孟升陽聽到窗框上發出了敲擊聲，她披上衣服，順手抄起了放在門後的鋤頭，側身聽着動靜。
‘當當當’，有規律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握緊手中鋤頭，屏氣凝神的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升陽，是我啊，白術。”壓得極低的聲音傳進了耳內，她這才擦了擦額上冒出的冷汗，将門打開。
白術見門開了，便移步到她面前：“你出來一下，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兩人鬼鬼祟祟的來到一個巨大的糧倉旁邊，弓着身子藏在雜草堆下。糧倉門前站着兩個五大三粗的守門人，手中還都拿着長矛，看上去可怖極了。
白術帶着她悄悄繞到糧倉後方的一個雜草堆前，兩人蹲在地上，白術小聲說道：“這草堆後面是個狗洞，我今兒個才發現的。”
孟升陽好奇的将雜草搬開，果然有個不大不小剛夠一只狗通過的洞，如果人要是爬着的話也進得去。
她瞬間明白了白術的意圖：“你進去過嗎？”
白術點頭：“我發現這個洞的時候就偷着進去過，裏面都是趙喜貴搜刮來的糧食，多得很。”
孟升陽思量片刻，這夜深人靜時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她剛要俯身往裏鑽便被白術拉住：“我進去，你在洞口接應我。如果我被發現了你就快跑。”
她搖頭：“這怎麽行呢，要冒險也得兩個人一起，把你自己扔裏面太不義氣了。”
白術心中一暖，說道：“升陽你就聽我的吧，我是男孩子跑得快力氣大，你進去用處也不大。不如這樣吧，你在附近給我把風。”他從懷裏掏出一根長長的麻繩，将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系在孟升陽的手腕上：“如果有人來了你就使勁拽繩子，我就知道了。”
孟升陽這才點頭同意他自己進去偷糧。
以前家境那麽貧寒她們一家人都從未動過偷東西的念頭，但如今父母都不在了，自己現在的身子又是個十四歲的瘦弱女孩，她實在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養活一家三口。如今白術發現的這個糧倉是趙喜貴家的，那趙喜貴在村裏是人人敢怒而不敢言，偷他的東西也不算道德敗壞，只當劫富濟貧好了。
在她出神的空檔，白術已經從狗洞鑽了進去，她緊張的看着手腕上的繩子越拉越緊。借着月光她看清白術給她系的是活結，一扯便開了。
可她剛剛看白術給他自己系的結結實實是個死結。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讓她的心中泛起陣陣暖意，不覺間，鼻頭有些發酸。
她以前可不是一個如此多愁善感的人吶。
突然一旁傳來了腳步聲，孟升陽吓得一個閃身鑽到了草堆後将自己瘦小的身軀隐藏進來，緊張的握着手中的麻繩，猶豫着要不要拉他出來。
不多時，只聽到嘩啦嘩啦的流水聲，還有一個粗裏粗氣的男人小聲嘀咕着：“他娘的，這麽冷的天兒還讓老子在這兒守門，趙喜貴那王八蛋倒是會享福。”腳步聲漸行漸遠。
她将頭悄悄從草堆後伸了出來，确定那人已經轉到正門去了，這才放下了手中緊緊握着的繩子。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狗洞中傳來，她趕緊蹲在地上伸手去接。白術将兩大袋子糧食先行推了出來，孟升陽将糧食移開，白術從洞中鑽了出來。
“瞧你，身上沾的都是灰。”見他搞得灰頭土臉，她掏出貼身布巾替他擦臉抖衣裳，白術傻笑道：“嘿嘿，你真像我婆姨。”
孟升陽佯裝發怒道：“去去去，哪個要當你的婆姨噢，厚臉皮。”她四周望了望，拉着白術：“快走吧，一會兒那兩個門神來了就遭殃了。”
白術将草堆又推了回去将洞口堵嚴實，兩人蹑手蹑腳按照來時的路線返回。
待到遠離糧倉時，孟升陽才松下一口氣：“哎呀歇會兒吧，累死我了。”
兩人坐在小山坡上，望着當空而挂的明月出神。
白術幹脆仰面倒在地上，不知從哪撿了根草棍叼在嘴裏，雙手枕在腦後：“你說這月亮上到底有沒有嫦娥？”
孟升陽将頭枕在糧食上，也躺在地上望着漫天繁星：“你喜歡嫦娥呀？”
“不喜歡，她不仗義。”
孟升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是女人，哪能用仗義這個詞兒來形容呀。”
“女人怎麽了，女人也是人，也要講人倫綱常。”他嘴中叼着草棍說道。
孟升陽覺得他這個論調在秦朝很是新穎：“那你的意思是男女平等喽？”
白術搖頭：“不平等。”孟升陽的臉瞬間垮了下去：“切，我還以為你和別的男人不一樣呢。”白術轉頭看向她，眼中亮晶晶的仿佛有星星：“你覺得我和別的男人不一樣嗎？”孟升陽扭過臉去不看他，悶悶的說道：“如今看來也都差不多。”
白術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就因為我說男女不平等你就不喜歡我啦？”孟升陽輕輕‘嗯’了一聲，随即發覺不對，什麽時候說過喜歡他了？轉頭想要理論。待她轉過頭時，看到白術的臉在月光的照耀下英俊非常，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竟一時忘了想要說些什麽。
白術淺笑着将她頭上沾的枯草葉子摘掉：“我不是看不起女子，男女自古便從不平等。雖然男人養家糊口，可女人也下地幹活呀。而且女人既要做飯收拾家務還要生孩子帶孩子，特別不容易。”
孟升陽靜靜聽他說着，眼中逐漸有了欣賞的情緒。
“男為天女為地這句話也許是對的，但是天太高，不着邊際。真正有用處還是大地，大地才能出産糧食養育我們生存，所以古人常說腳踏實地嘛。我覺得男子應該對女子多一些敬重。”
孟升陽忍不住為他拍掌叫好：“說得太好了，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小女子受教了。”
白術躺着抱拳：“不敢當不敢當，升陽乃是一代俠客情懷，豈是我等屁民能夠比拟的。”
兩人笑鬧間，調皮的太陽已經漸漸露出了腦袋。
白術指着天邊剛剛泛起一絲紅光的地方：“快看，日出。”
孟升陽轉頭的一瞬間，第一縷陽光便灑在了大地上，她高興的坐起身：“哇，好漂亮的日出。”
白術呆呆的望着被金光籠罩的孟升陽，她此刻猶如仙子一般，周身金光燦燦，美得耀眼奪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