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秀蘭束手站在一旁,頭微微垂下,似是乖巧。
“督軍。”
白秀蘭的眸光微動,如此大的陣勢,顧钊是要做給誰看?
突然手被握住,握慣了槍的手心有着粗粝的繭子。他的手很大,順手一牽,把白秀蘭的纖細手腕都要包裹進去,邁開步伐朝裏面走去,順勢帶起了白秀蘭。
“督軍。”白秀蘭仿佛受到驚吓,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顧钊。
“見見白夫人再走。”
顧钊直截了當,說話間偏頭視線落在白秀蘭身上,黑眸深沉。話是命令的态度,可做出的姿态又好像兩人十分親密。
“是,督軍。”
白秀蘭不知他要做什麽,只低頭跟着他進了客廳。
陳氏一向膽子小,看來人是身穿戎裝的顧钊,連忙站起來,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要怎麽對待這個位高權重的女婿,聲音都結巴了。
“督軍……過來了?”
“公事繁忙,今日才能過來給白夫人請安,請勿責怪。”
顧钊微微點頭,雖是有禮,可恭敬的有限。
畢竟陳氏比顧钊大不了幾歲,陳氏有些尴尬。
“不礙事不礙事,督軍你坐。”
顧钊松開白秀蘭的手,在主座坐下。他盡管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可那久居上位而帶來的威嚴,無端端讓人不敢直視。
Advertisement
下人端過來茶水,顧钊并沒有碰,他坐的筆直,眸光掃過白家客廳,最後落在坐在下首的小女人身上,她微微低頭,婉約纖柔,白皙的細長手指交疊放在膝蓋上,端的是規矩和婉。
屋中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古怪。
白秀蘭坐在下首,垂目思考,并沒有在意顧钊的目光。難不成徽州又有什麽事要發生?值得顧钊這般不要命的奔波!
“督軍如今要事在身,秀蘭,你也別耽誤的太久。”
場面實在尴尬,陳氏連一句話都找不出來了,才憋出這麽一句。
“你們要忙,就先去?”
顧钊站起來,點頭。
“白夫人,告辭。”
他黑眸掃向白秀蘭,頓了一下,等着白秀蘭的回應,白秀蘭立刻也站了起來,和陳氏行了一禮,說道。
“娘,我先回去了。”
顧钊滿意這個場面,才擡步朝外面走。
白秀蘭慢了片刻,陳氏又說了幾句貼己話,最後百般交代。
“那些東西你可看了?若不是婚事緊急,應找個媽媽教你。”說完這些,又拉着白秀蘭低聲說道:“督軍看起來脾氣應當不太好,你要順應着點,才不會吃苦,別太逞強。”
只有假裝強大的男人才會喜歡那種小女孩吧?真正強大的男人不是應該找個能和自己并駕齊驅的配偶嗎?兩人步伐相同,才有共同語言不是嗎?
“我知道。”
陳氏送白秀蘭出門,只見督軍筆直站在門口等待,他紳士的朝白秀蘭伸出手臂,白秀蘭挽在他臂彎。顧钊身材高大,白秀蘭身高也有一米六,踩着高跟鞋也才到他耳邊,兩人并排走到車前。
黑色的別克樣式十分精致,白秀蘭一直很愛這個車型。副官拉開車門,顧钊扶白秀蘭進去坐好,才走到另一邊坐進去。
車子啓動,後面侍衛坐進汽車裏,跟了上來。
白秀蘭不喜顧钊的霸道,所以并不想多說什麽。反正多說多錯,他總是懷疑自己。顧钊做的每一件事都帶着目的性,利用起來別人沒有絲毫猶豫。
走到一半,白秀蘭發現不是回官邸的路,她回頭看顧钊,卻沒說話。
顧钊靠在座位上,坐姿十分标準,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微微閉着。唇依舊有些泛白,看起來十分不健康,失血過多的症狀。
側臉線條完美,鼻梁很挺,光線為他的五官打下陰影。
“看什麽?”
他眼睛沒有睜,卻開口問道,聲音略沙啞。
白秀蘭移開視線,問道。“不回官邸?”
“去吃飯。”
顧钊的回答一向簡練。
白秀蘭轉頭望着窗外街景,吃個飯要這麽興師動衆嗎?
又出什麽幺蛾子?
汽車在一家西餐廳前停下,顧钊先下車,白秀蘭挽着他的胳膊腳踩高跟鞋小步朝裏面走去。
走進餐廳,裝修風格極其奢華,水晶吊燈華麗,折射出如夢的斑斓流彩。歐式桌椅,乳白色桌面上擺放着含着露珠的鮮豔玫瑰柔美盛開,與周圍優雅環境相得映彰。
侍應生穿着整齊的西裝襯衣,行為紳士十足。
随着客人的進入,風驚起憑欄上的流蘇,,發出細微清脆的聲響。巨大的空間,正中間的位置是一架黑色鋼琴,随着琴師靈巧手指滑過,悠揚的音樂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兩人上了二樓,顧钊幫拉開白秀蘭的座椅,面帶溫和笑容:“夫人,請。”
白秀蘭看他一眼,微笑還禮。
“謝謝督軍。”
顧钊濃眉微揚,淡笑着坐到對面,侍應生把菜單拿過來,顧钊理所當然的點了餐,然後才擡眸看向白秀蘭。
“夫人,有什麽偏好?”
這人,忒霸道!
為何不把菜單給她點了。
既自作主張,何必再問。
她笑的秀氣而又內斂。
“都好,督軍做主便好。”
顧钊果然不客氣。
幽靜的環境,顧钊靜靜喝茶,視線掠過白秀蘭望向窗外景致。
“督軍,今日怎麽如此雅興?”
顧钊收回視線,他的手指緩緩摩擦着杯沿,音調低啞。
“夫人喜歡這地方?”
白秀蘭輕笑一聲,忽然就露出冷情來,顧钊視線更加幽深。
“環境不錯。”
顧钊笑聲低沉,有種說不出的魅力。白秀蘭看着他一會兒,就移開了視線。
哦,這男人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以後常帶你來。”
顧钊這句話不知是真心還是試探,白秀蘭只覺得好笑。
象牙瓷白餐盤,盛放着色相極佳的菜品,葡萄酒盛在水晶杯中,流光溢彩。法國菜一向賣相極佳,白秀蘭對吃沒有抵抗力,自主菜上來,視線就沒從餐盤中移開。
她對刀叉使用娴熟,用餐姿勢優雅,根本不像沒受過西洋文化熏陶的內宅小姐。顧钊打量她,黑眸漸沉。不施粉黛,幹淨秀氣,只是年齡太小,若非性子沉穩,定叫人覺得稚嫩如春芽。
顧钊傷口未好,并沒有什麽胃口,看着白秀蘭吃的愉悅,像個孩子。
“可喝酒?”
白秀蘭這才放下刀叉,小心翼翼的擦拭嘴唇上沾染的醬汁,笑的溫婉。
“督軍如今不好飲酒。”
顧钊手持玻璃杯,輕輕搖晃。
“無礙。”
白秀蘭被顧钊這義勇打敗了,不再看他,自顧飲酒。
“海鮮也不要多食,容易引起發炎。”她聲音不大,只兩人聽得清楚,低柔含笑。“且行且珍惜。”
顧钊黑眸愈加深邃,喝幹杯中酒。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椅子上,細細打量白秀蘭片刻。聲音渾厚,有着成年男子獨特的磁性。
“夫人賢惠。”
“謝謝督軍贊賞。”
顧钊:“……”
一頓飯接近尾聲,徐德成進來附耳和顧钊講了一句什麽,顧钊就撂下了餐巾。
“吃好了嗎?”
顧钊問向白秀蘭。
那副語氣明明就是吃不吃的好都得吃好。
白秀蘭識相,乖乖跟着顧钊出了餐廳。
剛剛走到樓梯,就聽一聲柔媚笑語。
“葉少真是幽默。”
白秀蘭循聲看過去。
五六個人同行正進了餐廳,最紮眼的是其中的葉崇。随後白秀蘭的視線就落在了挂在他臂彎上的女人,實在是因為她太過漂亮。
穿着紫底黑花的旗袍,白色貂皮外套,長相十分精致。漂亮的奪目,讓人移不開眼。她的美是獨特的,并不俗豔,一雙水眸含情。烏黑秀發盤于腦後,婀娜多姿,膚如凝脂,秀眉紅唇,穿着俗氣的衣衫,卻渾身帶着仙氣兒。
白秀蘭想,應該沒有誰能把紫黑穿出如此驚豔效果。
突然肩膀上一沉,白秀蘭回頭看過去,顧钊含笑的眸子沉沉看着自己。
“看什麽?”
白秀蘭楞了一下,随即彎唇綻出笑容。“那美人是誰?”她的眸子微微眯着,看起來有幾分可愛。厚實黑亮的劉海下,眉毛輕動。“十分美麗。”
顧钊邁起步子下樓,步伐沉穩有力。
“徽州名角華容,長相确實令人驚豔。”走到一半,突然頓住腳步,回身掃了眼白秀蘭腳上的高跟鞋,伸手過去。
“手給我。”
白秀蘭沒反應過來,這又要演那一出?穩住心神,點了點頭,把手放進顧钊寬厚的手掌之中,才跟着他下了樓。
顧钊下樓瞧見葉崇,點頭致意,犀利眸光從葉崇随行的西裝男人身上掠過。個子不高,長相普通,身材敦實,穿着中規中矩,後腰微鼓,應該是槍。
顧钊一雙眸子似刀刃般鋒利,漸漸深沉起來。
葉崇也不熱絡,輕笑颌首和顧钊打了招呼視線就落在白秀蘭身上,眸含深意笑着看白秀蘭卻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