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文學城獨家發表
燕檀終于後知後覺地從安歸的眼神中讀出了危險的意味。她下意識地輕輕抿了抿嘴唇, 往遠離他的地方挪了挪,矢口否認:“哪兒也沒碰。”
不知為何,她竟有些心虛。奇怪, 她是來樓蘭和親的,父皇把她許給了元孟。元孟就算當真與她如何了, 她又為什麽要在安歸面前心虛呢?
“哦?”面前金發青年的尾音上挑, 傾身湊得更近了些, 嗓音低沉而邪氣,“那阿宴為何如此慌張?”
他原本撐在她身側的一只手此刻捏上她的下巴, 拇指輕輕摩挲着燕檀的嘴唇。唇上傳來微微有些粗糙的觸感,有些癢, 令燕檀渾身有些酥軟, 怔怔地看着他離自己愈來愈近的面容,以及那雙潋滟碧眸中映出的自己, 一時竟也忘了逃開。
“他吻了你?”
安歸沒有錯過燕檀下意識抿唇的動作, 心中一沉。他的視線從她的眼睛移開,微微垂下眼睑, 看着小姑娘紅潤的唇,神色變得深沉起來。
燕檀賊心不死的狡辯脫口而出:“就一下, 很輕。別的, 就什麽都沒有了。”
話才出口, 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打自招,将這麽私密的東西當着安歸的面坦坦蕩蕩地說了出來。
那可是他王兄呀!
即便燕檀性子再野,到底也是漢人家未經人事的姑娘, 對于在小叔子面前讨論他兄嫂之間的親密之事也還是難免感覺到羞恥。
燕檀面上一熱,似乎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個距離自己不過幾寸之遙、撫摸自己唇瓣的青年, 是自己夫君的親弟弟。
即便她和元孟還沒有夫妻之實,可有了她父皇的首肯,有了婚書,元孟也曾迎娶她,那麽他們也算是夫妻了吧?
意識到這一點,燕檀心中忽然一陣沒來由的失落,垂下眼睑看向別處。
安歸敏銳地察覺到了燕檀的情緒。小姑娘面色微紅,心跳很快,但她的眼睛卻不再看向他,而是将視線落在了他身側的某個角落,似乎是在逃避什麽。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安歸微微皺了皺眉,輕輕捏過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注視自己,而後将語氣放得軟了些:“你怕我?怕什麽,我又不會真的……怎麽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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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怕你!”燕檀立即反駁道,好像那股精神氣又回來了似的,随即發現兩個人的距離好像因她這一動變得更近了一點,又讪讪道,“我才不是怕你,我只是……”
她嘆了口氣:“安歸,元孟和我大婚,得到了我父皇的首肯。你知道吧?即便只是輕輕吻了一下,可我好像……現在是你的王嫂了……”
原來她是在逃避這個?
一抹笑意不由得從安歸眼中漾開,随即擴展成唇邊愈來愈明顯的笑容。他用指尖蹭着燕檀白嫩的小臉,道:“王嫂又怎麽樣?”
“又怎麽樣?”燕檀被他問得一愣,随即意識到對方是西域人,也許同自己國家的風俗不太一樣,于是義正言辭地解釋道,“我們這樣在我們中原是不行的!”
“我們這樣?”安歸壞心眼地故意逗弄她,“我們怎麽樣了?”
“……”燕檀睜大了眼睛,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憋了半晌,才道,“比如現在離這麽近,就不可以。當然,之前在王宮,抱……也是不行的。”
安歸知道在這樁事上自己不能把人逗得太狠,于是收斂了神色,用雙手捧起燕檀的臉,極為認真道:“我并不在意那些,也會有足夠的力量讓任何人都不敢非議你。若是即便如此,你仍舊無法釋懷……”
他抿了抿嘴唇,繼續道:“西域風俗的确與你們中原不同。在我們這裏,有一種習俗,父死,兒子便妻其後母;兄弟死,則盡取其妻妻之。即便你當真是我的王嫂,元孟身死之後,按禮我也應當娶你為妻。”
燕檀驚得連話都忘了怎麽講,只聽安歸在那裏悠然道:“我自然不會以西域的禮儀逼迫于你,我從不被禮儀世俗所束縛,也不會用它束縛你。但若是阿宴願意入鄉随俗,我便只看結果,更是樂意之至。”
燕檀是很容易被開解的,也不會對自己的心思遮遮掩掩。她一時興奮,便伸手去抓安歸的衣襟:“這未免也太妙——”
話講到一半,因着她的拉扯,金發青年不由得離她又近了一些,令兩人之間本就不太富裕的距離更是驟然縮減。
溫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燕檀幾乎聽到了安歸胸膛傳來的有力心跳聲。
而後壞心眼的他微微低頭,雙唇在她的唇角猶如蜻蜓點水般擦過。
行帳的簾子被裴世矩臨走前貼心地放下,隔絕了外界的熙攘喧鬧。幽暗空寂的行帳之內,只有她,和眼前眼眸中閃着狐貍般狡黠的光的安歸。
一盞燈的火光微微搖曳,不知是否是被兩人的呼吸拂亂。
燕檀原本是坐在那裏的,可方才因為安歸的湊近而略微後仰。如今他坐在她身側,傾身過來,将她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之中,兩個人的胸膛幾乎相貼。
印在唇角上的那一吻仿若是令人沉淪的詛咒,燕檀只覺得渾身一軟,求救般地伸手環住了眼前人精瘦的腰身。
她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先湊上去的,大約是同時,安歸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一向從容不迫的安歸此時卻好像有些笨拙,亦有些急迫。他在短暫的迷亂和沉淪之中,驀地抽出一只手臂撐在燕檀身側,另一只手臂攬住她的腰背,将她攬向自己,這才防止了兩個人雙雙倒在被褥之中。
他顯然不太會親吻。但是和元孟斯文克制的淺嘗辄止不同,燕檀覺得安歸半點都不曾克制自己,在最初有些溫柔膽怯的嘗試之後,甚至可以說是懷着小孩子似的報複心理親吻她。
他遵從着內心的本能,有意地在她的唇瓣上四處輾轉點火,反複摩挲,氣場之強勢、模樣之兇狠,讓燕檀差點以為自己的唇瓣是一塊可口的畢羅。
她逐漸意識到,他好像是一頭占有欲極強的小獸,在努力消除元孟留下的印記。
方才安歸言之鑿鑿的聲音猶在耳畔:“我并不在意那些……”
燕檀的喉間溢出一絲輕笑。
安歸一頓,停下了這場格外曠日持久的親吻,狐疑地看向笑彎了眼睛的燕檀。
他似乎會錯了意,眼中閃過一絲狼狽,又故作強勢地把她摟緊了一些,眯着一雙狐貍似的眼睛佯裝威脅道:“笑什麽?”
他沒有吻過別人,沒有同別人這般親密過,不知該如何做才能令她心儀。更何況,方才一靠近她,便好像被她又香又軟的氣息攫取了理智,只能夠遵從本能。
向來一派悠然與從容的他在小姑娘的眼睛裏看到了有些狼狽的自己,也聽到了自己淩亂的心跳和呼吸聲,令安歸有些挫敗和不适應。
燕檀才不怕他,一面伸出手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臉,一面逗他:“有人自己方才說的話,這麽快就不作數了。”
安歸聞言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覺得燕檀大約指的是自己方才所說的那句“我又不會真的怎麽樣你”。
他低頭在她唇上又印下一吻:“僅此而已。反正阿宴遲早是要嫁給我的。”
燕檀笑道:“我可沒有答應你。”
安歸臉色一變,仔細打量燕檀的神情,卻又覺得她好像不是在逗弄自己,于是有些急切地問道:“阿宴?”
“我同你說過呀,我還沒有完全原諒你呢。”燕檀優哉游哉地捧着自己的臉,“眼下正是個清算的好時機。你當時派人不由分說搶了我的玉牌,雖然是為了保護我,可也讓我擔驚受怕、備受煎熬。”
她抱着自己的膝蓋,很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說道:“安歸,你其實完全可以和我好好解釋的。我不笨,可以自己權衡利弊。”
安歸的喉結滾了滾,在她身旁好好坐下來,似乎想要抱她,卻又止住了動作,乖乖颔首道:“我知道當時自己做錯了。”
“從今往後,我一定會提前好好同你商議,再也不會如此魯莽行事。”
方才還狡猾又強勢的青年眼下如同一只收起了利爪的馴順小獸一般乖乖坐在她身邊,眼中有些忐忑地凝視着她的臉。
燕檀點頭:“那我還要好好考核一番。”
見她态度似乎有所松動,安歸便立即上前來,将她兩只手收在掌心,故作委屈道:“阿宴,你親了我,我就是你的了。你不能不要我了。”
燕檀狐疑:“等等,這話好像很耳熟,你之前扮小乞丐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同我說來着——咦,不對,不該是我同你說才對?難道,這也是你們西域的習俗?”
安歸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神态像是一只餍足的狐貍:“女子親了年輕的男子後,自然要對他負責的,我們西域人都如此。而且阿宴還親了我那麽久,還被裴世矩知曉了,若是不要我,以後我會過得很凄慘的。”
燕檀被他唬得一愣。
這時,行帳的簾子又被人掀了起來,許久未見的畢娑走入帳中。
他旁若無人地在帳中坐下,對燕檀和明顯不悅的安歸道:“兩位殿下聊完之後,我還有些正經事要找兩位殿下。不知兩位什麽時候能空出一些時間給我?我們來談一談白龍堆。”
“最近寂沒之塔中,又莫名其妙地多出許多無名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