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包圍
在晏懷風那一句很輕卻也很重的言語落入楚越耳中的時候,楚越發現自己是真的把持不住了。
漂浮雲端的感覺從下身尚未分離的地方蜿蜒而上,充斥了他全身的每一寸,帶來無與倫比的歡愉。
他軟倒在晏懷風身上,小口小口地喘氣,也不知有意還是無心,半邊臉緊貼晏懷風的右邊胸口,耳中可以聽到對方胸膛之中沉穩有力的心跳,因為激烈的情事,跳動的頻率有些快。
思緒變得高遠,想起很久以前在雪山之上,他脫下自己的鞋小心翼翼地給赤着腳的晏懷風的穿上,誰也沒有預料到尺碼竟然能夠完全相合。
就像此刻他們同步的心跳一樣。
兩個人靜靜地相擁,光陰像是被拉長,流逝得輕而和緩,誰也不願打破此刻的靜谧,只有滿室歡愉過後的暧昧氣味昭示着剛剛發生過了什麽。
過了很久,楚越埋在晏懷風胸前的頭微微一動,半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男人,用沙啞的嗓音低聲說:“少主,那本妄言書好像……”
晏懷風阻止了楚越的疑問,摸索到一件被他随手丢開的衣衫,給仍舊不着寸縷的楚越披上,示意他整整儀容,自己也整了整衣擺,然後忽然揚聲說:“看了那麽久,還沒滿意麽?”
楚越立刻一驚,有人?他立刻想從晏懷風身上爬起來,剛直起腰,卻被晏懷風随手一攬,再次倒在他的身上,楚越急了,低呼到:“少主!”
晏懷風淡淡地笑着,卻絕對沒有放開楚越的意思,反而更加緊了緊自己攬在楚越腰身上的手臂,輕聲而不容置疑地說:“阿越,別亂動。”
楚越此刻也不敢再亂動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在晏懷風身上扭動掙紮的話,似乎……有點危險。
“嗤啦——”
門外傳來火折子被打開點燃的聲音,随後,一抹火苗亮起,慢慢驅散黑暗,照亮一小方夜空,在門外形成一個朦胧的剪影。
然後,只聽“砰!”地一聲,大門被用力踹開,屋外舉着蠟燭陰沉沉望着牢獄之中的人,赫然正是面容扭曲的冷隐。
冷隐雙目赤紅,一步跨進門來,眼神已經直勾勾落到房中仍舊纏在一起的兩人身上。
一眼望去屋裏的情形絕對是一覽無餘,更遑論空氣中那還未散去的根本不容人質疑的歡愛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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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自己最尊崇敬愛的大哥衣衫不整地被晏懷風擁在懷中,臉上還有春情未退的可疑紅暈,這景象簡直讓他幾欲發狂。
冷隐深吸了一口氣,克制着自己想要殺人的沖動繼續把幾乎要讓他喪失理智的楚越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個遍,連裸露在外的肌膚之上那些被晏懷風弄出的痕跡都沒有放過。
最後他近似于咬牙切齒地說道:“大哥,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還說你沒有愛上晏懷風!”
那陰郁晦暗的眼神落在楚越身上,楚越無端地覺得有些冷。
而冷隐只是自說自話地繼續說着:“我早該想到了,從你刺我一劍的時候就該明白。我還騙自己說,那一定是你的新計劃,只是沒來得及通知我。如今看來,你根本只是想維護你的奸夫而已!”
楚越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嘴,幹澀地吞吞吐吐說出一句“弟弟”,心裏卻懊惱萬分。都怪自己沉不住氣來看晏懷風,現在被暗月宮的人發現,會影響到少主的計劃麽?
誰知冷隐表情倏地一變,開始苦笑起來,臉上的凄怨簡直讓楚越不忍直視,他對楚越說:“弟弟?你叫我弟弟?你從前從來都不叫我弟弟。就因為有了晏懷風,所以我是弟弟了麽……”
楚越不明就裏,心想,從前十四不叫他弟弟麽,那管他叫什麽?隐隐?想到那種奇怪的稱呼和奇怪的語氣,楚越忍不住惡寒起來。
這樣的反應,落在冷隐的眼裏,卻百分之百是自家大哥已經被美色誘惑主動投敵的表現了。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冷隐不再對他眼中的冷疏抱有幻想。
自然,他不可能相信曾經冷疏對他說過的什麽靈魂詭事,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冷疏愛上了晏懷風,從而想要離開他而想出的托辭罷了。
怒極反笑,他揚起一邊唇角,不再看楚越轉而問晏懷風,“高貴的聖門少主?哼,你是怎麽發現我的?我大哥沒能讓你欲仙欲死麽?”
晏懷風回以親切的笑容,“我沒有發現你,只是我知道一定會有人來罷了。”
冷隐聞言一愣,随即反應過來,晏懷風剛剛不過是在詐他!只因他看了這一場活春宮,滿心憤恨,竟被他輕易給匡了去!
——可是那又怎樣呢?晏懷風武功全廢,他卻有暗月宮一宮人馬,他何懼何畏?就算單槍匹馬之時,他也不曾重視過這個男人!
楚越聞言卻是哭笑不得,他想也覺得晏懷風不是那種随時随地只想着錦繡鴛鴦帳的男人,原來卻是預料到冷隐一定會尾随而至,偏要讓他親眼看看。
以冷隐對冷疏的依賴,親眼看到自己最在乎的大哥與自己的敵人幽期密會被翻紅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而人一旦被逼急了,可就不只是跳牆而已。
只有冷隐有了大動作,晏懷風才好收網吧?
不過,真的只有這樣明面上的、冠冕堂皇的理由麽?
楚越還趴在晏懷風身上,因為對方根本沒有放手的打算,用這樣的姿勢跟冷隐說話讓他面紅耳熱,卻總覺得除了激怒冷隐以外,晏懷風的行為怎麽看都帶着點兒吃醋的感覺在裏面。
就像小孩子給自己心愛的玩具打上記號,然後堂而皇之地對所有觊觎玩具的其他人宣布,“這是我的!”
比起冷隐對冷疏感情,晏懷風對他的占有欲……似乎也不遑多讓啊。
這樣想着,楚越的臉上就不由自主地帶出點兒笑意來。
冷隐氣極,後退一步,嫌惡地看着這一對在他眼裏完全寡廉鮮恥的狗男男,冷笑,“大哥,你犯了很多個錯誤。最不應該的,就是急于來見你的姘頭,而把妄言書就那麽放在桌子上。”
他從懷裏掏出那本薄薄的小冊子,向前面的兩人展示性地晃了晃。
“娘從小的殷殷教誨,想必你是色令智昏,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了!虧你今天還有臉給她上香!我絕對不允許——不允許你離開暗月宮!”
他無限唏噓地說:“你說過的,等到暗月宮重回中原,稱雄武林,我們就可以把那些分離全都彌補回來,你會陪我煮酒下棋、練武讀書,等到我有了心愛的姑娘,你就用天底下最隆重的聘禮幫我把她娶回來……”
像是陷入某種美好的回憶,他的臉上開始出現向往的神情,在那一瞬間沒有算計沒有陰謀,看上去那麽純粹——可惜也只有那一瞬間而已。
很快他的面色又變得陰郁,冷冷地說:“你可不能食言啊,大哥。”
然後他伸出手,在空中清脆地拍了三下,立刻有衣袂飄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無數的燈籠火把在暗夜裏一一亮起,手持火把面色沉肅的人們很快将小小一間囚牢包圍,裏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
梅嫣妝容齊整地走進來,站在冷隐身後,向她的主人表示,“我保證,一只蒼蠅都別想飛出暗月宮。”
冷隐一點頭,猝然向晏懷風出手!
無論他大哥是不是背叛了他,晏懷風武功已失那是絕對的,他親眼看到他被喂下了藥,而只要他殺了晏懷風,大哥就一定會回到他的身邊。
扇面襲來的一瞬間,楚越立刻掙開晏懷風還環繞在自己腰間的手,迎了上去。晏懷風随手一摸,把剛才被他連同衣服一起從楚越身上解下來的幻生劍抛過去。
楚越順手接住,反轉手腕一擋,劍扇交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兩人快速交手。
冷隐無心戀戰,只想把楚越撥到一邊,好趁機殺了晏懷風。而楚越也看出了冷隐的意圖,始終擋在晏懷風跟前寸步不讓。
冷隐更加惱怒,低喝道:“梅兒!”
梅嫣清叱一聲立刻加入戰鬥,她很明白冷隐的心思,專心去纏楚越,好讓冷隐騰出手來料理晏懷風。
此時的梅嫣與當日裝出來的三流越女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她武功雖然不高,勝在招式神鬼莫測,讓楚越一時難以脫身。
冷隐一看楚越滿臉急切頻頻回頭去看晏懷風的模樣就冷笑不已,用手挑起仍舊躺在地上的晏懷風的臉,輕聲道:“色令智昏?你這張臉又何德何能,連我大哥都能被你迷惑了去。不如今天我就幫你毀了它吧?”
晏懷風不語,垂下眼看了看落在自己臉上的手,冷隐長得其實與楚越有三四分相似,可給人的感覺卻全然不同,比如現在,晏懷風就很想把擱在自己臉上的爪子給削了,因為實在讓人不舒服。
晏懷風轉開臉。
冷隐用扇子輕佻地拍了拍他的臉頰,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慢慢在晏懷風的臉上劃過,輕柔摩挲。
盡管動作像是情人愛撫,晏懷風卻一點兒都不懷疑冷隐想要把他的臉毀容的決心。其實作為一個男人,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如果連看都不能看的話,那絕對是他不能容忍的。
看出了晏懷風對于毀容的厭惡,冷隐加重了指甲上的力道,笑語:“現在連你那殘缺不全的流螢小扇都使不出來了,是不是很難過。當時看到有個人跟你如此相似連武功都一模一樣的時候,你一定懷疑過你的死鬼老爹吧?”
晏懷風的臉上被劃出一道紅痕,襯着蒼白的臉色,竟然別樣的誘人。冷隐展顏一笑,再施力,隐約的血色冒出來。
楚越大怒,對梅嫣下手也不知不覺狠了起來。
而見晏懷風似乎沒有反應,冷隐無趣地收回了手指,繼續說:“其實你那死鬼老爹從來就你一個兒子,至于流螢小扇麽,呵呵,當年聖門與暗月宮的武功源出一脈,我會很正常。到地獄裏去向你爹道歉吧!至于大哥,他只能是我的!”
說到最後冷隐的臉色已經變得惡狠狠,與其毀了晏懷風的容貌,他更喜歡看到對方死在他手裏。
手掌向下一翻,他已經準備擊碎晏懷風的天靈蓋。
幾乎也就在同時,原本看上去虛弱無比蒼白無力的晏懷風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冷隐只覺得眼前一花,手中的扇子已經被打落在地,而自己竟然已經被翻身而起的晏懷風挾制在掌中!
而另一邊,久戰之下楚越已經熟悉了梅嫣的武功路數,也毫無懸念地将這位曾經被他當做朋友的小姑娘就地拿下。
冷隐的臉色變得煞白,不敢置信地說:“你武功盡失是裝的?不可能,這不可能!我明明親眼看到大哥把藥給你喂下去的!怎麽會……”
晏懷風雙眼一彎,看了楚越一眼,“是啊,藥是真的。不過可惜,如你所說,我爹還是給我留了點東西的,比如說——百毒不侵的體質。”
冷隐聞言瞪圓了眼睛,這件事情,他大哥早就知道了?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兩個就在對他演戲?他早該想到的……這次相見,大哥再也沒有叫過他一聲小隐……
他露出一個絕望又危險的表情,“那又怎樣?暗月宮的全部人馬都在外面,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只要我下令,他們會忠實地執行命令,讓你們和我一起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