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8)
邵航的欣喜還歷歷在目,陳凱翔了解邵航,深知這是一個把病人看的比什麽都重的一個人。既然昨天接手了王濤父親的病情,那麽按照邵航這種刻板的個性不可能完全不管。這麽一想,陳凱翔拿起電話給王濤打電話。
“邵航?我早上給他打電話了。我爸昨天說腿好受多了,我就想讓邵航今天再去看看。我今天不在家,應該是去了吧?怎麽,邵航沒回去?不會是出什麽事兒了吧?”
“沒事兒,你把你家裏電話給我吧。”陳凱翔一聽上午邵航是被王濤叫出去的,心下大安。但是他心裏還是存着邵航會因為昨天的事情逃避的恐懼,所以拿到王濤家裏的電話又打過去,确認了是吃完午飯走的,說是要回學校。陳凱翔想了想,拿上鑰匙決定去邵航的學校找人去。
此時邵航正在學校教學樓的一個空教室裏。
早上給王老頭看過病以後又留着吃飯,下午就趕快跑回學校,交一些東西。做完這些其實也就是三點多,但是邵航心裏就是不想回去,于是幹脆随便找了一個空教室坐着看書。
此時已經七點多快八點了,邵航肚子裏開始唱起了空城計,可是就是不願意回家。
看不進去書,就把書放在一邊對着窗外發呆。這對邵航來說是極少見的。他好像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看書,練習,抄書,标出疑問,像這樣發呆對他來說仿佛太浪費時間了,或者說這樣一邊對着一個地方發呆一邊去剖析自己是一件讓他自己極為恐怖的事情。
昨天陳凱翔的一番話讓邵航仿佛找到了這麽多年來自己最想逃避的問題,他強迫自己把前生今世的回憶翻騰了一遍又一遍,琢磨着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自己的确偏執的無可救藥,不論前生今世都仿佛一個獨行俠一樣游離于別人的世界之外,美名其曰自己不适合,但是事實上卻是自己害怕那種親密的,需要與別人融合的關系。
很可怕。
需要與一個人的思想融合,需要對一個人負責,你所做的一切可能會關系到別人,生命不再是僅僅只屬于自己的。需要去改變,需要帶上重重枷鎖。
很讨厭。
邵航嘆了一口氣。
在一起意味着責任,而那種責任實在太重了。模模糊糊的意識中間仿佛在抗拒着,哪怕到現在為止陳凱翔并沒有做什麽事情,回顧過去幾年,陳凱翔從來沒有強迫他什麽,一切的一切都是陳凱翔在遷就他,融入他的世界,照顧着他,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感覺讓他更覺得想要逃開。
天更黑了,肚子好餓。估計陳凱翔該找他了吧?這麽晚都不回去。
邵航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身子,拿起桌子上的書本。想了半天,又放了回去。還是不想回去。就在這個時候,邵航突然感覺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順的看過去,只見甄慕錦在那裏瞪着他。
“你怎麽在這裏,你不知道陳凱翔在到處找你麽?趕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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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邵航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甄慕錦連拖帶啦的拽走了,別看甄慕錦是個女孩子,力氣大到邵航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你手機怎麽不開機?你不知道陳凱翔找不到你很着急?”甄慕錦一邊說着一邊拉着邵航下樓,邵航一路狼狽的跟着,在後面說:“大概是沒電了吧?”
“好吧,算你有理。”甄慕錦看了他一眼,繼續帶着人往下走。
“你別拽着我啊,這麽着急幹什麽。”邵航被一個人在前面拽着下樓梯,一路被絆了很多次,此時也有些惱了:“你別這麽拽着我,我都沒辦法好好走路了 。你這是要去哪兒?”
“醫院。”甄慕錦突然放開了邵航的胳膊:“既然不讓我拽着,你就快點兒走。剛剛陳凱翔在路上被車撞了,現在在醫院呢。”
“什麽!”
等他們慌慌張張的趕到醫院的時候,邵航才發現居然是虛驚一場。
原來陳凱翔在過馬路的時候有一輛汽車闖紅燈,陳凱翔反應快,及時停了下來,但還是被那輛汽車挂了一下,摔到了,後面正好是自行車,連帶着帶到了一個自行車,手磕到了。
開車的人還算厚道,沒有逃走,只是帶着陳凱翔和騎自行車的人來醫院看傷。那個騎自行車的人就是點兒破皮,沒什麽事兒。可是陳凱翔這裏,手臂骨似乎有了點兒問題。因為剛受傷也看說不太準,醫生建議過兩天再過來拍個片子。邵航和甄慕錦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肇事司機正在一個勁兒的跟陳凱翔賠不是。
“邵航。”陳凱翔看到走進來的人,眼神一亮,之後又立刻沉下臉來問道:“你跑哪兒去了,怎麽連個招呼都不打?”
邵航打量了一下坐在那裏的陳凱翔,除了衣服髒了點兒以外的确沒什麽事兒,心終于放了下來。陳凱翔沒錯過邵航眼睛裏那一絲寬慰,同時卻忽視掉了甄慕錦眼裏一瞬間的失落。
“抱歉,我今天去學校交一點兒東西,然後在學校上了會兒自習。”邵航回答道:“你傷的嚴重麽?是哪兒有問題?”
“大概有點兒骨裂,還不确定。”陳凱翔指着自己的右胳膊。這時候旁邊站着的那位肇事司機趕快□□來話說道,那是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白領,很精明的樣子:“真是對不起,今天這事兒都是我的責任,不管出什麽問題我肯定要全權負責。要不咱們互相留個聯系方式?之後所有的醫療費我都會承擔的。”
“那也好。”邵航說道,突然猶豫了一下:“恩,我手機現在沒電了。”說着,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陳凱翔,陳凱翔做出一個無奈的手勢:“真不巧,我的也正好沒電了。”
“那我來記吧。”甄慕錦趕快說道:“完了以後我可以幫忙給你們聯系,反正最近我也沒什麽事兒。”陳凱翔想了想,點頭同意了。肇事司機跟甄慕錦互換了手機號,原來那個肇事司機叫白磊。給了電話以後白磊因為有事先行告辭了,之後陳凱翔又做了幾項檢查,路上碰到了在一院實習的林嘉齡,林嘉齡熱心的接手幫忙,陳凱翔就勸甄慕錦先回去了。
這麽折騰完了也就9點多了,一院病人比較多也沒什麽空餘的床位,林嘉齡只能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把兩個人送出了醫院。一晚上的忙碌讓兩個人都無暇他顧,此時靜下來了,走在回家的路上,之前那個尖銳的問題又浮出了水面。
“邵航,你今天在學校一直上自習,是不是不想再回去了?”陳凱翔終于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邵航一聲不吭的在陳凱翔旁邊走着,陳凱翔想了想,又接着說:“如果不是找不到地方,其實你肯定會逃跑吧?”
“也不是。”邵航小聲争辯着。
“邵航,別自欺欺人了,你最愛用的手段就是逃避問題不是麽?還每次都逃的那麽冠冕堂皇的,之前被你騙了好多次。”陳凱翔輕笑出聲,突然臉色一變,嚴肅的說:“邵航,我們難道不可以靜下心來,敞開心扉的好好談一次話麽?”
邵航把目光投向陳凱翔,等着陳凱翔的問題,沒想到陳凱翔第一個扔下來的就是一個重磅炸彈。
——“邵航,你可以坦誠的告訴我,你為什麽想要當一個獨身主義者麽?或者說你為什麽這麽不願意跟別人親近?”
作者有話要說: 陳凱翔終于狠下心來,逼邵航一次了。
☆、六十二
“邵航,你可以坦誠的告訴我,你為什麽想要當一個獨身主義者麽?或者說你為什麽這麽不願意跟別人親近?”
邵航頓了一下,擡頭看向陳凱翔。眼裏有些微的掙紮閃動,以至于邵航不自覺的退了半步。陳凱翔看到了,在心中暗暗搖頭,邵航逃避的本能幾乎根深蒂固,在遇到這樣的情況時逃避幾乎成了他第一想到的方法。但是這次他不想再讓這個狡猾的小孩兒逃避下去了,漫長的時間幾乎消磨掉了他所有的耐心,以及邵航一次次的逃避帶來的随時失去的恐怖讓他再也無法繼續容忍了。
“邵航?”
“我沒有。”邵航搖頭:“我沒有不願意跟別人親近,我有親近很多人,爸爸,媽媽,哥哥……”邵航的聲音在陳凱翔的目光裏小了下去,狡辯不成只能換了一個話題:“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要當獨身主義者,難道這還需要理由麽?”
“當然需要。”陳凱翔笑出聲來:“凡是不願意與別人組成家庭的人無非是想要自由或者根本不會與其他人産生感情。邵航,在你接受的觀念裏不可能有拒絕組建家庭這一條,你也不是什麽濫情不想恒定的人。至于不會與其他人産生感情,這一點顯然也不是。所以我很好奇,邵航。你究竟為什麽在喜歡上我以後依舊不肯松口,你到底為什麽要偏執的堅持獨身主義?”
邵航的身體抖了一下,被拆穿心事的感覺讓他一點兒都不好受。然而這次陳凱翔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餘地,繼續往下說:“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你為什麽會這麽抗拒表達自己真實的感受。說實話,如果不是你看到甄慕錦送我的東西時候的表現,我幾乎都要被你欺騙過去了。現在想想,邵航你其實很早以前就對我産生了感情,只是你自己一直拒絕承認而已。你一直向我強調着沒有這回事兒,根本不可能,其實也是在向你自己強調不是麽?我居然真的被你的态度騙了過去,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哪怕你一次又一次的強行對自己下令,催眠自己忘掉心中的感覺,但是你還是不知不覺的做出了一些你自己也無法控制的事情。比如當時劭江回去工作,你完全可以選擇回宿舍,但是卻依然跟我住在了一起。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的堅持才能艱難的維持這種關系,但其實這是你自己半推半就才成就了現在。可惜我沒有早看透這一點。”
陳凱翔自嘲的笑笑:“言歸正傳,通過回憶過往的經歷以及你對劭江的态度,我發現邵航你其實并不擅長于去表達感情,跟人親近。你剛剛說你跟叔叔阿姨,還有劭江很親近,但是實際呢?親近不是嘴上說說,你跟劭江住在一個屋檐下卻互相不了解對方在做什麽事兒,雖然你跟阿姨經常通電話,但是卻極少提及困難。這麽一想,似乎就想通了。你仿佛習慣于去獨立,不讓別人幫助你,想要把一切都自己做好——雖然很多事情你自己做不好。但是同樣的,你也不想去擔起照顧別人,關心別人的職責——歸根結底,你是在害怕付出責任,對麽邵航?”
邵航抖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慢慢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是害怕責任,就算獨身我也不會不管父母,贍養父母的責任我肯定還會做到……”
“我不是說這個,邵航,你肯定已經明白我在說什麽了,不是麽?”陳凱翔上前一步,盯着這個小孩兒。直到這個小孩兒深深地拖鞋似的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害怕,如果跟別人太過親密的話,一旦出什麽事兒收到的牽連就會越來越多,還不如一開始就沒什麽聯系。特別是跟一個人在一起,組建家庭,那難道不是互相付出麽?需要做很多細致入微的事情,自己也變得不再是自己,需要融合,需要妥協,放棄的太多了。”邵航終于敢擡頭直視陳凱翔了,陳凱翔笑着搖搖頭。
“這是你害怕的?真簡直是莫須有的擔心。”
邵航怒目而視。
“邵航,跟別人建立起關系沒有那麽可怕。因為這種關系要付出,意味着相同的回報,在這一奪一取之間獲得滿足,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就好像阿姨當時也是無條件的愛着你,照顧你的一切所需,教會你說話,自理,這不是什麽負擔,我相信阿姨在做這些的時候肯定心裏是很滿足的。而你也應該相應的回給阿姨歡聲笑語,以及貼心的問候。讓阿姨開心你難道心裏不會得到滿足麽?”
說到這裏,陳凱翔突然恍然。自己因為喜歡邵航,對這個小孩兒照顧的無微不至,大概也給他帶來了壓力吧?他好像很害怕這種付出,所以他給邵航付出的越多就讓邵航越害怕——邵航害怕給予別人這種付出。原因尚不深究,但是現在看來這種害怕去給予是橫亘在兩個人中間的一道懸崖。
再想一想邵航的執拗,陳凱翔又想長長的嘆氣了。
這小孩兒從小被父母寵溺,雖然有個頑劣的兄長劭江在上面偶爾欺負一下,但是歸根結底劭江還是很喜歡這個弟弟的。一路成長也是順風順水,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讓這個小孩兒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邵航的聲音把陳凱翔神游天外的魂絲又拉了回來,陳凱翔驚訝的看着邵航,簡直不敢相信邵航接下來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麽讓媽媽開心,我只知道不讓媽媽廢心,好好學習,這樣就夠了吧?我還應該幹什麽?”
“你不知道?”陳凱翔靈光一閃,一個念頭慢慢在心裏成型:“我明白了……邵航,你願意嘗試一次麽?嘗試着去對別人付出,試試看是什麽感覺?其實你不是排斥跟人建立關系,對別人付出,你明明那麽喜歡醫學,一個勁兒的說什麽要救助別人,還真把白衣天使當成己任了。多奇怪啊,也許你只是沒有嘗試過,嘗試過以後就會發現沒有那麽可怕了。”
邵航懷疑的看着陳凱翔,陳凱翔無奈,只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一點兒。
“你不是一直都覺得我對你的照顧讓你感覺到有壓力,不知所措麽?那現在機會還回來了。”陳凱翔指指自己的手臂,因為這只手臂有很大的可能骨折,所以醫生用繃帶固定了陳凱翔的手臂,減少不必要的活動:“我現在這個樣子可是什麽都做不了了,這些日子就靠你了,邵航。”
邵航盯着陳凱翔那個被繃帶固定住的手臂,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好,我試試看。”
從那天開始,陳凱翔和邵航兩個人的關系做了一個大逆轉。陳凱翔因為手臂受傷了,理所當然的享受“病好待遇”。邵航笨手笨腳的幫陳凱翔做一些很瑣碎的平實都是陳凱翔在做的事情——例如洗碗。這簡直是一場災難,邵航雖然家境一般,但是因為是男孩子,又是小兒子,從小也算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到了B市最開始有大哥劭江,之後有更加無微不至的陳凱翔,這種簡單的家務幾乎要跟邵航絕緣了。陳凱翔站在廚房門口看着邵航手忙腳亂的把還沒用清水清洗的碟子和碗在在竈臺上擺成了一排簡直啼笑皆非,只能指揮着邵航把碟子和碗摞起來,放在旁邊的池子裏節省空間。之後又無奈的發現邵航洗碗居然不整理竈臺,就準備自己拿了布子來處理,被邵航發現了,搶過來布子瞪着眼睛教訓:“既然胳膊可能骨折了就應該盡量減少活動,明明自己就是外科醫生還不明白這種制動的重要性。雖然是左胳膊,但是你不怕恢複不好以後影響到你做手術麽?”
之後邵航推着陳凱翔離開廚房,強調着:“雖然我以前沒有幹過,但是你可以告訴我,總能慢慢學會的。你千萬別動那只手!”
這種擔心的情感那麽強烈而真摯,讓陳凱翔愣了一下,随即愉快的笑了起來。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次受傷似乎恰到好處,本來必死的局面突然出現了轉機,邵航那副認真的擔心着的模樣比之前那不喜不怒讓人摸不清楚心情的樣子讓人安心多了。陳凱翔心思變了幾變,幹脆就着邵航這份擔心賴皮起來,不光平時的家務推給了邵航,連洗臉這樣的事情也要邵航幫忙。
幾天下來,陳凱翔覺得心裏甜滋滋的,之前亂七八糟的事情好像都熬到頭似的。這小孩兒乖乖的指哪兒去哪兒的模樣看起來格外的讓人舒心。并且這小孩兒現在還可以毫無芥蒂的在陳凱翔跟前端茶倒水,這種親密是在陳凱翔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後好久沒有的情況了,這種情況讓陳凱翔身心愉悅,甚至都沒有閑暇去關心自己的胳膊,直到甄慕錦打電話來約陳凱翔再去看病才把陳凱翔從那種飄飄然的情境中拉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撓下巴,凱翔哥哥終于找到一種正确的方法了
其實感覺邵航的思維蠻奇怪的,他總是執拗與拒絕感情的深入,但是他又很看重責任。于是就有了一個思維迷宮。從感情那方面,邵航總會給一面牆堵過去,但是如果以責任來壓的話,例如凱翔哥哥需要你照顧喲。邵航多半沒辦法拒絕。
軟肋啊軟肋,大道理+責任。凱翔同學你真是別扭而曲折的糾結着
另外邵航同學大概也沒意識到所謂的試試看是試試看什麽- -~被陳凱翔偷換概念偷換到暈了。。。。。
另外說一句,凱翔哥哥這個手不妙啊不妙啊= =
在考慮到底是虐呢還是不虐呢(望天
☆、六十三
說實話,其實要不是甄慕錦打那個電話過來,陳凱翔還真過的有一點兒不知今夕是何年,巴不得永遠這麽被當病好下去呢。不過甄慕錦也是好心,既然打過電話來,陳凱翔也不會故意不去複診,于是兩個人就約好時間,一起去醫院看病了。
複診當天,肇事司機白磊也跟了過去,正好林嘉齡也在班,就幫着一氣打點下來。
那位肇事司機白磊估計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普通人,一路陪着笑檢查下來,只要是醫療費一句不說照單全出。這次的事故本來就是個小意外,白磊又是這個态度,就是想生氣也生不起來。更不用說陳凱翔還因為這段小事故獲得了一份額外想不到的豔福,想謝還謝不過來呢。因為存了這份心思,陳凱翔對白磊也是極客氣,偶爾搭句話,都是年輕人,沒一會兒就熟了。
陳凱翔這個當事人都不在意了,旁人自然也不會多在意。等一下午折騰過去,白磊跟幾個人已經挺熟的了。這時候檢查結果也出來了。
陳凱翔左前臂骨骨裂了,不是很嚴重,但是醫生的建議是最近最好制動,也是幹脆打了石膏。白磊有極有眼色,當即表示這事兒主要是自己的責任,誤工費也應該由自己來掏。
“誤工倒是小事兒。”林嘉齡在一旁看着陳凱翔打了石膏的胳膊猶豫的說:“你那學歷在那兒放着呢,就算是真請兩個月假應該也能準。大不了辭了,去別的地方也好去。可是關鍵是你這次傷的是手臂,雖然是骨裂,但是還是骨頭受了傷。養好了也是日常生活無礙,難說會不會對以後上手術臺有影響。還好只是左手……”
林嘉齡這麽一說,陳凱翔也才想到這一層。他本身就是搞外科的,這中間的細微差別心裏也清楚,不由的也有點兒擔心。雖然只是不太要緊的地方一點兒骨裂,但是人體是多麽奇妙,誰也無法保證不會對以後完全沒有影響。
“其實這個也好說。”白磊說道:“我認得一個老中醫,在康複這方面挺有經驗的,把他介紹給你做康複好了。保證兩個月以後健健康康的。當然,醫療費也是我出,沒關系,那個老中醫我熟。”
“老中醫?”邵航聽到不由一愣:“這方面很厲害麽?”
“當然厲害。之前他是給國家隊那些受傷運動員做康複的,在他手下可有過不少有名的運動員。他那套針灸治療的方法,挺有名的。這幾年退休了,其實算退隐了,但是請他還是能請出來的,不用擔心。”
邵航不由挑了一下眉毛,突然說道:“那不用了,如果他能用針灸做到,那也沒什麽。我幫着做康複就行了。”
陳凱翔愣了一下,扭頭看向邵航。在陳凱翔的印象裏,邵航從來都是很謙虛的。面對前輩從來都是謙讓,哪怕當時那本藥典有問題也是第一時間想到自己記錯了之類的理由,雖然有時候讓人挺無語的,但是在陳凱翔看來這也是邵航很可愛的一面。但是陳凱翔真沒想到邵航會在這種情況下說這種話。
白磊也很驚訝的看着邵航,他是知道邵航剛剛從中醫藥大學畢業,但是剛畢業的學生怎麽着也不靠譜吧,敢這樣說也太狂妄了一點兒……
“我能做好的。”邵航又看向陳凱翔,重複了一遍。
“好,那就麻煩你了。”陳凱翔難得看邵航這個樣子,雖然有點兒奇怪,但是在認真思索之前,潛意識已經替他做了選擇——無條件的相信和支持邵航。
之後的日子,邵航真是無暇他顧了。
要不是快到畢業的日子,學校裏實在是清閑的很,邵航絕對是忙不過來了。一方面他要在家裏給陳凱翔治療照顧陳凱翔(其實這一點陳凱翔是故意的,他雖然一只胳膊出問題了,但是右手完全沒事兒,生活自主能力并不能算是完全喪失),另一方面他還要幫着給王老頭治療那條傷腿。
這麽一折騰,本來重生以後邵航最沒底兒的就是針灸了,但到了現在卻要天天用針灸。針灸技術簡直可以說是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
陳凱翔卻是活的滋潤了,醫院裏請了病假,在家裏本來跟個小兔子能躲多遠躲躲遠的小孩天天就在眼跟前,還一臉關切的樣子。那就一個字——爽!
最近生活滋潤到吃了睡睡了吃的某位病患因為長期太悠閑了,以至于某天晚上突然失眠了。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來一些專業方向的論文看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困意,倒是越來越餓了。看看表已經一點多了,陳凱翔就打算不要驚動邵航,悄悄地起來弄點兒東西吃。
從卧室裏出來,走到客廳裏,路過邵航屋子的時候,陳凱翔微微一愣。緊閉的卧室門門縫兒的地方透出一絲橘黃色的光。陳凱翔微微皺眉,最近都是邵航在照顧他,陳凱翔也樂得邵航有這種進步。但是他卻忘記了邵航這孩子太愛自虐,以前要不是他盯着,通宵看課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可是明明都快要畢業了,哪裏還來那麽多課業,還熬夜熬到這個點鐘?
陳凱翔皺起眉頭,想也沒想,直接推開了邵航卧室的門。
邵航此時正坐在床沿上,右手穩穩的握着一枚又細又長的銀針,皺着眉頭正準備往自己腿上紮。聽到響動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擡頭看過來,正好跟陳凱翔眼神相對。
陳凱翔看着邵航若無其事的拿着針就要往自己身上紮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着,一腔怒氣憑空而起,直盯着邵航責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麽!你又沒病沒通的,大晚上的沒事兒往身上紮幹什麽?”
邵航被陳凱翔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針自手中掉落下去。
晚上光線昏暗,邵航大略看一下,已經找不到那根銀針的蹤跡,只能嘆了一口氣放棄了尋找,無奈的擡頭看向陳凱翔,不由的皺起了眉頭:“凱翔哥,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你現在需要讓身體充分的休息以便胳膊能夠趕快好起來,子午覺最是重要……”
“你也知道子午覺是最終要的?”陳凱翔只覺得對着這小孩兒越來越沒有辦法:“那你看看現在是幾點了,啊?你每天就這個點睡覺?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更何況你這是在幹什麽?沒事兒幹往自己身上亂紮什麽?很好玩?”
“那個……”邵航微微縮了一下,有點兒支吾的把視線跟陳凱翔錯開了,陳凱翔微微眯了一下眼,毫不放棄的繼續追問:“怎麽回事?”
“那個……我對針灸的把握經驗還是比較少,畢竟學校裏很難能有切切實實實踐的時候,我心裏沒底,怕給王叔還有你弄不好,就先在自己身上找一下感覺……”邵航只能吞吞吐吐的招了,說完以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虛,頭低的更低了。
陳凱翔只覺得一腔的怒火此時突然好像被潑了一頭冷水一樣,既不能一口氣發洩出來,又平靜不能。怒氣和心疼的感覺交錯開來,就那麽不上不下的吊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着,過了好一會兒,邵航大概以為陳凱翔還在氣頭上,趕快又解釋道:“其實我認穴還是很準的,只是對分寸之類的手感還不太熟悉,所以也不會出什麽事兒的。給王叔看病也絕不是逞強,只是王叔的腿畢竟傷了好久,小心點兒總是好的。”
陳凱翔好像這個時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只能語氣僵硬的說道:“那也不能這麽拿自己當實驗品,你又沒病沒痛的,亂紮什麽。”
“沒關系,其實古時候的學徒學針灸什麽的,都是拿自己身上試驗才往別人身上用的,沒什麽關系的。”說到這個話題,邵航終于放開了,雀躍的回答着:“而且當年神農親嘗百草,後來不少名醫也都有過親嘗藥草之舉,不也都是把各種各樣對症不對症的草藥現在自己嘴裏嚼過的?也沒什麽事的。”
陳凱翔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孩兒居然真是對中醫癡心到此,除了無奈還是無奈。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他再阻止也沒什麽效果,只覺得頭疼異常。只好板起臉來教育: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這麽晚的不睡覺。你自己也說這麽總熬夜對身體無益,自己說出的話自己不遵守,能行麽?趕快睡,你明天早上還得早起去王叔那裏,你是想迷迷糊糊的錯紮一下麽?”
“怎麽可能紮錯地方!”對自己的醫術,邵航可是相當有信心,不過他還是聽進去了陳凱翔的話,把東西整理了整理,放在了床頭櫃上:“不過的确不早了,我也該睡了。凱翔哥,你也早點休息吧,你受傷了需要充分的休息才行……”
“行了,知道了。別忘了我可是專職的外科醫生。”陳凱翔看邵航已經把被子抖開,鑽了進去,就把手放在了電燈的開關上:“趕快睡吧。”
“恩,晚安凱翔哥。”
“晚安。”
燈一下滅掉了,在一片黑暗中,陳凱翔溫柔的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啊……某只錯了……某只真的錯了> <
之前小電太不給力了啊我去……
硬盤壞掉了,而且是徹底壞掉了,被送去保修那邊兒,直接換了個硬盤= =+
保修效率太低啊……直接就成了斷網的和尚T T
現在小電回來是回來了,但是……
大綱都丢掉了,所有東西都沒了……嘤嘤嘤……
淚奔……
大受打擊,感覺幹什麽都很難受T T
更新會慢慢恢複起來的,這兩天還在緩慢的恢複整個思路
但是這文真心不會坑啦,真的啦> <
最後……親愛的們,我想死你們了!!
☆、六十四
六月很快就到了盡頭,邵航把學校裏的事情交割完畢就開始收拾自己和陳凱翔的行李,準備回去參加劭江的婚禮。
說起來這五年的學校生涯,邵航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己鑽研和向老師請教中度過的,又因為一直跑校沒有參與過集體生活,以至于一個班裏位數不多的同學直到畢業都叫不全名字,在外人眼裏性子可以說是薄涼極了。但是邵航卻完全不以為然,對于畢業也沒什麽傷感,甚至畢業照都沒有幾張。
陳凱翔卻好像對邵航終于能穿上學士服很是興奮,拖着邵航照了好些照片留念。
之後完全沒有畢業傷感情緒的邵航跟陳凱翔一起坐火車回家參加劭江定于七月六號的婚禮。
六月三十號到家,邵航很自覺地把陳凱翔這個病號送回了家才拎着行李回去的,作為一名護理人員,邵航是完全合格了。卻不知道因為這樣的待遇,陳凱翔可是在心裏偷笑好久,不止一次的暗自慶幸這次傷的真是時候。直到回到家裏因為打着石膏的手被母親大驚小怪的折騰,才終于明白世間萬物果然各有利弊,福兮禍兮。
這面,臨近婚禮,家裏父母都忙得人仰馬翻,雖然小兒子許久不曾歸家二老着實想念,但是卻分不出一點兒心來關心關心小兒子,甚至于連一頓正點的熱乎乎的家常團員飯都沒吃到。反而是準新郎劭江悠悠哉哉,俨然一副大爺模樣。
就連邵航都不由覺得好笑起來,笑眯眯的打趣劭江:“哥,這到底是你娶媳婦還是老爸老媽娶媳婦啊?”
劭江的回應是往這小子的腦門上狠狠一彈,斥道:“小孩子什麽都不懂亂說什麽。”
邵航只能回一個白眼。
陳凱翔這個假期依然像往常一樣,有事兒沒事兒的往邵航家跑。甚至因為跟準新郎是發小的緣故,美其名曰:以防某人婚前恐懼症,跑得更勤了。當然,跑來倒是沒治療什麽莫須有的婚前恐懼症,自己預防治療一下相思症倒是有的。劭江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反正從小跟陳凱翔厮混慣了,陳凱翔回到家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