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蔣白薇詫異得有些可憐,張着嘴巴,瞪着眼睛,像尊石雕僵僵地看着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會不會聽錯了?這個時候,他還會提這種無理要求??不……不要命了?可是他的眼神分明在威脅:你不吻我,我就不去醫院。
落魄成這樣了還不忘敲詐勒索,無恥到這種級別,恐怕只有顧承訓。
他在等……
他還在等……
蔣白薇無計可施,很生澀地湊過去,掂起腳,怯怯地吻上他的唇,本想蜻蜓點水地應付一下了事,豈料有去無回,後腦勺被一只手按住。
然後呢?怎麽辦?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一動不動?要保持多久?
果然,顧承訓“噗”的一聲笑出來,“蔣白薇,你連接吻都不會,還想往哪兒走?”
聞聽此言,蔣白薇真是又羞又惱,蒼白的臉霎時變得通紅,她的初吻,若不是看他只剩半條命……他怎麽可以這樣奚落她!!更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她走不走跟會不會接吻有什麽關系??!!
看到蔣白薇羞窘得無所适從,顧承訓真可謂是痛并快樂着。
“來,薇薇,我教你。”
“……”
于是,寒橋下,一對血肉模糊的俊男美女,血淚交融地深情吻着,任憑水上清風來襲,唯有熱情不減。
直到第二天清晨,見顧承訓也的确沒什麽事了,蔣白薇才敢回家換洗,順便也給顧承訓拿了些衣物。
慌慌忙忙地趕回醫院,剛走到VIP病房門口,她就聽見裏面有人說話,語氣很是調侃:“顧少果然好刀法,刀刀切中要害。啧啧……可惜了,刀有些短!不然,顧少一定會被奉為自殺界的泰鬥!”
說話的是顧承訓主治醫生,姓宋,倆人年紀相仿,看樣子交情頗深,從前一天入院開始,這位醫生就道德缺失,總會時不時地揶揄患者兩句。
反正他也動不了,此時不欺負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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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訓只是扭臉痛苦地輕咳了一聲,怎奈他現在受制于人。不過,這仇他可是記着呢!
他也不想把自己搞的這麽慘,本來是想吓唬吓唬那個女人,誰知道一激動竟然失手了……差點斃命!
蔣白薇見此情景也不好意思直接進去,好歹也得給顧少爺留個面子不是,雖然他的面子已經差不多掃在地上了。
蔣白薇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病房裏依然是那個無德的醫生在幸災樂禍,得意忘形。可憐的顧承訓,連還口都顯得底氣不足。
就在病房裏熱鬧得一塌糊塗時,随着電梯“叮”的一聲響,走廊裏也漸漸地變得嘈雜起來。
蔣白薇轉頭看過去,即刻呆住。
顧承訓的母親來了。
身邊跟着兩男三女,前呼後擁,氣勢逼人地朝這邊走來。她手臂上挽着個白色的鱷魚皮包,華貴的腕表熠熠生輝,仍然是那種高姿态,仍然令人望而生畏。幾乎是在蔣白薇看見她的同時,她也看見蔣白薇了。
出于禮貌,蔣白薇站起來輕輕地對着來者躬身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好,就覺得一道白光閃過,臉上重重的落下一巴掌。
“承訓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又因為你?我們顧家怎麽就那麽倒黴碰上你這麽個不争氣的女人!那麽大的人了,沒有一點責任心,說走就走,害承訓到處找你,連公司都不要了!這好不容易回來了,又來住醫院!蔣白薇,你是不是想把我們顧家人折騰死?”
“這裏是醫院,你們鬧什麽?”顧母連珠炮似的聲讨被冷聲打斷,衆人回望,走廊裏瞬間息聲。
顧承訓穿了件黑色襯衣,筆挺地站在衆人面前,英姿飒飒,氣宇軒昂,怎麽看都不像是來住院的。
這人怎麽起來了?!!蔣白薇驚得雙目圓睜直直地盯着他。再看身後的宋醫生,身上那件白大褂穿得那個別扭,她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承訓,你沒事吧?我聽說你受傷住醫院了,可吓死我了!”顧母走過去拉住兒子,有種驚魂未定的感覺。
“誰說我受傷了?”顧承訓面色一寒,聲音也令人發冷。
“少總,是我早晨看見蔣……蔣小姐從醫院裏出來,衣服上都是血,我以為……”說話的是家裏的一個男傭,年紀不大,卻有點甘為主人擋刀的意味。
氣氛瞬間變得怪怪的。好在這時,那個宋醫生的德行又回來了。
“伯母,放心好了,承訓沒事。”
“啊!是小宋啊!”顧母寬心地笑着跟醫生打了招呼。
“嫂子這兩天總是流鼻血,我建議她住院觀察兩天,這不剛拿東西來嗎!”醫生指着椅子上的包,冷靜地說,這心理素質果然不是一般的高。
此話一出,人們的目光都投向了蔣白薇,包括顧承訓。
蔣白薇低眉站在顧承訓身旁,一句話也沒有,一手緊緊地攥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尖,攥得兩手都無血色。
顧承訓滿懷憐惜地拉過她的手。然而,一擡眼見她一側的臉紅紅的,明顯的五指印,怒火一下就竄了上來。
“哦,對不起……是我弄錯了!”那個男傭在不知對誰地道着歉,語氣很平淡,顯得誠意寥寥。
這下徹底激怒了那個隐忍了半天的男人。
“我他媽讓你多嘴!”
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顧承訓就一個箭步沖過去,對着那個男傭就是一腳,男傭被踹得摔出去好幾遠,捂着胸口半天才爬起來。這一腳的力道,可想而知。
“給我滾!”顧承訓又威力四射地怒吼了一聲。
“承訓……”
“承訓……”
蔣白薇和醫生兩人幾乎同時脫口驚呼,顧承訓面不改色地走回來,一只胳膊随意地摟過蔣白薇,在別人看來那是親昵之舉,真實的分量只有蔣白薇知道。
“顧夫人,您讓我說您什麽好?說來您也是出身名門望族,一個名媛貴婦,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大呼小叫,甚至動手打人!真是令人難以想象!您怎麽能跟那些撒潑罵街的潑婦一個樣呢?身為顧家的太太,您這毀損的又是誰的顏面?”
“承訓,你……”顧母被說得面紅耳赤,一時無言以對。
“蔣白薇是我的妻子,她是我選的,您這樣貶損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您在貶損您的兒子?”
“我……”
“媽,我不希望再看到這樣的事發生。不然,後悔的是你。”說完,轉臉看向旁邊那些本來是要站腳助威的人,”你們,都給我滾!別讓我見到你們。誰要是敢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就劈了他!”
“顧承訓,你反天了!”顧母終于想起要給自己挽回點面子。
可顧承訓看都沒看她一眼,摟着蔣白薇就往病房裏走,”薇薇,我們進去。”
把那個惱羞成怒卻又理虧的顧母及一幹閑雜人等就那麽幹巴巴地晾在了那兒。
“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們走!”顧母窩了一肚子火率衆離開。
待走廊裏的腳步聲徹底消失,胳膊搭在蔣白薇肩上的男人已經衣衫盡濕。
“你已經答應我了……”說話人的汗水從眉間落下,無力得似乎随時會阖上眼睛,可他還在撐着,俨然一個将死之人等待一個令他安心離去的、永恒的承諾。
“我不走。”蔣白薇含了半晌的淚水忽地滑落。
男人轟然倒下。
為了這一腳,顧承訓整整多閉關修煉了一個月。氣胸,血胸,令他苦不堪言,他甚至覺得蔣白薇其實比他勇敢得多。然而塞翁失馬,也有令他意想不到的樂趣,那就是可以“欺負”蔣白薇,而且是明目張膽,有恃無恐,百無禁忌地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