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不動則不亂套
好逑本想着,跟杜家以後全無來往了,卻沒想到,這新年裏頭家家戶戶走禮節,依着謝家與杜家的關系,上門拜訪是必不可少的。
原來杜家家雖說是商戶,但乃是世代禦用造玉人家,這裏頭有一段妙傳,傳說從開國皇帝那回兒起,杜家的先輩便是一卒馬先鋒,一次在戰場上救了官家,戰勝後,官家許其高職,可杜家先輩卻是癡迷玉器之人,故此他婉拒了高官之位,做起來了老行當,專職造玉,官家只好轉而用其他手段獎勵,許其子子輩輩造玉都為禦用。
全國連鎖玉人歌,便是他們家的行當之一。
這些話是後來大伯母告訴好逑的,為此好逑還見大伯母直道可惜了,可惜了。
病中的好逑卻是沒想到,她會在這種情況下見了杜家小哥。
這日,杜家娘娘攜着杜家小哥親自上門拜訪,倒把大伯母驚着了。
大伯母趕忙相迎,遠遠地便聽見杜家小哥一身非凡裝扮,只是面色略有尴尬,大伯母轉而笑道:“這是什麽風把二位吹來了?”
杜家娘娘讪讪道:“謝家娘娘就不必揶揄我了,今日我帶着大哥來是特特向謝家大娘道歉的。”
身旁的杜承意做了作揖,大伯母見罷笑道:“不過是小事罷了,不值得這般興師動衆的,來先坐下再說。”引着兩人到了上廳,大伯母吩咐女使看茶。
杜娘娘笑道:“真真是失禮了。”
“無礙無礙,我家大娘子也是個爽利的性子,這件事早被她抛在腦後了,我是時常在想,若是兩家結不成姻緣,也別結了仇啊!杜娘娘這般利索,我也就放心了。”大伯母打哈哈道。
“自然是不會結仇的。”杜家娘娘熱切道,說罷,拉過身旁的杜承意,督促道:“你這就跟謝家大娘陪個不是去。”
“喲,不必了。”大伯母見此急忙擺手。
“要得要得。”杜娘娘顧不上大伯母,從婆子手上那過些禮物,說道:“不知謝家娘子喜歡些什麽,這是我們家造的一些朱釵簪花,還望謝家娘子收下才是。”
“哎呀,這怎麽行呢?!”大伯母想推辭,見獨家娘娘堅持,只好帶好逑收下,道了聲謝。
“好了好了,您就別推辭了,我聽說謝家娘子病了……”杜娘娘猶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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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就是前一陣子,大娘這孩子心眼實在,見我忙着就說要搭把手,這搭着搭着就把活全攬身上了,小娘子身體還虛着,又是初來乍到的人,有些水土不适吧,這就累着了。”大伯母無心說道。
“哦——”杜娘娘拉長了尾音,責怪的瞧了一眼杜承意,杜承意急忙低頭。
大伯母看在眼裏,心想道:莫非杜家以為大娘病了是因為她家小哥?在想解釋,見杜娘娘一臉責怪之意,再見杜承意拉攏着頭。如此讓杜家有些愧疚也無妨,或許還會因此拉近兩人的關系,兩人有沒有緣分,就看造化了。想到這裏,大伯母沒吭聲。
“還不快去?”杜娘娘瞪眼道。
杜承意委屈道:“不……不知謝家娘子的房間在何處?”
“噢,我喚個女使來帶你去,你且稍等。”大伯母喚來了想容,吩咐想容先回去知會大娘一聲,在使個女使給杜承意帶路。
好逑正趴在被窩裏看着市井小說,想容匆匆忙忙進門,說道:“大娘,杜家小哥來了!”
“誰?”沉迷于小說裏故事的好逑乍一聽沒反應過來,問道。
“杜家!杜家啊!”想容提醒道。
“噢噢!放我鴿子那個?”好逑跳起來道。
“什麽放鴿子?”想容反問道:“唉,算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快快把簾子放下來。”說罷想容上前,将床上的簾子放下,又将散落在床上零零碎碎的皮殼,果子碎,書本都塞進床裏頭。
剛剛弄好一切,房門吱唔一聲被打開了。
杜承意跨進門裏,向前兩步便停在了“适當距離”之前,半鞠躬道:“前幾日爽約了娘子,真是過意不去,今日特來向娘子賠禮,往娘子海涵。”
好逑躺在床裏頭,想起那日就氣不打一處來,悶聲道:“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不必記在心裏。”
“娘子大度,小生慚愧。”杜承意挑眉道。
哼,跟我拽反諷。
好逑見此也不想耍嘴皮子,直言不諱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就此了結,日後不見!”
杜承意本還覺得自己尖酸刻薄了些,有違讀書人的氣度,如今一聽謝家娘子的話,自己卻想左了,以為謝家娘子瞧不上自己,怒火中燒道:“如此甚好。”說罷,揮袖而去。
謝好逑趴在床裏頭,把男子想象成極其猥瑣的模樣,賭氣道:“哼,腎好就腎好,我還心肝脾肺都好呢!”
杜承意回到了上廳,卻見除了謝家娘娘與自家娘娘之外,上廳裏頭還站着一個人。獨家娘娘見兒子回來了,問道:“如何了?”
杜承意只好道:“謝娘子大氣度。”
“真好真好。”不知內情的大伯母眉開眼笑道。
一旁的崔三娘笑道:“我家大娘一向如此,各位不必介懷,若是大娘做錯了什麽事,三娘在這裏代她陪個不是了。”說罷三娘笑盈盈的上前,朝着杜承意福禮。
大伯母微微皺眉。杜娘娘見此,忙插話道:“也不是謝娘子的錯,是我家小兒做錯了。”
“噢,如此?唉……大娘一向是心直口快的人,諾真是哪裏說錯了話,杜家小哥可千萬別介意!”崔三娘說罷,轉身站回去,杜娘娘本想脫個手镯給她,卻見一眨眼的功夫那娘子早已回了謝娘娘身後去了,頓時生了好感。
拜訪完後,兩人告辭,路上杜娘娘問及謝大娘的情況,杜承意只說隔着簾子,哪能瞧見?
“唉,要是謝家娘子的性子能跟剛剛那位崔三娘相似便可。”杜娘娘說道。
杜承意歪了歪嘴,道:“恐怕那娘子與謝家娘子也是一個性子。”那日在車廂內聽到謝家娘子争吵,另一個便是這位娘子,杜承意不好明說,只好暗示道。
“瞧着性子還不錯,就是模樣差了些。”杜娘娘無心說道。
“呵呵——”杜承意急忙轉移話題。
不出幾日,好逑病好了,這回大伯母親自上陣,多方打聽,終于打探到一位在汴京裏頭頗有名的才子,一直未娶妻,家世雖然一般,但才識能力頗受多人賞識,就等着春閨,許多京官都看好他,不可不謂是一批黑馬。
大伯父是集賢院大學士,自然有許多學子想攀附,大伯母稍稍動了點人脈關系,便将那才子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這主要是拖了二哥的福,二哥別的不行,混跡各大學士圈子,自然認識不少學子。
那才子名叫柯以清,二哥喚他知愚兄,因字知愚。
大伯父聽見了此人,也誇道:“知愚,是好個字。”
打聽清楚後,大伯母便拖了媒人,去找那位才子說媒。待才子回了話,大伯母興沖沖的告訴好逑——又要相親啦!
好逑皺着眉頭,很想搖頭。
大伯母卻不是姑媽,手腕硬的很,什麽“想想你爹爹娘娘”“宗族老大”“底下的姊妹們”“老家的親戚說閑話”……這幾句話壓下去,好逑只能答應了。
讓好逑答應的最主要的原因,卻還是因為十六娘定了親事的消息。
新年裏,幾戶人家争相忙碌,哪有功夫出門,故此三人日日通信,直到前幾日十六來信,說道自己家長給自己定了門親事,不日就要出嫁。這一消息猶如重磅炸彈,炸的好逑心力交瘁。
後來得知,這回十六的婚事是一半家長給選的,一半自己選的,問起緣由,十六卻是不好再細說,只道是“待成親過後方才告訴你們。”
娘子家有娘子家的避諱,好逑雖說耐不住八卦的性子,可是也忍下了。
七十二倒是不急,反正她前頭那麽多姊妹,也不見她們照顧,她就這麽慢悠悠的拖着。
好逑對“三不”政策倒是不懷疑,只希望十六能嫁得好。受到十六影響,好逑才答應了大伯母安排的相親,希望比姑媽靠譜些。在謝好逑的印象裏,人品與才華是沒有半毛錢關系的,本以為所謂的才子都是會裝模作樣的,誰知道這一見面,謝好逑動了心。
相親約在了一間茶寮裏頭,大伯母偷偷告訴好逑,這是他們家的産業,所以一切放心。
每次相親都要這般偷偷摸摸的,好逑突然覺得很刺激。
開了見包廂,兩人點了壺茶與果子就坐等人,待到了時候,來人果然準時。
大伯母站起身來,奇怪道:“咦,媒人呢?”
柯以清不同相貌俊逸,卻不似大哥那般五官菱正,倒似二哥,說話之間有一股玩世不恭的感覺,卻是恰到好處,不惹人生厭。
好逑瞧見來人相貌,頓時有些自卑。
“媒人叫我打發了,有外人在場,許多話倒是不好說了。”柯以清朝大伯母作揖,又朝好逑笑道:“這位便是謝家娘子罷?真是清麗可人。”
大伯母笑笑道:“說的也是,請坐吧。”
柯以清剛剛坐下便說道:“我的情況謝家娘娘怕是清楚了罷。”
大伯母正色道:“是的,我們家大娘雖說家世好,但求的也不是什麽金勺子銀勺子裏出來的人物,只消小哥不嫌棄商戶……”
“商戶又如何。”柯以清打斷道:“從前我娘娘也是靠做生意養活我與兄弟的,在下是不敢瞧不起商戶人家的,不管是什麽人家,只要家底清白,我等都該尊重。”
嗯,有點儒家的意思,好逑默默嘀咕。
“是啊是啊。”大伯母滿意道:“既然雙方都清楚了,那邊沒什麽可說的了,我先出去一會兒。”大伯母說罷就要走,好逑乍一聽驚着了,拉着大伯母的裙擺,可憐兮兮的瞧着大伯母。
大伯母不動神色的甩開大娘的手,笑道:“想喝些什麽盡管點。”
“都可。”柯以清笑道,大伯母一點頭,兩三步走了出去,順帶把門關上了。
好逑那個尴尬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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