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陰謀?
“姑娘,郎君請你去書房。”大連将一張餅臉湊近煙蕪跟前,悄聲道,“郎君吩咐千萬千萬不要告訴他人。”
煙蕪靜靜思索一瞬,貼着大連耳邊:“誰是其他人?這裏只有我和我徒弟二人,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應該不算其他人吧?”
大連狠勁咽了口唾液,将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郎君真真睿智,他連姑娘說得話都給猜得一個準。因此特意叮囑了只準你一人去,不要告訴任何人,自己人也不可以。”
孫千雨雙手抱着把伏羲琴等在樹下,看着二人立在池塘邊上躲着她鬼鬼祟祟的,她悄悄地挪了挪步子,豎着小巧的耳朵去聽牆角,牆角厚實如山,她耳單薄如紙無法撞開。
“咳咳……”煙蕪咳了一聲,“師父我委實對你不住,讓你在這兒等得都出神了。容為師想想,如何補償你。”她皺眉扶着腦袋做思考狀。
孫千雨驚駭得瞪着她,才剛她撞牆角撞得極為用心,一晃眼,牆角悄無聲息地移到了身邊,她一驚倒愣住了,許久才醒過神不安道:“師……莫怪,千雨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好奇大連在與師父說什麽,這才出了神。”
“無礙。大連只是在向師父讨教瘦臉的法子。大連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就愛叨叨。誰讓你師父我這麽萬能,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這不說也罷,還是讓我想想怎麽補償你吧。”
“師……師父……”算錢與頓覺無語。
煙蕪看着她叫師傅的別扭樣,嘆息着搖了搖頭,看來,“師父”叫得還是不順溜!規矩立得還不夠。
俗話說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為了給徒弟養成好習性,煙蕪絞盡了腦汁。
第一天學琴時,孫千雨午時三刻還不曾現身,她這個師傅頂着日頭幹等了幾個時辰,大連一手替她撐着油紙傘一手打着團扇在她身邊詢問:“孫大小姐怎麽還不到?”
煙蕪擡眼望了望晴朗的日頭,火辣的日頭照得她心裏頭也似着了火般暖洋洋的,她揚了揚眉暖暖地笑笑:“許是今日堵車吧。堵車歸堵車,這遲到許久也委實不守規矩了點。教不嚴師之惰,我這為師的也有責任。大臉妹你覺得呢?”
“姑娘說得有理。孫姑娘生得和善,這故意擺架子,損師父顏面的事想是做不出的。大連應該是誤會了。”大連贊同地點了點頭。
又等了一刻鐘,孫千雨才含着甜笑邁着細碎的步子姍姍而來,優雅和善地仿似一陣春風,吹到煙蕪的心田。
煙蕪心田裏那把火騰地燃得更旺了,心裏頭愈發溫暖,她也笑得愈發和暖地等着孫千雨迎面走來。
“姐姐,千雨求姐姐不要怪罪。千雨不是故意來這麽晚得,是牛車在路上被堵住了。”孫千雨柔着聲邊走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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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蕪眯着眼笑着道:“自然是不會怪罪的。不過,千雨啊,這師傅就是師傅,別姐姐姐姐得叫,聽着不舒坦。乖,先叫句師父聽聽。”
“師父無端喚老了你,還是姐姐動聽呢……”
“非也非也。為師一向重視規矩,叫師傅縱然有不好,但總好過讓人誤解你沒規矩。你要知道,你被人說沒規矩,為師也同樣顏面掃地。這可使不得。”煙蕪一本正經地說道,“因而,為師教你的第一課就是規矩。這立規矩又得從稱呼開始。因此,還是叫師父穩妥啊!來,喚師父!”話音末尾揚高了聲音,帶點命令的味道。
孫千雨咬着嘴唇,眼淚被煙蕪突然高了的音調吓得在眼眶裏不停打轉,可憐巴巴地望了煙蕪一眼,然後低了頭不做聲了。
煙蕪納悶了難道自己過于嚴厲了?不過,她一向秉承嚴師出高徒,奉行給一巴掌再賞顆糖的教育方式,因而她依舊冷着聲音嚴肅道:“叫師傅!快!”
“師……師父。”孫千雨緊緊攥着拳頭,結結巴巴地低聲喚道。
“什麽,我聽不到,你大聲點!”煙蕪尋思着立威要一次性完成,她不甚在意地掏了掏耳朵,示意她沒聽到。
孫千雨瞪圓了大眼,淚珠兒便順着鼻尖尖滾了下來,她擡袖抹了淚,哽咽着聲音大聲道:“師父!”
“嗯,這才像個樣子嘛!喏,擦擦。”煙蕪其實早被小徒弟可憐樣兒逗得消了火,這會子見她掉了淚,遞了塊白色帕子上去。
孫千雨別別扭扭接過帕子,擡手作勢擦淚,在煙蕪轉身的當口卻揚了手想甩帕子,想了想,又收回手将帕子狠狠攥在手心,向着煙蕪道:“謝過師父。”
“你也不用謝師父,今日就放你一天假吧,就當做為師給你的補償!”煙蕪揣着手聳着肩對着小徒弟說。煙蕪從回憶中醒來,尋思着自個兒跟劉琨談話瞞着小徒弟不夠意思,就給小徒弟放一天假好了。
說完,煙蕪便和大連朝着書房而去,徒留孫千雨在樹下站立成一道剪影。
“不知郎君喚煙蕪有何事交代?”煙蕪在書房恭恭敬敬地福了福,溫順地低着頭用眼角餘光瞥劉琨。
劉琨放下狼毫,眸光從畫中移開。他現在已經不在後院中作畫了,每每他前去後院總無一意外地碰見孫千雨。
彼時,孫千雨不是崴了腳就是磕着石頭,更巧的是,孫千雨每次都會倒在他的身側,他最厭惡人家無端地觸碰,因此總是皺着眉頭一側身,孫千雨便倒在地上,用一種哀戚的眼神将他望着。
然後,多年被光叔折磨的記憶潮水般咆哮着席卷而來。孫千雨的身影在他腦中逐漸和那些綠茶姑娘重合重合,讓他不由一哆嗦,厭惡感瞬間傳遍四肢百骸:“你,以後再也……”
不要出現在我眼前,幾個字還未脫口,煙蕪倏地鑽出身來,扶起了孫千雨,而後怨憤地瞪着他,那護短的模樣仿似只被惹怒了的母狼。
“腳崴了?”她瞪他一眼後,便回過頭憐惜地望着她的小徒弟,“疼不疼?”
“嗯,疼的。”孫千雨則會趁着她低頭時,眸中含淚直直對着他,那樣子仿似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
而她竟然在他面前褪下孫千雨的長襪,替小徒弟揉着腿,自顧自嘀咕道:“不要理某些人,某些人就稀罕幹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他登時便着了惱了,直想沖上去撬開煙蕪的榆木腦袋,看看她的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是豆腐腦嘛?
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她卻還在低着頭在那裏關心小徒弟,他深深呼吸緩了一口氣,決定還是給她留點面子,不當面發作她,便一拂衣袖轉身而去。
這樣的狀況幾乎每天一上演,他已經鬧不清楚,為何這兩個女人還樂此不疲地依舊每天來這麽一遭。後來,他幹脆不再去後院作畫,每天窩在書房。
某一日,劉琨突然發覺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好說話,面對她們每天的“挑釁”竟然無動于衷了?
是不是太窩囊,竟然每天窩在書房裏?
這樣的認知一浮現腦中,他登時惱火了,當日他閉關書房不見所有人,砰砰磅磅将書房所有東西一砸幹淨,狠發了一通邪火後,他出關了。
出關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喚來——柳煙蕪!
“給你兩個選擇!”他繞過書案,徑直走到煙蕪面前,慢慢俯下身子,修長的食指伸出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一,你讓你的小徒弟滾出去,不要再出現在本郎君眼前;二,本郎君即将游學,你随侍!”
“還有第三種選擇麽?”煙蕪晃了晃腦袋試圖擺脫鉗制她的食指,被迫昂着頭,瞪着眼,這個動作委實不舒服。
“有!”劉琨答得爽快。
煙蕪頓時放棄了掙脫,将眼睛瞪成死魚眼:“是什麽?”
“你讓你的小徒弟滾出去,然後随侍本郎君!”
“那我選第二個吧!”煙蕪耷拉了頭,蔫了吧唧地似雨後芭蕉。
這哪裏是兩個選擇,在煙蕪眼裏,這根本就叫沒選擇!
她好不容易享受一把當師傅的感覺,即使這徒弟有時候不甚聽話,有學壞的傾向吧,她煙蕪也可以像掰直基佬一樣生生扭轉住不好的勢頭。這樣高高在上予取予求的日子過得久了,她自然同一般上位者合污了,要她現在放棄,那簡直是在一刀一刀剜她的心頭肉,誠然是不行的。
那第二個選擇呢?
在煙蕪眼中,随侍劉琨是這樣一種狀态。打個比方,就像把你放在一個一年四季随機播放的地方。忽而,吹面不寒楊柳風,讓你如春風拂面;忽而,又跑到了冬天,愣是将你扔進冰窟窿;在你即将凍死時,又奔向夏天,在你身上放一把火。這樣被玩多,雖然會有免疫力,但誰願意形成這樣的免疫力呀!
權衡再三,她決定選擇第二者。她一向覺得虐身不虐心更有愛。
“确定選第二個?”劉琨哪想到她心裏頭彎彎繞繞想了這許多,他心情頗好地再問一遍。
“嗯,确定!”
劉琨聞言松了手,站起身,陰測測地笑道:“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越石兄發怒了!陰謀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