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事故
滌洹真人出現得不太是時候。若早一些,我就派大軍圍住他;若晚一些,我就布下陷井,穩坐釣魚臺等着他。這不早不晚,我單槍匹馬的對上他,打得再精彩也不夠高潮啊!
何況我手下還有一幫兄弟等着出場,不能我當BOSS的自己威風亮相,底下小弟一點露臉的機會都沒有。
事到如今,也只好先穩住他,下回再把他弄到我的絕殺陣裏了。從頭再打量他一番,看到他那阿拉伯婦女一般的造型還是忍不住皺眉:“你就不能打扮利索點嗎?那麽多影衛人家不也都穿得輕便又安全,什麽都不露嗎?”
他手裏舉着一片布邊兒,委委屈屈地說:“你要不給我畫果體像,我現在比你還利索呢。還有你跟肖竹結婚是怎麽回事?小清知道你要結婚之後跟變身了超級塞亞人一樣,掐着日子把皇上搞死,就怕你們結上婚了——你們到底結沒結上婚,怎麽公然就以夫妻自居了?”
他事還挺多。
我也沒心思理他,随意揮了揮手道:“我和肖竹自然已經成親了,我已拜過他家宗祠,回京之後我就帶他給父親和夫人磕頭,順便見過大哥他們。他也快醒了,眼下不是講話之所,你現在住在哪,我安頓好之後再遞拜帖請你吧。”
滌洹真人固執地站在屋頂上不肯下去。他不走我走,我這兒赤手空拳單槍匹馬的,對上他未必讨得了好去,還是先叫人來再說。走到屋頂邊緣正要往下跳,滌洹真人忽然在背後說道:“小弟,你大哥讓我問你,為什麽不和沖淵教斷了聯系,又重新回了那邪教。我也想問你,為什麽要往我身上潑髒水,挑動他們把我當成仇人?”
我心中微微一驚,回頭望向他。既然他已經知道了,我也不必跟他虛與委蛇了,微微一笑,帶着自信與霸氣睥睨道:“你都知道了?”
他說話時的表情十分平靜,卻隐隐帶着幾分失落:“我和小清一直在關心你這邊。要說我和肖閣主也……也算是兄弟吧,為什麽你對我們倆的态度差這麽多?我還是你大哥的朋友,你們家的事我也不少出力……就算你跟他結了婚,也不用為了撇清關系,這樣待我吧?”
他腦子裏想什麽呢,我是為了肖竹對付他嗎?對付他跟搞肖竹一碼歸一碼。我負手立在屋檐上,潇灑地答道:“過去種種譬如過去死。滌洹真人,你幫我大姐如幫自己,何必來向我邀功?我與肖竹新婚燕爾,暫時不好請你坐下說話,你還是留個地址,等我遞拜帖相請吧!”
嚴辭正義地拒絕了他之後,我就從容地轉身往樓下輕身一躍——腳尖才離開房檐,我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細微的風聲,看來滌洹真人果然要先發制人,對我不利了。
我在空中強行扭身,擡手欲接滌洹真人的掌風,背後忽然又聞一聲尖利的破空聲,直沖着滌洹真人打去。他接下那暗器之時,一條身影已從我腳下躍上,一掌按上了滌洹真人伸來的左掌。
那人披頭散發,只着一件單薄內衣,我不假思索地叫了一句:“肖竹!”就看到他瞟了我一眼,似乎正要說些什麽,身形一閃,晃眼之間就消失在了空中。
滌洹真人搓了搓手,哎呀一聲:“本來是想跟你獨處一會兒好把話說清楚,這下失手了。不過也差不多,沒有他在旁聽着,你我有些話也方便說了。”
倒是真方便了,本來對付他師出無名,既然他主動把肖竹弄進去,我也正好有了借口。
他又要開口說些什麽,我卻已沒了耐心聽,只冷笑一聲:“我和肖竹已經成親了,拜過天地見過祖宗,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把我的人抓了,現在還想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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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出劍來,随手挽了個劍花,直指滌洹真人,一言不發便殺将過去。他左躲右閃,在樓頂高低縱躍,既不敢接我的劍,也不肯和我正面交手,只在閃躲之中偶然喊一聲:“小弟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不是我是。我這些日子瞻前顧後的也夠了,幾個姐姐都搞定了,一個滌洹真人有毛搞不下來的——就是殺不了他,先劈兩劍也能增加驚險性和可讀性。
樓頂統共就這麽方寸之地,他一直沒肯下去,也就不時被我劍風掃到,總算也有一兩劍割破他的皮肉,見了血。我那毒藥也算是見血封喉的靈藥,可他中了劍之後竟還能支撐,抹了把傷口上洇出的血漬,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嘆道:“你的劍上有毒……原來你是真想殺我……”
不,這回還真不想。肖竹還在他空間裏,要是就把他搞死了,萬一我那好媳婦出不來了怎麽辦?我可沒想過通過結婚手段侵占肖竹娘家的財産。
我擡起手中長劍,湊到唇邊輕輕一吹,将劍尖上那滴鮮血吹落下去,冷冷挑眉道:“把肖竹還我。你還不回空間解毒?”
他悲憤交加,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咬咬牙道:“小弟,你和小清在一起時,明明不是這樣對我的。”只說了這一句,臉色便又黑了幾分,一口氣不敢再透出,轉眼之間便消失在了晨霧之中。
他走是走了,卻沒把肖竹送出來。人質在他手裏擤着,我也有幾分不好辦,只得叫人盯死了房頂,先回房間召牧影樓管事與左使林修來說話。
“早上我與肖竹在樓頂碰上了滌洹真人,肖竹不幸,叫他擒到了空間裏。”
肖竹的管事叫萬康,因為他們牧影閣全體都走神出鬼沒路線,我一向不大見得着,就是見了也不認得。如今出了事找他,才看出此人生得四平八穩,一副一輩子也出不了鏡的相,看着就晦氣。長相雖然不好,但他還是有些本事的,聽了我的話只略一盤算,便即問道:“滌洹真人的空間是什麽型號的?是吊墜手镯之類的身外之物,還是藏在皮下啊元神之類裏的?”
好有見地,我們這世界到底出過多少穿越者啊?
我回憶一番,記着拉他上床時好像也脫得挺幹淨,沒有死活不摘的飾物,身上也沒有奇怪的紋身胎記,那就應當是在元神裏了。
萬總管慢悠悠地嘆了口氣道:“哎呀,這可不好辦了。要是身外之物,大不了咱們搶過來,夫人您重新滴血認一回主;這既然是元神裏的,就只能等着他放人了。夫人您也是,怎麽樓主這麽大活人還能讓他丢了呢?”
林修卻是陰陰一笑,勸道:“教主休聽這老兒的。不過是個男人,淵教……淵栩還在,你就當姓肖的死了,改嫁就是了。正好把牧影閣也收在你手裏,兩下便宜不是?”
這倆廢物,沒一個出正主意的,我就不該找他們議事。與其靠軍師不如靠自己,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滌洹真人的空間性能,确實是能從裏頭看到外頭,也能随意出入,但是不能随意移動。
沒錯,他是在哪兒進的空間,也就只能從那裏出來,本人不離開的話,空間是無法移位的。我叫萬總管和我上了樓頂,先确認了滌洹真人沒動過地方,又指着他消失之處說道:“滌洹真人就是從此處進的空間。肖竹先前就被他收入空間裏,你好好想個辦法,看怎麽才能讓他把人質放出來。”
這一說話我倒想起來,我的聲音滌洹真人在空間裏是聽得見的。于是我又派人去通知魯堂主,寫一份聲情并貌,可讀性強的宣傳材料,叫滌洹真人放下武器,停止負隅頑抗,放了人質,早些投降。
魯堂主自有袁虎之才,倚馬千言,下筆立就,寫得是辭彩斐然,內蘊豐瞻,最後兩句收尾喊話特別有力:“你有本事搶男人,你有本事開門哪!別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看得我忍不住就循環上了,循環了一會兒,才把文稿交到萬管事手中,叫他找來幾個聲音好中氣足的影衛蹲在樓頂上喊話。
樓上勸降的還不算什麽,樓下才是我布置的真·殺陣。由于肖竹還在滌洹真人手裏當着人質,我也不敢布機關,怕陰錯了人,只好先叫人把頂樓房脊下的瓦片從裏頭弄松了,又将大梁拆了一段兒,另添了梁柱撐住房子,只叫他落腳那一處空落松乏,只要人落上去便能摔下來。
只要摔下房裏,那房間兩旁埋伏着的影衛便能執着弓努撓繩把人或殺或捆出來——端看先掉下來的是誰。
若肖竹先掉下來,滌洹真人有了準備,不落入我陷井當中也不怕。
客棧外是一片民宅,魯堂主已親自帶着人到各家串門布道,或強征或洗腦,把他們的房子借了過來,叫沖淵教弟子一面發展信衆,一面和影衛輪班埋伏,時時張弓開弩,只待滌洹真人現身便暴起圍殺之。
兩下布置妥當,叫來樓頂上搞宣傳的影衛來問了一趟,滌洹真人那裏卻還沒有出來,也沒放肖竹出來,愣是在空間裏裝起了縮頭烏龜。
他若不放人,我也只能和他這麽硬撐着。旁的我也不大擔心,可是肖竹在裏頭會不會受他虐待,有沒有吃喝?這麽多人日夜盯着他,一天兩天還好,若是在外頭日子久了,怕是人心就要生變了。
而且肖竹無故失蹤,我又回不去,牧影閣中人會不會趁機自立,也更叫人擔憂了。
我正在房裏煩惱,門忽然叫人推了開來,一個身着黑白條囚服,手上……手上什麽也沒铐?淵栩兩手分垂身側,緩步到到房中,盯着我道:“本座一手養育你長大,想不到你大了,有本事了,卻為了肖竹和本座翻臉。”
幾句話的工夫,他就已落坐在我對面椅上,擡手握住了我的下巴:“阿聞,本座若是一呼,沖淵教之人自然還要奉本座為主,到時候本教教衆就要與牧影閣弟子相殺,再沒人能顧得上你的肖竹,你信不信?”
我揮手撥開了他的手:“忙着呢,沒工夫理你。”
他微露邪笑:“若我說我有法子引出滌洹真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