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埋伏
到底是回了家,還是如斯有錢的一位教主家,我終于見着了一面鏡子。早上起來時教主已經起床辦公去了,我把被子往榻上鋪整齊了,顧不上洗漱便先湊到了鏡子前面。
實在不是我自戀,這些日子頭上的傷總不好,幾乎連床都不怎麽下,更一直沒照過鏡子,我還不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呢。
雖然現在我是穿到了古風武俠文裏,但文中出現點小BUG實屬正常,鏡子都能鑄得和現代水銀鏡一樣清楚。坐在桌邊一眼看去,鏡中就已清清楚楚、剔剔透透地映出了我的臉。
好奇怪啊。
雖然這張臉以三次元的眼光來看也算是個清俊秀致,就算帶些迷茫也不掩孤高疏離氣質的美少年,可是我怎麽覺着臉太圓了呢?下巴還是90度角左右更合适一些啊。而且這眼也太小了,不該至少占臉部三分之一長度才夠美少年的标準嗎?還有睫毛也不夠長,上睫毛起碼要長到太陽穴以外才對……
等等,我是在以什麽标準判斷自己的外貌?
越是對着鏡子仔細看,我對鏡中這張臉就越覺着陌生,而且看着看着,在我面前似乎掠過了幾道散碎的畫面,下巴、網點紙、頭發、眼睛、鼻子、集中線、高光……
那些碎片在我腦中不停翻動,間或夾雜一些立體的衣物圖樣,漸漸拼合起來,幾乎就要還原出一副完整的圖樣。然而就在這時,頭又尖銳地疼了起來。
我已經功虧一篑了幾回,這次難得摸着邊,實在舍不得就此放棄,緊按着桌沿,锲而不舍對着鏡子看,努力拼着那幅圖。到後來我眼中已看不見什麽東西,心思只關注在腦中那些線條上,一個名字悄然浮上舌邊,呼之欲出……
就在這最緊要的關頭,頸後忽然一陣酸麻,好容易抓住的圖片如流沙一般轉瞬四散,眼前只餘一片黑暗,那個幾欲出口的名字也悄然滑落回了腦海深處。
完了。
我垂首看向鏡中,只見到一個人站在我身後,三指似拈着什麽東西,恰在我頸後移動,手指所向之處,細察還有一絲酸脹感。我想問他為何要打攪我,我好容易想起……
我……我想不起來自己方才在想什麽了……
我心中一片茫然,頭疼得越來越厲害,也沒精力再去想別的,只用雙手用力按着頭,恨不得把頭撞到牆上去。
然而我真的把頭磕向身下桌面時,卻被一只手攔了下來。那手緊緊箍着我的額頭,還有一只手在我頭上輕緩地點按着,随着那手指的移動,一股暖流便融入腦中,疼痛仿佛也被壓下了些。一個聲音在腦中回蕩:“什麽也不要想了,不想就不疼了。”
那話說得相當有蠱惑性,我閉上眼,放空大腦忍耐着,直至疼痛徹底消失。再睜開眼時,我頭上身上就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眼前的桌面上竟有十道指印,嵌入木桌中約有一厘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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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能是我弄出來的嗎?我比了比自己的手指,位置和粗細仿佛真差不多啊。難不成我還是什麽武林高手?
有人在我背後猛拍了一把,沉聲道:“收攝心神,不可亂想!”
我還記得方才頭疼時就是這人指導我複原,下意識地就聽了他的話,把手老實放到桌面上,盡量什麽也不想。那人把手從我頭上移開,順手把鏡子扣住,靜靜地在一旁站了幾秒鐘,轉身走了出去。
我不敢多想方才出了什麽事,也不知該幹什麽好,便趴在桌上歇了一陣。沒過多久,外頭便有人走進來,向後扳了扳我的肩膀:“我已叫人替你備下了浴桶,你到西廂去沐浴淨身,等換好衣服仍回這裏,有人教你日常應做之事。”
我随口“嗯”了一聲,起身步向門外,到得門口卻看到這屋子兩邊都還有廂房,猶豫了一下,轉回頭問道:“請問,哪間是西廂?往左往右?”
那人臉上肌肉忽然抖了一下,眉頭微皺,沉吟一陣,不知怎麽又心平氣和下來:“下回與本座回話,記着叫主人。右手那間便是西廂,去吧。”
哎喲,他是那個魔教教主啊?诶,不對,我明明見過他好幾面了,是長這樣嗎?怎麽覺着一點都不像呢?
我又向屋內看了一眼,才順着牆拐到旁邊屋裏。那裏還真早擺好了一個浴桶,還有屏風擋在外頭,浴桶旁擺了個凳子,上頭有個托盤托着一疊衣服和一塊大浴巾。
我也覺着好幾天沒洗澡了,身上汗味不輕,脫光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回,連頭發也解散了用皂角洗過,清清爽爽地踏出浴桶,換了新衣裳。
将托盤中衣裳一一穿上身後,我才看見托盤最下方還有一塊布。是一塊白色生絹,寬有不到半米,長兩三米吧,圍身上能圍好幾圈了。這東西看着不像腰帶,也不像是墊托盤的墊子,能是幹什麽的呢?
捧着絲絹想了許久,我腦中靈光一閃,冷汗瞬間就下來了——這是上吊用的那種帶子!給我送這東西的人,其實是暗示我上吊自盡?我看了看頭上橫梁,屋中确實也有夠高的椅子,那個自稱教主的讓我洗澡……
不對,他還說了讓我洗完澡回正屋去啊?那這東西,難道是有人特地給我留下的?讓我借着這繩子蕩、蕩出這間院子?這也太扯了吧?
到底我也沒想出那塊白絹是幹什麽用的,便給它疊好了仍放在盤中,披着頭發回到正屋。屋裏有個人正坐在我昨晚睡的榻上喝茶,被子倒不知被扔到何處了。我估計他應該是魔教教主,也不等他開口,先叫了聲:“主人。”
他頓時擡起頭來,目露精光,盯着我問道:“你有什麽要問的麽?”
有,我老實地點了點頭:“我以後留在這兒是做什麽的,一個月工資多少,上保險嗎?”
他把手中茶盞放在炕桌上,搖了搖頭:“不是這等小事,你方才……沐浴之時,應當也知道了吧?不問本座為何如此安排麽?”
方才沐浴之時……那條白絹果然是他給我的!這人思維太九轉十八彎了吧?他要是想要我命的話,趁我失憶時一刀砍死我不就得了,怎麽還能把我帶回自個兒家來再讓我上吊?
我心中頓時生出一陣荒謬感,倒退兩步,與他相峙而立:“你若要殺我,不過是一刀一劍的事,我也不能反抗,何必暗示我上吊自盡?”
他被我戳中痛腳步,神色也不如一開始那般淡定,揮手關了屋門,皺眉問道:“我何時要殺你?你看見我給你裹胸的那條白絹了?不問我為何不叫你恢複女裝麽?”
我……我穿來的這身體難道還是女裝癖麽?不過胸不是應該墊才會大嗎,沒聽說過裹的啊?我驚恐地睜大眼睛,警惕地往周圍看着,生怕有人聽見他這句話。
教主神色間頗有幾分悵惘,淡然說道:“你不記得了,我當初見到你時已知道了你是女子,只是你後來所托非人,以至身敗名裂。本座念及舊日一面之緣,特賜你新生,引你入教。總壇這裏希見女子,你做男子裝扮也方便些,再過幾年我當擇佳子弟為你婚配,免得你再為人所騙。”
我果然是穿到了易裝癖身上了!我絕望地擡起頭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其實是男的,至于穿女裝什麽的,我都不知道,不記得。我……至少我有意識之後,一直都是男裝,我是真的純爺們兒,純的!”
最後兩句話我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出來的。那位教主還淡定地一手扶在茶幾上,擡頭看着我,面上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憫。我低嘆一聲,坐倒在桌邊一個圓墩上,也不知再和他說什麽好。
剎那之間,那位教主的身影已從榻上消失,快得和大變活人一樣,再一眨眼之間,他就已站在我面前,一手按着我肩頭,一手扯斷腰帶,直探入腿間。
我是真被吓傻了,他手抽出來時我才醒過神來,緊緊拉住了褲子,順便掩住了重點部位。教主也一臉如夢初醒的神情,舉着手喃喃自語:“你是男的,那又怎麽會代……”
一句沒說完,他又住了口,把手也放下了,眼中重新找着了焦距,遠眺向窗外,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是男子也好,就失了身,也不似女子那般便斷送了一生。以後你每日早晚與教中衆人一同做功課,無事時灑掃庭院屋宇,将來若有所成,也好在教中安身立足。”
怎麽還有失身這事?我、我的外表怎麽看也只有初中生年紀,就已經……我是失身給誰了?
我對自己穿來的這身體真是絕望了。那位教主卻是絲毫不能理解我現在的感受,從書櫃中抽了本書丢到我身上,正容吩咐道:“這本是本教精義,你這兩天先将書抽空看過,有所不會之處待本座回來再問,早晚到……我叫陸離來接你去玉豐坪習武。過去之事既已過去,你也不必多想,本座予你新生,不是為了讓你身陷舊事的。”
我捧着那本教義,心中一片紛亂,卻還是向教主深深一揖,說了聲:“多謝教主。”
他袍袖一揮,我便覺身下有一股柔和內力托着,不由得直起身來。教主已是拂袖轉身,大步向外踏去,臨到出門時停了一下,沉聲道:“今日你初入教便罷了,下回若再不記得叫主人,本座定要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