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名偵探卷入事件
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眼前一片模糊,好像散了瞳一樣,僅能看見頭上一片花花綠綠,手下摸着光滑柔軟的被面,想起來看清自己在什麽地方,身上卻沒什麽力氣,坐不起來。
眼前忽然暗了一暗,好像是有人把手放在我眼前,擋住了本就不甚清晰的視線。我閉上眼搖了搖頭,那人的手便向下移了移,臉湊到近前來問道:“你醒了?頭還暈麽?”
我懶得說話,便點了點頭,不過似乎他沒看出來,又伸手在我手腕上摸了摸,自顧自地說了句:“你恢複得很快,過不多久便能起身了,這兩天好生将養,不必心急。”
這人心還很細,端了杯水送到我嘴邊,一點點喂我喝了。口中略帶腥鹹的味道被水沖淡,喉嚨也覺着滋潤許多,張了張嘴,終于發出了聲音:“這是哪裏?你是誰?”
即使那人的臉此時離我不過半臂距離,卻仍如隔着一層水幕一樣,看不清樣貌神情。他一手捧着杯子,十分随意地答道:“我是你的主人,亦是賦予你新生之人。日後你只需聽我一人之言,遵我一人之意,不須再想其他。”
主人……這種說法,也太不科學了。這都社會主義新時代了,怎麽還會有這種腐朽落後的封建稱呼?
而且我肯定不會有主人,我是個……我是……
頭忽然劇烈地疼了起來,我猝然咬緊牙關,緊閉上眼,用力将頭仰向後方,汗如水一般從全身毛孔中流了出來。自稱我主人之人站在床頭,拿着塊布替我擦拭着額上汗水,低聲說道:“我說過你什麽都不必想,怎麽不聽話呢?放空心思,什麽都別想,過一陣便不會再疼了。”
我腦中其實已是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來了。又忍了一陣,那股疼痛終于漸漸褪去,我也不敢再往深處想,喘息平複了些,便開口問道:“我……到底是誰?”
“要叫我主人。”那人的聲音緩緩響起:“你剛剛醒來,一時失口,我還可原諒你一兩回。以後随我回到教中,萬不可尊卑不分,亂了我沖淵教的規矩。”
他的手在我左太陽穴上劃了一下,順着眼眶外落到了頰上:“你叫……阿聞,是我沖淵教中人,我身為教主,便是你效忠的主人,以後只要記住你是我的人便是,旁的不必多問。”
我叫阿聞?怎麽會叫這麽土氣的名字?我總覺着我的名字該更拉風一點才對。不過好歹知道自己是誰了,我心裏稍微安寧了些,又擡起頭來看向自稱我主人之人。
眼前事物倒似比方才清楚一些了,他的容貌也終于呈現在我面前——看起來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以三次元的眼光來看十分英俊,雙眉斜斜向上揚起,眼睛略有些凹陷,嘴唇很滿,緊緊抿着,臉上沒什麽表情,卻有種令人生畏的威勢……奇怪了,為什麽我會用“三次元”這個詞?
才想了一下,頭又覺着有些疼,我連忙收斂心神,只注意看他。那人伸手在我頭頂點了兩下,沒覺着他用什麽力,卻有一股熱流自他手中流了下來,頭痛也緩解許多。另一只手在我胸前按了一下,那種溫熱舒适的感覺便在全身蔓延,我困意漸生,便在那種舒适的感覺中漸漸入眠。
後來我是在一陣金屬敲擊聲中醒來的,房中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熟悉的殺意和血腥,令我的心悸動不已。可我怎麽會熟悉這種東西呢?我明明只是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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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看看外頭是什麽,也許我就能想起自己的身份了吧?我一手撐着床板,盡力翻身趴到床邊,腳落到地面上時卻支不起身體,狠狠摔到了地上。
趴在地上蠕動了許久,還是沒能站起來。眼前卻忽然多了一雙穿着黑色布鞋的腳,一道略嫌清嫩的少年聲音便在我頭頂響起:“你就是教主親自挑來的侍仆?也不過如此,憑什麽便得教主青睐?”
敢情那個封建遺老遺少還是個教主?這人又是誰?我盡力擡起頭,卻還只能見他的蘇繡蜜合色長袍和內裏的滾雲邊蛋青色杭綢長褲……等等,我的形容詞儲備量怎麽會如此豐富,還對衣服質量手工熟悉得如數家珍?
那少年顯然不知我心中如何糾結,拉着我的衣領将我扛在了肩上,冷冷吩咐道:“不許出聲,教主吩咐我帶你回教,你若弄出什麽動靜将敵人招來,我就砸斷你的腿!”
我還一句話沒說呢。就這态度,還不如他那個封建教主呢。
他扛着我一路飛縱,踩過許多精美的中國古典建築,最後落到牆外一條大路上,路兩旁種着高大的落葉喬木,葉子也落得差不多了。又在他肩上略趴了一陣,遠處路上馬蹄騰騰,駛過一輛純黑的雙轅馬車。那車到我們面前停了下來,少年便縱身上車,終于也将我撂了下來。
車裏還有一人,正倚在壁上小憩,面色蒼白,不知是不是暈車。不過我自己一上這車也覺着暈,沒空理他,将眼一閉便也靠到了車角上,才擺好姿勢,便聽那少年的聲音在空中朗朗響起:“見過教主。”
腿上被人狠狠踢了一下,那聲音又在我耳邊低低響聲:“你是教主的侍仆,怎麽不去伺候教主?”
嗯?哦,對了,教主就是自稱我主人那人。我直起身向那教主看去時,他也恰好睜開眼向我看來,還微微點了點頭,看意思是想要我過去。我一手扶着車廂一手扶着座位,慢慢挪了過去,學着那少年叫了聲:“教主。”
他皺了皺眉頭,不甚滿意地答道:“你是本座貼身仆從,與他人不同,不可叫教主,當叫主人才是。”
教主只是職稱,主人我怎麽覺着這麽別扭呢?
算了,叫就叫吧,只差一個字而已。我深吸了口氣,低頭看着車底上鋪的長絨地毯,重新叫了聲:“主人。”
這一聲出口,那人顯見是高興了幾分,伸手按住我的後頸,硬把我的頭按到他膝上,沉聲說道:“你正該多休息,路上不必拘禮,等到了教中再好生調養身體。陸離,你也休息,不必拘束。”
自打醒過來之後,這些日子一直覺着頭腦昏沉,而且一想自己的事就頭痛得厲害,雖然只要不想就能恢複,精力卻還是一直不濟。既然他讓我休息,我也懶得和他客氣。那個叫陸離的少年還緊張兮兮地感謝教主體恤時,我已經挪了個舒服的姿勢,枕着他的膝蓋閉目養神。
這麽日夜兼程地走了數日,我們總算是到了終點。這位教主家也是很有錢的,雖然住在山裏,但是那小房子蓋的,一樣是亭臺樓閣、雕梁畫柱,還有小橋流水,一進去跟逛公園似的,連梅花鹿都養了。
我看着那鹿反射性地就想問收不收門票。虧得鹿前頭還站了一群殺氣凜然的大漢,将氣氛烘托得緊張僵硬,凍得我的臉都硬了,愣是沒把那話說出來。
領頭的是一個三十餘歲、相貌清俊,但一看就脾氣冷硬的劍客,見面就領着衆人拜伏在地,高聲稱頌:“教主文成武德、一統江湖、澤被千秋、功業蓋世!”
後頭人也随着他同時稱頌,人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眼光賊亮,就連跟着教主回來那個陸離也一塊兒跪了下去。我怕自己站着太顯眼,別人一跪我也就跪了,從底下細細觀察衆人,發現他們還真都是一臉狂熱崇拜之相,別說做鬼臉,連像我一樣四處打量的都沒有。
這種毫不摻水的熱情和崇敬,令我心中一陣戰栗,“傳銷”兩個大字不知從何處冉冉升起,似乎就扣在這些人臉上,再也抹煞不去。
行過禮之後,教主便吩咐人把我帶到住處去。那個領頭的劍客看了我一眼便把眉頭緊皺起來,向着教主抱拳問道:“此子來歷不明,豈能侍奉教主?就是教主當真看上他皮相,也該叫飛鷹堂查清來歷,再交由長空堂調教過了才好近教主之身。”
我也想知道我是什麽來歷,魂穿身穿的。雖然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麽人了,我的常識可是還在。這裏明顯是古代,我一個現代人,鐵定是穿越者,搞不好還是肉穿,穿來途中摔着頭部失憶了,然後那個教主挾恩求報,讓我當他的仆人……
教主的手忽然落到我肩上,将我按到他懷中,對領頭那人說道:“左使不必擔心,阿聞的來歷清白得很,如今又不記得前身之事,在本座身邊絕無妨礙。先叫人帶他下去,本座還有正事吩咐。”
那個姓左的又眯着眼瞥了我一下,才叫人帶着我從莊裏繞來繞去,最後繞到一座跨院當中。裏頭有一座正房幾間偏房,那人直領着我到最左邊一間耳房裏,指着床和箱籠說道:“這間一直不曾住人,你收拾收拾,以後便住在這裏,早晚勤謹侍奉教主,不得懈怠違命,否則刑堂定有重責。”
封建社會,真是不拿人當人哪。
我還向領路的人道了謝,把門窗打開,摸摸床上灰塵不厚,便直接倒了上去。房間亂點就亂點,髒點就髒點,有什麽可打掃的,有張床不就夠了?
睡到半截,我忽然覺着有點冷,似乎是沒關門窗,風直吹在臉上了。微微醒覺時,又覺着睡姿不大好,身下硌得難受,不得已睜開眼,卻看見了頭上藍紫色的天空,和一個正以公主抱姿勢抱着我的人。
我驚駭得說不出話來,全身僵硬,瞪着眼死盯着他。那人淡淡掃了我一眼,不發一語地把我抱進了一間大屋,扔到靠着窗戶的踏上,又扔了床被子過來,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是我的侍仆,自當長在我身邊,不必去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