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毓賢山莊
“我看你輕功不弱,內功心法卻看不出是哪一派的,你是向何人學來的?其實你內力已有了一定的底子,只是不大會運用。這樣吧,我先教你認穴點穴,若能一擊而中要穴,與人動手時也可事半功倍了。”
他神色溫文,把我從牆上放了下來,順手撣平了兩肩的褶子:“要認得準穴道,古來都是師徒手口相傳的,從自己身上認穴也最方便易記。你先把衣裳脫下,我教你認穴。”
認穴我都會了,用不着他教。我就把以前和大哥學習內力,被畫了一身經脈和穴道圖後就将那些穴位牢牢記下的事告訴了他。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又問起我:“你大哥沒說過他是什麽門派的?這種內功心法我竟從沒見過,難不成是你們聞人家家傳的?”
我搖了搖頭,不敢再多說,生怕無意間洩了什麽不該洩的密。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家世代都是搞宅鬥的,武功這種東西就是可有可無的點綴,我大哥……他能跟着大姐重生好幾回,肯定也不是一般人物,弄不好也帶個空間或者電腦什麽的,也許那高級武功根本不是這世界的,而是別的位面換來的呢。
好在肖竹也沒執意要問出究底,而是擡手撸起了我的袖子,在手肘上按了一按,問道:“這是哪個穴位?”
“清冷淵。”以我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當初跟着大哥學了這麽久的武功,怎麽可能還有記不住的穴道。別說是穴道,就是內髒和骨骼的解剖位置我也都記得清清楚楚,比古代人對人體的了解深多了。
我充滿自信的答案令肖竹十分意外,他接連問了我許多穴位,從肩頭到胸前都挨個按遍,把我的衣服搞得和日本武士一樣一半穿一半脫的。後來他往下摸到我大腿上,叫我認箕門、承扶等穴時,我實在不耐煩了,一把揮開他的手道:“這些穴位我早都記下來了,還用得着你這麽一個一個的教?你不是該教我封穴的手法,還有怎麽解穴嗎?”
他手上動作一頓,緩緩放開我,輕嘆一聲,低頭自言自語道:“還是小孩子,什麽都不懂。”
我要是什麽都懂還要你幹什麽?剛才說好了要教我點穴,現在看我什麽穴道都認識了,又不教了……我遲疑了一會兒,覺着這人能把我點住幾個鐘頭,肯定還是有真本事的。也許剛才他說我不懂事,是嫌我不懂得拜師的潛規則?那我是送錢好呢還是買東西送他好呢?
自己想也想不出來,幹脆直接問他要什麽吧:“肖大哥,我頭一次出門,什麽也不懂。我知道江湖上一般不輕易教人武功,我要學你的武功,是不是有什麽交換條件?”
他臉上神情漸漸舒展,坐回桌旁斟酌着答道:“按理說,本門絕學不能随意教與他人。不過你我相知日久,也不算外人,就是教你些也不算什麽。我這裏有一個條件,你若肯答應,我便從今日起,授你武功。”
“什麽條件?只要不違法,不危害社會,我都能答應。”
肖竹嘴角綻出一個笑容,雙眼眯起,眼中精光透出:“那是自然。我也不用你做什麽,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若我以後做了什麽惹你不快的事,你不可生我的氣,更不可和我反目成仇。”
這有什麽,只要不犯法,哪怕他給我抓的罪犯當辯護律師,還成功讓人無罪釋放我也絕不怪他!我伸手在他掌心用力拍了一拍,握住他的手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只要不違法亂紀,就是你以後搶了我女朋友,我也會微笑着祝福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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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反握住我,比我握得還緊,用力把我往他那邊拉了一把,另一只手已扶住了我的肩頭:“你要記着才好。既然你答應了,那我現在就開始教你點穴,你先體會穴位被點中的感覺……”
我正集中精力聽他說話,頸間就忽然一痛,眼前也覺着有些發黑,耳中傳來一道漸漸模糊低微的聲音:“折騰一宿了,你也該休息一會兒,有什麽事醒了再說……”
他點穴的技術的确是高,這回下手比阻止我調查客棧殺人案時還狠,等我醒來時太陽已偏到樹梢上了。而且我是靠在他懷裏,和他同騎着那匹高大駿烈的寶馬走在條寬敞的官道上,我的滇馬叫他牽着,老老實實地跟在一旁。
醒來後我稍稍活動了一下,頸腰椎都發出了抗議的“嘎吱”聲,伴着肌肉的僵硬酸痛,看來這一白天睡眠質量是真不怎麽樣。又晃了幾下舒展肌肉,背後的肖竹就不樂意了,右手緊緊壓上了我的肚子,低下頭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不許亂動,現在是在馬上,容易出事!”
“哦。”我答應了一聲,挺直腰往前坐了坐。現在天還不算涼快,他身上熱得很,我又貼着他睡了一路,背後都漆出了一層汗,而且馬鞍那也做得不太好,有點硌得慌,往前坐坐就舒服多了。
到晚上住店時,他又要教我點穴,我這回有了經驗,看見他的手往上擡,就抓住那腕子問他:“你不會是又要點我的睡穴吧?這麽點怎麽可能學得會點穴,你別敷衍我。”
他将手落到我身上,面容誠摯:“我怎會敷衍你,只是點穴雖有用,卻不如解穴更重要。現下是我點了你的穴,若是旁人,難道還會等你醒來麽?我現在教你沖穴之法,你每日練習,何時在我點中穴道後立刻沖開便算大成了。”
他這回終于認真下來,教了我運轉內功沖穴的法門。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麽多門道,我上回被他點穴,就是感覺哪條經脈不通,然後就聚積內力像束水沖沙一樣沖過去;而他教我的法子卻是融合堵在經絡之中的內力,雖是技巧不易練成,可既不傷經脈,效率也比我那法子高。
我正在心底揣測他到底是哪一派的高人,他的手指已點上了昨天那穴道,點了穴後才漫不經心地說了句:“好生練習,別辜負我這般苦心教你。”
他真想讓我練習,怎麽不點些正常的穴道,讓我能清醒着練沖穴的?我都睡着了,哪還能控制內力沖穴,這簡直就是成心不讓我練!
又練了兩三天,解穴功夫也不好說學沒學會,我坐着睡覺的功力倒是見了漲。再醒來時,太陽也離着地面更遠了些,我卻是側着身子倚在肖竹身上,下巴被什麽東西掃得癢絲絲地,不及睜眼便伸手抓了過去,準确地把一張紙抓在了手中。
肖竹微笑着低下頭蹭了蹭我頭頂,将紙拿了回去,扶在我腰間的手又緊了緊,輕聲說道:“有位朋友方才飛鴿傳書給我,說是家中有喜事,想叫我過去觀禮。我算了算,大約要在那兒停個六七天,你若不急着去峨眉,能否陪我走一趟?”
婚禮這麽大的事,肖竹是肯定要去的。沒有他當導游,我別說走到四川,就是找着下個鎮子都有難度,還是跟他走一趟吧。只有一個禮拜,也耽誤得起。
答應了之後我才覺着這事有些不對,因為那天入夜時我們就抵達了他那位朋友的山莊。到了那座“毓賢山莊”門口,就有一群下人列隊相迎,自莊主以下,他的手下和三個兒子都親自到門外迎接,那位莊主見了肖竹就把臂帶他進莊,口中還客套不已:“肖賢弟能親身前來,舍下真是蓬壁生輝。這位是肖賢弟的部下還是弟子?果然是靈秀剔透、資質非凡,前途不可限量。”
我跟在肖竹身後,正和毓賢山莊的大少爺楚回風寒暄着,聽見莊主在那兒誇我,忙擡手客套了一句:“莊主謬贊,我和肖大哥也是相識不久……”
肖竹便轉過身來将我拉到前頭,一手按着我的肩頭向那個楚莊主介紹道:“湛兒以後自是要跟着我的。他天資極佳,來日定有前程,楚兄切莫因他年小便看低了他。”
我覺着比起跟着這種正當職業都沒有的江湖人,還是自己開個偵探事務所比較好。不過他可能也就這麽一說,何必當面反駁呢?我也沒說話,就讓他們這麽誤會了下去,跟着衆人一起進到內院。
這麽晚了他們家還排着筵席,看來早已知道今天肖竹要來,準備好了迎接他。我跟着吃了一頓從未嘗過的美味大餐,晚上在寬敞的浴池裏洗了個澡,到了睡覺時卻不知是主人安排有誤還是故意的,我還是和肖竹在一間客房。
他見到我進門時似乎也有些訝異,下意識地把桌上攤着的幾張紙向懷裏收了一收。我也不好探問他的隐私,裝作沒看見就往床那邊走,一面擦着頭一面說:“晚上喝了兩杯酒,頭有點暈。你忙你的,我先睡了。”
他也裝出一副坦然模樣,回頭向我笑了一笑:“睡吧,我也馬上就睡了。”
也不知他手裏那些是什麽東西,說不準這兩天他點我的睡穴,就是為了弄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啧,他又不是國家主席,當別人那麽在乎他麽?神神秘秘的,有什麽用,就是他請我看我都不稀罕看。
我已睡了一白天,不靠點穴當真睡不下去了,又怕肖竹心中不寧,只得放緩呼吸,裝作睡着了的模樣躺着。過了許久,才聽他收起桌上紙筆,房間外又響起了鳥類撲楞翅榜的聲音,從遠到近直透入房中。他不知折騰着什麽,過了許久才把那鳥送走,然後關上窗戶,閉鎖房門,坐到床邊寬衣解帶。
到這時我才想起來,這房間不是我們住客棧時那樣的裏外間,而是只有這麽一張床。我躺下時又大咧咧地占了當中,他一會兒上來肯定是要挪動我的,我是裝睡好還是裝着叫他鬧醒了好?
沒等我糾結出結果來,房中便響起一道風聲,桌上蠟燭叫他隔空打滅,我眼前一時暗了下來。再下一刻肖竹已經掀開被子躺到了床上,半個身子都不客氣地壓到了我身上。他稍一低頭,鼻尖就頂到了我顴骨下面,輕嗅了幾下,忽然低低笑了兩聲,說了句:“3.14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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