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決鬥,我趕緊道:“別鬧,這在高速上呢。”
開了一夜車,第二天天還沒大亮,就下了高速到達H市,離旅游景點尚且還有幾個小時的路程。
我熬夜習慣了靠煙撐着也不覺得太累,不過身上倒是髒的可以,想找個地方洗個澡睡一覺收拾一下自己。
大冬天的臨近年關真是去哪裏都不方便,這麽一想,覺的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裏比較好,姜何努力回想了半天,說幹脆去H市的宏村。
我對這些想來沒什麽大興趣,反正也只是出來走走,去哪裏都無所謂。
順着地圖沿着盤山公路一直開着,彎彎曲曲,高高的山峰上是不是有幾處山泉在岩壁上流淌着發出聲響。
我一宿沒睡,姜何也一直陪着我說話,說說他初中的事情,曾經快樂的逝去的時光,再打聽打聽我的私事,反正我是肯定不會告訴他的,被擾的煩了,丢給他個後座的狗頭枕頭,讓他抱着玩,也深刻的體會到晨曦的安靜有多讓人放松。
說是來旅游,不過是換個地方睡覺,玩電腦,抽煙而已。
買了去宏村的門票,住在一家名叫農家小院,二樓,一張大床,挺幹淨的,木質的開扇窗挺有韻味。
我坐在床上看本本,姜何收拾好東西就跑我房間裏興致勃勃的要拖我進入景點區去看看。
我實在沒什麽興趣,正想要找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推辭掉。
姜何又道:“要不明天去黃山看冬雪,冬天人少,這個季節最适合去山頂看雲海,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看到佛光。”
我算了下行程,今日将宏村逛一遍,休息好後去黃山景區,在山頂住一夜,第二天再返程,出A省要一天時間,再回B市,又要兩天。
時間緊巴巴的,不過去看場雪景也不錯,早聽聞黃山奇石怪松冬雪雲海乃人間仙境,既然都來到門口了,不進去看看也怪可惜的。
這麽一想,我也沒再拒絕,放下本本道:“你先回去等我一下,等下出門了喊你。”姜何點頭出去。
我收拾了下自己,又穿回剛剛脫掉的加絨的大衣,我尤其的怕冷,卻又不喜歡穿太多的衣服,也沒有裹圍巾的習慣,冬天裏除了在有暖氣的地方,否則都會凍的手腳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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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兩百多米長的街道,各色各樣的特色沒事,過一座橋,就是宏村的經典,一片保存的尚且完整的深宅大院,高高的牆,破舊的門,雕花的窗,枯幹的枝,青黑的石,清澈的山泉,遠處連綿起伏的山上皚皚白雪覆滿山頭。
古老的銀杏樹立在村莊的出口,被很好的保護着,許是年關的原因,家家戶戶挂上了大紅燈籠,離遠了些看,倒也格外的喜慶。
姜何倒是興致挺高,說這是這裏的梅幹餅,這是熏的雞腿,這種是鴨腿,那是毛豆腐,見我一直提不起興趣。
又走了幾步道:“想不想和這裏的自家釀的地道的酒?”
我挑了挑眉頭,慢吞吞點了點頭,他又帶着我換條路,七轉八繞的在小巷子裏繞,幾分鐘後,一家古老的店出現在眼前,掉了漆的木牌歪歪扭扭的寫着幾個大字。
我進去看了一眼,品種倒是齊全,極品女兒紅,幹紅葡萄,各種鮮花口味水果口味,應有盡有,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在看店,笑的燦爛的讓我們挨個嘗嘗。
我要是挨個嘗一遍今天就成酒駕了,嘗是不能嘗,姜何對這家店倒是挺熟悉,讓他給我推薦點适合我爸我爺爺可以喝的順便帶點回去給他們。
分了好幾個竹筒裝完,臨走前小姑娘還多灌了一竹筒送給我。
姜何幫我提着幾個陰陽怪氣道:“老師還真是有魅力,小丫頭見色起義。”
我把玩着晨曦送給我的打火機,古銀色的機體浮雕着一只飛翔的鷹,蓋子上下有兩個稍微隐藏點的凹起的小點,底子上是稍有些紋路的英文字母,不算太重,手感倒是不錯,也不知存了多久生活費買下的。
“你嫉妒還是怎麽的啊,送的那個給你?”
“我吃醋了還不行啊,丫頭片子老盯着你看個沒完沒了,早知道就不來這家了。”姜何嘟囔了幾句,我即便是聽見了也不會過多在意。
宏村并不多大,走走停停,姜何又帶着我蹭了個跟團的導游帶着在這個迷宮一樣的小巷子裏找些保存完整的深宅大院進去參觀。
一圈子轉下來也不過個把小時,出了宏村又在橋頭找了家飯店點了些這裏的幾道招牌名菜。
剛來明川時聽吃不慣這裏的菜,蘇長華開小竈做得飯菜也是地道的B市菜,閑着沒事在廚房擺弄擺弄也是能勉強應付,晨曦的飯菜就是些普遍的家常便飯,今個驟然吃這裏的菜,也并沒有覺得有多美味。
也是真的餓了,幾個菜兩個人竟也吃完了。
看了一遍,了解了一下文化底蘊,我們就回到住房,休息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去黃山景區。
而這兩天,我沒有聯系過晨曦,晨曦也沒有找過我,大概是真的再鬧別扭吧。
☆、返回B市
姜何倒是命好,來來回回換了好幾個姿勢,頭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和我比起來,他真是幸福的厲害。
宏村離黃山不過幾十公裏,開車一個多小時就能到,景區點是不準私家車随意出入的,我将車停在景區入口專門存放車輛的地方,将姜何喊醒。
他迷迷糊糊了好一陣才清醒過來,還是有些癔症的揉眼:“到了?”
“睡的舒服嗎?”我下車掐滅煙,等他下來後鎖好車子。
買了門票和去山頂坐的車票,姜何拖着一個大大的行李箱跟着我,人倒真的不是很多,山下蕭索的枯枝落葉鋪滿整個公路。
随着專門跑景點的公車坐了一會,又換纜車直接上山,越往上去,越是冷的厲害,等下了纜車,整個手腳都是冰涼一片,姜何找了家看起來挺幹淨又冷清的旅館,張口要了一間房,我挑起眉頭他又改口道:“兩間。”
現在要是旺季以我們這種什麽都不準備的人冒然上來,只怕就要露宿在山頂了。
我趕了這一路,累的癱在床上不願意動彈,又一次覺得姜何真是活力無限,比蘇長華還要有精神,最起碼蘇長華還是分時候的有活力。
蘇長華說我缺乏發現大自然美的眼睛,要眼睛何用,我贊同他的話,卻不怎麽認同,畢竟我的眼睛還是要看些別的東西的。
身體越是累,頭腦越是清楚,我看着手機屏幕,自己剛剛發了不久的手機短信,久久沒有回應,倒是有些曾經的同學朋友時常聯系詢問我什麽時候回B市好一同聚聚。
我煩躁的将手機丢回床頭,在床上滾了幾圈不知不覺竟又是睡下。
還是被姜何的敲門聲吵醒,他是算着時間來的吧,我看了眼窗外,也不知是幾點多了,窗外除了門口幾盞照明的燈外在再看不清別的。
我去打開門,又晃進洗手間洗把臉,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我和我奶奶沒有什麽相像的地方,甚至和我爸都不是很像,唯有一雙祖母綠般的眼睛,和她的一模一樣,連我爸都沒有繼承到的眼睛。
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平日裏人前深棕色的美瞳一直都戴着,也不過是最近才摘下,我也不是很在乎血統問題。
骨子裏,還是中國男人通有的大男子主義,我喜歡事事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受任何人的約束。
夜晚看奇山怪石別有一番風味,尤其夜幕籠罩,山上顯得更為朦胧,月光普照大地,霧凇雪凇虛無缥缈的隐現着。
每次當我單獨的看着美景時,都會想,若是蘇長華也在,肯定不會辜負這一番良辰美意。
許是運氣不好的緣故,即便起的很早,也并沒有在山頂看到佛光,倒是大片大片層疊的雲海,鋪在腳下,波瀾起浮,如此壯闊,也算不枉此行,我沒覺得有多大遺憾,姜何長籲短嘆一番也覺得真是運氣不好。
從山上下來去泡了泡溫泉,便也沒有過多的逗留,原路返回F市,時間也不多了,從那裏到B市怎麽也要一到兩天時間,便沒有送姜何回明川,直接從F市上了回B市的高速公路。
我倒沒想到我爸也還在B市等我一起去老爺子那裏,見我回去便是嘲諷大開道:“我還以為你這樂不思蜀不打算回來了呢,正想着用不用來張尋人啓事。”
我應付他習慣了,也不用管他聽多了會是什麽反應,連思考都不用:“你找我還用尋人啓事,直接來個召喚術,我肯定比召喚獸還合你心意。”這幾天都沒怎麽休息好,他似乎也看出了些什麽,懶得擠兌我,努嘴道:“去洗洗換身衣服,等下去老爺子那裏。”
蘇長華說我活生生就是個纨绔子弟,說多爛的家教才能教出你這個沒臉沒皮的樣子,我不以為然,那是他沒見識過我爸的嘴皮子。
我爸比我會裝,至少不了解他的人乍一看就覺得這人風度翩翩舉止優雅與人交往又進退有度,不巴結也不會冷落了對方。
其實他們都看走了眼,我爸就是看着人模人樣的,說起這個來,其實也還有一件小事。
我前些年過的混亂的時候,蘇長華曾經忍無可忍的來過我家,他本意也是好的,倘若我不是很過分,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跟着我身後收拾爛攤子。
偏偏那次我觸了他的底線,在現在的我看來,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和多個人同時上床罷了,後來也因為蘇長華的攪局沒有進行下去。
那個少年我至今已經記不清他的樣子了,或許是哪個貪玩想要嘗鮮鄰家的孩子罷了也或許只是一時經不起誘惑被欺騙過來的,到嘴的獵物也沒有再放回去的道理,只是,我仍然沒有做到最後。
蘇長華說:“沈明伊,你現在這樣,是在懲罰誰,除了糟蹋自己,有什麽意義?”我覺得我的沉默只是将他的不理智推向另一個高峰,是的,在當時的我看來,蘇長華就像個神經病一般。
那時我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所以我沒有反省過,從來沒有一次很認真的思考過以後,所以我一直都知道,蘇長華和我始終是要分道揚镳的,因為我們始終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管我們如何的相像,如何的趣味相投,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蘇長華去找我爸我當然知道,只是談的并沒有多愉快,他揪着我走到半路看我一直乖乖配合的樣子,氣消了就有點認慫了,我是真的無所謂。
我爸見到這個畫面也是驚訝了一下子,在我面前他是向來維持不了自己的風度的:“沈明伊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我爸這麽一開口,蘇長華倒是挺滿意的,他本來的目的就是借着我爸壓制壓制我讓我收斂一點。
話鋒一轉,他慢條斯理的抽了張帕紙将唇角沾着的幹澤紅酒擦幹淨了,才從又将視線移到我們身上,似笑非笑道:“這麽明目張膽的将人帶回來,真當家裏沒人管的了你了?”我聳肩不語,蘇長華的表情想來也會很是精彩。
我爸房間在二樓離樓梯口挺近,我的在三樓,平時為了方便回房間大多是從離他房間近的樓梯口,後來被擾煩了他便在樓梯上也鋪上一層厚厚的羊毛毯子。
房間一如我離開時候的樣子,絲毫未動,卻也幹幹淨淨一塵不染,我撲在床上打個滾,整齊的被子上也是陽光的味道,即便知道他是不會抱着杯子去給我曬,有這份囑咐的心意,對我來說,也是夠了。
我在飛機上心安理得的靠着我爸補起了眠,這個男人只是讓我清楚的知道,無論我做了什麽,無論我身在何處,有他在的地方,便能毫不戒備的安下心來。
☆、除夕夜盡
老爺子家裏也沒有多少人,幾個打掃看門的老仆,都是在莊園裏過節,奶奶親自在廚房包餃子,一只老的除了掉毛賣萌撒嬌什麽都不會還特醜的巴哥犬圍着我打轉。
要不是尾巴太短,我覺得它的尾巴肯定會因為扭轉量太大而折了。
老爺子也在家,穿着暗紅色的唐裝,手裏拄着裝飾用的龍頭梨木拐杖,看起來依然這麽精神抖擻。
看見我爸愛理不理的,見到我倒是笑的很和藹,對着我招了招手,就帶我去了書房。
我爸倒是樂的老爺子不理他,苦了我了,詢問完近況又說了下以後的打算,埋汰埋汰我爸再督促督促我。
我規規矩矩的站着聽他訓斥了幾個小時,要不是奶奶進來看我讓出去吃年夜飯,還要幾個小時家訓。
我爸将我遠離老爺子帶在國內長大真是無比正确的決定。
我一直不喜歡在老爺子面前多言,先不說說錯什麽話會被他訓斥批評教育什麽的,單單是舉一反三的試探都是讓我應接不暇。
比如,他會問我平時喜歡吃些什麽菜式,他能通過我的口味判斷出我的品味連帶着我交的朋友包括他們的家世。
老爺子喜歡帶着我一起去參加宴會,小時候不懂事嘗個新鮮也愛同他一起,去吃吃喝喝玩玩鬧鬧,他也不介意。
後來就要我學些經商治家之道,就連我選的專業都是他退讓半步又進尺一大步讓我重新改的金融經濟和市場營銷。
我到底是妥協了,連我爸的嘲諷都沒有放在心上。
年夜飯裏必不可少的餃子,是我喜歡的豬肉香菜,煎的煮的蒸的,還有專門替我弄的拌湯餃的拌料,吃飯的時候我一點都不喜歡說話。
這一點倒是全家都有的默契,除了奶奶用仍不是很熟練的中文招呼我們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音,刀叉摩擦着盤子,說不出多難聽的聲音。
我覺的自己的吃相應該不是太難看的,這次老爺子終于沒有再用那挑剔的眼光規範着我。
這裏的春節當真沒有在國內的熱鬧,我跑到最上面的閣樓上透氣,許是莊園遠離熱鬧區的緣故,除了很遙遠的天邊不時閃過些絢爛的煙花,夜晚過于安靜。
我算了下時差與國內相隔的時間,七個小時,已經差不多是淩晨四點了,新年已經過了吧!
鬼使神差的,又撥通了那個號碼,幾乎沒有撥打過,因為我知道即便這樣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話筒裏是撥通的聲音,來回的響,幾十秒間無數次想要挂斷,念頭一閃而過,我掏根煙出來,正要點燃,手機一聲輕微的震動,是接聽的信號。
煙僵在指縫之間,似乎隔着大洋彼岸就能聽到他纏綿悱恻的呼吸。
“晨曦,新年快樂。”我幾乎是逃難般的匆匆說完,挂了電話,久久難以平靜,挂斷電話又覺得自己太過魯莽,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個年齡還是可以再肆無忌憚幾年。
晨曦的消息倒是回的挺快,我一根煙尚未抽完,手機在褲兜裏輕微的震動着。
閣樓有些涼意,我掐滅煙頭,又站了好一會,才回了屋裏,我爸正坐在我床對面的沙發座上品酒,見我拿着手機進來挑起眉頭。
緩緩一笑,驚人的魅力:“沈明伊,你變了。”從某些方面來說,我爸還是很敏感的一個人。
“是嗎。”我伸手将身上的厚實的灰色呢子大衣脫掉挂起來,這才坐在他對面的床上,掏根煙點上,煙霧缭繞。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喜歡不起來,真不知道怎麽會有人這麽死心塌地的喜歡你。”他随意的嘲諷卻讓我頓時面色一變。
他毫不在意,無視了我的驚訝,一口飲盡,這才放下杯子,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我直覺上他應該是又喝多了,然而那清明的眼神卻讓我打消了這個想法。
下巴被掐住,坐着的姿勢讓我不由自主的呈現出一種被俯視的錯覺。
“你和你媽長的倒是一模一樣。”他倒還能記起我媽長什麽樣子。
我甩開他的手,往床裏無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惹來他輕笑的嘲弄。
“別以為你那點小技倆小心思能逃過誰的眼睛,老爺子不是這麽好糊弄的,你不就是想要自由嗎,為什麽不自己去争取。”莫名的我想起了沈諾的話,和他一模一樣的話。
“你和沈諾說的還真是一模一樣。”我極快的調整了下自己的心情,不緊不慢的反擊他。
我能清楚的看到一瞬間他的眼中閃過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迷茫,不解,自嘲還有濃濃的恨意,轉瞬即逝,那不加任何掩飾的,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我道:“你這麽恨他?”沈諾出現之前,他們之間應該已經出現無法挽回的裂痕,沈諾也只不過是一個催化劑。
“我在明川無意中見過他。”我想了想,盡量的簡便的在他不耐煩的打斷之前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縱然我如此不喜歡他,他始終是我血緣至親的親人。
“他讓我代他向你問好。”我說完,看着他,很遺憾,那種痛徹心扉的神情被他掩飾的很好,絲毫沒有再洩露。
“管好你自己就好。”他不耐煩打斷我的話結束這個話題。
走之前遲疑了一下,終是又囑咐一句道:“小心你那幾個叔姑。”
我要可以安心等個十幾年,老爺子必定會選我當他的繼承人,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不容許我任性胡來。
我覺的我爸說得對,我做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我能要的真正的自由就是傾盡全力,擺脫他的桎梏。
我一直想要無拘無束的自由,然而我的身份不容許我有絲毫的懈怠,曾經不覺得,如今想想,這是我的優勢也是我最大的劣勢。
我想了一會,還是沒有做下決定,明川的半年實習生涯,我嘗試了許多和從前不一樣的習慣,那是和我自小生活的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環境,我甚至完全無法否認它同樣的誘惑着我繼續待在那裏。
☆、全新氣象
我爸離開後我也沒在老爺子那裏待多久,回去了也只帶了幾瓶老爺子收藏的紅酒,收了老爺子的一個大紅包,別的倒也沒帶多少東西,不對,老爺子又在書房和我深刻的談了大半夜,聽了不少他的益言。
從那裏回來後,我便滿滿的心事,小時候除了我爸不太喜歡我之外,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和別人沒有什麽不同,上一樣的學校,一樣的住校,只是我爸不許我做丢他臉的事情,比如小學時候和蘇長華一起去跟人家打架,若帶傷回來,輸了贏了都要挨揍,理由是,別像個小混混似得打架。
再後來我們學會打架不傷在臉上了,為此我還特意去學過幾年跆拳道柔道和別的亂七八糟的打法,終于不再像個普通的地痞流氓。
再後來,當我發現自己的生活一直在別人的安排監控之下後,我便再也不像從前那般肆無忌憚了,我家離B大最遠,高考前我便拼了一股勁考了B大。
用自己的成年為條件和我爸談了一場交易,我以為他是真的不打算管我了,後來我便知道,原來一直以來,他是真的想放我自由。
我記得他曾經和我說過的讓我印象最深刻的話,在我成人禮那天,他用和平日裏完全不一樣的語氣,認真嚴肅的和我談過一個夜晚。
“在你成年的那一刻,我應該用成年人的眼光看待你,所以,我希望從今天開始,你能對你的任何言行舉止負責,身為一個兒子,身為一個男人,身為一個繼承人,如果你想要什麽,自己去争取,如果不做到最好那就不要去嘗試,記住,我不管別人怎麽樣教育自己的孩子,你想要什麽,就自己盡全力争取到手。”
如果那時候我對他的話一知半解,現在,便是真的理解了,而在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肩上的責任,我最想要的便是自由,從前是,現在是,以後,恐怕也不想時時被老爺子壓一頭。
這麽一想下來,我已經迅速在心裏衡量好了利弊,再見到蘇長華時,這貨圍着我上上下下掃視一圈後驚訝不已。
“明伊,我怎麽覺得你現在處處散發着聖母瑪利亞的光輝啊。”
“我說你是不是一直對我芳心暗許啊,這麽多事你不幹,有空觀察我?”我挑了挑眉頭,徑自翻看着記下的筆記。
蘇長華湊近我道:“你現在這樣我還真有點擔心,上次考B大倒是這麽拼過一把,結果倒成了你爸談判的籌碼,你說你這次又要幹嘛,告訴我,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我合上書看了一小半的《活法》,我很喜歡裏面的一段話,簡單的概括起來,就是:命運不是在事先鋪設好的軌道上運行的,根據我們的意願,可以變好,也可以變壞。
“我要出國。”我此時的心情應該是極為平靜的,哪怕是和曾經最好的朋友,沒有任何商量的,突然就這麽決定了後路。
“什麽時候?”蘇長華倒是沒有多意外,從我口袋裏順出煙拿了一根點上。
“我已經在準備報考哈佛的資料和備考,如果不出意外,再在明川呆上一學期不出問題,還有,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曾經我十分抵觸的事情,如今說來,也能這麽坦然自若。
蘇長華笑笑不說話,我也不再多言,這才是最無可奈何的命運。
七中在元月十二號開學,也沒我們什麽事,學校最蛋疼的地方就是開會時不管有事沒事任何教師不準缺席。
我們提前一天到地方,家具用白布蓋着揭開後也沒有什麽太過礙眼的灰塵。
明川比起年前還要冷些,幹冷幹冷的,呼嘯的北風直往人敞開的衣服裏鑽,刮的臉頰生生的疼。
蘇長華裹得跟個毛茸茸的球似的鄙視我,我雖然很怕冷卻更不耐煩穿的像個熊。
這學期的活動倒是挺多的,我的私事卻也不少,本來是想推掉一個班,後來又覺得推掉哪個都不太好,大不了以後常待在辦公室好了。
剛開學最多的事就是婚宴多,黃道吉日,無非五一十一元旦和春節前後,人多圖個熱鬧,七中大多都是些新畢業的教師,談婚論嫁的也多,三五天就有傳個喜訊過來,一個辦公室的,一個樓層的,一個年級的,人人随禮,一個也跑不掉,許是地方不同,随的也不多,一百兩百的,卻仍會有不少人抱怨,畢竟工資也就千兒八百的,一月下來光随禮也要花去部分。
我不想成為每月依靠一點工資過活,以後會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閑事鬧的不可開交,我不想以後所有的心思都操勞在生計上,一生太長又太短,即便這是最基本的生活,我也不想再浪費,與其等到逼不得已的時候再反抗,倒不如現在就步步為營。
一忙碌起來總覺得時間過的特別的快,冬天不知不覺就到了盡頭,黃金三角洲的柳樹冒出了翠綠的嫩芽,香樟的枝葉比起去年又是茂盛了不少,房間裏開始悶了起來。
我對英語的考級其實一點都不擔心,也只是照常的看些關于專業知識的書籍,偶爾也會分析分析市場營銷,背地裏也用些小錢投資了些股市。
一看就是一上午一下午的,一從座椅上站起,就是一陣頭昏眼花,陣陣的暈眩好一會才會緩過來。
蘇長華說我太拼命,我反倒總覺得時間不夠用似得,曾經過的太放縱了,落下的太多。
心一靜下來,頓時覺得周圍也跟着清靜了不少,等我再清靜下來好好的思考時,突然發覺晨曦似乎很久都沒有鬧騰過我了,就連姜何都很少出現似得。
我覺的有些奇怪,問了蘇長華班裏的情況,這麽一問,竟然忽略了沈諾要來助教的事情,蘇長風想讓他帶自己的班。
沈諾雖然留學麻省理工,但畢竟是從國外回來的,與別的代課老師總有點沖突的地方,我前幾天和蘇長風談了談就順勢辭了三班,蘇長風便去找校長走個形式讓沈諾來接手,真是皆大歡喜,不知怎的就得罪了小祖宗。
我一直覺得晨曦鬧脾氣比不鬧脾氣還讓我招架不住,任何人都有可能沖我大喊大叫的折騰一場,唯獨他不能,也不會。
開始覺得小孩子鬧鬧脾氣,過幾天就會好的,然而這次真是比上次和姜何單獨去黃山還要嚴重些,或許,他也該是有所察覺了吧。
想及此,頓覺頭疼不已,我唯獨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卻偏偏忽略,他才是最細心的人,怎麽能瞞的過他,這熊孩子,一丁點聰明算計全用在我身上了,看來有必要和他好好的談談了。
☆、晨曦晨惜
這一學期,七中也取消了雙休日,改為完整的一周,周六上午才會放學,這一政策傷了不少同學的心,對我倒是沒有多大影響,倒是晚自習也改了規矩。
從周日到周五,三節五十分鐘的自習改為兩節八十分鐘的大自習,且不排課,一個老師一晚上,也是目前為止最讓我頭疼的時間,還好推掉了一個班。
八十分鐘一節課只有大學教授專業導師那種級別才能從頭講到尾不帶停歇順口氣的做到完美。
我通常發張卷子做一節課,第二節課再講一張,如此反反複複,課程倒也進行了不少。
三班與五班相隔的真不遠,我倒是經常見從門口去辦公室的沈諾,晨曦有意躲我,我還真不好找到他,偶爾遇見,也是抱着成套成套不同的套卷拿着英語單詞小本匆匆的離去。
晨曦學習應該也是有些壓力的,幾次考試的排名前前後後的動了許多次,唯有他一直在第一名的座位上,分數看着還是很不錯,也沒有太過偏科的痕跡,不少人考試都是以将他拉下寶座為目标。
看到他這麽認真的學習我應該是很欣慰的,即便如此,我還是不認為他有多大機會考上B大。
B市的學生上B大簡單的就像A省的學子考上A大一樣,然而跨省的話卻是高了許多分不說,每個省的名額還是有限的,畢竟B大是建設在B市的大學,最主要方便的還是B市學子。
我不是對他沒有信心,我只是現在仍在對摸索中前進的七中不抱多大的希望,依我的了解,明川一中太中每年能考上B大的也不過寥寥幾人,七中發展再怎麽快,也不過是剛剛建校四年的新校。
老王不止一次說過,七中最關鍵的一屆就是當屆的高一,不止他,所有的老師都對這一屆的學生抱有很大的希望,他們都希望這一屆能考出個好名次然後将七中發揚光大。
第一次月考後,晨曦不負衆望,即便是第一名分數也是不斷的提高着,尤其是英語數學方面,有時候能甩理科班的拔尖十多分。
我忙的很,也不路過三班,平時也不去食堂水房超市什麽的,有些什麽消息都是蘇長華喋喋不休的唠叨着,比如三班誰誰誰又犯了什麽什麽事,老班怎麽怎麽處理怎麽怎麽收拾的。
我嫌他吵鬧,讓他閉嘴,他還很不服氣的嚷道:“不就是沒有說到晨曦嗎,也不要不耐煩的這麽明顯,說起晨曦,倒是有一個不怎麽好的消息。”
我比他能沉得住氣,還不等我問他就自己說出來:“晨曦今天和蔣斌打了一架,這會正在辦公室挨訓呢你見了嗎?”我第一反應是蘇長華在說笑,接着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到底是什麽原因。
我漫不經心問:“三班是對我推了他們班而沒有推掉五班不滿意?”
蘇長華說:“他們難免會有些意見,畢竟你帶三班的時間更長些。”
“反正都是要走的,多一學期少一學期有什麽區別,讓他們更快的适應沈諾不好嗎,你去給你哥打個電話,讓他把晨曦一起帶過來去。”蘇長華并沒有立刻就打電話,而是有些嚴肅的看着我,每每此時,我便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麽了。
“明伊,你告訴我,你改變是因為晨曦嗎?”我頓了下,很快就搖頭以示回答。
“我們在一起十多年了,你騙不了我的。”蘇長華得意洋洋肯定道。
我沉默不語。
蘇長華道:“無論你以後會在哪裏,無論你以後會和誰在一起,無論是晨曦姜何或者是別的我不認識的人,明伊,我都希望你能幸福,你明白嗎?”
我其實什麽都知道,只是我現在任性不來,而蘇長華更不可能任性胡來。
我說:“我知道。”我不會讓任何人幹涉我的一生,我不會棄我所愛,我也不會,在明知道不該的時候去表示什麽。
“你放心,我肯定會把他培養出來。”蘇長華說罷起身去給他哥打電話,我一時心亂如麻。
教學樓離教師公寓樓不近,蘇長華去隔壁下廚做飯,我在這邊抽煙思考自從來明川發生的種種的。
不可否認,我是來到明川之後才徹底的下決心想要争取權利自由的,我不清楚晨曦占了幾分理由,這不是現在的我該思考的,哪怕我知道很多事情唯獨騙不了自己,即便如此,我也不會。
門被進來的晨曦輕輕的帶上,乖乖往我面前一站,臉上白白淨淨的不像我們那時候打架回回挂了一臉的彩我也放心了,想來也是被同學拉開了或者,打在了別的什麽地方。
我示意他随便坐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