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月食惹的禍

第81章 忘川不忘

漪華邁着沉重的步子回了拈花小築，聞了聞衣袖上的味道，總覺得去了趟九重□□服便不幹淨了，吩咐道：“青檸，我要沐浴。”

“君上，奴婢已經給您備好溫水啦。”

漪華以前很不喜歡別人看她洗澡，今天心事重重懶得動，便由得青檸替自己除去衣衫。

“咦？君上背上沒有疤了啊。”青檸驚訝地說。

“已經消了。”

“那天尊為什麽……”

漪華見青檸神情不對勁，轉頭問道：“什麽？”

青檸連忙跪下道：“君上，奴婢不是故意偷聽天尊和太娘娘說話的，奴婢只是去找青黛姑姑……”

漪華把她拉起來，“不怪你，你聽到了什麽？慢點說。”

“天尊說您在玉山貪玩任性，不肯好好泡溫泉池，又嫌棄藥味苦澀，背上的傷疤遲遲未愈，于是給了太娘娘一瓶藥，讓太娘娘明早趁着您未起床的時候灌下去。”青檸講述道。

漪華越聽越不對勁，這完全是無中生有的事情，忙問：“那瓶藥在哪裏？”

青檸想了想，道：“太娘娘給青黛姑姑了，讓她好生保管。”

漪華忖度着，在青黛姑姑手上，那就好辦多了，于是吩咐道：“廚房裏炖了烏雞湯，你給青黛姑姑送去，務必看着她喝下。”

青黛收到了青檸端來的烏雞湯，眉開眼笑地正喝着，不料青檸一個腳步沒站穩撲到了青黛身上，青黛被雞湯撒了一身。趁着青黛換衣服的時候，青檸悄悄将藥瓶子偷梁換柱了。

漪華晃了晃藥瓶子，聽得裏面有水聲，打開蓋子嗅了嗅，奇道，“水嗎？這什麽玩意啊？京墨從哪兒弄的？奇奇怪怪。”

“君上那麽疼您，您直接問天尊就好啦！”青檸道。

漪華瞅了她一眼，輕聲道：“此事不得告訴任何人，還有，本君不喜歡別的女人惦記京墨。”

“奴婢知罪！”

她故意找了個顏色樸素、畫着青蓮的小瓷瓶，将裏面的液體倒進去，去找杜仲了。

“杜仲！”

“越來越沒規矩，連仙君都不喊了。”杜仲眼睛敏銳，一眼看到了她手裏拿的東西，說：“瓶子看起來像小蘇蘇的。”

“越來越沒規矩，小蘇蘇現在是天帝。”漪華學着他說話的語氣，随口道，“我見蘇先生桌子上的瓶子好看，拿來玩玩。”

“我看看。”杜仲一把搶過去，好奇地打開聞了聞，臉色登時大變，問道：“小漪華，你從蘇葉桌子上拿來的？”

“對呀！”漪華假裝随意地回答。

“他怎麽會有這個東西，為什麽要有這個東西？”杜仲來回踱步，情緒有些暴躁。

漪華心中的疑惑更深，“這是什麽啊？”

“忘川水。”

忘川水，取自忘川河，不管凡人仙魔，只要在飲下一口，便能徹底忘記心中所愛，再也不複想起。

漪華的臉頃刻間變得煞白，京墨為什麽讓她喝忘川水？！

胳膊被掐的生疼，漪華這才緩過神來。杜仲只當這是蘇葉的，失聲道：“蘇葉當了天帝，要與我斬斷情緣嗎？”

“不是，你看，他這不是沒喝嗎？而且，這說明蘇葉心裏有你，蘇葉承認喜歡你了，你勇敢一點。”漪華結結巴巴地說。

“對！對！他心裏有我才動了喝忘川水的念頭，但最終還是不願意忘記我，所以沒喝。”杜仲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

漪華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好了。

杜仲瞧出了不對勁，問道：“你怎麽了？”

漪華掩飾着心裏的慌張，故意嘆了一聲，找了個合适的理由解釋道：“你們兩個都是男子，若是在一起只怕會像我和京墨一樣遭受流言蜚語！”

“流言蜚語，我才不怕！”杜仲底氣十足。

“是是，既然蘇葉沒喝，你也不要戳穿他啦，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忘川水我替你藏起來哈！”漪華趁機又奪了回來。

“給我！”

“這玩意不好，我去扔了！”漪華藏在袖口裏，步履匆忙地離去。

“喂，小漪華，九幽之門到底是怎麽開的？”杜仲執着于這個問題，為了追上她的腳步，一直追趕到了拈花小築。

“我要洗澡！”漪華高聲嚷着，便讓青檸把杜仲關到了外面。

一下午的時間，漪華的臉色都陰森至極，關在屋子裏哪裏也沒有去。“青檸啊，你說如果一個男子想讓一個女子忘了她，是為什麽呀？”

青檸呵呵一笑，“定然是這個男子變心了呗！”

“不會。”她堅定地搖了搖頭。

“君上，不會是……”青檸睜大了眼睛，預感是不是君上和天尊感情出現了裂痕。

漪華微微一笑，“我去九重天的時候，看到兩位仙侶糾纏不清的，覺得好玩便偷聽了幾句，随便一問，不要在意。”

青檸放下心來，笑道：“君山的好奇心還是那麽重。”

“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漪華把青檸打發走，往軟塌上面一倒，心裏越來越覺得不踏實。

今夜鬼怪作亂，非同小可，京墨一定會重新封印九幽境。他把忘川水給母親，為什麽要讓自己明早之前喝下？難道今晚會發生什麽事情？

九幽境的門打開的那一刻，京墨的反應就不尋常。

京墨今天匆忙廢掉飲歌，立蘇葉為帝，又解決了蒼耳，把九重天不幹正事的仙換了個遍……這些做得都太着急了。他仿佛是在盡自己的最後一份力量，來完成一些事情。

漪華深信，京墨絕對不會輕易離開她，除非……他再也不能陪着她了。

月食！

漪華被這個念頭頓時吓出一身冷汗，京墨說過，最近會連續出現三次月食，一次是他們進九幽境，一次是離開九幽境，難道今晚會出現第三次月食？

這也……出現得太緊湊了吧！他們離開九幽境才一個月啊！

京墨豈不是要像白斂天尊一樣，神堕後為封閉九幽境祭出自己的全部修為？然後灰飛煙滅？

她的腦子亂了，握住瓷瓶的手顫抖起來。

日過三竿，今日的太陽分外紮眼，每一寸光陰的流逝都讓漪華焦躁不安。她瞬移去了祠堂，跪在爹娘的牌位前，逼迫自己趕緊鎮定下來。

有個念頭在心頭燃起來：京墨，不要管什麽天下蒼生了，我只要你好好的。

一朵風信子從空中飄來，是蘇葉傳來的，道：“君上，天尊為受三十道天雷，自封神脈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內法力微弱。其中原委，請恕蘇葉無法相告。未防宵小有機可趁，請君上稍加留心，護天尊周全。”

三十道天雷？

堂堂天尊焉能受這樣的苦難！她怒而起身，準備去九重天問個清楚。

思考着蘇葉說的話，她腳步一滞，腦子裏飛速地閃過好多種念頭。

她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勢，不知過了多久，才轉身在爹娘靈前端端正正地跪下，焚了一炷香。

“爹，娘，女兒不孝，若有來世，希望你們不要嫌棄我，還讓項漪華當你們的女兒，女兒一定……一定好好孝順，讓你們含饴弄孫，樂享天年。”

“此生，女兒拜別！”她含淚叩首。

漫步在墨園，這裏的山河瀑布，一草一木，甚至是金秋的桂香、今日的秋風，此刻的夕陽、腳下的每一塊石板路，每一分都讓人覺得留戀不已。

藍莓過來道：“君上，天尊回來了，正與杜仲在竹林說話。”

漪華拔腿邊走，腳下一沉，竟然有些……不敢見他。她拂去周身氣息，向竹林靠近。

“師叔祖，你怎麽這麽傻！九重天都是咱的人了，只要您不說話，誰敢懲罰小漪華！”

“人心不可欺。”

“你倆的謠言呢，他們可都把你倆當作……将來你們要是在一起，有些不懂事的照樣在心裏罵你們。”

“既是謠言，總會消散的，何況……”

“何況什麽？”

京墨沒有回答，反道：“今夜鬼怪出沒，不可小觑。鬼怪數量龐大，行蹤難覓，它們被困多年，怨氣深重，破壞力巨大。再者，美人蕉和四只小獸修為高強，不好對付。”

杜仲“嗐”可一聲，雙手環抱胸前，道：“美人蕉和四只小獸，師叔祖你和小漪華足夠能對付得了，你們要不嫌麻煩就再加上我。至于那些鬼怪嘛，動員魔界妖界天庭都派出人馬，今夜全體捉鬼！”

“漪華累了，讓她好好休息。”京墨道。

“不是吧，寵得這麽明目張膽啊！”杜仲“啧啧”兩聲，揚聲道：“好吧，反正師叔祖你一人就足夠了！”

京墨瞅了他一眼，“你要繼續在魔界或者蓬萊島獨自鬼混嗎？”

杜仲不高興地撇了嘴，“難不成去九重天跟他厮混啊？小蘇蘇太嚴格了，他會管着我，哎呀，想想就難受。”

“從前連鵬舉都管不了你。”京墨笑道。

“一物降一物嘛！”杜仲扭扭捏捏地紅了臉，“他若拿出誠意來請我，本仙君或許會考慮考慮，屈尊給他輔政。”

“杜大仙君！”漪華在不遠處朝他們招手，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走過來，笑道：“你不考慮做個天後天妃之類的嗎？”

杜仲激動地蹦了起來，道：“瞎說什麽！”

“杜大仙君息怒呀！”她嘿嘿一笑，“我想給母親做頓飯，松鼠鳜魚、紅燒排骨、玲珑玉心小南瓜、桂花豆腐、金絲燒麥，燕草碧絲清粥……”

杜仲趕緊打斷她：“你要擺宴席嗎？”

“哎呀你教教我吧！”漪華拽着杜仲的手臂央求。

杜仲內心想要拒絕的，但是漪華抱着自己的手臂晃啊晃，師叔祖的眼神越來越有警示性，他恨聲道：“放開就答應你！”

漪華一臉讨好地替她撲了下袖子，拉着她便走。

京墨黑着臉道：“你一句話都沒跟我說。”

漪華滿臉笑容，像哄孩子一般，“做出來也給你吃哈！”

很快，玥娘娘與漪華在魔雲宮裏用了一頓豐盛而其樂融融的晚餐，玥娘娘說：“母親從未像今天這樣高興過。”

漪華撒嬌道：“華兒做飯母親便這麽開心，女兒要是偷懶不想給您做飯，您就不開心了啊！”

“你這孩子！”玥娘娘點了點她的額頭。

“母親以後每日每月、年年歲歲都要開心呢！”漪華說。

與玥娘娘用完膳，她趴在母親耳邊道：“我給您做飯，京墨大概吃醋了，我得趕緊去哄哄他。”

玥娘娘莞爾一笑：“快去吧！”

她離開魔雲宮，看看天色，時間拿捏得正好，太陽快要落山了呢。

京墨坐在拈花小築裏，若有所思。

“猜猜我是誰呀？猜對了請你吃松鼠鳜魚。”一雙柔軟的手從背後蒙住京墨的雙眼。

他微笑：“要是猜錯了呢？”

“猜錯了就請你吃大、豬、蹄、子。”她俏聲道。

“我猜……你是我未來的夫人。”

蒙在臉上的手拿走了，她急忙擦了擦眼角涔出的一點點淚花，嗔道：“胡說八道。”演戲的本事這麽好，險些被他的一句話破了功。

他抓過她的手，柔聲道：“漪華，我猜對了還是猜錯了？”

漪華恨恨地舉起拳頭捶了下他的胸膛，心道：你都準備讓我忘掉你了，居然還說這麽好聽的話來哄我。

嘴上卻道：“母親誇我做的松鼠鳜魚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好。”

漪華心中默默掐算着時辰，待京墨用膳完畢，估摸着時辰也差不多了。京墨順勢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兩只胳膊環抱住她，說：“漪華，我想抱抱你。”

她神色爽朗，笑言：“好呀！”沒有一丁點害羞，漪華撲進他冰涼的懷裏，享受最後的擁抱。

“漪華，我有些後悔。”

“後悔什麽？”

“後悔沒有讓你跟九重天開戰，這樣九幽境就不會被打開了；後悔沒有搶婚，眼睜睜看着你嫁給別人；後悔自己顧慮太多，沒有早點把我的心意告訴你；後悔沒有早點保護你，讓你受了那麽多苦……”

京墨很少一下子說這麽多話，絮絮叨叨了這麽久，懷裏的人竟然一句話沒說，卻感到自己的肩上濕了。

“漪華？”他感受到懷裏的人身體在顫抖，好像哭得厲害。

她聲音沙啞，帶着啜泣，“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京墨，你要記得，無論生老病死，無論天上人間，我都愛你。”

京墨納悶，她的情緒好像比自己還要激動，正要詢問，“你到底知道……”

漪華趁他不備，不假思索地擡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撚出一道白色的光芒，京墨六識被封住，暈過了去。

漪華帶着他急匆匆往玉山飛去，把他輕輕地放在清風殿的床榻上，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

京墨靜靜地睡着，雙手輕柔地撫過他的臉頰，俊美如玉，睫毛纖長，鼻梁高挺，嘴唇柔軟，這是六界最好的男子，是值得她用生命來愛的神。

“并不是所有的相愛都以在一起為結局，還有一種愛，是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模樣。繼你之學識，承你之修為，弘你之信念：為天地立心，為生民請命，為既往聖之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漪華此生辜負了京墨，卻沒有辜負天尊。”

她說完，在他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本想就此将忘川水給他喝下，一聲貓叫打斷了她的行動。

方才在流蘇樹上睡覺的辰砂前爪剛高高興興地沖進了清風殿，看見漪華臉色不對，天尊躺在那裏更不對勁，喵喵叫了幾聲。

辰砂這只小貓咪不能對她造成任何妨礙，她剛要繼續動手，側耳又聽到一個聲音，連忙藏起小瓶子，高聲道：“杜仲仙君，出來吧！”

杜仲死命追了漪華一路，這才趕到玉山，沒想到她早就發現了。

“漪華，我師叔祖真的暈了？不是在跟你鬧着玩？你怎麽辦到的？你要幹什麽？”

“他會昏睡一夜，明天早上就會醒來。”

“什麽？你可知今晚……”

“你可知今晚會有月食？！”漪華鄭重地看着他。

杜仲驚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又他大爺的月食？”

漪華并不打算用自己的猜想說服他，看着漸起的暮色，道：“是否月食，待會兒便能見分曉，今夜你必須守候在京墨身邊，以防萬一，別人我信不過。”

“那幽皇……”杜仲指了指凡間的方向，“你可知鬼怪作亂有多可怕？”

“我來解決。”她沉聲道，目光堅定。

杜仲深感事情不對勁，抓住她問：“小漪華，你實話告訴我，九幽境的門到底是怎麽開的？”

“來不及說了，你信我，今夜請一定守着京墨。” 漪華神色凝重。

“又給我安排這種活！”杜仲找塊不順眼的石頭踹了一腳，恨道：“老子就沒資格跟鬼子們并肩作戰嗎？”

幾萬年前白斂天尊孤身去對付鬼怪，給杜仲安排了看守京墨的活，如今漪華竟然學了白斂天尊的樣子，孤身去對付鬼怪，又給他安排了看守京墨的活！

漪華抿了抿嘴，握緊手中的小瓷瓶，上前就要給京墨灌下去。

杜仲更快一步搶奪過來，指着這樣東西，緊緊抓住她的衣袖，厲聲道：“忘川水？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要幹什麽？”

“給我。”

“不給。”

“給……”話音未落，漪華就見到杜仲将瓷瓶裏的液體倒了出來。她倒吸一口氣，只好打消了将忘川水托付給杜仲的主意，又有些慶幸沒有把真的忘川水給他。

“你騙我，忘川水不是蘇葉的。”

漪華微微一笑，臉上帶着優雅的釋然，“現在，我終于有機會為他做點什麽了。”

“你至少得給我說清楚……”

漪華的身影早已不見，玉山周圍被設下了層層禁锢，杜仲闖不破，憋着一肚子悶氣哼道：“倆女人一個樣，一樣的氣人！”

夜幕緩緩降臨，一些奇形怪狀的影子從四面八方鑽了出來，呼吸着黑夜中暢快的空氣，影子的氣息越來越旺盛。

大街上。

街上不知被誰悄悄畫上了一個紅色的圓圈，圓圈很快又隐去。勞累了一天的夥計們湊在一起勾肩搭背，說今晚一定湊在一起好好喝一頓。

經過方才的圓圈時，前面幾個人突然原地消失，走在最後的小夥子大喊一聲“鬼呀”，随即被塊飛來的石頭擊中頭部，暈了過去。

林蔭小道。

獵戶身上背着打獵來的山雞以及剝好的皮毛，滿心歡喜地下山。走着走着，背上的東西越來越沉，回頭看去，肩上皮毛竟然睜開了眼睛，沖他眨了眨。

驚吓過度的獵戶急忙将它扔出去，這東西卻黏在肩上怎麽也不肯離去，悠悠開口：“你扒了我的皮，我也想扒了你的皮。”

千金閨房。

女子泡在浴桶中準備洗去一天的疲憊，雙手輕輕帶起浴桶中的水，她尖叫一聲，慌裏慌張地從浴桶裏逃出來，赤着的雙足濕滑，她一不小心摔在地上，浴桶打翻，鮮紅色的血水從裏面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

女子癱軟在地上，口中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外面的人卻一點也沒有聽到這裏的動靜。浴桶裏的血水仿佛沒有盡頭，一直往外流啊流，直到将無助的少女淹沒，将屋子淹沒……

鄉野人家。

一家人在燭光下正要用餐，一陣急促的“咚咚”敲門聲傳來，男主人把門打開，外面是一個精瘦的老頭，聲音蒼老：“老身餓了，能不能在你家吃幾口飯？”

“請進來吧！”好心的男主人說道。

老頭很沒禮貌地走進屋子，抓起一把飯菜就往嘴裏腮，口中念念有詞：“老身已經幾萬年沒吃東西了。”

三口人吓得面面相觑，這是個瘋子不成？

老頭吃完了盤裏的菜，道：“吃光了，你們沒得吃了，我這就吐出來。”

他張開嘴，從嘴裏吐出一條鮮血淋漓的舌頭；再張嘴，吐出一顆跳動的心髒……問：“很好吃的，要不要嘗嘗？”

一家三口暈倒了兩個，沒暈的是個三歲的孩子，稚嫩的小手指頭戳了戳盤子裏的心髒，問：“這個可以給我玩嗎？”

老頭化作黑色的煙霧消失了。

皇宮裏。

花容月貌的嫔妃對鏡梳妝，描繪着如黛長眉，旁邊的侍女熟練地贊道：“娘娘國色天香，後宮無人可比娘娘萬分之一。”

嫔妃微微一笑，再次看向鏡子時，鏡子中的自己頃刻間容顏蒼老，皺紋橫生，頭發斑白，眼睛留下墨綠色的濃水。

“啊！”她抱着腦袋驚訝地回頭，身旁的侍女變成一具骷髅，張牙舞爪地向她走來……

夜幕起，月初升；鬼怪出，天下亂。

作者有話要說：

鬼故事寫得好爽啊哈哈哈信手拈來，想單獨出本《聊齋小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