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月食惹的禍

第82章 若有來生

是夜，魔界、天界、妖界三個大人物罕見地同時降臨凡間，落在一座視野良好的高山上。

“又是月食，果然不出君上所料！”蘇葉道。

昔邪挑眉瞟了漪華一眼，“怪不得天尊沒出來。”

蘇葉恨聲道：“月食之夜鬼怪法力大盛，飲歌故意挑今日把他們從九幽境放出來，真是惡毒！”

漪華搖搖頭，“或許是巧合。”前天打架時候她的血蹭到了蒼耳的刀上，忍冬今早上用那滴血打開了九幽鏡的門，就是這麽的巧，或者說不巧。

“天尊老兒不在，如何封印？”昔邪急着問道。

“他已經将封印之法告訴我，我特意讓他在家裏睡覺，把出風頭的機會讓給我。”

昔邪晃着腦袋道：“要我說，只要熬過了這一晚，明晚天尊老兒恢複神氣了唰唰唰解決了他們，哪用得着這麽麻煩！”

蘇葉俯首望着黑氣纏繞的凡間，眉頭常蹙。入夜之前，他們在凡間各處都安排了人手，只待夜幕降臨鬼怪們出現，便将它們該收的收，該捉的捉，只需集中火力對付幽皇和四大神獸。

現在看來，他們實在低估了鬼怪逃竄的本事，更低估了他們作亂的本事，這些鬼怪們可以在一夜滅掉大半個凡間。

樹木被連根拔起，花草大片枯萎，房屋毀壞坍塌，江河湖泊沾染了煞氣，飲用以後人變得神志不清、癫痫發狂。哀嚎遍野，慘叫連天……

據說，當年別處的鬼怪作亂的時候，破壞力并沒有這麽大，不過是到處飄蕩着吓吓人，或者餓了的時候吸食一些凡人的精氣。而現在，它們是抱着洶湧的恨意和強烈的怨氣來的，它們不為生存，只為報複。

難怪京墨曾說，九幽境的鬼怪一出，勢必要颠覆人間。

有的是落羽國的百姓，有的是敵國的将士，它們在殘暴的時代中死去，在戰場中死去，在瘟疫中死去，在熊熊的烈火中死去，在卑劣的人心中死去……憑什麽，罪魁禍首的後人在人間逍遙快活，含冤而死的亡靈卻被封印在九幽鏡裏永不得出？幾十萬年的怨氣集聚在這一夜爆發，他們要為自己大大地出一口惡氣。

蘇葉心道：這樣下去，明早凡間就沒了。

昔邪摸着下巴，臉上帶起一陣壞笑：“魔君啊，想想凡人是怎麽罵你的,心裏會好受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遠處傳來詭異的笑聲，“今夜的月色真美啊，天助本皇！”

一聲鳥叫劃破長空，它踏月而來，背上馱着一身紅裳的美人蕉，青龍、白虎、玄武跟在身後，來勢洶洶。

“京墨呢？本皇要跟他一決高下！”她志得意滿地瞧着眼皮底下的三人。

昔邪翻了個白眼，“一決高下非挑這種時候，不要臉的女人。”

漪華忍不住笑出了聲，昔邪想起自己也挑月食時候跟京墨單挑過，尴尬地咳了兩聲，說：“你先挑。”

“上次跟美人蕉打架沒打贏，本君很沒有面子，這次一定要一雪前恥。”漪華邪魅一笑，從容地取下簪子，迎風而去。

“四只小動物不錯，”昔邪掏出龍抓槐掂量了幾下，“本王的傷好了，正想活動活動筋骨。”

作為三人中法力最弱的蘇葉，他頗有自知之明地沒有參與任何戰鬥，指揮着天兵天将和魔界的兵将在凡間對付鬼怪。

漪華在入夜之前将魔雲令交給了他，道：“魔界兵力悉數聽你安排，今夜之戰非同小可，唯有齊心協力。”

而昔邪是這麽說的：“我的小妖們平時去凡間逛個街都被喊打喊殺的，現在讓他們去幫凡間蠢人，怎麽可能？看在魔君曾照顧我家果果的份上，本王勉強幫你們打一架吧！”

在九幽境的時候，受傷的漪華便能與美人蕉打個幾百回合，自從喝了京墨幾滴血，修為大增，對付起美人蕉來比上次輕松很多。

昔邪一直是個擅長打架的主兒，他不會像京墨一樣對四只神獸手下留情，打起來毫無顧忌，大展雄風，很是暢快。

月亮漸漸地消失，光亮越來越小，越是這個時候，對鬼怪越有利。黑暗中仙兵魔兵們視力不及平時，蘇葉靈機一動，吩咐道：“請閃電。”

閃電再次照亮了夜空，一道一道，縱橫交錯，此起彼伏。黑色的天幕像一張斑斓奇幻的畫。

白苓仙官拿着浮塵站在一旁，躬身道：“陛下，小仙聽說小鬼怕水，不知是真是假。”

蘇葉驚喜地看着他，不愧是歷經四朝的白苓仙官。“傳旨四海水君，除九幽境外，全部降水，雨水不必過大。”

“陛下仁慈。”白苓一禮，忙去傳旨。

雨水自然是越大就對鬼越不利，但這種大範圍的降雨定會引起洪澇，給凡間帶來災禍，故有“天帝仁慈”一說。

蘇葉一向相信敬重漪華，但心底一直存了困惑：君上真能封住九幽境嗎？如何封印？

望向他們打架的方向，空中時有朱雀青龍出現，玄武在襲擊昔邪時用巨大的殼推倒了一座山，昔邪從山後靈敏地飛起，直奔九天，與青龍朱雀打得如火如荼。

“你的修為怎麽……長進這麽多！”美人蕉已經受了輕傷，雨水流過她的衣衫，淌出涓涓血色。

“帶着你的小鬼回九幽境，我可以手下留情。”漪華道。

美人蕉冷哼一聲，“本皇用得着你手下留情？我們鬼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怕死了，既然出來了，勢必要把罪惡的凡人殺幹淨，給我的小鬼們報仇雪恨！”

“現在受難的凡人，并非當年害你們的凡人。”

“那也是他們的子孫後代！”美人蕉怒道：“他們追随我的時候，我答應過他們，有朝一日離開九幽境，一定帶領他們在凡間殺個痛快！”

手中的四月雪沉甸甸的，美人蕉不是她的對手，她卻下不了手。這些生前受難的鬼怪們，曾經也是無辜無助的凡人，憑什麽現在的凡人就比鬼怪們更值得保護呢？

美人蕉眼睛一眨，“漪華，我白天雖然隐藏在凡間，可沒少聽他們罵你呢，你知不知道他們私底下把你罵得多難聽，你竟然高尚到要救他門，傻不傻啊？”

漪華心底一沉，她從未想過自己有多麽高尚，做這件事的初衷只是為了京墨。

“咱們倆之間從來沒有過節，我知道你是個明理的人，知道我的小鬼們生前受了多少委屈。滅了凡間那幫嚼舌根的蠢人，你和京墨一起快快樂樂地過日子，怎麽樣？”美人蕉繼續引誘。

她苦澀一笑，搖了搖頭。她要替京墨守護凡間，守護他愛的衆生。

“冥頑不靈！”美人蕉罵道。

“你讓它們住手，永遠不要再禍害凡人，明早我在天尊和天帝面前求情，給你們自由，如何？”漪華把鬓角的發勾在耳後，道，“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美人蕉杏眼斜飛，嗤笑道：“緩兵之計嗎？過了今晚京墨恢複了本事，我鬼怪一族豈有容身之地？”

“你不信我？”

“即便本皇相信你，可你看看他們，他們會願意嗎？”美人蕉指着亂作一團的凡間，道：“他們出來可不是為了自由，而是為了報仇，今夜，九幽境鬼怪與人間同歸于盡！”

漪華無奈地閉上眼睛，感受着鋪天蓋地的冷雨打在臉上，喚道，“四月雪！”

四月雪聲勢如虹，柔軟如帛，向美人蕉襲去。雨在這個沒有月亮的夜裏繼續下着，夾雜着冷冷風。凡間一場秋雨一場寒，今年的秋天更要冷一些。

鬼怪們身上沾染了水，行動不利索，身形更不易于躲藏，陸陸續續地被蘇葉安排的人抓住後扔到了九幽境裏。僥幸逃生的凡人得救後，跪地扣頭：“感謝神仙的大恩大德。”

救他的人卻說：“老子是魔。”

大戰一百多回合，漪華終于擺平了美人蕉，用引荒繩将她綁了，由幾位法力最高的城主親自看管。見昔邪在四大神獸面前稍顯弱勢，于是出手相幫。

昔邪不高興了，抓着青龍頭上的角，怒吼道：“看不起本王是不？”

“你自己真打不過他們。”漪華直言不諱，翻身騎上白虎的背，擡起簪子吓唬道：“你再不停下來，我下手了！”

朱雀淩空而來準備把漪華從白虎背上抓下來，漪華在白虎肚子上猛踢一腳，反手抓住朱雀伸來的利爪，将它從天上拖了下來。

“君上！”蘇葉失聲喊道，抓起一把箭朝白虎射去。

漪華與朱雀厮打時，震怒的白虎體型驟然變大好幾倍，擡起一腳，準備把漪華踩在腳下。漪華一個轱辘翻身躲開，白虎中了箭，怒氣更盛，直奔蘇葉而去。

玄武看到被擒住的美人蕉，咆哮着準備去營救。漪華靈機一動，對昔邪使了個眼色，昔邪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漪華閃身落去美人蕉身旁，抓着她往九幽境而飛去，後面的四大神獸見主人有難，紛紛去追漪華。

四只神獸是打不死的，漪華更不是想把他們打死。既然美人蕉已經擒住，索性抓了美人蕉引它們去九幽境。昔邪趕去漪華身邊，幫她斷後。

四只神獸哪肯抛棄自己的主人不敢，窮追不舍。

蘇葉振袖而揮，高聲道：“幽皇已經被擒，你等精怪自覺進入九幽境，尚能追随幽皇。否則明早天尊到來，憑爾等罪行，必當灰飛煙滅。”

大部分鬼怪見大勢已去，在凡間淋着的感覺十分不好，便老老實實地退回去了回九幽境，回去老老實實呆着總比灰飛煙滅了強。

九幽鏡沒有下雨，月食已過，月亮重新露出它的面目，隐隐泛着朱茶色的輝光。

這裏曾經是一個漩渦，也就是九幽之門。河底有一處深深陷落了下去，露出枯竭的河道與幹枯的海菜花瓣。

漪華帶着美人蕉，掠過枯竭的河道，在對岸落下，夜裏的風将她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長發淩亂飛揚，雖然身上已經受了幾處傷，依舊飒飒英姿、風華絕代。

四只神獸和昔邪也緊緊随之在對岸落下，美人蕉左右環視，仍然沒見到京墨的蹤影，譏笑道：“小妹妹，你該不會異想天開地要封印九幽鏡吧！”

“不然呢？”漪華反問。

“你的老相好呢？雖然本皇并不希望他出現，還是想提醒你，你是封印不了的。”

漪華道：“忍冬能打開，我為什麽不能關了它？”

美人蕉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忍冬為什麽能打開？你們有天神之血？京墨死了？”

“你才死了呢！”漪華一腳将她踹得老遠，朱雀、玄武、青龍、白虎顧不得與昔邪顫抖，忙飛越黑水河去保護自己的主子。

說時遲，那時快，漪華騰空而起，衣袂紛飛。兩個食指扣在一起，将全部修為傾注于簪子上，取一滴指尖血滴在上面，簪子顫抖幾下化為長劍，閃爍着妖冶的紅光。

手指微動作拈花訣，劍身如聽到命令一般，這半空中折射一道又一道巨大的光圈，光芒掠過之處，河道逐漸裂開，周圍的土地跟着顫動。

“你瘋了！”美人蕉面目變得猙獰，對她怒吼，“你知道白斂是怎麽死的麽？”

“借用四月雪汲取自己的全部法力，化為神力，妙啊！”昔邪剛要拍手叫好，陡然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說：“這是……遮天蔽日？”

剛剛趕來的蘇葉看到這一幕，慌張地問昔邪：“妖王，你說這一招是什麽？”

昔邪目光中湧上驚懼之色，如實告知：“這一招叫遮天蔽日，需祭出自己的全部修為，不傷人，也不殺人，只會殺了自己。”

蘇葉仿佛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怪不得漪華今日看上去有些不對勁，怪不得她信誓旦旦地說有能力封印九幽鏡，居然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快停手！”蘇葉喊道，飛過去阻止。

漪華恍若未聞。

“項漪華，本座命令你停手！”蘇葉慌了，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蘇葉飛身過去，白發飄揚，他拿出手中折扇，準備阻止她。

漪華沉聲反問，“我停手了，人間怎麽辦？”

蘇葉拿起折扇的手停駐在半空，微微顫抖。一邊是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君上，一邊是他應該守護的人間。阻止她，人間不在；不阻止，君上就要犧牲自己。

“這樣的豐功偉績，該由我來。”蘇葉回答。

“那個……”昔邪面露難色，“蘇……天帝啊，不是本王看不起你哈，你的宮裏可能不大夠……別看我，我雖然比你強，也封印不了九幽鏡。”

蘇葉臉色慘白，凄聲道：“君上，你讓天尊怎麽辦？”

美人蕉對身邊的四大神獸喊道：“別管我，你們快逃！”四只神獸不為所動，它們早就認美人蕉為主，豈會在這個時候抛下她？何況九幽鏡以外，已經沒什麽值得他們四個惦念的了。

聽到“天尊”兩個字，漪華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收穩心緒以十成修為注入指尖，額間滲出一層冷汗，指尖發出的紅色光芒穿透漩渦。

不知過了多久，黑色的河水從漩渦中一點一點流淌出來，最後噴流而出，重新滋潤了幹枯的河道。河上飄來了海菜花，映着淺紅色的月光，是一種妖冶的靜美。

九幽鏡，終于被封印了。

六界，太平了。

身體像是在一瞬間被抽空了力氣，她閉上眼睛，像一只枯葉蝴蝶，從黑水河上緩緩降落。

“華兒！”好像聽到了母親的聲音，那樣的聲嘶力竭。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了玥娘娘的懷裏，輕聲喚道：“母親。”

玥娘娘連忙給她輸了幾道靈力，漪華的身子卻沒有絲毫起色，她抓住玥娘娘的手，說：“母親，不要白費力氣了，華兒……又要不孝了。”

“華兒，你撐住，一定有辦法！天尊！他會救你的！”

漪華擡眸，蒼穹上的一輪明月又大又圓，落在黑水河上顯得分外明亮。她修為不及白斂，元神已碎，修為盡散，即便有神力營救，也無力回天了。

“母親，無論我是生是死，我都愛你。”她笑了笑，用幾近乎懇求的語氣說：“所以母親一定要好好活着，否則華兒會不高興的。”

“不，華兒不會死。”玥娘娘眼神堅毅，擡手指向自己的胸口。

“快阻止她！”昔邪喊道。

玥娘娘想用自己的元神來重塑女兒的魂魄，正常會有五分勝算，但漪華的身體裏有天神的血液，此法危險極大，很有可能兩人都會喪命。

蘇葉急忙出扇子，正準備從背後敲暈玥娘娘，一道白色的影子先他的紙扇一步飛掠而來，用手托過漪華的身體。蘇葉接住暈過去的玥娘娘，将她交給剛剛到來的青黛照顧。

漪華釋然一笑，在死前能看到他一眼，不枉此生了。只是，唯一害怕他難過。

“京墨，三十道天雷，疼不疼？”她的手顫巍巍地擡起來，跟面色一樣蒼白。

“疼，心疼。”京墨拿起她的手，放在心間，柔聲道：“到底該說你聰明，還是該說你傻。”

聰明到憑借一瓶忘川水推測出今晚有月食，傻到願意替他去死。

“京墨愛衆生，漪華只愛京墨一人。如今懂你所愛，愛你所愛，也要護你所愛。”她回答。

漪華艱難地擡起手，替他擦了擦眼角流下的一行清淚，他是天尊，怎麽能哭呢？”

京墨聲音顫抖，帶着從未有過的遺憾：“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更偏愛你一些。”

“你讓他們轉過頭去，好不好呀？”漪華的手搭在他冰涼的手上，疲累地撒嬌。

蘇葉、昔邪、天界的、魔界的、甚至還有附近的一些凡人，都面帶難過地看着她。漪華不喜歡他們這樣看着自己。

京墨沉聲對他們道：“全部轉過頭去！”

漪華用盡最後的力氣，起身，摟過京墨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她的舌尖正要渡到他的口中，京墨別過頭去，微怒地看着她，“你幹什麽？！”

她竟然給他喂忘川水。

漪華撇着嘴，有些不高興，你願意讓我忘了你，卻不允許我讓你忘了我，這是何道理？

京墨将口中的忘川水吐了出來，又奪過她藏在手中的小瓷瓶，遠遠地扔了出去，銀瓶乍破，忘川水灑了一地。

“我會一直記得你。”他的目光又柔和下來。

漪華笑了笑，說：“如果有來生，萬一我想要跟別人成婚，你一定要把我搶回去，不要讓給別人。”

來世，是告慰今世不滿的憧憬。但是只有京墨知道，漪華元神已滅，沒有來世了。他頓了頓，聲音沙啞地回答：“好。”

她的身體卻沒有了溫度，再也不能對他笑，同他說話了。

所有的人都背着他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和動作，經過暴風雨的世界安靜地出奇，每個人心情沉重。

沒有人見過天尊哭，盡管他已經淚如雨下。

此時杜仲才從玉山遠遠地趕過來，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面色蒼白如紙。“師叔祖，漪華她……”

子時鐘響，夜已過半。

“都回去吧。”天尊道。

他的臉上看不出悲喜，平靜得仿佛什麽都沒有經歷過。

蘇葉面對黑水河，那是漪華離開的地方。他俯身長拜，高聲道：“蘇葉代天下蒼生謝魔君保護人間之恩！”

“謝魔君大恩！”

天界所有人跪下了，魔界的人跪下了，他們身後的凡人也跪下了。是感恩，更是愧疚。他們曾經用最惡毒的預言痛罵過的漪華魔君，用自己的生命保了天下周全。

但是，他們所拜的地方空無一物，魔君魂飛魄散了，落在原地的只有一根簪子。簪子上的紅色妖冶光芒已經消失，又成了純潔的水晶色。

“送你四月雪，原是為了保護你……你卻用它……”一只冰涼如玉的手将它撿起來，捧在心上，悉心收好。

衆人擡首時，天尊已乘風離去，杳無蹤跡。

……

宋有詞雲：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莺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作者有話要說：

相當于第二遍自我檢查了，确認小說有沒有bug才上傳。正好耳邊放着周深深的《情為何物》，我被自己的小說看哭了。

女兒國國王對唐僧說“若有來生”，可是，沒有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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