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月食惹的禍

第5章 不速之客

紫菀被白果揍得很不體面地回了北冥海。

飲歌看着紫菀一副被土匪搶劫了的樣子，問道：“玉生煙呢？”

如紫菀所料，太子殿下最先關心的果然不是她的傷勢。她垂首道：“紫菀無用，在路上碰上了一只狗妖，紫菀打不過，玉生煙被趁機偷去了。”

“本殿讓你拿着玉生煙為證，去聯絡幾大地仙家族助我平叛，怎麽會碰上妖？”

紫菀瑟縮着不敢答話。

“你該不會枉顧我的命令，偷偷用玉生煙了吧？”

“沒有，絕對沒有，紫菀絕不敢違背太子殿下旨意。”

飲歌一步一步迫近她，抓起她的手腕，探測一番，道：“很好，我在玉生煙裏下了毒，你若是擅自使用玉生煙，此刻已經毒素入體了。看在你聽話的份上，本殿或許可以對你從輕處罰。”

紫菀被吓得一個激靈，她拿着玉生煙沒少打主意。可飲歌太子是個什麽人啊，他不讓自己拿着玉生煙當物證來北冥海求救，卻讓自己拿着玉生煙去找地仙求援，難道他就這麽放心自己？難道他就不怕別人惦記他的玉生煙？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她最終按壓住了對玉生煙的念頭。她心裏長吸一口氣，還好沒有冒險。

“紫菀知道太子殿下惦記項姑娘，便順路去了花城一趟看看項姑娘是否安好……”

飲歌微怒，道：“她安不安好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從何處聽說我惦記她？”

紫菀不敢擡頭看他，只得道：“是，紫菀愚鈍，不該揣測殿下心思。紫菀碰見一只狗妖潛入花城，我怕這只狗妖傷害項姑娘，便悄悄跟了去。項姑娘被狗妖迷惑不相信我，鬧出了一些誤會，紫菀也被狗妖所傷。”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紫菀見他沒有回應，不知太子是否會相信自己的一頓胡謅八扯，瞧瞧擡眼去看他，他一如既往地冷峻着一張臉，看不出他的心思。

蒼耳仙君也回到了北溟海，他剛去杜仲仙君那裏碰了一鼻子灰，心情無比煩悶。九重天四大仙君裏，杜仲為首，蒼耳僅次，半夏和忍冬為末。他這個排名第二的仙君親自跑去蓬萊島請他，他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

飲歌太子看到蒼耳的一張黑臉，便猜到了結果。他吩咐紫菀道：“沒辦完的事情繼續做，玉生煙你不用管了，沒我的命令，不可以再靠近花城。”

“可是沒有玉生煙，那些地仙怎麽會相信紫菀是殿下派去的人？”

“你弄丢了玉生煙，本殿沒治你得罪，你還敢讨價還價？我看你巧言善辯，本殿相信你的本事。”

紫菀前腳踏出了北溟海，蒼耳仙君的脾氣終于可以爆發了。

“好歹是九重天仙君之首，平時吊兒郎當也就罷了，現在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居然不聞不問！我硬闖蓬萊島找了他十幾天，即便要躲着，他好歹讓下人把口風都統一起來啊！島裏的人這個說他出門游歷了，那個說他閉關了，還有說他去人間品嘗美食了……這明顯沒有把我這個仙君放在眼裏，不把九重天的安危放在眼裏！”

蒼耳越說越氣，他以前看到杜仲無所事事、不求上進的樣子就來氣，現在更是怒不可遏。

飲歌太子白了他一眼，道：“天尊和杜仲的下落你都找不到，本殿倒是可以治你辦事不力之罪。”

蒼耳無話，眼神游移。

飲歌背着手，眼睛深邃地望着他道：“蒼耳仙君是不是有事瞞着本殿？”

父帝對蒼耳仙君一向無比看重，看重到比對飲歌還要信任，看到蒼耳支支吾吾，飲歌坐實了自己的猜想。

“天尊不在玉山，你為何一點都不驚訝？為何九重天出事的時候，蒼耳仙君不在？父帝給你安排什麽差事了？”飲歌輕飄飄的語氣裏是令人無法拒絕的威嚴。

但蒼耳仙君偏偏拒絕了飲歌，他耿直道：“天帝有令，此事絕密，不允許本仙向第三個人提起，請太子殿下恕罪！”

飲歌的嘴角一邊上揚，笑出輕蔑傲慢的弧度，一瞬間他又變成溫和的謙謙君子，道：“仙君忠于父帝，本殿甚是贊賞。”

飲歌不再進行沒用的追問，他明白，仙人雖然表面上尊他一聲太子殿下，想來并沒有把他這個不受寵的太子殿下放在眼裏。雖然是天帝唯一的兒子，可他的母親只是區區鲲族首長的女兒。而且母妃一直是天妃，沒有被立為天後，這是他心裏從小的刺。父帝不喜歡母妃，也不喜歡他這個兒子，飲歌外表光鮮，卻從沒停止自卑和懷疑。

蒼耳離去，剩下飲歌在房間裏垂首苦思。

他壓下火氣不與蒼耳計較，挑戰便是機遇，他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将父帝母妃救出來，讓六界之人無人敢小看他飲歌。

六界至尊的天尊下落不明，杜仲仙君在蓬萊島裝死，這兩個最有能力翻雲覆雨的人一個都指望不上。鲲族雖力量強大，但只能當作容身之所，鲲族的人離了北溟海就不扛打，空有一腔熱情的外祖父根本靠不上。至于地仙，且不說紫菀能喊來幾個，他們跟着壯壯士氣還行，指望他們打架還是罷了。

如今的局面對他而言一點勝算都沒有，心煩意亂之際，一位風姿綽約但沒有眼力勁的美嬌娥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她端着美酒俏聲道：“太子殿下煩悶，奴家願陪殿下一醉解千愁。”

“滾！”

“哎呦……”飲歌甩袖将她打出十幾米遠，跌撞到珊瑚門上，珊瑚門應聲而碎。

她揉着腰從地上爬起來，草草收拾了地上的殘渣，氣憤地去找南星算賬了。

打完脆生生一耳刮子後，她指着南星的鼻子道：“你不過是個下仙，竟敢耍弄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跟天妃是什麽關系嗎？”

南星捂着左臉道：“你是誰？”

“連你也配問我的名字！”她揚長而去。

南星很無奈，明明是她垂涎飲歌太子的美色，主動向他打聽了飲歌太子的住處啊！碰上個鲲族的人一打聽，才知道這女子是鲲族首長表哥的外甥女，跟天妃有一層八竿子勉強打得着的親戚關系。

南星最近仔細思考了許多，覺得跟随蒼耳仙君也掙不到出頭之日，不如投靠眼前的飲歌太子。趁着珊瑚門碎的勁兒，沖進飲歌暫時的住所，利落地磕了個頭，便開門見山：“小仙近日夜觀天象，只見太微星弱，魔雲遮月，暗流洶湧。我方此時出擊，無非是以卵擊石。九重天若想贏得此戰，需從敵方內部作為突破口。”

飲歌皺着眉頭對突然闖入的人問道：“你是誰？”

“啊？”南星發現忘了作自我介紹，道：“小仙南星，區區仙侍，飲歌太子不認識小仙，但小仙對飲歌太子敬佩已久啊。小仙見太子殿下為九重天之事憂心，早點對天象略有研究，特來獻策，若能有些許用處，小仙不勝榮幸！”

飲歌将信将疑，道：“你剛才說從內部入手，如何入手？”

“發現內部矛盾，加以利用。”南星說得很有自信。

飲歌并沒有把區區下仙放在眼裏，但越是在這種小仙面前，他更樂意展現自己禮賢下士的氣度，于是揶揄道：“那就勞煩你去查一下，若是查到什麽再來想本殿彙報。”

南星喜滋滋地去了。

他不太相信紫菀的話，必須親自去一趟花城才能放心。無論是項漪華被妖傷害，還是玉生煙出了差池，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只是飲歌剛到了花城，便碰上了一群人，一群立馬引起他警惕心的人。他便隐了身形，悄悄跟了上去。

這群人，竟然敲開了項家的門，并且帶了他的畫像。

“這位夫人，有沒有見過這個人？”為首的中年女子道。

項夫人看了一眼畫像，一眼便認出是尹公子。想到前幾天剛來過鬧事的紫菀，項夫人不願多生事端，道：“不認識，”

中年女子眉頭一皺，說話彬彬有禮卻也不容拒絕：“這位夫人，請容我們進去搜一下。”

小白用爪子撓醒睡懶覺的漪華，道：“漪華，又來了一幫找尹公子的，他們要進來搜呢！”

“搜我家？”漪華驚得從床上下來，“我出去看看。”

外面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子，雖有些年歲，但風韻猶存，額頭上一點朱砂，後面跟随的幾個男子皆身姿挺拔，對前面的女子非常恭敬。

“不認識就是不認識，光天化日，你們竟敢私闖民宅！”漪華厲聲說。

一個男子走上前來，吓唬道：“主子不讓驚擾凡人，我們已經很客氣了，小姑娘不要不識好歹！”

帶頭的中年女子連忙将他喝退，命令他賠禮道歉。她仔細瞧着項漪華的臉，柔聲道：“敢問姑娘芳齡幾何？”

“告訴你也無妨，十六歲。”

項夫人忙喚道：“漪華，不必與她多言。”

中年女子先是露出震驚的神色，冷漠的臉上難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聲音裏卻帶着一絲顫抖，她道：“姑娘長得真美。”

項漪華毫不客氣地說：“與你無關，快點走。”

“冒昧打擾，是我們的錯，我們這就離開。”走到門口，她轉頭，又看了項漪華一眼，溫柔地朝她點了點頭。

與中年女子同樣震驚的是躲在暗處的飲歌，他本來打消了疑慮，如今發現青黛對漪華這個态度，事情絕不簡單……他的懷疑沒有問題！

世間怎麽可能有長得那麽相像的女子呢？

待那群人走後，飲歌才隐了身形潛入項家，把玉生煙拿了出來。

回到北溟海後，飲歌的心髒仍然砰砰地跳得厲害，幾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仍是無用。他緊鎖着眉頭，心中糾結萬千，竟連蒼耳仙君走到他身邊也沒有發覺。

飲歌被蒼耳的突然出現吓了一跳，收斂了神思，問道：“玥娘娘有沒有孿生姐妹或女兒？”

“沒有姐妹，曾有過一個女兒，一出生就死了，殿下何以突然問這個？”

“她還有沒有別的女兒？”

蒼耳不以為意地笑道：“□□已經魂飛湮滅八千年了，她對□□是出了名的情比金堅、矢志不移，怎麽會有別的女兒？”

看了一眼飲歌鄭重其事的樣子，蒼耳道：“殿下可是發現了什麽？”

飲歌手肘抵在桌子上，手指抵着下巴，道：“派人去花城盯着項漪華一家人，不可輕舉妄動，更不準傷害他們。”

蒼耳仙君一直是天帝的忠實臣子，唯天帝之命是從，旁人的話他一概不聽，也一概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從前與飲歌不過是低頭不見擡頭見，見了以後互相打個招呼罷了。他對飲歌的印象同九重天大多數人的看法差不多：飲歌太子是一位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最近接觸多了，蒼耳慢慢發覺這位飲歌太子外熱內冷、心思深沉，讓人看不穿他心底在想什麽。

如今天帝被囚，他必須以飲歌太子為主心骨，拱手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