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引：她的感情充沛得像是朝陽，從來都不會不動聲色。
月考成績出來，顧今考了年級第一。
許洛倒是一點不意外，他每天上課認真聽講，下課也在埋頭看書，他的回報和付出是成正比的。許洛對自己的分數也不意外，又是班裏倒數。
不過她無所謂，就算考不上大學，她也可以靠畫漫畫吃飯，因為已經有好幾個漫畫工作室跟她發出約稿，不過她還是想先去日本學幾年漫畫，然後再說。
想到這，許洛突然眉頭一皺。
日本…去日本的話，那顧今怎麽辦？她走了，他會不會就被別的女生搶走了..？
這個壞情緒一直伴随她到了放學。
晚自習放學，許洛噘着小嘴出了教室。
江澈站在門口等她。
“喲，這又誰惹你了？”江澈悶笑道。
許洛回頭往教室裏瞥了一眼，顧今還坐在座位上寫作業。
江澈順着她的目光也往教室裏掃了一眼，然後嗤了一聲。
“你這眼睛估計一天都盯他身上了吧？人家看你一眼了嗎？”江澈話裏帶着些許不值。
許洛滿心失落，卻又嘴硬道：“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我喜歡他。”
“啧啧啧”江澈撇撇嘴，說：“你這意思，他知道你喜歡他，他就會喜歡你了？”
許洛扭回頭，看着江澈，一臉認真：“我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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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一懵，突然之間竟不知道怎麽回答。憋了半晌，吞吐道：“還..還挺好看的..”
“眼睛大嗎？
“..大..”
“鼻子挺嗎？”
“還..還行..”
“嘴唇呢？”
江澈看向她的嘴，小嘴唇鼓嘟嘟的，水蜜桃似，仿佛一張嘴，會流出蜜汁來。
“還..可以..”
“那湊在一起呢？”
江澈…
“你喜歡女孩長我這樣嗎？”
江澈…
回過神來，江澈臉朝旁邊偏了偏。
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很多時候，江澈都沒把當女孩子看，許洛對他來說像個哥們，他也知道許洛拿他當姐們。
可她今天突然這麽問他，江澈的心還是顫了一下。
平心而論，許洛是真的好看，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男孩子去容忍她的蠻橫、嚣張和刁難。
“你說，他會不會不喜歡我畫眼線？”話是問江澈，但許洛的眼睛又看向教室裏那個安靜沉寂的少年。
“他要是喜歡你，也會喜歡你的眼線！”江澈斜睨着她，搞不懂她怎麽就突然這麽喜歡一個人，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她對哪個男生有過興趣。
像是一頭栽進了黃浦江，拉不上來似的。
回去的路上，許洛的情緒還是低低的。悶着頭不說話。
到了樓下，許洛拉住江澈：“你說我到底要不要去日本？”
“嗯？”江澈這一晚上被她的腦回路帶的反應有點遲鈍。“什麽？”
“我之前看上的那所學校，要學4年呢。”許洛垂着頭，腳尖屈着地。似乎都沒注意到江澈剛才說了什麽。她繼續說着：“4年..回來他是不是都不記得我了..”
江澈翻了個白眼，有些無語。
“要不，我就在國內找一家吧。”她看向江澈，似乎在等他的意見。
江澈見她盯着自己，雙眉一挑：“你在問我？”
許洛頓時火了起來：“廢話，這還有第三個人嗎？”
“哦”，江澈說：“你這不還有1年多嗎？”
許洛鼓了股腮幫，有些擔心道：“本來是想畢業了再去的，可我這天天在學校跟聽天書似的…”
江澈：“你父母能同意？”
許洛悶了悶聲。
“那學費不低吧，你之前不是說要好幾十萬嗎？”
許洛“嗯”了聲，她父母肯定不同意，可她又覺得現在留學校完全就是浪費時間，有那時間還不如去做喜歡的事。
可..又舍不得顧今。
以前她一心都是漫畫，如今那顆心好像被切成了兩半，甚至顧今的那一頭比漫畫還重了些。
有些煩躁，許洛長嘆一口悶氣：“再說吧。”
顧今每天都是步行回家，只有冬天，才會坐公交車。
每天到家，他都是打開客廳沙發邊的那盞落地燈，昏黃的光線投射在不大的客廳，牆上折射着淡淡的駁影。他靠在沙發上，四周靜的可怕，可他已經習慣了，兩年，這安靜持續了兩年。靜坐了十幾分鐘，簡單下了碗面，吃完，洗了澡，顧今躺上了床。
深夜。
依舊是那個噩夢。
可怕又真實。
一個女人從樓頂天臺一躍而下…
夜夜都被同樣的夢驚醒。依舊一身冷汗。
顧今屈着雙腿，頭埋進膝蓋。
坐到了天邊露出了白肚皮。
顧今每天早晨都是第一個進教室。
今天，好像有人比他早。顧今看了眼被打開的教室門，走到課桌前，桌子上放着一個飯團。掃了眼教室，沒有人。
顧今眼睛停在那白色的三角飯團上。
隐隐覺得應該是那個畫着紫色眼線的女孩買的。
除了她，這個班裏沒人對他抱有善意。
坐到座位上，顧今抿着雙唇，盯着那飯團。他早上臨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
想了想，顧今将飯團放進書包。然後出了教室。
許洛再次進教室的時候，教室裏的同學幾乎都來了。經過顧今的身邊，許洛偷偷瞥了眼他的嘴，不像是吃過東西的樣子。許洛走到座位前，目光從他的後背移到桌子上。
一瓶芒果味的酸奶。
許洛狐疑地看了眼四周，問同桌：“你的？”
同桌搖搖頭。
想着又是哪個男生偷偷放她桌子上的，畢竟她經常收到這些。
許洛撇了撇嘴，問同桌：“你喝不喝？”
同桌遲疑了幾秒，許洛幹脆将酸奶放到了她桌子上。
顧今回了回頭，看了眼許洛。
許洛一個不經意的擡眼。
兩人的視線對上。
像是覺察到了什麽，許洛看了眼左手邊的那瓶..
三秒，許洛一把将那瓶酸奶搶了回來。
同桌剛伸出的手僵住。
“我等下重新給你買一瓶…”許洛将那酸奶抱在懷裏，跟抱着多重要的寶貝似的。
同桌尴尬地擺擺手：“不用..”
顧今轉回頭，繼續看書。
許洛憋着笑，此刻..
她真想奔出教室，跑到操場，大喊：“顧今給我買酸奶了！”
不對，應該跑到六樓樓頂，向全校大喊！
也不對，應該去校廣播室！
終于還是抑制不住那激動，許洛坐在椅子上高興的直跺腳。而後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給江澈。
“顧今給我買了瓶酸奶，還是芒果味的喲！！！”
然後一個流口水的花癡表情包。
過了幾分鐘，江澈回道：我還給你買過一箱呢！！！
許洛：可你不是顧今！！！
然後一個拖着舌頭的表情包。
江澈：滾。
跟着一個火冒三丈的表情包。
一整個上午，許洛的嘴角都挂着甜膩的笑。
中午放學，江澈發來短信：中午我媽喊你回家吃飯，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餓，就回絕了！
許洛：誰說我不餓，我都快餓死了。
江澈：酸奶都喝不飽？
提到了酸奶，許洛看了眼被她擺在桌子正中央那印着芒果的可愛白瓶子。
那畫着紫色眼線的桃花眼又眯成了一道彎月。
平淡又枯燥的高二，因為顧今的出現，許洛覺得每天都變得新鮮。
早晨一進教室，許洛就瞥見顧今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的牛仔外套。許洛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牛仔背帶褲。
情侶裝嗎…
許洛用手機拍了張顧今的背影。
她的手機相冊裏全是顧今的背影。
許洛趴在桌子上，一張張翻看着相冊裏顧今的照片。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她喜歡的男孩怎麽這麽好看，光是背影都那麽迷人。
許洛拿出筆，在她的繪畫本上畫着…
畫了整整一節課。
同桌伸頭看了看。
“許洛，你畫的誰啊？”同桌看着那白色的畫本上灰色的鉛筆線條勾勒出的背影。
許洛眉眼帶笑：“我喜歡的人。”
“啊？”同桌驚奇道：“誰啊？”
許洛的眼睛偷偷朝前瞥了瞥。沒說話。
繪畫本被她揣進抽屜。
像是不想被別人發現的秘密一樣。
喜歡他，想讓別人知道，又怕別人知道。
許洛土又有點慶幸，慶幸她喜歡的男孩不會說話，如果他像正常人一樣，能說會道，那她是不是就會有很多情敵。
她才不要！顧今是她一個人的！
也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上午最後一節課，許洛又拿出繪畫本，這次，她沒有畫他的背景，而是畫他的眼睛。
顧今的眼睛。
不是很明顯的雙眼皮，眼角尖尖，眼尾略擡，睫毛不是很長，卻很黑。
擦了又畫，畫了又擦…
直到放學鈴打響，教室裏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許洛放下手中的鉛筆，看着那A4大的白紙上一雙漂亮的眼睛。
那眼睛好像也在看她。
許洛閉上眼，唇一點一點靠近那雙眼睛。
很輕很輕…
蜻蜓點水一般。
然後肩膀被輕輕拍了兩下。
許洛睜開眼，下一秒那手裏的繪畫本就藏到了背後。
顧今站在她旁邊。
許洛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迸出來了。
他剛剛是不是看見她…
只見顧今指了指教室的門，做了個手勢。
許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哦哦，我鎖我鎖..”
顧今沒有沖她笑，他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顧今走出教室，擡眼看見門口的江澈，江澈正在玩着手機游戲，也沒注意到他。
許洛走出教室，給門上了鎖，然後一巴掌拍在了江澈的胳膊上。
江澈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眼睛又回到手機屏幕上。
“我媽說今天做燒雞公，讓你去吃。”
許洛已經走到他2米遠的前面，朝他喊：“那還不走？？”
江澈兩手抱着手機，跟了上去。
到了江澈家，江澈媽媽一開門，看見許洛就笑了：“洛洛來啦！”
“阿姨，你看你，上班這麽忙，中午還趕回來給我們做好吃的。”許洛一邊換鞋，一邊話裏帶着撒嬌的音調。
江澈媽媽瞅了眼旁邊的江澈，說道：“什麽你們，我是做給你吃，那小子就是占個光。”
江澈嗤了聲。
許洛掃了眼客廳，“阿姨，叔叔沒回來嗎？”
“他這段時間單位忙，我給他留了，行了，你們趕緊洗手去。”
兩人一前一後洗完手，坐到餐桌前，飯菜都擺好了。
“哇，這麽多？”許洛看着那盛菜的大托盤裏被堆的很高，顏色濃郁的雞塊。
江澈媽媽跟着坐下：“阿姨今天買的這只雞6斤多，來，你看這爪子。”說着，将那兩只大雞爪夾到了她碗裏。
“謝謝阿姨，你也吃。”許洛給她夾了塊雞腿上的肉。
一旁的江澈看着兩人一來一回的，翻了個白眼。
許洛也給江澈夾了塊。
見狀，江澈媽媽又朝江澈念叨起來：“你看人家洛洛，多懂禮貌，人比你小，還知道給你夾菜！”
江澈為了堵住他媽媽的嘴，趕緊給許洛夾了一塊。
吃的差不多了，許洛看着那還剩一大半的雞塊，讪讪的問道：“阿姨，我能帶一點回去嗎？”
“啊？”江澈媽媽問：“怎麽了？沒吃飽嗎？鍋裏還有飯呢！”
許洛忙擺手：“不是，我吃飽了，我就是覺得太好吃了，最近我晚上畫畫，睡的晚，老是餓…
”
“哦哦，行，阿姨給你裝飯盒裏啊。”
江澈扒完碗裏的最後一口飯，壓低聲音說道：“我看你是怕你家顧今餓吧！”
許洛瞪了他一眼。
拿着裝了大半飯盒的雞塊，許洛和江澈走到門口。
“阿姨，我們走咯。”
“行，趕緊走吧，這都一點多了。”江澈媽媽人在廚房刷着碗，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門被關上。
江澈看着她手裏的飯盒，打趣道：“不放回家？不是留着當夜宵的嗎？”
許洛沒理他，走到樓梯口，腳步頓住，看了眼手裏的飯盒，這麽直接拿着…
許洛折回家，找了個買衣服的包裝袋，放了進去。
下午第一節 課下課，同桌扭着頭轉着圈地嗅了嗅鼻子。
然後看向許洛的抽屜。
“許洛，你抽屜裏是什麽？一股菜的味道。”
許洛用手将那包裝袋往抽屜裏推了推。打着馬虎眼：“中午在外面吃飯，打包的菜，我留着晚上吃的。”
“哦哦”同桌信以為真地點了點頭。
終于熬到晚自習放學，許洛坐在座位上磨磨蹭蹭的…
直到教室裏就剩她和顧今。
許洛走到顧今身邊，将那裝着飯盒的包裝袋放在顧今面前。
顧今擡頭，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面前的包裝袋。
“這裏是燒雞公，你晚上回去熱熱吃，很好吃的。”
顧今将那袋子往旁邊推了推，搖搖頭。
見他拒絕，許洛想到之前給他買的飯團。
“上次那飯團，你扔了嗎？”
顧今遲疑了幾秒，又搖搖頭。
秋念不太明白他搖頭的意思，問：“那是吃了嗎”
顧今點點頭。
許洛蹙起的眉頭這才舒展開。她将袋子又推到他面前。
“那我用這個再換你一瓶芒果酸奶，行嗎？”
顧今看着她，沒說話。
許洛兩只手摳着牛仔褲的布料：“我明天早晨就要。”
說完，一溜煙地跑出了教室。
顧今又看向那個包裝袋，是個紙袋子，上面印着一串字母，然後跟着兩個中文“內衣”。
顧今嘴角輕扯。
顧今回到家，打開那袋子，将裏面的飯盒拿了出來，掀開蓋子，看着裏面大半盒的雞塊。
他站在桌子前，出神了好一會。
然後他将飯盒放進微波爐。
這夜，顧今沒有做噩夢，一覺睡到了鬧鐘響。
他坐在床上，看着對面發起了呆。
突然覺得那牆壁隐隐透着紫色的光…
許洛一進教室，習慣看了眼顧今，又看向自己的課桌。
一瓶草莓酸奶，一個火腿三明治
許洛下巴抵着桌面，盯着眼前的兩樣東西。
她只說要酸奶，他卻多給了她一個三明治…
許洛咯咯咯地笑出了聲。
上午第二節 數學課，老師在黑板上出了兩道題目。
“來兩個同學。”
數學老師的眼睛在下面掃了掃。
見沒一個人舉手。
“顧今，你來做這一題。”
顧今從座位上站起來，走上講臺。
“再來一個！”
數學老師手裏捏着粉筆頭，繼續朝下面看。
這時，滿教室都垂着的腦袋裏，舉起了一條細細的胳膊。
數學老師眉毛一揚，不可置信道：“許洛，你會？”
許洛站起身，沒說話，走向講臺。
她身體面對黑板，偏着頭看着他，嘴角彎彎。
顧今餘光瞥了她一眼，手裏的粉筆繼續在黑板上沙沙地寫着。
許洛繼續看他。
“許洛，你寫你的，你看顧今做什麽？你倆的題又不一樣！”數學老師站在講臺的另一側，瞪着她。
許洛哪裏會寫數學題，她數學最差了！
許洛磨叽到顧今寫完，跟在他屁股後面下了講臺。
數學老師無語道：“許洛，你搞什麽鬼？”
許洛已經走到自己的座位，站着說道：“我不會。”
“不會你舉什麽手？”數學老師手裏的粉筆頭往講臺桌子上一扔。
“上去了才發現不會。”說完，許洛吐了吐舌頭。
數學老師……
她只是想和他站在一起而已。雖然只有幾分鐘的時間，雖然和他之間隔着一米的距離，卻覺得他離自己那麽近。
